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貴說:「讓那個酒店女經理來。」辛銀說:「不太好吧,她是呂總的人。」「呂總的怎麼樣?他又沒娶到家裡。」祁貴沒好氣的瞪了辛銀一眼。辛銀只好用手機撥通了環球大酒店女經理方麗麗的電話。
一
5月21日18時。晴天。
省城西部酒家,飯桌上的「深圳速度」。
於波交接完單位的手續後,就急忙忙趕到了省城政府街38號西部酒家。程忠正在指揮司機秘書和從新城帶來的廚師從切諾基的後貨廂裡,抬下了一隻活羯羊,廚師就為晚上的客人準備新城的特色名吃手抓羊肉去了。程忠招呼於波走進了酒家,飯廳大約40多平米,老闆打開了空調,關上了門窗,交待了服務小姐幾句就離去。程忠讓秘書小於到街口迎接客人去了。
於波坐在了沙發上問程忠:「程市長,這地方一個晚上多少錢?」程忠說:「不多,三百元,他們不接待其他客人,我們想啥時走都行。」於波說:「太好了,這地方安靜,也很乾淨。……快說說,什麼好消息?」
程忠把上午市委常委會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又說:「這真是意想不到的結果,讓汪吉湟名正言順的上任、抓案子,誰也看不出啥問題來。」
於波說:「果然是吉人天相,你這市長還未上任,一個局的領導班子就弄好了,這為下一步的工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礎。」正說著服務小姐端上了菊花茶水,於波說,你們都回去吧,我們有人服務呢。小姐笑了笑說,我去給老闆打電話。老闆讓留下了一個值班的,其餘兩個都讓走了。
程忠問:「怎麼樣,這邊的事?」
於波說:「很順利。計委那邊立項的事劉省長早就交待了,我上午在那裡呆了半小時就把文件拿到手了。」於波從皮夾裡取出了文件交給了程忠繼續說:「國家計委立項的報告也已快件寄出。陳書記英明,國家計委管項目的司長不但是劉省長的同學,還是楊棟書記父親的部下。劉省長親自給他的同學打了電話,已答應給咱們的『引黃入新』工程給點錢,立項更是不在話下。」
這真是太好了。程忠很高興,他說:「於書記,你真有辦法,半天時間做了這麼多的事,而且件件都有著落。……那省上給錢的事……」
於波說:「別急嘛,今晚上請的客人就是財政廳陳副廳長和計財處三位處長,還有辦公室主任。這事也應該是沒有問題,陳書記和劉省長都給財政廳打過招呼了,給錢是沒有問題,就是多與少的問題。今晚上就看程市長了,能把陳副廳長拿下來,就能有個例外了。這陳副廳長可是海量。噢,對了,你是堂堂九龍酒廊的廊長,拿下幾個陳副廳長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程副市長在於波肩上拍了一下說,「今晚就看我的了。」
於波也在程忠大大的肚皮砸了一拳說:「你老兄出馬,這事我看十有八九是成的。」
正說著於波的手機響了,一接是陳副廳長打來的,他告訴於波,他們十分鐘後趕到。
「走!」於波拉起程忠說,「我們到門外接財神爺去。」
陳副廳長一行被於波、程忠請進了酒家,市政府於秘書招呼洗手。大家洗完手就坐在了大大的圓桌周圍。陳副廳長向主人介紹他的部下:這位是我們廳計財處冉處長、呂副處長、吳副處長、辦公室張主任。於波也把程忠、市財政局梁局長、秘書小於、司機小劉介紹給了對方。
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小於小劉端來了大方盤,裝滿了剛煮熟的羊肉。於波對程忠說:「程市長,把你們新城的特色風味介紹一下吧。」
程忠笑得像個彌勒佛一樣,他介紹說:「這是我們新城的地方特色手抓羊肉。做法十分講究,必須是六月齡的羯羊羔子,還必須是現宰現殺。剝皮、取出五臟、剁成小塊下進大鍋裡慢火煮六十分鐘即可。為了讓各位能嘗到新城的原汁原味手抓羊肉,我們特意從新城拉來了活羊,請來了廚師……」
陳副廳長等人禁不住撲鼻的香味和程忠介紹的誘惑,紛紛就要動筷子。
程忠說:「陳廳長慢來,還有好東西呢,小於快把羊頭和『文憑』端上來!」
小於端上了羊頭和「文憑」。陳副廳長說羊頭是認識的,可那細細長長的小蛇一樣的「文憑」卻不認識。程忠說:「這羊頭和省城的羊頭不一樣,省城的羊頭是干羊頭沒有肉,我們新城的羊頭是肉羊頭。」
程忠一邊說著一邊把羊頭肉撕給了客人,客人們吃了起來,並稱讚說香,太香了。程忠把口條和羊腦放到了陳副廳長的面前說:「陳廳長,這口條不吃不要緊,這羊腦是要吃的,大補呀。」陳副廳長吃下去一半,把另一半推給了冉處長,又把口條推給了張主任,他抓了一塊肋條肉吃了起來。程忠又說話了:「大家吃著,我給陳廳長弄『文憑』。」他把「文憑」拿到手裡,脫下了一層皮,撒了點鹽端給了陳副廳長,說:「陳廳長,你把這個吃下去,我再告訴你『文憑』的妙處。」
陳副廳長說:「先說說,這是啥玩意兒,我再吃。」程忠說:「不行,先吃下去再告訴你。」陳副廳長便吃了下去。程忠說:「當年漢劉邦在西安建都後非常高興,大宴群臣後留下了陳平。他問陳平:你知道寡人還有什麼憂愁的嗎?陳平說,皇帝陛下,請明示是國事還是私事?劉邦說:非國事,乃生活小事。陳平微微一笑說:皇帝陛下,我明白了。劉邦問明白啥了?陳平在劉邦耳邊嘀咕了幾句,劉邦哈哈大笑著說:知我者平也。陳廳長,這陳平說了句什麼話呢?你猜一猜。」陳副廳長說:「難道是讓劉邦吃文憑?」程忠說:「一點不錯。」陳副廳長問:「吃了這個有啥好處?」大家見陳副廳長還沒有鬧明白,便哈哈大笑起來。於波說:「陳廳長,今晚回去到家裡你就知道了,不過可千萬別對嫂子講是我們程市長讓你吃了文憑呀。」
這時的陳副廳長才徹底明白了這「文憑」是啥東西,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至此,場上的氣氛高漲起來。於波說:「拿酒來!」小於拿來了價值兩百多元的金皇台酒,給客人的酒杯全滿上了。於波端酒杯站起來說:「陳廳長,各位領導,我於波真心真意敬你們一杯,祝大家身體健康!心想事成!」陳副廳長等人全站起來與於波、程忠等碰杯、乾杯。
程忠也站了起來,他舉著酒杯說:「陳廳長、各位處長、張主任,我代表新城市委、市政府敬你們一杯,謝謝對新城『引黃入新』工程的大力支持!」陳副廳長說:「慢,聽說程市長是九龍酒廊廊長,走遍九龍無敵手,今天怎麼讓我們開開眼界呢?」程忠說:「好說,先乾了這一杯,之後我連過三圈怎麼樣?」陳副廳長掃視了眾人一眼,十個人過三圈少說也得喝下六十杯酒,一杯酒半兩,六十杯就是三斤。陳副廳長笑著問:「此話當真?」程忠說:「決不食言!」陳副廳長說:「好!我當著大家的面說一句話,如果程市長說話算話,我在劉省長說的那個數字上再給你們加五千萬。」
於波說:「陳廳長此話也當真?」
「當真。」
於波:「那就是說,在一億兩千萬的基礎上再增加五千萬,一共是一億七千萬?」
「沒有錯。不過,這五千萬可是有償的,你得給我還上。」
冉處長:「廳長,你可千萬別上程市長的當,他可是有名的海量。」陳副廳長說:「程市長是海量,我們加起來也算海量吧?」
程忠說:「在陳廳長面前我不敢說海量,好了!陳廳長,乾杯!乾杯!」大家把酒杯碰得叮噹響。
酒過三巡後,程副市長開始過樁了。程忠說:「陳廳長,我開始過樁了,不過我有個條件。」陳副廳長說:「提吧,只要不過分。」程忠說:「我按新城人的方式過,一圈『逢數叫花』,叫吉拳也行;一圈『尕老漢』;第三圈講酒令故事。注意,叫錯了、唱錯了、講錯了都得罰酒。」
陳副廳長:「沒問題,逢數叫花、吉拳,還有尕老漢,我們也劃過,只是沒有領教過你程廊長的高拳。」在大家的笑聲中,划拳開始了。
程忠:兩朵迎春!
陳副廳長:一枝梅花
三朵梨花!
七朵金花!八月桂花!
四月牡丹花開!
程忠出了四個指頭,陳副廳長也是四個,陳副廳長輸了,喝了一杯。
程:六月裡石榴花開!
陳:十月滿堂香花!
九月菊花!
八月桂花!
一個老壽星!
九九長壽!
八抬你坐上!六連高昇!
二喜臨門!三星高照!
四季發財!巧七梅花!
十滿大堂!六連高昇!
兩人都出的滿把,程忠又贏了。
於波和冉處長是酒令官。冉處長見程忠一圈過完了才喝了九杯酒,大呼上當:「陳廳長,照這樣下去,喝到明天程市長也沒問題呀。」陳副廳長說:「喝酒要喝出兩個味才是真正的喝酒。一個是酒味、一個是人情味。程市長喝酒少,可喝出了人情味,我們只有奉陪到底了。」
於波說:「精闢!陳廳長果然一字千金哪。」
於波宣佈第二圈的規則:以「尕老漢」為主,也可唱「酒堂曲」、「快活曲」,但必須要把唱的意思用動作形象地表演出來。唱錯,表演錯了都得喝酒。
程忠和陳副廳長邊唱邊表演起來:
一個尕老漢麼吆吆,
七十七哩麼吆吆,
再加上四歲呀子吆,
八十一哩麼吆吆,
六個六、七個七、八個神仙、三個老,這杯酒你(我)喝上。
第一個回合程忠輸了。
第二個回合開始了:
五十兩銀子麼吆吆,
買大馬哩麼吆吆,
怎麼樣子騎哩麼呀子吆,
那麼樣子跑哩麼吆吆
……
懷抱琵琶麼吆吆,
口吹簫哩麼吆吆,
怎麼樣子彈哩麼呀子吆
那麼樣子吹哩麼吆吆。
十滿堂、六高昇、三星照、巧七巧、兩人好、一心敬。
第三個回合陳副廳長輸了。
下來是「酒堂曲」:
拳是個拳喲,反手圓,
一畫呀麼畫了個月兒圓,
雙撇大腿麼斜瞪眼,
咋的個話?
沒有啥,
美酒滿杯都喝下。
……
接下來是快活曲:
席地而坐好自在,
暢飲皇台多痛快,
洗愁腸喲忘煩惱,
一醉方休多逍遙。
哎海哎呀喲,
一醉方休多呀麼多逍遙。
……
第二圈開始了,於波宣佈規則說:酒令故事很公平,但必須逗笑大家,碰杯,誰也喝三大杯!
程忠兩圈過來,酒已經喝得不少了。但他還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開始講了。他說,從前呀,一個秀才、一個將軍、一個農戶住進了一家客店。晚上喝酒時,秀才為了賣弄自己有文,說,我開始發令,二位套用,誰發的好,套得好喝酒三杯,發的不好、套得不好不准喝酒。
秀才發令道:
我的書桌四四方方,
筆墨紙硯擺在中央,
我在上面來來往往,
一夜一篇中狀元的文章。
秀才發完令,自斟了三杯酒喝進了肚。
將軍也不示弱,隨即出口成章:
我的戰場四四方方,
十萬精兵擺在中央,
我在上面有來有往,
一夜一場漂亮的勝仗。
將軍說罷,得意的喝下了三杯酒。
農夫抓耳撓腮,說不出來。秀才和將軍就取笑:說呀,說得好這罈酒全歸你了。
農夫急中生智,說道:
我家土炕四四方方,
我的婆娘擺在中間,
我在上面來來往往,
一夜養了對文武雙全。
農夫說罷,抱起酒罈獨自喝去了。
大家哈哈大笑,連乾了三杯酒。
……
送走客人後,程忠就一下子倒在了於波的懷裡,接著哇哇大吐特吐起來,吐了於波一身。於波也不嫌髒,和小於小劉扶程忠上了車,到賓館後,於波脫下了程忠和自己的衣服,小於說他拿回房間去洗。於波說:你快去睡吧,早上起床後還要去財政廳呢。小於他們走後,於波給梁艷芳打了個電話,然後就洗衣服,洗完衣服後,已經是凌晨五點鐘了。他給程副市長掖了下被子,然後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是酒精的緣故呢,還是心情激動,他怎麼也睡不著覺……
二
5月21日19時。晴見多雲。
新城環球大廈夜總會的特殊客人。
環球大廈很宏偉、高大,一層至三層是大酒店餐廳、商業大廈;四層夜總會;五層是洗浴中心;六層、七層是環球集團辦公室;八層至十二層是大酒店客房。五層分兩段,左邊開始三分之二的房間是洗浴中心對外的桑那浴包房,有直通六層辦公樓和四層歌舞廳的暗道。右邊3號包廂裡有幾個人在喝酒。瘦瘦高高的市委副書記祁貴坐主席,高高大大的市委秘書長金璽和胖胖的刑警支隊長辛銀分別坐在兩邊。下首是祁貴的外甥金釗,他的皮包公司剛剛兼併了市中型國有企業鍋爐廠,成了「新城市鍋爐工業有限責任公司」的副董事長兼總經理。
這幾個除金釗外,都悶悶不樂,尤其是祁貴和辛銀,臉色非常難看。桌上的美味佳餚沒有吃掉多少,有些菜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祁貴能不發愁嗎?上午的市委常委會讓老頑童一攪,開成了另外一種情況。這在這些年來是從來沒有過的。這個楊棟發的什麼神經?臨下台了應該是不得罪人的,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這下可好,想提的沒有提上,最怕提的汪吉湟卻提上來了。這個姓汪的可不是吃素的,他要來查案子,還不查個底朝天?到時候還不牽連到我祁貴?
辛銀的心情更是糟糕透了,本想著當他個副局長把爆炸案像持槍傷人案一樣永沉海底,可自己沒上去倒來了個汪吉湟當副局長,還分管刑警支隊,主管「5·18」案的偵破?這不亂了套了嗎?到那時,辛銀不但要敗在汪吉湟的手下,而且很可能連腦袋都保不住。不行,我得行動,千萬不能讓汪吉湟穩穩當當來做副局長,要讓他千難萬難,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就讓吳旺發殺了他!對,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金璽端起酒杯說:「祁書記,柳暗花明又一村,說不定還有好事在等著咱們呢?來,為忘掉煩惱乾杯!」辛銀也積極響應:「對!祁書記,我們要迎頭痛擊,決不能讓他們看我們的笑話!」祁貴見辛銀要跟自己碰杯,便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說:「對!咱們不能坐以待斃,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我們想法子渡過難關!」
幾杯酒下肚後,祁貴問辛銀:「呂總聯繫上了沒有?……你馬上聯繫,說我要見他。」
辛銀說:「好的。……祁書記,咱們叫幾個小姐吧?」祁貴點了點頭。……
辛銀見眾人都帶著小姐走了,只有祁貴坐著不動。他問祁貴:「書記,你怎麼辦?」
祁貴說:「讓那個酒店女經理來。」辛銀說:「不太好吧,她是呂總的人。」「呂總的怎麼樣?他又沒娶到家裡。」祁貴沒好氣的瞪了辛銀一眼。辛銀只好用手機撥通了環球大酒店女經理方麗麗的電話。
一會兒方麗麗急匆匆走了進來,辛銀便帶著早已等不及了的小姐走了出去。
方麗麗向祁貴伸出了白皙的右手:「你好!」祁貴一把抓住了方麗麗的右手,一拉拉到了自己的懷裡,迫不及待的就要親嘴。
方麗麗用手堵住了祁貴的嘴,說:「到桑拿客房裡去吧。」
祁貴被方麗麗攙扶著,走進了客房。方麗麗問:「先蒸一蒸?」
「不!」祁貴摟住了方麗麗嬌小、苗條的身體,用嘴在她的漂亮的臉蛋上啃著,說:「先上床吧……」
在祁貴身下,方麗麗問:「你上次答應我的事呢?」祁貴停止了動作,下來說:「你還真想去旅遊局?」
「我想。」
「放著大酒店的經理不好好當,去當個幹部有啥意思?」
「祁書記,」方麗麗美麗的雙眼裡流出了淚水,她說:「你知道嗎?我這個經理當得有多難嗎?幹工作倒也不說了,我還要應付那麼多的男人,我實在受不了啦。」
「要不,我給你買套房子你住下來,誰也不敢和我姓祁的作對,包括呂黃秋在內。」
「不用你買,我有錢。你給我弄塊地皮讓人蓋好房子,我開一個咖啡廳吧,招幾個人,我可以幹得很好,我不能沒有事業呀。」
祁貴說:「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呀。你用不著蓋,我早就蓋好了一棟小二樓,正在為辦房產證填誰的名字而發愁呢,就填你的名字吧,你再花十萬八萬的裝飾一下就開張。趁著我現在手中有權,把一切都辦好。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嘛!不過,從今往後你得老老實實跟我一個人好。」
方麗麗說:「我正巴不得呢,呂黃秋、還有吳旺發,這兩個惡棍我不敢得罪呀。也只有你敢得罪他們,別的人保護不了我,也鬥不過呂黃秋……」
祁貴說:「這兩個我去說,保準讓他們再不碰你一下。你放心吧。」方麗麗像個溫馴的小貓,一頭鑽進了祁貴的懷裡,祁貴一翻身就把她壓在了身下……
三
5月22日7時50分。
新城市公安局汪副局長辦公室,劉婷的母親偷偷來反映的又一起入室強姦案。
昨天晚上,金安局長給他講了新城市的治安狀況。說積壓的案子一大堆,而且有相當一部分是惡性案件,什麼持槍傷人、綁架、敲詐勒索、入室強姦、爆炸案……
汪吉湟聽完這些,震驚了:過去他聽說過市上的好多案子破不了,但沒有想到問題比聽到的要嚴重得多,他就想,這個市公安局究竟是幹啥吃的。金安看出了他的心思,就主動把他等待時機而採取的自保措施告訴了他。汪吉湟便忿忿然地說:「當官不為民辦事,不如回家放羊去!當公安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帶孩子!」
金安說:「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新市委書記就要來了,我決不會像過去那樣只顧寫字了,你就放心吧。我忍辱負重幾年,雖然敗壞了公安形象,給黨和人民造成了很大損失。可我終於堅守住了這塊陣地。不然,別說市委常委,就是這個公安局長我也早丟了。那上台的就只能是那些為非作歹的人了。」
汪吉湟感到自己有些過火了,他上前握住了金安的手說:「對不起金局長,我是不該對你這樣說話。」金安說:「汪副局長你就大膽干吧,我老金從今往後就是你的堅強後盾!……」
整個晚上,他都沒有睡著。早上七點鐘,於波從省裡把電話打到了他的家裡。汪吉湟一聽電話就激動得跳下了床:「於書記,你快點回來吧,我們都等不及了,連金安局長也是。」於波說:「稍安勿躁,要冷靜。先通過金局長、群眾反映等渠道瞭解、掌握情況……」汪吉湟安靜下來了,他說:「於書記你放心吧!我遇事一定請示金局長。」於波說,「很好。我很快就來了。」
汪吉湟這才隱約知道,金安局長只寫字不工作是出於當時的形勢所迫。由此看來,這新城的公安局局長怕是不好當哪!
汪吉湟打開辦公室後,就倒水擦桌子,一個人悄沒聲息地進了辦公室,跪在了汪副局長的面前:「大局長,救我女兒。」汪吉湟忙扶起了跪在面前的老太太說:「大娘,有啥事你就給我說吧,我姓汪,是新來的副局長,專管案子。」老太太被汪副局長扶到了沙發上,眼淚就流下來。她說:「我知道你,汪局長,我娘家在湯縣,你是個好局長,我才偷偷來給你說這事兒的。我女兒病得很厲害,她是那天嚇的呀,先是糊里糊塗,這兩天又發高燒,怎麼也退不下去。」
「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劉婷。」
「在哪裡受了驚嚇?」
「市郊環球別墅區西區38號她家裡。那天她從外面回來洗澡,進來了一個拿槍的男人,把槍口頂在了婷婷的腰眼上,她嚇壞了……」
「手槍還是長槍?」
「是手槍。」
「你女兒受傷了沒有?」
「沒有。只是嚇壞了。我婷婷說,讓我千萬別把這事兒說給別人。」
「受害者,還怕別人知道?她家裡還有什麼人?她丈夫是幹什麼的?能買起別墅的人,一定是很有錢的人。」
老人說:「就她,她,一個人。」
一個人?汪吉湟似乎明白了什麼。
……
送走劉母后,汪吉湟敲開了金安局長的辦公室。見金局長正在收拾條幅、墨寶,想起了「公安局長賣字畫」的傳言。他笑著說:「怎麼,金局長,你還要去賣字畫呀?」
金安拍拍手上的灰塵,讓汪吉湟坐下來說:「這兩年寫字,還真寫上癮了呢。不過,從今往後,怕沒有時間寫字了。我想好了,有時間就寫幾筆沒時間就拉倒。」
汪吉湟把劉婷母親反映的情況說了一遍。金安說:「又是持槍?三年前於書記抓過的那個持槍傷人案,一傷好幾個,傷者都不報案,這個劉婷也不想報案。這說明罪犯跟三年前發生的案子很可能是一個人。另外,這個劉婷是幹什麼的?別墅區都是富人住的地方,這要弄清楚……」
汪吉湟說:「金局長,我初來乍到,對好些情況不瞭解,你應該把知道的情況告訴我。」
「吉湟,」金局長壓低聲音說:「我可以告訴你,刑警支隊長辛銀很可能與罪犯有緊密的聯繫,聽楊書記說,有人舉報辛銀和吳旺發是拜把子兄弟。這吳旺發你總該聽說過吧,外號『神槍吳大俠』。而三年前於書記就斷定此人是那個持槍傷人、入室強姦犯。弄得不好,發生在前天的入室強姦案還是這人幹的。」
汪吉湟渾身熱血沸騰起來了,他強壓住怒火說:「就讓這個十惡不赦的罪犯繼續逍遙法外?」
「吉湟呀,問題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可以這麼講,新城的執法環境太差,甚至可以說是十分複雜的。為什麼暴力犯罪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而且有些案子如三年前的持槍傷人案看得見卻摸不著、破不了呢?一句話,罪犯跟官商勾結,他們有官商庇護,所以你就破不了案。」
汪吉湟說:「確切地說,環球集團、呂黃秋,還有我們的某些……」
金局長打斷了汪吉湟的話說:「說話要注意,公安局裡有他們的狗。另外,新城的犯罪很有特點,罪犯為什麼敢肆無忌憚呢,我感覺他們的政治背景與經濟實力是非常非常大的。雖然我倆的處境可能會很艱難,可是有新市委領導的支持,我們會最終抓住罪犯,最終一網打盡這些惡棍、魔頭的!」
汪吉湟立刻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非常非常沉重,他把金局長桌上的煙打開,抽出了一支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