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聽說金雅麗自殺的消息,孫陪學夫婦馬上打車來到了醫院,一下車,正和剛趕到這裡的范東和馬懷中相遇。大家見了面,議論起此事,眾說紛紜。最後,范東總結一般地說了一句:「金局長這麼想不開,是給千山製造了一場地震啊。」
馬懷中點頭道:「她那麼剛烈的性子,怎麼會向姓丁的低頭啊……」想到金雅麗的種種好處,馬懷中禁不住唏噓起來。
范東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怎麼了?」
馬懷中忙鎮靜了一下說:「她是個好人。」
幾個人說著來到搶救室,在門口見到了疲憊不堪的常守一。眾人七嘴八舌地詢問金雅麗的搶救情況,常守一卻只低著頭,一語不發。後來,還是金雅麗的主治醫生告訴他們說金雅麗已經搶救過來了,正在觀察,眾人心裡這才一塊石頭落了地。
孫陪學說:「常市長,真是不幸啊。」
常守一沒有搭理他,起身下了樓。來到靜謐的後花園,坐在一個長椅上,閉上了眼睛。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他需要理一下思路,弄清楚這一切對自己究竟意味著什麼。
然而,不容他多想,手機響了。是丁文瑾打來的,看來她也聽說了金雅麗自殺的事,心裡下不去,說北方公司研究了,不再提雙倍索賠的事,只要正常賠償就可以了。
常守一沒有理她,把手機放在一邊,任丁文瑾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丁文瑾講了一陣,突然意識到現在講這些確實不合時宜,便訕訕地收了線。
常守一眼睛望著混濁的天空,兩滴淚流了出來。
手機再次響起,常守一看看來電顯示,拿起電話,無力地問了一句:「喂?」
手機裡傳來兒子常小同的聲音:「爸爸,我是小同。」
常守一「哦」了一聲。小同說:「爸爸,出什麼事了?你好像不高興?媽媽呢?昨天她給我打電話,怎麼沒說話就撂了?」
常守一想告訴他實情,可話到嘴邊又頓住了,他顫抖著聲音問小同道:「小同,你……好嗎?」
小同聽不出這裡面的內容,他只顧自地說下去:「爸,我想買一套公寓,八十多萬。您覺得怎樣?」
常守一說:「小同,你現在還在上學,其他的事先不要想好不好?再說,你上學期間,就買這麼高檔的公寓,同學們會怎麼看?」
「爸,你以為這是在國內啊?同學們怎麼看?只有羨慕!再說,我還想著等你們老了,把你們接到這兒頤養天年呢!」
常守一聽著,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小同半天聽不到他說話,就一個勁兒地追問:「爸,你怎麼不說話?爸,你和我媽還好吧?爸,其實我媽這個人挺好的,特顧家,您要對她好一點,別總是一心撲在工作上……」
常守一說:「知道,知道,掛了吧。」不容分說,收了線。
大夫此時走過來說,可以看護了。常守一點點頭,跟著大夫走進金雅麗的病房,一看見這個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女人,如今臉如白紙一般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他不勝悲涼。他走過去,坐在床頭,把寬大的手掌放在金雅麗的額頭上。
金雅麗閉著眼睛,微弱地問:「是你嗎?」
常守一點點頭:「是我。」
金雅麗說:「謝謝你。」
這幾句話雖然乾巴巴地,卻很傷感。
有人敲門,常守一過去把門打開一看,丁文瑾抱著一束鮮花站在門前。常守一不禁有些慍怒起來,低聲地問道:「你來幹什麼?」
丁文瑾怨嗔地望了他一眼,逕直走進屋子,把鮮花放到金雅麗的床頭,轉身要走,金雅麗聲音低微地說把她喚住了:「這……鮮花……好香啊。你為什麼……不坐一會兒?」
丁文瑾有些緊張地叫了一聲:「金——金局長……」
金雅麗十分困難地說:「你贏了,你……應該感到高興。」
聽了這話,丁文瑾搖了搖頭,走到金雅麗床前,俯下身子說:「大姐,生意就是生意,其實你犯不上這樣做。」
金雅麗睜開眼睛,看看丁文瑾,又看看常守一,說:「守一,等我身體好了,出了院,我們就可以把手續辦了,我給你自由。」
常守一說:「你說什麼呢?你是我的妻子,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丁文瑾看著這對夫妻的表演,感覺自己就像個小丑一樣,既可笑又可憐,她拉開門,生氣地奔了出去。
二
小霞回到家的時候,趙鳳蘭正在熬一鍋稀粥,說一會兒要去看金雅麗。
小霞說:「爸,本來同業標準公司和北方集團之間的問題,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不明白你們紀委為什麼要介入?」
「這裡面的經濟問題,跟你說不清楚。」
「就算同業公司是小同一手操作的,這也沒有什麼。」
「他一個小孩子家,哪來這麼多的錢做買賣?你又不是不知道中方的股東是市交通局出面的,市交通局的副局長是他的母親。」
「這又有什麼關係?難道老子一做了官,兒女們就得守清貧嗎?」
「在這方面,我們黨是有紀律的。如果一個人做了官,不能約束自己的妻子兒女,那麼他就是不稱職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只能吃苦?」
「起碼不能在父母的翅膀下為非作歹。我最聽不得要讓領導幹部和他們家庭先富起來這句話。要是都這麼去做,還有老百姓活著的空間嗎?」
小霞笑笑,走過去抱著父親的脖子:「老爸,你真是一塊老薑啊!你可真是我們社會裡的稀有動物喲。」
江濤說:「要在以往,你還不跟我吵翻了天哪!我姑娘長大了。」
金雅麗自殺的事也同樣傳到了朱昌盛的耳朵裡,他馬上感覺這是一個良好的契機,他找到丁文瑾說:「如果丁老闆認可,其它的事情我來做。」
丁文瑾問:「什麼意思?」
「我賠你的損失。」
「你賠我的損失?」丁文瑾驚訝地重複了一句,「恕我直言,朱老闆是同業的大股東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承擔這筆賠償費用呢?」
「常市長和金局長一直對我不錯,四百萬對我不算什麼。」
丁文瑾笑道:「在商言商,朱老闆的行為很讓人費解。這讓我想起毛澤東的一句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朱昌盛不耐煩地道:「你能認可這件事嗎?如果可以,我現在就給你支票。」
丁文瑾搖搖頭:「朱老闆好像找錯了對象,你應該和金局長打這個招呼,我們有討論的必要嗎?」
朱昌盛很受刺激:「丁老闆不過三十歲,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是不禮貌的。」說罷,起身拂袖而去。
丁文瑾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想起李克己的一句話:朱昌盛這個人,總是讓他感到不安,那麼,這回,他又在打什麼算盤呢?
三
「雅麗那兒,你去看過了?」彭懷遠問江濤道。
江濤點點頭。
「你說,是什麼原因讓她採取了這麼極端的作法?」
江濤歎了口氣:「這也正是我想和您探討的問題。從一般意義上說,交通局參股的同業公司和北方集團在經濟交往上出現一些合同糾紛,著急上火是不可避免的,但自殺,就不免令人費解。」
「我聽說,雅麗是因為和守一在感情上出了點危機……」
江濤搖搖頭:「恐怕沒那麼簡單,感情問題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除了感情,還會有什麼問題?」
「金錢。如果是交通局利益受損,金局長不會那麼心痛,如果是自己的利益受損,那麼,受到的刺激就不一樣了。」
彭懷遠看他一眼:「江濤,說話要有根據。」
「根據是調查來的,這麼說吧,我懷疑控股的美方同金局長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紀委想插手調查這個公司。」為了說服彭懷遠,江濤又強調道:「根據黨的紀律,如果屬實,這是不能允許的。」
彭懷遠擺擺手:「這個嘛……人都死過一回了,再說,事情已經結束,同業公司也已同意賠償北方集團的損失,你就不要火上澆油了吧?」
「北方集團已就同業公司的運營向市紀委做了投訴,他們懷疑馬懷中等人在做幕後交易。」
「老江啊,有那麼多的工作需要我們去做,不要沒事找事。」
江濤不高興了:「這事直接關係到桃花源開發區的前程大業,怎麼能說沒事找事呢?」
彭懷遠也有些著急:「你是不是非要查出個大案要案來才舒心?」
江濤挺了挺胸:「如果是大案要案,我非一查到底不可。」
彭懷遠很不高興:「江濤啊,這一段時間,我很少聽你匯報工作。自從丁家寨案子宣判以後,田副省長對我說,不要搞伯樂相馬。我的壓力很大呀。」
江濤說:「彭書記,我再次聲明,我沒有政治野心。」
彭懷遠說:「野心和雄心一字之差,但是直接影響到一個人為人處事的言行啊。實話實說,我退下來,你和守一誰上我都沒有意見。不過,我發現,在你和守一之間,一段時間以來,有一種不好的傾向,那就是倆人不是並肩作戰,共同前進,而是互相拆台,搞不團結,搞小動作,這很讓我擔憂啊。」
江濤誠懇地道:「彭書記,如果您把紀委查案子往我和守一個人恩怨上扯,那真是歪曲了我的本意了。我和守一,十年前就是同事,彼此感情很深。至今兩家來往頻繁,沒有那些扯七扯八的事情。我江濤做任何事情,絕不是出於個人恩怨,而是出於黨性原則。」
彭懷遠說:「在高爾夫球場問題上,守一同志選擇了堅持原則,這一點,同樣值得肯定。」
江濤不說話了。彭懷遠看了他一眼:「好了,如果你確實覺得有必要查,那就查好了。」
江濤聽了高興起來:「這麼說,您同意了?」
彭懷遠諱莫如深地笑笑,岔開話題說:「對了,過兩天,紀委下訪工作隊的編制問題,幹部提拔問題要上會。我希望你和守一溝通一下。」
彭書記提到這件事,江濤感到又扯到了自己的痛處,紀委的工作很清苦,福利待遇等各個方面本來就不能跟政府和市委其他部門的同志比,所以,江濤總願意讓他們在地位上有所提升,但在常委會上提了幾次,都無人響應,成了江濤的一塊去不掉的心病。在此之前,江濤去醫院看金雅麗的時候,和常守一就此事溝通過一次,希望他在常委會上能高抬貴手,讓紀委的幹部們得到自己該得的實惠。沒想到常守一聽了冷冷一笑道:「在背後做工作,這可不像你江濤啊。」
江濤沒辦法,也只好回報以苦笑:「江濤應該什麼樣子,天曉得。」
如今,彭書記又讓他去找常守一溝通,這不明擺著要碰壁嗎?
四
江濤回到紀委辦公室,梅潔和王振海正等著向他匯報工作。江濤最關心的是呂陽帳上的那二十萬怎麼樣了,便問梅潔。
梅潔說:「錢回來了。」
江濤一愣:「從哪兒回來的?」
王振海說:「可以說來無影去無蹤。問呂陽,他嘴很硬,就是不說借給哪兒了。」
江濤點點頭:「你們倆接著查,我這邊把重心往同業國際標準服務公司放。」
王振海和梅潔一聽,都變了臉色。過了半天,王振海才囁嚅道:「江書記,這件事,您最好再慎重考慮考慮。」
「為什麼?」
梅潔快人快語地道:「那還用問嗎?以前查案子,呂陽也好,龐占田也好,甚至馬懷中咱們也敢惹,可要是查同業公司,那就是把矛頭指向了常市長和他的夫人,自然大家心裡有顧慮。」
王振海點點頭:「孫書記說,金局長聽說你要查同業感到很惱火。畢竟,咱們紀委歸同級黨委領導,眼睛總盯著上面,不大好吧?」
江濤不高興地問:「孫書記還怎麼說?」王振海和梅潔低頭不語。
江濤道:「這麼說,要打退堂鼓嘍?」
王振海和梅潔互看一眼,搖搖頭。梅潔說:「我不怕,關鍵是你,真查還是假查?」
江濤問:「什麼意思?」
梅潔道:「如果真查,那麼就別做表面文章,就跟上次查手機似的,半途而廢。」
「那我明白無誤地告訴你們:真查,而且,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就是親娘老子來我也不怕。我不是說過多少遍了嗎?違法違紀和腐敗分子是老虎的臉、耗子的眼、泥鰍的脾氣、兔子的膽;我們紀檢幹部是包公的臉、獵人的眼……」
梅潔和王振海異口同聲地接著他的話道:「……海瑞的脾氣、獅子的膽。」
江濤滿意地點頭:「我還是那句老話,你們在前面好好幹,我在後面好好辦。你們的職務應該得到提升,你們的生活條件應該得到改善,如果跟我幹的人都成了苦行僧,那我江濤算個啥?不是把你們當炮灰嗎?好了,你們幫我把孫書記找來。」
孫陪學一來,江濤就直接了當地問:
「老孫,如果向市交通局派出工作組,調查同業公司,你看誰當組長合適?」
孫陪學看他一眼,心說這個不知趣的傢伙又要去摸老虎尾巴了,這回,自己可不能再跟著他瞎跑了,那樣的話,只能是死路一條。想到這兒,他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江濤說:「我的意思是你來當這個組長。」
孫陪學驚詫了:「我?」
江濤點點頭:「你去開展工作比較方便。當然,我們希望同業公司沒有問題,這樣,以正視聽,對全市人民也算有個交待。」
孫陪學猶豫著:「我想,我當組長不合適。」
江濤站了起來:「就這麼定了,你調配一下人吧。郭自力當副組長。」
事已至此,孫陪學無奈,只好從命。回到辦公室,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范東打了電話,通報了這裡的情況。當天晚上,范東約他在一家名叫「小花貓」的餐飲娛樂苑見了面。
幾杯酒下肚,孫陪學長歎一口氣,說:「他這是存心把我往火坑裡推呀。」
「也許是他找不出更合適的人選呢。」范東意味深長地說:「你畢竟是個老同志,做事很有原則。讓你調查你就調查嘛,黑的說不成白的,白的說不成黑的,對不對?」
孫陪學問:「那你的意思是……這組長我當了?」
范東點點頭:「不僅要當,還要當好啊。」
五
第二天市裡開常委會,討論紀委「下訪工作隊」的編制及人員提升等問題。
江濤第一個發言,介紹了有關情況。他說,「下訪工作隊」變群眾上訪為紀委下訪之舉得到了廣大群眾的熱烈擁護,但在紀委內部卻產生了不少的爭議。由於下訪工作隊沒有編製,只是一個臨時的機構,所以很多臨時從各科室抽調到工作隊來的同志都安不下心來,擔心影響自己的正常陞遷。另外,還存在經費和車輛等實際問題。所以,呼籲把下訪工作隊變成一個長期的固定的工作機構,只有這樣才有利於工作更好地開展。
關於幹部陞遷問題,江濤說,市紀委機關幹部老化現象已很嚴重,需要及時補充新鮮血液,促進隊伍年輕化,加強戰鬥力。他傾向於把市紀委的一部分應該提拔的老同志派到各縣任紀委書記、副書記,空下來的位子讓給年輕同志。
江濤談的第三個問題是辦公用房和家屬宿舍,說紀委的同志們工作環境、生活條件都比較差,請市委、市政府協調有關部門給予重點解決,盡快解決……
江濤正講得帶勁兒,彭懷遠打斷了他的話:「你說了這麼多,大家一時記不住,還是一項一項地來吧。先說說下訪工作隊的編制問題,大家有什麼意見?」
常守一第一個站了起來:「我不同意給下訪工作隊編制。下訪工作隊的成立,只是紀委一念之間的動議,怎麼能成為一個長期機構呢?這種上下不對口的機構固定了,將來再撤就會非常困難。再者說了,中央三令五申要精減機構,我們不能背道而馳。」
常守一開了第一炮,眾常委馬上就有不少人發言附和他。江濤十分不滿,站起來說道:「守一同志,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剛上任的時候,你到紀委講過一次話,你說,一定要在我們千山市廣大黨員幹部中,形成支持和關心紀檢工作的風氣,可現在……」
常守一掃了他一眼,火藥味十足地道:「現在,我們對紀檢工作不是很支持嗎?」
江濤被嗆了一下,一時臉脹得通紅,不知說什麼好。彭懷遠看見了,怕他再講出什麼過頭的話,就做了個手勢讓他坐下,心平氣和地道:「這樣吧,下訪工作隊的編制問題就先放一放,我們討論下一個議題。關於紀委機關幹部的任免問題嘛,我覺得,還是要考慮整體的平衡。紀委的老同志可以調到縣裡任專職紀委書記,這個我沒有意見。不過,他們走後留出來的空缺,我考慮還是從其它部門調入調整更好一些,你說呢,江濤同志?」
江濤一聽急了:「這麼說,郭自力同志、梅潔同志、王振海同志提拔不成了?」
常守一在一旁不陰不陽地道:「以後還有機會嘛,經過組織部門考察合格,我想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的最佳位置。我說的對吧?」他看了看眾常委。
眾常委聽了,有的點頭,有的沉默。江濤看看大家,激動地站了起來:「我是搞紀檢的,今天,有些話說出來,可能不中聽。不是有人講嗎,幹得好不如說得好,說得好不如跑得好。提拔提拔,沒人提怎麼把你拔上來?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我們信訪辦的梅潔同志,在駝嶺縣查辦手機案時,半個月沒有洗一次澡,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只好把男同志的大背心套在外邊,晚上,偷偷去洗自己穿的那些零零碎碎。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同志,由於工作緊張,頭髮一把一把地掉,連例假都不正常了。回到家,丈夫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說你把戶口遷到紀委機關吧,反正你連生孩子的工夫都沒有,何苦搭幫過日子呢。我倒要問問同志們,這樣的人不提拔,我們於心何忍、於理能通嗎?」他說不下去了。
常守一笑了,他的笑把江濤剛剛好不容易營造的同情紀委的氣氛輕而易舉地給破壞了:「江濤同志方纔的一席話非常感人,是一篇非常生動的演講詞,但是我要說,在這樣一個轉型的年代,哪個部門的同志不辛苦,哪個部門沒有可歌可泣的故事?這是不是說我們可以以感情代替理智,把感情建築在組織原則之上,必須使一個部門的利益得到滿足,使一部分人的個人慾望得到滿足才算是個交待呢?回答應該是,不能。」
江濤說:「黨性的原則是什麼?組織的原則又是什麼?如果一個人沒有人性,談什麼黨性?不錯,我是在替紀委的同志說話,因為我在紀委工作嘛,他們的苦樂酸鹹我最清楚,所以,我不能不爭。還是那句話,誰拚命地幹,我就為誰拚命地辦。守一同志說我不講原則,今天我再講一句失原則的話,」他衝動地來了一句,「諸位,我收了這些同志的禮了,我不能不對他們有個交待。」
常守一聽了,沖彭懷遠一攤手:「既然這樣,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彭懷遠嗔怒地瞪了江濤一眼:「江濤同志!你呀!」
江濤這才明白自己剛才太有點意氣用事了,要知道,這可是官場的大忌呀。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江濤在常委會上和彭書記、常市長幹起來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了整個紀委大院。孫陪學四處嚷嚷:只要江書記眼睛總對上邊瞪著,紀委的事,難辦。一時間,大家無心工作,情緒變得異常低沉。
江濤回到家,到酒櫃裡取出一瓶酒,用牙咬開蓋,悶頭喝了一口,嗆出了聲。趙鳳蘭上去把瓶子從他手裡奪過來:「工作再不如意,也用不著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江濤不理,把瓶子奪過來又喝了一口。趙鳳蘭急了:「你要是再喝,我就把剩下的全喝光。」
江濤歎口氣,把酒瓶子放下:「鳳蘭,我自己受委屈倒沒什麼,不能讓同志們跟著我一塊受委屈呀。鳳蘭,你明白嗎?」
「我明白。」趙鳳蘭的眼睛濕潤了,「既然這樣,你那個工作組就先別查了吧?」
江濤看她一眼:「又說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