近來聽說此人要調到市委當管幹部的副書記。如果借此機會把這個人拿下,對於我呂黃秋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死了一個兒子算啥,像東東這樣的兒子我有好多個,死了一個還有呢,再說,小情人殷芳還年輕,死了一個就再生一個吧。
一
5月25日24時。
設在新城市委的公安臨時指揮中心,向全體公安、武警指戰員發出了出擊的命令。
市委六樓1號會議室裡,人們通過公安指揮系統聽到了來自三個出擊地點的槍聲。
宿偉開始呼話:「指揮部,指揮部,我是行動三組,請回話!」
於波說:「我是指揮部,請講話!」
宿偉匯報:「我們的搜尋工作從一樓到十二樓全面展開。已找到了八間密室,沒有找到目標。據錢虎的秘書交待,錢虎很可能在呂九莊。」
於波問:「小汪霞有下落嗎?」
「沒有。」宿偉說:「所有保安已經全部集中,審訊已經開始。搜尋工作還在繼續。另外,這裡沒費一槍一彈。我認為,目標在呂九莊!下一步的行動,請指示。」
於波說:「留三分之一隊伍繼續搜尋,你親自帶三分之二力量,火速趕往呂九莊,協助行動二組工作。」
宿偉說:「報告首長,這裡留李虎山同志負責。我們這就出發。」
於波道:「好!……機動部隊請注意,請火速全面包圍呂九莊!……行動二組,請回話!」
汪吉湟匯報說:「指揮部,我是行動二組,除左右兩翼外,正面已經和二十多個持槍保安遭遇上了,對方已死傷三人,我方無一傷亡。請指示。」
於波說:「機動部隊已全面包圍了呂九莊,宿偉已帶行動三組精銳力量來與你會合。注意!錢虎等人在莊裡,小汪霞也可能在莊裡。你一定要執行指揮部的行動方案!」
汪吉湟回話說:「明白!」
槍聲一陣緊似一陣。省市領導認真地聆聽著,常委擴大會全體成員也在認真地聽著。站在牆角的祁貴等四人也在聽著。
行動一組金安回話了:「報告指揮部,行動一組向你報告。」
「請講。」
金安匯報說:「別墅區東區全部搜尋完畢,目標不在這裡,在呂九莊裡,好像在開會。這裡除東區在繼續搜尋外,西區搜尋即將結束,保安已全部集中,正在接受詢問調查。這裡沒有遭遇任何反抗。請指示!」
於波說:「留三分之一力量繼續工作,你親帶三分之二警力立即增援呂九莊,配合行動二組!」
金安答道:「知道了,我們立即趕到!」
指揮系統裡,傳出的除槍聲外,無數輛警車的警笛響了起來。汪吉湟的聲音又傳來了:「報告指揮部,行動三組已到達呂九莊西門,對方的火力壓下去了,我們已經衝進了辦公大樓的一樓。行動一組也趕到了……」汪吉湟的聲音被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淹沒了。
於波急喊道:「行動二組,請回話!行動二組,請回話。」
「報告指揮部,我是行動二組,田小寧!從三樓扔下一枚炸彈,汪副局長為保護金局長,左臂被炸斷了……」
「田小寧!田小寧!」於波喊道。
田小寧應道:「我在,請指示!」
於波道:「馬上送汪副局長到醫院!」
田小寧道:「金局長已經把汪副局長抱到了車上!去醫院的車子已啟動……首長,金局長與你通話。」
「報告指揮部!我三個組除外圍留守人員外,全部佔領了環球大樓。吳龍、劉飛等人已抓獲!呂黃秋果然外出了。錢虎等人,正在搜尋中,小汪霞還是沒有下落。」
於波說:「一定要全部、乾淨的將所有案犯抓獲!認真地尋找小汪霞,一定要保護好她!」
金安答道:「是!……指揮部!截至目前,我方傷三人,對方已死傷十二人。」
於波命令到:「立即對吳龍、劉飛分頭進行審訊,瞭解錢虎等人的去向!還有,小汪霞的下落。」
金安道:「審訊已經開始,小汪霞有下落了,說是在地下室裡。我們已進入地下室……」
傳來了小汪霞叫「金伯伯」的聲音,省市領導馬上面露喜色。金安又匯報說:「報告指揮部,小汪霞已找到!小汪霞已找到!她身上沒有傷痕!」
「好!」於波命令道:「馬上派車派人把小汪霞送指揮部!另外,抓緊搜尋!不能逃走任何一名嫌疑犯!還有,保安集中起來了沒有?」
金安道:「已全部集中了起來,並且個別審訊也開始了。」
於波說了聲「好」後,叫過了秘書索玉說:「你馬上去把汪吉湟同志的夫人接到這裡來,別說汪吉湟受傷的事。」索玉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金安又呼話了:「指揮部!請回答!我是行動組金安。」
於波說:「請講,金局長!」
金安說:「於書記,除錢虎、二旦子、張二、吳奇四名案犯逃脫外,其他二十三名罪犯全部抓獲。」
於波說:「繼續搜尋,擴大戰果!」
此時,省市領導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都紛紛談笑起來。
陳書記說:「這次聯合行動很有成效呀!」楊力、司馬克等領導紛紛點頭贊同。陳書記又說:「程市長,環球集團的壞分子抓起來了,跑的跑了。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程忠說:「明天一早,市政府派駐工作組,一方面正常的生產經營不能因為這次行動而停頓。另一方面,重組領導班子。第三,審計、檢查工作和繼續破案工作同時進行。爭取在短期內淨化環球集團,讓它在我市的經濟建設中發揮應有的作用。」
「很好!」陳剛又對楊力、司馬克等領導說:「你們公安、紀委、檢察各派一個三人工作組進駐新城,把偵破、反腐倡廉、淨化新城市幹部隊伍等工作做好,沒有什麼問題吧?」
楊力、司馬克、李保亭紛紛表態說沒問題。
陳剛說:「還有寧總隊長,這次行動多虧武警總隊的大力協助,才取得了預期的效果。」
寧祥說:「這是省武警總隊及其各地區支隊應盡的責任。也是我們份內的工作。」
小汪霞被送來了,程忠抱起汪霞說:「孩子,你受苦了!」小汪霞哇一聲哭了起來。程忠拍著汪霞的肩膀說:「別哭。孩子,……」
於波接過汪霞說:「孩子,別哭。那些壞人已被你爸爸全部抓住了。」
「是嗎?」小汪霞止住了哭問道:「於伯伯,我爸爸他真是英雄嗎?」
陳剛過來接著說,「孩子,你爸爸是真正的英雄,還有你金伯伯等等等等公安戰士都是英雄。……孩子,你看誰來了?」小汪霞一看是媽媽來了,她掙開陳剛的大手,大喊著「媽媽」,撲了過去。媽媽抱住女兒,母女倆激動得大聲痛哭起來,大家都默默地看著這對母女……
外面,不知啥時候響起了辟哩叭啦的鞭炮聲,一陣比一陣緊。突然,轟轟隆隆的雷聲傳來,閃電光像照相機的閃光燈一樣從窗戶透進了辦公室。
陳書記說:「下吧,下吧,再不下雨怎麼得了呢?新城的土地都冒煙了。」
程忠喃喃地說:「但願能下個三天三夜才好呢。」
又一陣雷聲響起,震撼得大樓抖了幾抖,大雨像瓢潑一樣從天而降。陳書記對旁邊的楊力等人說:「這新城的天可有點怪,上個禮拜送於波上任時就大下了一場雨,今天下得比那天還要大。聽說,這是新城今年僅有的兩場雨,程市長,是這樣嗎?」
程忠點頭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想我新城缺水,今天又初戰告捷,上合天意,下合民心。這乃祝賀之意呀!」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二
5月26日3時30分。中雨。
新城市醫院,陳剛對剛做過手術的汪吉湟說:你是這個都市的英雄啊!
汪吉湟的左臂因為離開身體時間太長,再加上炸傷十分嚴重,醫院決定截肢治療。兼任汪吉湟治療小組組長的市醫院副院長龍梅,身穿白大褂,取掉大口罩接過電話說:「於書記,我不但給省城一流的醫院打了電話,還給我北京、上海的醫科大同學打了電話。請你相信我,我說的是真話,確實沒有第二個辦法。」
於波洪亮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過來:「怎麼?龍副院長,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你再考慮考慮,市裡可在財力方面給市醫院大的支持,如可能的話,市裡可以請軍區幫助,讓直升飛機把省城的醫療專家接回來!啊?」
龍梅說:「沒有用,於書記,我剛剛跟省第一醫院這方面的專家、錢文森教授通過話了。錢教授不僅在省裡,在全國也是很有影響的。除了他,誰也無能為力。」
於波說:「既然這樣,就按你的方案進行吧。要知道,省委領導對此也很關心哪!」
龍梅:「於書記,對此我負一切責任。請你放心,也請你轉告省委領導。」「好吧。」於波掛上了電話。
龍梅放下電話後,命令助手們:「立即進行手術!」
龍梅和她的助手們在無影燈下緊張地開始工作,她的腦門上沁出了晶亮的汗珠……
手術室外,汪吉湟的妻子張珍珍等親屬、幾名公安人員正在焦急地等待著。汪吉湟的女兒小汪霞也在門口等待著。
樓梯間傳來了腳步聲,省委陳剛書記等省市領導走了過來,張珍珍等人忙站了起來。
於波對張珍珍說:「陳書記,還有省紀委司馬書記、武警總隊寧總隊長、省公安廳楊廳長、省檢察院檢察長以及市裡的領導們來看望汪吉湟同志,也來看望你和小汪霞。」
陳剛書記握著張珍珍的手說:「汪吉湟同志是個好同志,是我們黨的優秀黨員。」陳書記又拉過小汪霞說:「孩子,你有個好爸爸呀!」
寧祥總隊長握過張珍珍的手說:「張珍珍同志,汪吉湟同志是我們武警學習的好榜樣。」
楊力廳長和張珍珍握手後說:「汪吉湟同志是我們全省公安的英雄,你是英雄的妻子,要理解我們公安呀。人民公安,當人民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護人民、保護國家財產,犧牲自己。當一名公安的妻子,真是不容易!……」
小汪霞自豪的說:「廳長伯伯,我爸爸成了英雄,你給他記個幾等功呢?」
楊廳長蹲下來說:「你爸爸立過一等功了,二等功、三等功都立過了,你說我該給他立個幾等功呢?」
小汪霞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說:「那就再給我爸爸個一等功吧。」楊力說:「你於伯伯、程伯伯代表市裡要給你爸爸請特等功呢,知道嗎?特等功可是比一等功大多了!」
小汪霞高興地跳了起來,「哇,我爸爸立特等功了!」
張珍珍說:「看這孩子,還不請伯伯坐呀?」
小汪霞這才朝站著的伯伯們抻了一下手,做了一個標準的手勢說:「伯伯們,請!」
省市領導們都笑了,分頭坐在邊上的固定椅子上。
汪吉湟昏昏沉沉中,聽到身後有無數腳步聲響起,護士把他推進了病房,抬到了床上。他感到自己還在呂九莊指揮戰鬥,他手持對講機大聲說:「同志們,注意保護自己,一組、三組、都來增援咱們……要仔細、仔細,決不能放跑一個罪犯!」
省委陳書記一行站在他的床邊,見他臉色蒼白,嘴唇上一層白白的皮,血漿在一滴一滴的往他的血管裡流著。人在昏迷中,可還在指揮著戰鬥。
程忠說:「什麼叫英雄,誰是英雄,我們的公安戰士就是真正的英雄!」
陳書記等人贊同的目光看了一眼程忠。張珍珍在汪吉湟耳邊輕輕的喊道:「吉湟、吉湟,你睜開眼看看吧,誰來看你了……」
副院長龍梅進來了。於波忙迎上前去問:「龍梅同志,怎麼樣?」龍梅對省市領導說:「手術很成功,其他沒什麼問題。請領導們放心。」
汪吉湟聽到了妻子輕輕的叫聲,也聽到了汪霞的叫聲。怎麼?她們跑這裡幹啥來了,這子彈可是不長眼的。他說:「霞霞,霞霞,快快快跟你媽回家去,這裡危險!」他說著,睜開了眼睛,他想掙扎著起來,被陳書記按住了。陳書記說:「別動,汪吉湟同志,好好躺著。」
汪吉湟首先看到的是女兒汪霞,又看到了妻子張珍珍,最後才看到了省委陳書記,他說:「我這是在哪裡,哪裡?」於波說:「汪吉湟同志,省委陳書記等領導來看你了!」
汪吉湟問於波:「於書記,錢錢錢、不!金局長呢?他他危險!」
於波說:「放心吧,錢虎他們,一個也跑不了。金局長被你救了,他現在正在審訊罪犯,他讓我代他向你問好!」汪吉湟微微地朝於波點了點頭,然後他又看陳書記。他說:「陳書記,我任務、任務完成得不好!」
陳剛握著他的右手說:「汪吉湟同志,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你致敬!」
汪吉湟激動地看著陳書記,沒有說話,他又看到了楊力廳長、司馬書記等領導。他說,「謝謝,謝謝省裡領導來看我。」
陳剛說:「我們的公安戰士很勇敢、很頑強,你和他們都是我們這座都市的真正的英雄!你好好休息吧!」
汪吉湟眼裡的淚水流了出來……
於波的手機響了,於波看看陳書記。陳書記說:「你接吧。」
於波接上了電話:「喂?哪裡?」
手機裡傳來了汪強的聲音:「於書記,祁貴想徹底交待問題,可是,他點名要向你說明一切,你不到,他拒絕交待問題。」
於波摀住話筒請示陳剛:「陳書記,怎麼辦?」陳書記說:「現在已經快四點了,我們也去休息一下,你也休息一下,早晨再去吧。」
於波說:「我現在就去吧,完了再休息。」
「那好吧。」
陳書記說:「我們也走,汪吉湟同志需要休息。」
於波說:「汪書記,我馬上就到。」
省市領導一一和汪吉湟、張珍珍,還有小汪霞握手,然後走出了病房。於波對龍梅說:「用最好的藥,讓他早日康復。」龍梅點頭答應了。
三
5月26日4時。中雨。
新城市紀委,祁貴對於波說:我敗在你的手裡了。
祁貴坐在一把椅子上,身後是兩名警察,對面的桌子邊是於波、省紀委司馬克書記和市檢察院的檢查官,還有兩名書記員。一邊的錄音系統已打開,審訊前的一切工作就緒。
於波:「祁貴,我來了。你就說吧。」於波說著打開了一包香煙,抽出了一枝,讓祁貴抽。祁貴說了聲謝謝,就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祁貴:「於波,我佩服你,是從心底裡佩服。三年前,我就有個感覺,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三年後的今天,你來了。市委書記的椅子還未坐熱,你就暗暗地向我下手了。」
祁貴又大大地吸了一口煙,說:「本來,我罪孽深重,不說也是死,說了也是死,想來個永不開口。可是,考慮再三,我還是給你說了吧。請你快點結案,早一天讓我去見閻王。」
於波說:「你說吧,或許能得到寬大處理。」
祁貴:「於波,沒有用。庇護呂黃秋、賣官鬻爵、國有資產流失三條罪,哪一條也夠槍斃了……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一千多萬哪!我死了,一分也帶不走……」
祁貴淚流滿面,開始了他犯罪生涯的交待。他說,我走向犯罪的第一步,是這樣開始的。
那年五月的一天。祁兆基無照駕車撞死了呂黃秋表妹殷芳三歲的兒子殷東東。殷東東就是呂黃秋和殷芳的兒子。
殷芳心急火燎地把呂黃秋叫到家裡後,哭哭啼啼把自己帶兒子去公園,遇到車禍、東東當場被撞死的經過說了一遍。
呂黃秋問:「那個司機呢?」
殷芳說:「被公安局帶走了。」
呂黃秋說:「小芳,別傷心了,我這就給公安局打電話,讓這個傢伙給東東償命!」他撥通了區公安局刑警隊副隊長辛銀的電話說:「你抓緊把撞殷芳兒子的那個兇手抓起來,判刑!給東東償命!」
辛銀說:「呂總,這個案子正好我管,肇事司機系無照駕車。可有個新情況,不好辦呀。」「什麼情況?」「聽說這傢伙是祁副市長的兒子。」
「什麼?祁貴的兒子?」「沒有錯!」辛銀肯定地說。
這個信息在呂黃秋的腦子裡轉了一圈,馬上變成了價值千金的信息。我呂黃秋正要在政界裡找個靠山呢,這祁貴的副市長當得好,上上下下有口皆碑,是個兩袖清風、敢闖敢幹的好領導。近來還聽說此人要調到市委當管幹部的副書記。如果借此機會把這個人拿下,對於我呂黃秋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呢!死了一個兒子算啥,像東東一樣的兒子我有好幾個,死了一個還有呢,再說,殷芳還年輕,死了一個就再生一個吧。
呂黃秋說:「你設法給祁貴家屬聯繫,讓她交二十萬元錢保兒子出去。她肯定沒有錢,你就出主意讓她向我借。記住,千萬別透出我和殷芳的關係,同時,你讓她向我借錢時要說出這是祁副市長的意思。」
辛銀問:「她要告訴祁市長呢?」
呂黃秋說:「你真笨,要是告訴祁貴了,他還能讓老婆向我借錢嗎?」
「我明白了,呂總!」
扣上電話後,殷芳發作了。她說:「你這個沒良心的,兒子讓人撞死了,你不報仇,還想法兒放人,你安的什麼心?」
呂黃秋抱住殷芳親了一口說:「你聽我說完,祁貴馬上要當管幹部的市委副書記了。要不了多久,他就是市委書記。市委書記是幹啥的,你懂不懂?就是新城的皇上,是這塊土地的玉皇大帝。這對我們多有用哪。孩子沒了,你再給我養一個嘛,還有,我再給你二十萬,你存起來,怎麼樣?」
「真的?」殷芳破涕為笑,邦邦邦親了呂黃秋幾口。
祁貴老婆呂玉英被辛銀叫到了刑警隊,她哭哭啼啼讓辛銀想想辦法救她的兒子。辛銀說:「你兒子無照駕車本來就犯法了,現在把人家心愛的兒子撞死了。這事兒麻煩,弄得不好,要判死刑的。」
呂玉英急了,她說:「辛隊長,你就替我們想個辦法吧。」
辛銀說:「辦法嘛倒有一個,就怕你弄不來那麼多的錢。」
「多少錢?」
「二十萬。」
「二十萬?天哪,這麼大的數字讓我到哪裡去借呢?」
「我給你介紹個人,他保證會幫你。」
「誰?只要能救出我的兒子。」
「環球公司的經理呂黃秋。」
「呂黃秋?就怕他不肯借呢。」
「他會借的,祁市長給他的公司辦過不少事,別說二十萬,再多一點他都會借給你。」
「要不,我讓老祁向他借?」
「不行!祁市長的為人你還不知道?他寧肯讓兒子去服法,他也不會向人開口的。」
「這倒也是。他不出面,我能借出錢來?」
「沒問題!」辛銀說:「祁姨,我已經替你想好了,也替你給呂總說了,他說他一定幫忙。不過……」
「不過什麼?他不肯幫?」
「不是!我為了讓他借錢給你,我就撒了一個謊,我說這是祁市長的意思。你只要對呂總說,這是祁市長的意思,他定會借錢給你的。」
「好吧,辛隊長,你就幫幫我吧!我一定讓老祁報答你,我也會報答你的。」
辛銀說:「祁姨,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這就讓他帶錢過來。」
呂玉英說:「對對對,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辛銀撥了一個電話說:「呂總,祁市長求你辦的事你準備好了沒有?……好了。好!呂總,我們在隊上等你,什麼?……好好好!」辛銀用手摀住話筒說:「祁姨,我們是求人家,你看我們是不是去人家那裡?」
「應該的!應該的!」呂玉英忙說。
辛銀從話筒上鬆開手說:「呂總,請你等一等,祁市長委託他夫人和我一起來。好!再見!」
辛銀扣上電話後,和呂玉英下樓上了麵包警車。辛銀親自駕車把呂玉英送到了環球公司。在環球總經理辦公室裡,呂黃秋熱情地握住了呂玉英的手說:「歡迎!歡迎!祁市長為我們公司的發展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請呂玉英坐下後,呂黃秋親自給倒上了茶水,他問:「嫂子來我這裡有什麼事情吧?」
呂玉英就看辛銀,辛銀就給呂玉英擠了擠眼睛。呂玉英就開口了,她說:「我們家老祁讓我來,請你幫忙。我家孩子兆基開車撞死了人,要向你借二十萬元,不然,我的兆基可就沒命了,要知道,我和老祁就這一個孩子呀!」呂玉英說著就哭了起來。
呂黃秋說:「祁嫂子,別傷心。你來我的公司向我借錢,我幫這個忙。就是祁市長不張口,你來我這裡也一定借。再說,還是祁市長讓你來的,我更得借給你了!」
呂玉英連聲:「謝謝!謝謝!」
呂黃秋給財務打電話說:「我這裡要二十萬現金,馬上拿上來!」一會兒工夫,出納員提來了一箱子錢。
呂黃秋說:「祁嫂子,你點點,這是二十萬。」
呂玉英說:「好!好!一、二、三、四……十八、十九、二十!呂總,二十萬,一分不少。」
呂黃秋說:「那你就拿去吧,要不要我派人送送你?」
呂玉英說:「送送吧,這麼多的錢……」
「好!」呂黃秋派了兩個人把呂玉英送到了公安局刑警隊。
之後,殷芳又把這二十萬元從呂玉英那裡拿了回來。
第二年3月,祁貴調到了市委任副書記,主管組織。一天,祁貴正在辦公室辦公,秘書科長金璽帶著呂黃秋來到了祁貴的辦公室。「什麼事?」祁貴問金璽。
金璽說:「祁書記,這位是環球公司的呂總經理,他們公司要請你去指導工作。」
祁貴說:「金科長,我早就說過,有關企業的大小活動我不參加嘛!」呂黃秋雙手把請帖遞了上去,祁貴沒有接,呂黃秋只好把請帖放在了祁貴的桌子上。金璽轉身走了出去,順手拉上了門。
祁貴急了,「哎!金科長……」
呂黃秋打斷了祁貴:「祁書記!」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台小錄音機說:「祁書記,你不給我面子不要緊,你聽完這段錄音,你就是求我我也不留在這裡!」
祁貴氣憤地問:「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呂黃秋打開了錄音機:
……
呂黃秋:歡迎歡迎!祁市長為我們公司的發展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呂玉英:我們家老祁讓我來,請你幫忙。我家孩子兆基開車撞死了人,要向你借二十萬元,不然,我們兆基可就沒命了,要知道,我和老祁就這一個孩子哎!
呂玉英的哭聲。
祁貴驚得目瞪口呆。
錄音機繼續放出了聲音:
呂黃秋:祁嫂子,別傷心。你來我的公司向我借錢,我幫這個忙。就是祁市長不張口,你來我這裡也一定借。再說,還是祁市長讓你來的,我更得借給你了!
呂玉英連聲:謝謝!謝謝!
呂黃秋撥電話的聲音:我這裡要二十萬現金,馬上拿上來!
……
呂黃秋說:祁嫂子,你點點,這是二十萬。
呂玉英說:好!好!一、二、三、四……十八、十九、二十!呂總,二十萬,一分不少。
……
祁貴聽完錄音,氣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呂黃秋裝上錄音機,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金璽走了進來,勸祁貴說:「祁書記,別氣壞了身子,事情出來了,得想個萬全之策……」
祁貴打斷了金璽的話問:「你知道這事?」
金璽:「知道,事情就出在那年你去省裡上黨校期間。兆基把人家滿三歲的一個男孩子撞死了,又是無照駕車。那孩子的媽姓殷,說是給二十萬元,她就不起訴。……這事,是我和區公安局的刑警隊副隊長辛銀辦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你糊塗!」祁貴說:「這事怎麼能這麼處理呢?」
金璽說:「不這麼處理,兆基就得進去,弄得不好……」
祁貴說:「弄得不好就得去償命!對不對!你們這是在害我呀!」
……
這天晚上,祁貴不得不去赴呂黃秋的筵。酒過三巡後,祁貴問:「你打算讓我做什麼,才能了結此事?」
呂黃秋說:「其實很簡單。」
呂黃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一串名字,旁邊還寫著誰誰誰提正處、誰誰誰提副處、誰誰誰提正科……
呂黃秋說:「正處四萬、副處三萬、正科兩萬……怎麼樣?祁書記,提了這些人,錢也有了,錄音帶我當面燒燬!」
祁貴把那張紙攥在了手裡,站起來說:「這事我辦,錢一分不要!」祁貴說完就要走,呂黃秋拉住了,他說:「祁書記,你這麼認真有啥意思呢?現在這社會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錢你已經收過一次了,收第二次有什麼關係呢?」
「我要是不收呢?」祁貴怒目而視。
呂黃秋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威脅我?」祁貴還是怒氣沖沖。
呂黃秋說:「你就收下吧,這事你知我知,再誰也不知道。……從今往後,咱們就交個朋友,有錢大家花、有難大家當……」
祁貴的火氣漸漸消下去了,他坐在了餐桌邊。
見祁貴這樣,呂黃秋暗暗高興。
呂黃秋說:「其實呀,祁書記,人活在這世上,就那麼一回事。給人方便,自己方便。你給共產黨做了那麼多的事,誰多給了你一分錢?趁現在你有權,多幹點自己想幹的事,多掙點想掙的錢。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等你過幾年退休了,後悔就晚了……」
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祁貴念叨著這句話,呆呆地望著牆角……
四
5月26日5時。小雨。
新城市市中區公安局家屬樓汪吉湟家裡,幾個神秘來客。
送走刑警二大隊副大隊長李虎山、副政委田小寧等人後,張珍珍一點睡意也沒有。女兒汪霞說要看看課本,把缺的課補上好上學。她推開女兒的臥室,汪霞正在檯燈下看數學書,見媽媽進來了,高興地過來抱住了媽媽。懂事地在媽媽胸口上聽了一陣說:「媽媽,你的肚子裡嘩嘩啦啦的像水在淌。」
張珍珍見女兒無憂無慮的樣子,像是昨天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驚嚇、擔心、一切的一切,都隨著昨天晚上的戰鬥結束了。孩子還在爸爸的英雄行為裡喜悅著,小小年紀竟然也不想睡覺。是啊,誰不這樣想呢?昨天晚上的統一行動,除呂黃秋、錢虎、二旦子、張二、吳奇五名主犯、從犯漏網外,幾乎是一網打盡。包括鍋爐廠強姦女工的金釗等罪犯也全抓進來了。估計,這幾個傢伙已經在行動前逃離了新城,如果沒有逃離的話,那就更逃不脫了,現在的新城已被公安、武警布下了天羅地網。
「霞霞,去睡吧。天快亮了,睡上兩個小時,公安局的叔叔還要送你去上學呢。」
汪霞說:「媽媽,我一點也不想睡。我想好了一篇作文,題目就叫《英雄爸爸》。」
「去睡吧!」媽媽推開了她說:「霞霞!」
霞霞見媽媽有點不高興,就上床和衣躺下了。張珍珍這才替女兒關了燈走出了臥室,輕輕地關上了門。張珍珍仍然沉浸在愁思之中,她眼前晃來晃去的老是丈夫少一隻手的樣子。
她敬重丈夫,也愛丈夫。丈夫是偉大的,他的經歷很有點傳奇色彩的,從一個農村的放羊娃到鎮裡的鎮長,又從縣公安局局長到市公安局副局長,他始終信奉一條,那就是「當官不為民辦事,不如回家放羊去」。
他給老百姓辦了多少事情,她是數也數不過來了。從他進公安局後,因為和罪犯打交道,她就感覺到日子過得沒有過去安穩了。尤其是進新城的這些日子,「5·23」爆炸案發生時,汪吉湟要是離車再近那麼一兩步,後果是不堪設想的。緊接著是女兒被綁架,萬幸的是女兒已經救出了,可是汪吉湟卻由此而搭上了一條胳膊。多麼殘酷的現實呀!……
張珍珍再也不敢往下想了。等吉湟出院後,她說啥也要說服他退出公安。可是,他會聽她的嗎?她知道,這也只能是她一個人想一想,他是說啥也不會聽自己的。早知如此,還不如在湯縣呆著,除了擔心他決不會給女兒帶來什麼。這下可倒好,他當個公安局副局長,等於把全家都搭進去了。那天汪霞的老師邵玉蓮欺負汪霞,她就後悔不該來新城,要是在湯縣呆著,哪有這些破事情?綁架事件發生後,她更是後悔得不得了……算了,去給他洗衣服吧,一上班還得趕到醫院去。該給他做什麼飯呢?乾脆就給他做頓他最愛吃的鹽水面吧。她這樣想著,急忙忙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放好水定好時,就到廚房和面去了。
她把鹽水調好,邊往面盆裡倒水邊用和面,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她想都沒有想就感覺到是公安局刑警隊的隊員們,他們定在外面為她和女兒站崗執勤呢,哎,這些孩子也夠辛苦的了,讓他們進來喝點熱水吧。
她打開門一看,愣了,三個戴面具的傢伙推開她走了進來,她剛要喊,一個傢伙把一個啤酒瓶從她頭上砸下,隨著啤酒沫從她頭上流淌到地上,她昏了過去。三個神秘人物衝進汪霞的臥室,用膠帶封上了已經睡熟的小汪霞的嘴,把汪霞帶走了。
張珍珍過了好一陣子才醒了,她見自己躺在門邊,房門已經鎖好,馬上想起了那三個戴面具的傢伙,她意識到了什麼,就急急朝女兒的臥室爬了過去,女兒不見了,她大喊一聲「霞霞」就又一次昏了過去。
對門鄰居正從家裡出來倒垃圾,聽到了張珍珍這一聲撕人心肺的叫聲後,就敲門,可是,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鄰居忙進門給「110」打了個報警電話,五分鐘,「110」幹警趕到了,他們撬開了門,發現了門口的血,也發現了倒在臥室門口的張珍珍。
李虎山和田小寧也趕到了,見此情景李虎山懊悔地跺著腳說:「這幫惡棍!我們這腦子是幹啥吃的!」
田小寧叫了一聲「霞霞」就跑進了臥室,他對李虎山大叫到:「霞霞不見了!」李虎山對田小寧說:「小寧!你快送嫂子上醫院,我立即給局長匯報。」
金局長正在主持分別對吳龍(吳旺發、呂興環)、劉飛進行審訊,希望能從吳龍和劉飛的口裡得到呂黃秋、錢虎等人的下落。接到李虎山的電話後,他雖然沒說話,可馬上意識到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錢虎報復心極強這一點他是知道的,早就應該想到要保護汪局長的妻女的……
金安也是一宿沒合眼了,他突然眼前一黑,要不是宿偉跟屁股出來扶住他,他可能就倒下了。金安望了宿偉一眼說,「待會兒繼續審。」宿偉剛要說話,金安已撥通了公安局指揮中心的電話:「指揮中心!指揮中心!各小組請注意,錢虎等案犯還在新城,三十分鐘前,這伙歹徒又一次綁架了汪副局長的女兒汪霞。我命令!一、立即封鎖車站、機場等交通點和路口;二、立即對呂九莊、別墅區、市內環球總部進行第二次徹底的搜查!同時,還要注意搜查其他歹徒很可能藏身的地方!三、武警總隊調新城各支隊請注意,待請示省市首長後,你們繼續配合公安行動!」
宿偉還想說什麼,金安說:「你還不馬上到搜尋現場去指揮,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宿偉說:「這各行動組的指揮?」
金安說:「一組你負責、二組李虎山負責、三組田小寧負責!」
「是!」宿偉說:「局長,你也休息一下吧。」
金安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金安又把三個組的指揮人員名單通知給了指揮中心。之後,他撥通了於波的手機,匯報了早晨的突發事件並讓市委請求省武警總隊繼續支援。最後,金安說,關於今天早晨的失誤,我待後再做檢查。
於波說:「金局長,檢查的事再說,據我知道,你到現在還未合一下眼,怎麼樣?吳龍、劉飛招供了嗎?」
金安說:「劉飛說了一點,實質性的東西一句都沒有,吳龍,乾脆是一聲不吭。」
於波:「好吧,我立即給省上領導匯報,先把武警配合的事定下來再說。」
金安分明聽到了省武警總隊首長寧祥的聲音:「還定什麼?三個支隊的同志已經按金安同志的命令到位了。」
於波的聲音:「噢?寧總隊長?陳書記,你們咋起床了?」
陳剛的聲音:「你們不也一宿沒睡嘛?」
……聽到省市領導輕鬆的對話聲,金安激動地說:「謝謝!謝謝省市領導、首長!」
金安扣上電話後,從走廊大步走出了公安局大門,雨已經停了,一輪紅日正從東方的天邊冉冉升起。緊接著,老百姓歡慶的鞭炮聲又響了起來,先是一陣一陣,後來就連續不斷了,這鞭炮聲比過年時放的還熱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