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本色 十五、痛失梅英
    省城火車站站前廣場上出現的,準備登上開往江洲的列車的這兩個人,正是羅陽和馬衛東。

    此刻,兩人正大模大樣地向進站口走去。馬衛東先剪了票進去了,輪到跟在後面羅陽剪票。突然,羅陽腰裡的傳呼機響起,他掏出一看,只見上面顯示著這樣幾個字:行動取消。小余。

    羅陽立刻沖馬衛東大叫:「快回來!」馬衛東愣了一下,又從剪票口裡面出來。剪票員不解地阻止著他,可羅陽和馬衛東早跑遠了,在場的旅客看著他們離去,都覺得奇怪不已。

    而蕭文哪裡知道羅陽他們根本沒上火車,此時,他正飛車行駛在省城至江洲的高速公路上。

    江洲火車站。荷槍實彈的公安幹警在車站佈崗,封鎖各個出口。張平率幾十名便衣刑警進入站內,車站值班站長報告張平那列火車馬上就要到站了!張平指揮著便衣刑警沿月台散開,等火車一到站,兩人把住一個車門,盯住每一個下車的人!刑警們把微型衝鋒鎗掖進衣服內,迅速跑動到達指定位置。

    片刻以後,列車轟鳴著進站。

    刑警們無不睜大著雙眼。

    列車停穩後,刑警們飛速靠上車門。乘務員打開車門,放下踏板,站在車門一側。刑警們審視著每一個乘客。可直到旅客都下完了,也沒有發現羅陽的蹤影,於是,刑警們上車搜查,但仍是一無所獲。

    此刻,蕭文等趕到了,可張平只能對他苦笑了。

    不甘心的蕭文又帶了幾個人直撲馬衛東家。

    馬衛東的老婆江三妹告訴蕭文馬衛東跑了好幾個月了,從來也沒回來過,不信你們可以搜。蕭文把臉板起來,加重語氣讓她少繞圈子,如果她袒護他知情不講,就犯了包庇罪,警方可以馬上抓她協助調查,江三妹嚇壞了,聲音發顫他說馬衛東是真沒回來,最近甚至連信也沒來過,經一再追問,可以確認江三妹說的確實是實話。

    上百個警察封鎖車站,張下巨網欲擒獲羅陽等人的消息,大大震動了周詩萬。有人真的走漏了消息,這一點已經確鑿無疑了。周詩萬賭咒著一定要把這個家賊揪出來!

    當夜,蕭文和張平憂慮重重地討論著今天發生的這個情況。

    蕭文認為梅英的情報從來都是准的,問題應該不會出在梅英身上。張平問梅英有沒有暴露的可能?蕭文想想說應該沒有,知道他的人,就只有自己和張平三四個,都是絕不可能做周詩萬內線的人,因此梅英不可能暴露。可張平考慮梅英畢竟還是個孩子,此事絕不能掉以輕心。他要蕭文有機會提醒梅英小心,千萬不能暴露了身份。

    眼下,周詩萬他們通過在警方的敗類掌握蕭文等人的動向,而蕭文也靠內線查找羅陽他們的蹤跡,但在這場情報戰中,周詩萬卻屢屢在關鍵時刻佔據了上風。蕭文不禁歎道要能對周詩萬採取監控措施,截取他同鄭海的聯繫,那警方就主動多了。張平卻說周詩萬在江洲影響力這麼大,同市裡一些領導的關係又非同一般,弄不好就會被他抓住把柄,打蛇不成反被蛇咬。現在的關鍵是旁證,只要旁證充足,申請對周詩萬監控才有把握。

    可誰又是周詩萬在警局的內線呢?

    自從蕭文他們離開江洲以後,據張平觀察,潘榮雖然經常跟方方面面的人聚會喝酒,但卻沒發現跟周詩萬有往來。而常闖則終日在家閉門思過。想想當初蕭文他們警校畢業分到警隊後的師徒四人,再想想現在常闖和潘榮二人已經成了洩密事件的重點懷疑對象,蕭文和張平同樣的心緒黯然。眼下,一個不好,這個案子就有可能會把他們師徒四人弄得四分五裂,甚至反目成仇。

    和張平談完話後,蕭文來到常闖的宿舍來看望好友。

    到了宿舍門前,蕭文抓住門把手輕輕一擰,門居然開了。蕭文一愣,走了進去。屋裡,電視開著,常闖坐在沙發裡,一手拎著一個喝了一半的啤酒瓶子,人卻睡著了。蕭文看著憔悴的常闖,微微歎氣。他輕輕拿下常闖手裡的酒瓶子,又給他蓋上毯子。蕭文關上電視,準備出去。身後傳來的是常闖的聲音:「別關。」

    蕭文回頭,常闖半睜著眼睛說:「關上電視我睡不著。」

    蕭文走到常闖對面坐下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不是正在查嗎?」常闖鬱鬱地說。看著蕭文眼中憂慮而同情的神色,常闖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換了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說:「有事又怎麼樣?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自然要承當。」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蕭文沉痛地說。

    「當初你跟梅莉好,我和張平看著就不合適,可我們誰也沒勸過你。看在朋友的份上,你也別勸我。」常闖的口氣很強硬。

    蕭文問道:「為了周蓮,你真的可以不當警察?」

    常闖點點頭。

    「值得嗎?」蕭文加重語氣又問。

    「你為了當警察,失去了梅莉,值得嗎?」常闖反問著。

    提起梅莉,蕭文無言以對了。

    常闖直到自己刺傷了蕭文,他臉上現出些於心不忍神色來。片刻,常闖自語般地說道:「提出辭職,這在我也不是個容易的決定,可我覺得值得。」

    蕭文歎息道:「你自己保重吧。我走了。」

    「別忘了給我把門帶好。你過去總是不關門的。」常闖語氣淡漠地提醒著。

    蕭文呆了一下,出去,把門關好了。

    此刻,常闖眼角流出了一滴淚水。

    梅英坐在一輛中巴上經過省第一醫院附近的解放路。

    突然,一個抱著小孩的農村婦女要橫過馬路,中巴車差點撞著她。司機二個急剎車罵道:「沒長眼睛啊?」

    急剎車把打盹的梅英晃醒了,他聽見車下那婦女道著歉說是著急送小孩去醫院,說著,那農村婦女抱著孩子繼續往前走了。

    中巴正要繼續開動的時候,梅英卻忙喊要下車。可因為此處不能停車,中巴一直開到遠處的路邊方停下,梅英跳下車來往回疾跑起來。

    省第一醫院裡,羅陽的嫂子正帶著羅陽的小侄子小寶兒看病。剛才那險些被中巴車撞倒的農村婦女正是羅陽的嫂子。

    小寶兒在輸液,嫂子坐在一旁照看著。梅英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喊著嫂子。

    嫂子一見他非常詫異地問:「梅英?你、你不是走了嗎?」

    梅英答道:「那邊一個熟人沒有,我又回來了。小寶兒怎麼了?」

    嫂子說孩子是發燒了。梅英摸摸小寶兒的額頭,果真好燙。醫生說孩子輸液後就應該沒事了,所以嫂子才不像剛才那麼著急了。

    她問梅英見到了羅陽沒有,梅英說他一直找羅陽卻找不到。梅英問嫂子能不能找到羅陽。嫂子卻搖了搖頭。

    梅英歎道:「唉,我們兄弟倆,真是運氣太差,本想做一番事業,現在卻雙雙亡命天涯。」這時,嫂子卻說她雖然找不到羅陽,可有人能找到他。於是她給了梅英一個CALL機號。那正是龍輝的號碼。

    省城郊區的一個農舍內,羅陽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天花板。房間中央的桌子上擺了好幾支槍,龍輝正在專心地擦著槍。忽然,龍輝BP機響起,他取過看看,露出滿臉疑惑的神色。

    那是梅英呼的,龍輝給梅英回過電話去,聽見梅英在電話裡自報家門:「龍哥嗎,我叫梅英,是羅陽的朋友。」龍輝問:「這個CALL機是誰告訴你的?」梅英答說是羅陽的嫂子。龍輝又問梅英人在哪裡,梅英照實答說在省城。龍輝問他找羅陽什麼事,梅英說他剛從廣西回來,想回江洲可又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因此想問問羅陽。

    龍輝卻說羅陽不在他這兒。梅英的聲音顯然有些失望。龍輝留下了梅英的CALL機號,答應見到羅陽後會轉告他。

    龍輝將此事報告鄭海之後,鄭海立即給周詩萬打電話核實有關梅英的情況。周詩萬說自己是有個手下叫梅英,而且此人是羅陽的鐵哥兒們,可他怎麼說在廣西呆不慣,突然回到了省城,還提出想見羅陽呢?為了謹慎起見,周詩萬對鄭海說暫時不能讓梅英見羅陽,先把他安頓下來考察一下再說。

    於是,鄭海安排龍輝約梅英中午12時,在人民公園門口見面。梅英接到龍輝的傳呼後,趕緊欣喜若狂地把事情的進展打電話告訴了蕭文。但梅英卻錯誤的以為,中午12時的時候,羅陽也會在人民公園的門口出現。

    蕭文馬上準備好隨身的槍支,又假裝請徐濤和劉浩去外面吃飯,悄悄地只帶了這兩人趕赴人民公園。

    人民公園外,梅英在大門口轉悠著,他東張西望,還不時地抬腕看表。此時的時間是中午11時40分,梅英時而駐足,時而走動,臉上滿是緊張的神情,額上不時冒出汗珠,過了一小會兒,他又一次看表,時針指向11時45分。

    這時,一輛轎車停在梅英身邊,兩個陌生青年下來走到他面前問:「哥們兒,你叫梅英吧?」

    梅英略顯驚愕地點點頭。

    對方一青年說:「羅陽有急事不能來,讓我們來接你過去。」

    梅英一聽,怔怔發著呆,兩個青年擁著梅英鑽進了旁邊的轎車裡。

    轎車剛開走,蕭文開車趕到公園門口。他抬腕看看表,此時是11時46分。蕭文抬頭看著人民公園大門,門口沒有梅英的影子。

    蕭文停好車,帶著徐濤和劉浩向一個角落裡的冷飲攤走去,買了3瓶汽水邊喝邊等著,蕭文不時拿眼瞄著公園門口。可直到12時整,公園門口仍沒有出現梅英或任何可疑人的身影。蕭文開始有些不安了,他自語道:「怎麼回事?」

    而梅英此時正坐在那輛轎車上,那兩名陌生的青年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梅英趁旁邊人不注意,悄悄把傳呼機弄到無聲狀態。這時是12時5分。

    蕭文在公園門口等到12時15分,終於忍不住呼了梅英一遍。好在此時,梅英已在自己呼機上動過手腳,他腰間的傳呼機指示燈一閃一閃的,梅英用胳膊將呼機遮住佯裝打盹。

    因為梅英一直沒有回電,蕭文非常擔心梅英遇到什麼意外。回到專案組,蕭文顯得憂慮重重。他將情況告訴了王菖蒲,王菖蒲勸他別太著急,讓他接著傳呼線人,另外,王菖蒲答應會讓熟悉的黑道弟兄準備好,實在沒消息,就把他們撒出去找。

    載著梅英的轎車七拐八轉,駛進一條小巷,在一棟小樓前停下,二青年帶梅英走進樓房內,室內光線非常陰暗。

    龍輝起身迎上問道:「這位就是梅英兄弟吧?我姓龍,羅陽有事,讓我在這兒等你。」

    梅英定了定神,馬上露出驚喜的樣子說:「你是龍輝兄吧?久仰久仰,我剛從廣西回來……」

    龍輝盤問他坐的哪趟車,梅英說是368次。龍輝又要他出示車票,梅英機智地答說沒買票,是蹭車回來的。

    龍輝又問:「你回到省城為什麼找羅陽,不找萬哥?」

    梅英有些不高興地說:「羅陽是我的生死兄弟呀!我跟萬哥又不熟。龍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龍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他會轉告羅陽。他讓梅英從今天開始呆在這兒不要出去,並說公安查得很緊,外面不安全。至於吃喝買東西由送他來的那兩個青年負責照顧。

    梅英被安排在這幢小樓的一個房間裡,而那兩個青年就在他的外間。等房間裡剩梅英自己的時候,趕緊將呼機上蕭文的信息都刪除了。梅英萬沒想到,非但沒能見到羅陽,自己反而被龍輝等人軟禁了起來。梅英環顧房間,屋裡除了一張床,沒有別的傢俱,更不用說電話了。

    梅英躺在床上,無奈地歎了口氣。

    鄭海將梅英的情況再次向周詩萬做了匯報。周詩萬做出了三個決定:第一,下一步將梅英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安排梅英到吳山去找周詩萬的表弟;第二,馬上讓羅陽的嫂子換個地方,以防備她可能被警方找到;第三,等梅英到了吳山,派肖麗萍出馬去考驗他。

    夜晚,梅英正熟睡著。

    龍輝走進梅英的房間,晃醒梅英說:「萬哥叫你明天中午前趕到吳山,那裡有人等你。」

    梅英提出想見見羅陽,他問龍輝羅陽現在在哪裡。龍輝說羅陽暫時沒法見你,以後再說吧。

    龍輝走後,梅英睜著眼睛考慮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兩青年將梅英送到省城郊區汽車站。他們等看到梅英登上了開往吳山的長途汽車後才離去。

    長途客車在田野間行駛。

    梅英仔細看車裡的人,辨認是否有道上的。看了一圈,他稍稍放心了。他走到一個中年人身邊,客氣地想向那人借手機一用。那中年人卻不肯借給他。

    梅英說:「我有急事!」

    中年人不理他。

    「我真的有急事!給你錢!」說著梅英掏出十塊錢,中年看了一眼,還是不理他。梅英又摸出一百塊錢塞進中年人的衣袋裡,中年人愣了一下,梅英拿過他的手機。

    省城街道上,蕭文正在開車。忽然他的手機響起。那是梅英打來的電話。

    梅英告訴蕭文那天在人民公園所發生的一切,而後說自己現在在去吳山的車上,他還讓蕭文記下了龍輝的呼機號。

    蕭文指示梅英先到吳山,住下來之後,馬上將住處通知給蕭文。蕭文還讓梅英盡量爭取見到周詩萬,看他怎麼講。如有意外,他讓梅英直接找張平。正當蕭文想將張平的電話號碼告訴梅英的時候,手機突然掉線了。

    長途客車上,梅英掏出旁邊那中年人的圓珠筆,準備記下張平的號碼,可手機沒信號了,梅英急得直晃手機,喊著:「喂!喂!」

    「壞了你賠呀?」說著中年人要奪回手機。

    梅英又塞給他一百塊錢嚇唬他說:「再他媽囉嗦我廢了你!」然後梅英接著撥打,可還是不通。

    中年人嚇了一跳,他對身邊的旅客低聲說:「車匪!」

    那旅客笑道:「你見過打電話給錢的車匪?他可能真有急事。」

    可中年人還是嚇壞了,車剛進一個小站,他就匆匆地下了車。

    蕭文把車停在路邊,接著給梅英打電話。這次通了,可接電話的不是梅英,而是那個壞脾氣的中年人。蕭文問他剛才是不是有個小伙子用他的電話,那中年人卻在電話裡怒罵著:「你說那個小車匪呀?唉喲,你們是一夥的吧?王八蛋,等著警察抓你們吧!」罵完中年人就關了電話。

    蕭文立即通知張平,告訴他梅英被鄭海的人弄到吳山去了,暫時看來沒有什麼危險,蕭文還要求張平把羅陽的嫂子黃燕的照片傳過來,因為她很可能知道羅陽的下落。

    吳山縣車站,一輛長途客車開進來。梅英從車上下來,詢問站務員想趕緊找個電話。正這時,一個光著腦袋戴著眼睛的青年迎上來問他是不是姓梅,梅英點點頭。那光頭說是周詩萬讓來接梅英的。梅英只好隨著光頭鑽進了一輛微型轎車裡。

    路上,光頭邊開車邊說:「我姓周,叫周川江,萬哥是我堂哥。他們都叫我眼鏡蛇。」

    梅英忙假意奉承說:「原來你就是眼鏡蛇大哥,我早就如雷貫耳了,聽說你在吳山說一不二,沒人敢不聽你的!」

    周川江果然晃著禿頭哈哈大笑起來,他得意地說道:「對!我是吳山縣書記兼縣長!」

    梅英忙說以後請周大哥多多關照。

    周川江摸了一把梅英的頭,挺高興地說:「你這個小老弟嘴挺甜的!在我這你放心,今天晚上就請公安局長陪你吃飯,咋樣?」

    梅英裝出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樣子說:「周大哥別耍我了,見了公安局長我還不嚇尿褲子!」

    這時,周川江方才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這段時間風聲太緊,萬哥暫時不能與你見面。我在縣郊有處房子空在那裡,你先住著,等情形有好轉再回江洲。」

    梅英說想給萬哥打個電話,周川江說不必了。梅英又提出要給龍輝報個平安。

    可周川江卻反對說:「咳!你這熊毛孩子就是好哄,龍輝哪還能管你的死活,他昨天夜裡安排好你就回寒江了!」

    「他們還敢住寒江,不是說公安去查過嗎?」梅英故作吃驚的樣子。

    「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嘛!再說寒江這麼大,哪那麼容易查!」周川江很有把握地答道。

    到了地方,周川江把梅英帶進一戶民居。一進屋,只見一男青年在用撲克牌算命,見到周川江他們進來,他急忙站起來打著招呼。

    周川江給梅英介紹說這是小劉,他負責照顧梅英在吳山期間的生活起居。安排妥當梅英以後,周川江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他要走了梅英的身份證,說是代為保管,免得警察查起來麻煩,而後,他又將一張事先準備好的假身份證交給了梅英。吳山的情形跟在省城那小樓裡時幾乎一樣,梅英住的地方當然也沒有安裝電話。

    雖然專案組在省城的工作暫時沒有取得什麼成效,但仍然給鄭海和遠在江洲遙控的周詩萬造成了很大的壓力。這天,周詩萬約了潘榮商量著對策。

    周詩萬說蕭文他們總在省城這麼折騰,早晚要出事,他實在有點兒頂不住了。潘榮則埋怨周詩萬不該太相信鄭海,把什麼人都送鄭海那兒去。周詩萬辯解說起先跑得再遠,不還是讓蕭文查出來了嗎。周詩萬又問潘榮蕭文是不是把他給拉過去了,要不蕭文不可能查出這麼多情況。潘榮表示不知道,因為蕭文現在幹什麼事都不再跟潘榮說了。周詩萬請潘茉設法把蕭文他們從省城調回來,潘榮勉強答應了,但表示不太有把握。潘榮還別有意圖地提醒周詩萬,他眼下還只是個副局長而已。

    但潘榮心裡也明白,如果他不為周詩萬賣力的話,恐怕他連這個副局長也甭想做得踏實。因而,局裡開會的時候,明知希望不大,潘榮還是提出這麼長時間沒能抓住逃犯,恐怕一時難以抓到了,不如先把蕭文他們撤回來,把工作重心移回江洲來。

    張平馬上表示反對說:「不錯,現在正是最困難的時候,可困難的不只是我們,他們也困難。現在趁熱打鐵,很可能最後堅持不住的是他們。」

    馮局也支持張平表了態,他說這個案子在部裡、省廳都掛了號,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能撤。

    潘榮只好作罷。

    根據梅英提供的線索,蕭文和王菖蒲帶著人在解放路一帶,拿著羅陽嫂子黃燕的傳真照片四處查訪著。一個老太太認出黃燕曾經租過她的房子,可就在昨天黃燕帶著小孩搬走了。蕭文和王菖蒲聽了只有面面相覷。

    蕭文他們又來到省城某傳呼台,在呼台方面的配合下,取得了近期龍輝的全部傳呼資料。回到專案組辦公室,他們又一個個地落實著龍輝曾經打進打出的電話。

    梅英在吳山呆了兩天,一直無所事事,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每天,他只穿一條褲衩躺在床上,一會坐起,一會睡倒,終日百無聊賴。

    一天,肖麗萍突然推門走進。

    梅英一驚急忙翻身起來找褲子。

    肖麗萍笑道:「瞧你嚇得!大姐還沒害怕呢,你怕什麼?」

    兩人胡亂地客套了幾句後,肖麗萍問梅英怎麼到省城也不打個招呼。梅英還是答說因為不知道江洲那邊的情況,不敢隨便打電話,所以想先找羅陽問問。

    聽了梅英的回答,肖麗萍忽然拉著梅英坐在自己身邊,她愁眉苦臉地說:「江洲的情況不太好喲,咱們說不定快要完蛋了!」

    「萍姐,你別嚇唬我!」梅英裝出很慌張的樣子來。

    「嚇唬你?我吃飽了撐的!」

    「有這麼嚴重?萬哥都罩不住了?」

    肖麗萍歎口氣沒有回答。

    梅英像是六神無主地說:「那我們怎麼辦?」

    「你有什麼打算?」肖麗萍緊盯著梅英的雙眼。

    「我一切聽萬哥和你的!」梅英連忙表忠心。

    「現在是個人顧個人了,只有我還惦記著你,心疼你喲。」肖麗萍親熱地說。

    梅英感激地說:「謝謝萍姐!」

    肖麗萍一把摟住梅英的肩膀,媚聲媚氣地胡扯著:「不是大姐比你大這麼多,我真想和你一起私奔,遠走高飛!」

    梅英掙脫肖麗萍的摟抱,不好意思地說:「萍姐,我很敬重你哩,你就別作弄小弟了!」

    此時,肖麗萍又換上一種很認真的神情,壓低聲音說:「要不,咱們一塊投案自首吧,爭取從寬,總比判重刑挨槍子兒強,怎麼樣?」

    梅英吃驚地看著肖麗萍,怔怔地發愣。

    「我這是心裡話,如果你願意,咱們現在就走,去找蕭文。」肖麗萍的語氣極盡誠懇。

    梅英嘴唇緊閉,低頭思索著。

    肖麗萍緊盯著梅英又說:「這是咱們唯一的解救辦法,宜早不宜遲!」

    梅英終於抬起頭,他看著肖麗萍搖了搖頭說:「我不能幹這樣的事,萬哥會傷心的。做人得講義氣,萍姐你不要勉強我!」

    肖麗萍愣了一下,接著格格地笑起來,她高興地說:「哈,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有骨氣的,我沒看走眼,好好幹吧,我和萬哥不會虧待你!」

    原來一切都是肖麗萍在故意試探梅英。幸好梅英機警,算是通過了肖麗萍這場考驗。

    梅英故意很生氣地說:「萍姐你怎麼能這樣耍我,我為了萬哥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肖麗萍親熱地摸摸梅英的臉說:「小老弟別見怪,我是跟你開開玩笑哩!」

    這天,曾經幫葉貫武查馬衛東下落的李剛,和自己的好朋友王健又在電子遊戲廳耍得不亦樂乎。屏幕上,兩個武士打得難解難分。漸漸,李剛終於佔據了上風,贏得了一局的勝利。

    王健奇怪地說:「哎,你今天怎麼這麼厲害?」

    李剛還沒開口,兩人身後有人說道:「誰這麼厲害?我看看!」李剛和王健回頭,只見五六個青年堵在他們身後。

    李剛站起來慌亂地說:「你們別亂來啊!我們是五叔那兒的!」

    為首一人說:「哦,五叔的手下?五叔那老王八蛋還沒死呀?」那伙青年笑起來。

    李剛拉起王健想走,可幾個青年拉開場子,李剛和王健只好準備應戰。一通拳打腳踢。對方人多勢眾,片刻就將李剛和王健打倒在地。

    「叫聲大爺,我就放了你。」為首那人反扭著李剛的胳膊說。

    「你叫我大爺還差不多!」李剛艱難地說道。

    「有骨氣。」說著,為首那人突然舉槍對準李剛厲聲喝道:「叫不叫?」

    「有本事你打死我,打不死我咱沒完!」李剛倔強地說。

    為首那人冷笑著當真扣動了板機。只聽「砰」地一聲悶響,李剛胸前鮮血直冒,栽倒在地。幾個青年揚長而去。

    江洲醫院的病房裡,張平來看望經搶救脫險的李剛。

    說起來,李剛這小子命真大,子彈離心臟只差二厘米!

    張平問李剛到底是咋回事?是誰要殺他?

    李剛說開槍的人他和王健都不認識,其中有個人好像郊區聯盟鄉的,那裡是出殺手的地方,羅陽就是那兒的。

    張平一聽,馬上警覺起來,心知這不是一起簡單的槍擊事件。

    李剛也猜是福州那事被周詩萬知道了。因為李剛最近並沒得罪過誰,就算平時得罪了人,也都不至於下這種死手。

    張平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基本上贊同李剛的推斷。可因為槍擊李剛的那夥人中並沒有周詩萬公司的人,所以現在還是不能把周詩萬怎麼樣。

    經過這一劫,李剛和王健更加痛恨周詩萬了。和張平聊天的時候,王健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問張平:「哎,張局長,你們在找羅陽是不是?」

    「是呀。你知道他在哪裡嗎?」張平感興趣地問。

    王健一見張平的反應立時來了精神,他說:「羅陽在哪裡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嫂子在哪裡。我有個親戚是省城鐵路局木材加工廠的,前天他到我家來說,羅陽的嫂子現在住在他親戚家,他的親戚正好和我的親戚住隔壁。」

    接到張平的通知,蕭文立即帶人趕到了鐵路宿舍樓。果然,依據王健提供的具體住址,專案組的便衣警員見到了羅陽的嫂子黃燕。蕭文立即布下24小時對黃燕的監控,撒下大網,準備釣羅陽這條大魚!

    四天過去了。

    黃燕每天的生活一切如常人,也見不到什麼可疑的人來找她,更不用說是羅陽了。

    時間一長,王菖蒲和蕭文都產生了顧慮,生怕再走漏了消息。於是兩人一商量,決定秘密地抓捕黃燕,但絕不能驚動旁人,防止走漏風聲,被羅陽察覺。而鐵路宿舍這個地方還有釣魚價值,留待以後必要時再說。

    蕭文指示徐濤先去把羅陽的那個親戚找來。片刻,徐濤帶著一中年人走進來。

    蕭文問:「你是羅陽的親戚嗎?」

    中年人答說是。

    「羅陽是逃犯你知道嗎?」蕭文厲聲問。

    中年人臉色大變,緊張得聲音變了調:「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我說啥也不會讓他嫂子在這住!」

    蕭文見收到了預期的效果,於是對那人說:「只要你能協助公安部門抓住黃燕,以後不向任何人洩露,我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

    中年人連連點頭說行行,還說需要他做什麼儘管吩咐。

    蕭文說:「不論你使用什麼辦法,只要把她支派下樓就行了。然後,你先照顧她的小孩一下,一會兒我們派人來接他。」

    中年人唯唯諾諾地轉身匆匆走出。

    片刻之後,羅陽的嫂子提著菜藍子下了樓。蕭文緊緊地跟著黃燕。王菖蒲開著車緩緩行駛。到了菜市場外,蕭文加快腳步追上黃燕問:「是羅陽的嫂子吧?」

    黃燕轉臉「嗯」了一聲。

    「還認識我嗎?」蕭文和氣地說。

    黃燕有些記不起來了,她猶豫著問:「你是……羅陽的朋友?」

    蕭文說:「對。請跟我走一趟!」

    旁邊,王菖蒲開了車門,蕭文請羅陽的嫂子黃燕坐了進去。

    黃燕被直接帶到了審訊室裡。一個農村婦女哪裡見過這種陣勢,早嚇得慌了神。蕭文問她知不知道為什麼請她來。黃燕惶恐地搖頭答說不知。

    蕭文觀察著她的反應,漸漸切入了正題。

    「你來省城幹什麼?」

    「給孩子看病。」

    「見過羅陽沒有?」

    「他不是跑了嗎?我不知道他跑哪去了。」黃燕的神色十分慌亂。

    蕭文板起臉嚴肅地說:「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們非常清楚,你和羅陽一直有聯繫。如果你知情不供,就犯了包庇罪,何去何從由你自己選擇!」

    黃燕急切地大叫著:「不能啊!我、我什麼都沒幹過!」

    「你包庇羅陽就是犯罪!」蕭文的語氣更加嚴厲了。

    黃燕勾著頭想了一會,忽然提出想看看她的孩子。蕭文示意下,一個女警把小寶兒抱了進來。孩子在女警的懷中安靜地睡著,渾然不知外界發生的一切。

    蕭文和藹地對黃燕說:「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孩子的。」

    黃燕沉默了半晌,終於下了決心,同意交代有關羅陽的一切情況。她說,自從在江洲殺了人跑去省城後,羅陽就一直在鄭海手下做事,有一段時間和龍輝住在市區。他最後一次來看黃燕時說,因為警方查得太緊,他要和龍輝搬到郊縣去住。後來又給黃燕打了個電話,說已選定住的地方,在寒江附近,如果家裡有急事找他,可以打龍輝的傳呼。前幾天黃燕為給孩子看病,沒錢付醫藥費,就給龍輝打了傳呼。龍輝回話說,羅陽有事不能回來見面,他要黃燕去寒江跑馬場找他。黃燕到了跑馬場後,見到了龍輝,龍輝問清情況後,又問了孩子住哪個醫院。然後龍輝就說放心讓孩子住院,醫療費他會幫助解決。第二天,鄭海的司機找到醫院,交給黃燕2000元錢,說是羅陽叫轉交的,後來,也就是前幾天,羅陽又托人送來些錢,並帶口信說他已從亭山回到了寒江,因風聲太緊,不能來看嫂子和孩子,要她們自己多留神。蕭文問:「羅陽有沒有給你說住在寒江什麼地方?」

    黃燕擦擦額上的冷汗,猶豫著吞吞吐吐地說:「他……我……」

    蕭文厲聲喝道:「不全部講出來,就等於什麼都沒講!」

    黃燕忙說確切地點她也不知道,好像是在省城東邊的銅陽鎮一帶。

    看來羅陽的嫂子說的都是實話,蕭文和王菖蒲商量後決定把重點就放在銅陽鎮。這一次,他們要好好研究一下行動方案,絕不能再讓羅陽跑了!

    第二天清早,幾輛轎車悄無聲息地開進了銅陽鎮文化館的院子。

    一老者打開文化館活動室的門讓蕭文他們進去。王菖蒲拉住老者給蕭文介紹說這是他舅舅。蕭文忙握住老者的手道聲討擾。老者笑著說不用客氣,反正館裡也沒事,說著就給蕭文他們燒水去了。

    蕭文他們進了休息室,眾人忙著往裡搬行李和食品。王菖蒲拍拍手讓大家等會兒再弄,他嚴肅地說:「我再宣佈一次紀律,沒有任務的,一律不許出去。未經我和蕭隊長允許,也不許打電話!誰要是違反了紀律,按洩密論處!」

    從這天起,為了準確成功地擒獲羅陽等人,蕭文他們開始了嚴密的準備工作。

    吳山。

    一天晚上,肖麗萍叫梅英陪她和周川江、小劉打麻將。玩了一會兒,不精於此的梅英就把身上的錢輸了個精光。他在身上摸摸,抱歉地對剛和牌的周川江說:「江哥,我……我先欠著你的吧,行嗎?」

    周川江卻說:「哎,賭賬可不興欠啊!」

    梅英焦急地解釋說:「我真沒錢了!」

    這時,肖麗萍假意主持公正地說道:「這樣吧,先把你的BP機押給他,什麼時候有錢了再贖回來好了。」

    沒等梅英說話,周川江就把梅英放在桌上的BP機抄在手裡。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梅英一下子傻了。

    依照周詩萬的指示,潘譽來到江洲某傳呼台找熟人查了梅英的呼機號碼。而後,他向周詩萬報告說這個BP機是梅莉的。

    周詩萬一聽感到很奇怪,梅莉死的時候梅英並不在江洲呀!而且,後來梅英應該也沒有回來過。那麼,梅英又是怎樣拿到這個呼機的呢?周詩萬讓潘譽回去趕緊問一下潘榮,梅莉死了以後她的遺物都交給誰了。

    當天傍晚,周詩萬打電話告訴在吳山的肖麗萍,梅英的BP機是從蕭文手裡得到的,因為梅莉的遺物都是蕭文保管的。而且,梅莉死後,梅英和蕭文見過面,梅英呼機上顯示的9008345這個手機號碼就是蕭文的。

    肖麗萍震驚半晌,而後她語聲陰鬱地說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放下電話,肖麗萍來到梅英的房間告訴他,萬哥已經同意他回江洲了。梅英問什麼時候走,肖麗萍讓他馬上收拾東西。

    夜晚的公路上,周川江開車送肖麗萍和梅英回江洲。

    當時,梅英坐在司機副座,而肖麗萍坐在梅英的身後。

    收音機裡放著一支當紅的歌曲,梅英心情輕鬆地隨口跟著哼唱著。

    突然,一根繩子勒住梅英的脖子。梅英掙扎著回頭說了聲:「你……」

    黑暗中,肖麗萍的臉美麗而邪惡,她惡狠狠地說:「別怪我,要怪就怪蕭文吧!」

    此時,周川江猛然一腳急剎車,慣性帶著梅英往前一使勁,梅英的頭立時垂下來了。

    當夜,張平正在家中看卷宗。突然,他接到一個匿名電話。有人在電話裡壓低了聲音說:「我們給你送了點小禮物,放在你家樓下了,注意查收。」

    張平忙打著手電筒從家裡出來四處查看。只見牆腳放著一堆東西。張平過去一看,那是一條裝著東西的麻袋。張平解開繫住麻袋的繩索,袋口張開的瞬間,血肉模糊的臉露了出來。

    那是梅英。

    第二天,身在銅陽鎮的蕭文接到了張平的一個電話。

    張平在電話裡並沒有具體說什麼事,只是告訴蕭文他已經到了省城,要蕭文馬上過去和他會合。

    王菖蒲對張平這個時候讓蕭文回省城感到十分費解,還有什麼事能比抓羅陽更重要呢?

    而蕭文的心中卻有著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張平電話裡的口氣聽起來,一定是出了什麼特別嚴重的事,而且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蕭文幾乎是從來還沒聽到過張平用那樣的口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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