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托 第六章
    田忠信看著他把一點紅忽悠得如此模樣,心裡充滿了無窮的###。他想,看來行騙不但是來財的捷徑,也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情。

    這天下午,一點紅到她的單位溜了一圈,很早回到家裡,又看那些個偏方。自打男人當上縣長以後,她是萬事如意,只剩一樁事兒讓她覺得沒有面子,那便是他們結婚已有四年,還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為了弄清原因,她和郝裕如曾到醫院檢查過,都沒有查出什麼問題,可就是懷不上。這幾天,那些個熱心的人給她送來了許許多多偏方。有的乾脆把藥配齊,直接給她送來了;有的詳細寫了實施偏方的方法步驟及注意的事項,其中包括行房時的姿勢,等等,五花八門,有趣極了。因為偏方太多,說的都很靈,她不知到底該用哪個,已經猶豫兩三天了。

    她這天回家以後,又一個一個地看,一個一個地比較,還是拿不定主意。她想,如果有哪個偏方能解決了他們的問題,讓她生下個孩兒來,那提供偏方的人就是他們的大恩人了,她可以給他辦任何的事,而不收他一分錢。只是不知其中哪個真正管用,要是一個一個地試,需要很長時間,那也太麻煩了,一點紅又一次感到很傷腦筋。快到吃晚飯的時候,接了幾個電話,都是請她吃飯的,她都很煩地拒絕了。自從郝裕如當上縣長,每晚都有飯局,她用不著做飯。

    她也沒有飢餓的感覺,所以還是繼續看那些偏方。大約八點鐘的時候,有人敲門。她以為還是來纏她吃飯的,很煩地罵叨著去開門。結果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她不相識的小個子大眼睛男人。

    這小個子大眼睛男人是誰呢?或許大家能夠猜到,他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田忠信。

    現在有必要交代一下田忠信這些日子的情況了。兩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他從南郊###裡得了郝裕如送去的第二筆款子20萬元以後,在返回市區的途中,遇上了那個有心的司機,使他十分緊張,所以到東方賓館他實施了金蟬脫殼之術。二次回到東方賓館時,雖發現沒有了那輛車,但他依然心懸不安。為了不引起賓館方面的懷疑,他堅持住到了第二天早晨,實際那天晚上他徹夜未眠。

    早晨他辦完退房手續,就帶著幾萬塊錢,匆匆離開了這座城市,踏上了暫避麻煩及尋找銀髮堂之路。那時他想,即使郝裕如不會很快發現,到時當不上縣長肯定會來找他。儘管郝裕如手裡沒有任何證據,他可以賴賬不承認,而麻煩畢竟是難免的,不如關了手機,離開一段時間,先躲個清靜,也找找銀髮堂,看看那個騙子到底能跑到哪裡去。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先後到了北京、上海、重慶、深圳等好多地方。每到一地,他都在酒店、機場、車站等處尋找,結果任何蹤跡都沒有找到。後來,他怕老婆找不到他擔心,才往家裡打了個電話。是妻子在電話裡告訴他說,郝裕如當上了縣長。

    聽到這個消息,田忠信別提有多麼吃驚,有多麼高興了。他想,這難道又是天在助他田忠信嗎?他遭了劫,在無法活下去的時候,撞上了鄭照,原只想通過鄭照認識縣裡的領導,希望今後能求得個幫助,後來得知郝裕如跑官送錢沒有送出去,便產生了學習銀髮堂、把郝裕如手上的錢騙過來以解危機的念頭。怎麼一分錢沒送,郝裕如倒當上了縣長呢?這不是天在繼續幫他,要讓他從此走上鴻運嗎?

    田忠信分析了郝裕如的心理及可能的舉動,他斷定,郝裕如一定會認為是送了錢才當上縣長的,郝裕如也肯定不會去核實送錢的事。不但不會核實,郝裕如還會把那秘密永遠地爛在心裡。根據這個分析和判斷,他便產生了一個很大的發財計劃。

    他想,只要他充分利用社會上跑官買官的強大輿論,牢牢抓住官場上一些人陞官心切以及幹部們的微妙心理,他不但可以通過郝裕如,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官托,他還可以朝上延伸,做個更大的官托。這樣,他既能通過當官托撈取大批的錢,又能抓住官僚們為他的生意大開綠燈,使他的忠信實業公司成為財源滾滾的聚寶盆!

    想到這裡,田忠信激動得不得了,立刻就奔向機場往回飛。

    回到市裡以後,他首先通過原來的房東及曾知道他被騙的人,放出風去說,銀髮堂並沒有騙他,而且銀髮堂幫他做成了一筆大買賣,使他賺了一大筆錢,他的忠信實業公司就要在原來的基礎上大發展了。為了讓人們相信,他當天就租住了一套月租金幾千元的房子。在市裡做了如此一些安排之後,他便回河縣老家來了。

    到家裡,聽了妻子說的一些情況,田忠信心裡更加有底兒了。因為妻子程秀紅是個又老實心眼又小的人,他把自己做的事,包括銀髮堂騙他的事,都對妻子隱瞞了,只對妻子說,他在市裡的生意發了大財,今後他的生意不但要在市裡做,還要在縣裡做,要做房地產,要做很多很多賺大錢的買賣。這次回來,就是要跟縣裡的領導取得聯繫,找找新任縣長郝裕如,求得他的支持。

    妻子聽了很高興,但擔心過去不認識郝裕如,郝裕如能不能支持他。田忠信說:「我現在是有實力的企業家,到縣裡發展,實際是支持他縣長的工作,他怎麼會不歡迎不支持呢?」妻子讓他去時帶上厚禮,他卻說:「我給他帶禮?我才不給他帶禮呢!你以為我是求他啊?」他妻子哪裡明白他這話裡的含意呢?

    現在,田忠信就站在郝裕如家大門外。

    當一點紅很不情願地打開門的時候,看見門外站著個不相識的人,心裡就更加來氣了。田忠信也不認識她,因為三年前,田忠信去市裡以後,郝裕如才被提拔的副縣長,在那之前郝裕如是王家屯鄉的鄉長,他老婆還在縣食品加工廠裡當臨時工,縣城裡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和認識楊姍姍的。但他妻子告訴他,郝裕如的老婆額頭上有一個紅痣,人稱一點紅。他看見了那顆紅痣,便知道她就是郝裕如的老婆楊姍姍。

    「你是誰?你幹什麼啊?」一點紅很不客氣地問。

    田忠信心想,你別那麼神氣,我說出來,你很快就會變成孫子的。這樣想著,他做出生氣的樣子說:「我是來找郝縣長的,我叫田忠信。」

    一點紅不由一驚,瞬息間,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臉上的怒氣和高傲頓時消失了,現出的是驚喜,是媚笑,是抱歉,還有幾分膽怯。

    一點紅一下子語拙地說:「啊!原,原來是,是您呀。快請進。」她說著趕緊讓開道,同時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在田忠信進門之後,她還伸出頭去,朝四周望了望。

    田忠信從一點紅前後態度的變化,完全號准了郝裕如家的脈。他同時看清楚,這個一點紅,也是他容易掌控的對象。他走進客廳,沒有等主人讓,就在沙發上坐下了。

    一點紅忙著給他沏好茶後,拿出煙來送到田忠信的手上,並給他點著了。在忙這些的過程中,一點紅注意看著田忠信的臉色,暗自琢磨田忠信是不是生氣了,因為在郝裕如當上縣長以後,一點紅曾多次催促郝裕如要重謝一下田忠信。郝裕如打田忠信的手機打不通,她主張到田忠信家裡去一下,可郝裕如說,沒有經過田忠信的同意,是不能隨便到人家家裡去的。說話就耽誤了幾天,現在田忠信找到家裡來了,還能不生氣嗎?

    所以,她給田忠信點著煙以後,十分抱歉地說:「田,田經理,實在是對不起,裕如他,他早說要去看您的,因為沒有打通您的手機,裕如說,沒有通過您,到您家裡不太合適,所以您看,弄得我們太失禮了。」

    田忠信心想,虧得你們沒有到我家裡去,否則準會露了餡,讓我老婆知道就麻煩了。看著一點紅對他這樣熱情,又說了這樣的話,田忠信覺得他也應當顯出必要的熱情來,才好套牢她,實現自己的理想。因此趕快說著哪裡哪裡,並讓一點紅坐下來,和氣地說:「您千萬不要這樣說,什麼對起對不起,失禮不失禮的,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主要還是郝縣長能力強,水平高,運氣好啊!」

    一點紅說:「什麼能力強,水平高,有能力水平高的人多了,他要沒有您田經理的幫助,能力再大,水平再高也不成的,這我們知道。」

    田忠信說:「那倒也是。現在不認識不熟悉上邊的人,陞遷是很難的,就是一般的認識一般的熟悉,也不成。如今是市場經濟,辦事沒有白辦的,可又有紀呀法呀什麼的,它不讓當領導的收好處,這裡頭的說法可就多了。我也是這幾年在市裡做生意的過程中,認識了市委裡頭的一些人,當然認識他們都是花了大價錢的,但人家幫的忙,遠遠超過咱所花的了。因為這個關係,我知道提拔幹部中的秘密,也曾給一些人做過。他們看我嘴嚴,不會壞他們的事,也經常托我做。對於咱們縣調班子,我早就知道了,也知道郝縣長人不錯,工作能力和水平也蠻好的。因為過去和郝縣長不認識,沒有什麼交往,郝縣長一開始也沒有什麼舉動,我就是想幫也不敢的。後來我是聽袁秘書說,郝縣長到市裡去了,這才找的他。說句心裡說,幫郝縣長,我最願意。一個是郝縣長人品好,另一個郝縣長是河縣人,是我的老鄉啊。我不幫郝縣長,還幫誰去?因此您往後,不要再提感謝我的事。」

    一點紅聽了田忠信說的這些話以後,覺得田忠信實在是一個難得的知音,有了他,她男人不斷陞遷的願望一定能實現。於是她十分感激十分高興地說:「聽了田經理的這些話,我真是高興,真是萬分地感激啊!您真是個好人,真是個有眼力有能耐的大好人呀,我們家裕如能交上您這樣的朋友,是天生有幸啊!人們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您給我們家的恩,是大河,是海洋啊,我們要不報答您的恩情,我們還能算人嗎?」

    田忠信連連擺手說:「不叫您說感謝報答的事,您怎麼又說了呢?如果您說的是心裡頭的情感,我沒法糾正,我權且領受了。如果您說的是物質,是錢,我可要再一次地明確告訴您,那就是對我田忠信人格的不尊了。因為這些年,我一直和錢打交道,知道沒錢不行,更知道感情和友誼比錢更重要。如今我雖只有幾千萬的資產,但覺得完全夠花了。現在最需要的是友誼,我今天來你家裡的目的,就是想把我們的友誼建起來,使我們兩家人成為世交,今後經常走動,互相關心,互相幫助。說句也許不妥切的話,往後郝縣長有什麼難處,儘管對我說,因為郝縣長要不斷地陞遷,是需要很大花銷的,用著錢的時候,告訴我,花多花少,都從我這裡出。」

    一點紅聽著,簡直對田忠信尊敬得五體投地了。她想,原來還以為田忠信找上門來是要酬謝的,想不到他會是這樣一個重情義的人。

    一點紅感動地說:「田經理,我,我真是太感動了,我真不知說什麼好了,我們家能認識您,真是老天在幫我們啊!我什麼也不說了,反正我楊姍姍,郝裕如,我們全家,永遠都不會辜負您的!」

    田忠信看著他把一點紅忽悠得如此模樣,心裡充滿了無窮的###。他想,看來行騙不但是來財的捷徑,也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情。瞧一點紅的模樣和眉眼,應該是個十分精明的女人;她男人郝裕如,也很聰明,很能幹。可就是這樣兩個人,幾乎要跪在他的面前甘當他的奴隸了。私心和**使他們變成這樣的,然而同樣的私心和**,他卻不像他們,他明白得很,清楚得很,比誰都明白,比誰都清楚,這是他用痛苦換來的。他想,不料一場劫難過後,他竟然會變成這樣一個偉大的人。他心裡樂滋滋地這樣想著,嘴裡還在不住地說著忽悠一點紅的話。後來他還沒有忘記告訴一點紅,說他老婆不像她這樣聰明,通情達理,他老婆是個糊塗的人,他和郝裕如之間做的事,絕對不能告訴他老婆,不然會讓她給壞了事的。

    一點紅被田忠信忽悠得暈頭轉向,她相信田忠信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至理名言,都認真地記在了心裡,對於他最後說的不能告訴他老婆的話,更是害怕得出了身冷汗。她想,虧得她男人沒有聽她的話,否則這大好的事要讓她給毀了呢。她向田忠信保證說,這事她記死了,也會讓郝裕如記死的,保證不出一丁點兒差錯。

    在他們談興還很旺的時候,郝裕如回來了。

    郝裕如一看田忠信在家裡,吃驚不小,還沒有等郝裕如和田忠信搭話,一點紅就抱怨說:「啊呀!你怎麼才回來,人家田經理來了很長時間了,跟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了。」

    一聽老婆這話,再看看老婆跟田忠信相處親近的樣子,郝裕如心裡就明白了,不但沒有什麼不好,而且又是福星降臨。他走過去跟田忠信緊緊地握手說:「田經理您好!見著您太高興了!這幾天一上來,就是忙得不可開交,打您手機打不通,我剛想忙過了這幾天,到市裡去看您,您怎麼就來了?這讓我說什麼好呢?」

    不等田忠信說話,一點紅又在一旁說:「你就不要說那個了,我已經給田經理說過了,人家田經理可沒有怪你的意思,人家田經理可是這天底下最最講情意的大好人啊!」

    田忠信說:「嫂子過獎了。郝縣長,您快坐,我和嫂子已經聊很長時間了。」在郝裕如坐下後,他接著又說,「這段時間我出外跑業務去了。您打我手機是最近幾天的事吧?這幾天正好手機出毛病了,所以您沒法打通。我是前天回來的,去看秦書記時才知道,已經下文了,是勞部長來縣裡給您談話宣佈的。恭喜您呀郝縣長。」

    郝裕如說:「這都是您幫了大忙的結果呀,要不是田經理,這怎麼可能呢?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啊!」

    田忠信說:「嫂子剛才已經說過了,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這話只能說一遍,再說我會生氣的。我對嫂子說過了,我看重的是情意,是友誼,是兩家人能夠成為世交,相互的理解,相互的關照,支持。今後郝縣長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要說一聲就成。我雖然沒有什麼權,但錢還是有一些的。」

    一點紅搶斷郝裕如的話說:「田經理說了,你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花多花少,都從他那裡出。」

    郝裕如聽了雖然很感動,但他覺得老婆不能拿這句話當真,就說:「是嗎?有田經理這句話,我們就非常非常感動了,我們怎麼可以花田經理的錢呢?姍姍你真是!」

    一點紅反駁道:「誰說要花田經理的錢了?我是要告訴你說,從田經理的這句話,你應當知道田經理是多麼多麼好的人,看你笨的!」

    田忠信看著這兩口子拌嘴,真想笑。他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你們這是怎麼了?都不拿我的話當真啊?我田忠信可不是耍嘴皮子的人,我的話可不是說說就完了,如果你們以後不肯花我的錢,那我們的交往就到此結束了。」

    郝裕如和一點紅都以為田忠信真生氣了,兩個人向田忠信解釋半天,賠罪半天,直到答應以後願意花田忠信的錢,田忠信臉上才算又出現了喜色。

    接下來,田忠信詢問了郝裕如當上縣長以後有什麼打算。郝裕如向他詳述了自己的施政綱領,田忠信聽後,大加讚賞。他要郝裕如甩開膀子來大幹,一定要幹出點樣兒來,只有這樣,才不辜負秦書記和勞部長的信任和提攜。也只有這樣,才能繼續往上升,他才能繼續給他跑,給他運作。郝裕如知道,除了好好地幹,還得不斷弄錢,有足夠的錢,才能讓田忠信給他繼續跑,給他繼續運作,這是不言而喻的,田經理自然沒有必要講這個。

    田忠信最後說:「為了支持郝縣長的工作,我決定在咱們縣設立忠信實業公司河縣分公司,專門圍繞郝縣長的政績搞項目,一定要給郝縣長搞幾項漂漂亮亮的形象工程,讓全縣的人民都看看,郝縣長是務實創新的,很快就改觀了縣城的面貌,優化了投資的環境。」

    郝裕如聽了田忠信這話,不由看了看楊姍姍。田忠信從郝裕如的眼神和舉動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意,緊接著就問郝裕如:「郝縣長,您覺得這樣好嗎?」

    「好,好啊!」郝裕如趕快說。

    一點紅覺得郝裕如說的話不夠份量,馬上接上說:「這好,太好了!田經理總是為我們著想,太感謝您了。」

    田忠信說:「請你們放心,我只會用實際行動支持郝縣長的工作,絕不會給郝縣長找一丁點麻煩,一切都按規定的程序辦。明天我就去辦了註冊的手續。」

    一點紅見郝裕如沒有及時做出反應,趕快說:「田經理,您別那樣說,什麼找麻煩,按規定的程序辦,您到縣裡辦公司,是來支持他的,他怎麼能不管不問呢?讓他給有關的部門說說,一切手續從簡,要快辦,要辦好。還有什麼,您儘管說話。剛才您不還說了嘛,往後我們要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幫助嘛,怎麼您來縣裡辦公司支持他,倒要他不管不問了呢?郝裕如你說話呀!」

    郝裕如見老婆瞪他,馬上說:「對對對,太對了。田經理,她的嘴利索,比我來得快,她說的話就是我要說的話,您既然來縣裡辦公司支持我,我總不能無動於衷,袖手旁觀吧,對不對?行了行了,您不要再說了,再說就顯得外道了,沒有意思了。一句話,您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是朋友,是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就聯起手來好好地幹吧!」

    田忠信見他們不叫自己再具體說,心裡其實很高興。於是他說:「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我就什麼也不說了。今天時候不早了,至於具體怎麼幹,詳細的想法和項目,我另找時間再給郝縣長匯報吧。你們該休息了,我告辭了。」

    送走田忠信以後,一點紅批評了她的丈夫,她嫌丈夫在聽了田忠信要在縣裡辦公司搞項目的話以後,反應的態度不積極,不熱情。人家說了不找麻煩,一切按規定的程序辦,丈夫的表現還是那樣木,如果不是她及時說了話,就把恩重如山的大恩人冷在那裡了。郝裕如解釋說,他之所以當時遲鈍了一下,是因為昨天到家裡來過的那個張老闆。

    郝裕如所說的張老闆,是個房地產開發商。他昨天來到郝裕如家裡,對郝裕如說,如果能把城東的那片地給了他,他一定重重地感謝郝裕如。張老闆暗示的回扣數目相當可觀,當時郝裕如和一點紅都動心了。但郝裕如想,自己剛當上縣長,對這張老闆又不瞭解,怎麼可以冒這麼大的險呢?他正要說反對的話,卻被老婆搶了先。

    一點紅對那張老闆說,城東那片地是目前縣城最好的一個地段,是塊肥肉,許多開發商都盯著想吃呢。張老闆想要,能夠理解,可這是大事,得讓郝裕如和別的領導好好地研究研究。郝裕如見老婆搶先說了這話,不好再說別的。張老闆便看出有門兒,他臨走說,只要郝縣長支持他,他多做些貢獻也可以,意思是回扣還可以高,並說過兩天他再來看郝縣長,意思過兩天就要來送錢。他走了以後,郝裕如和一點紅吵吵了半天。郝裕如認為太冒險,一點紅認為沒問題。郝裕如一聽田忠信也要在縣裡搞工程,心想田忠信肯定也會要城東的那片地,所以不由看了看老婆,產生了複雜的心理活動。

    一點紅聽了說:「你呀你,你不是跟那張老闆打交道很害怕嗎?不是不敢要他的錢嗎?怎麼又想到了他呢?你在想啥呀你?你不敢要那張老闆的錢,你當我就那麼敢要嗎?我是看著那麼多錢,心裡癢,覺得不能不要,我也不是一點兒擔心都沒有的。田經理要來辦公司搞開發,他要了那片地不是很好嗎?你難道怕他不給你錢嗎?就算他不給你錢,你也得給他呀。他是誰?他是你的大恩人呀!再說了,人家田經理是什麼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人家不但人品好,也有的是錢。人家都說了的,往後花錢的事,都對他說,都由他出,你還要人家怎麼樣?難道還要跟人家講講價錢不成嗎?你也不動腦子好好想一想,田經理來縣裡搞工程,對咱們是最好的了。他掙的錢越多,對我們越好,我們就用不著擔心害怕地收回扣了。田經理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就跟一家人一樣,你花什麼錢,有人家管著,你還擔什麼心呢?什麼張老闆李老闆的,統統一邊去。你記著,就是田經理不提那片地,你也要提出來給了他,把地價盡量地壓低了。田經理是本縣人,人家是回來要給家鄉做貢獻的,理應給人家優惠嘛。裕如你想想,我說的對不對?」

    郝裕如想的也不是像老婆說的這樣,但他覺得老婆這樣一說,算是把道理說透了。所以他說:「對,你算是說透了,怎麼能不對呢?我實際想的不像你說的那麼複雜,我當時想,你昨天等於給人家張老闆應下了,要推了怕不合適,也怕說出情況來,讓田經理多心。」

    一點紅說:「有什麼不合適?你隨便找個理由就把他推了,不是給他說了要研究嗎?就說研究了,有領導不同意。咱們還沒拿他一分錢,有啥不合適的?你要不給了田經理,那才是真不合適呢!這情況沒有必要給田經理說,就說把那塊地給了他,讓他開發。人家田經理又不傻,還不知道那是塊肥肉啊?還不知道你是夠意思啊?」

    郝裕如當下答應,一切按夫人的指示辦。

    後來,他們又商量,應不應當去市裡一趟,向秦書記和勞部長表示表示感謝之意。商量的結果,覺得還是問一下田忠信比較好。

    第二天,田忠信就把忠信實業公司河縣分公司的註冊辦妥了。因為有郝縣長的指示,一路綠燈,手續辦得很順利。田忠信的胃口很大,他不但想要城東的那片地,他還想把縣城所有的房地產開發攬到自己手上。依他對郝裕如兩口子心思的掌握,他想他最好不向他們提出來,最好不要因此削弱他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

    抱著待價而沽的心思,田忠信這天晚上便又到了郝裕如的家裡。田忠信對郝裕如和一點紅說,由於郝縣長的指示和關照,公司的各項手續都已辦妥,至於具體幹什麼,他想聽聽他們的意見,因為公司實際是他們共有的。他個人的意見是,幹的事情要緊緊圍繞能夠顯示出郝縣長的政績來進行。要通過搞項目,既能看到郝縣長的政績,又要有錢可掙。政績是郝縣長不斷陞遷的基礎,錢是郝縣長不斷陞遷的重要條件,這兩方面缺一不可。聽起來,辦公司就好像只是為了郝裕如似的。

    郝裕如雖然不相信辦公司就是為了他的話,但他知道獲利肯定有自己的份兒。一點紅則又一次被田忠信感動得什麼似的,她搶先提出把城東的那塊地給了田忠信搞房產開發,說那塊地段最好,搞一個漂亮的住宅區,既能改善美化縣城的居住環境,又能賺大錢。郝裕如表示同意老婆的意見,還說以後縣城的其他工程,只要有可能,都可以交給田忠信做。

    田忠信看到自己又一次獲得了成功,萬分地高興。不過他對郝裕如說,場面上該怎麼做,還怎麼做,以防給人留下把柄。郝裕如說他知道,還建議田忠信最好打出如何如何回報家鄉的招牌。田忠信盛讚他的這個主意好,答應明天就通過電視廣播等手段,把這個招牌打出去。後來田忠信又表示,將要展開的工程很大,用錢會很多,他在資金的運作上可能會有困難。郝裕如答應,縣政府可以為公司擔保,需要多少資金,都可以通過銀行貸。這樣,他們就把勾結起來辦公司做買賣的一切事宜都談妥了。

    幾天以後,田忠信沒掏一分錢,不但把公司辦了起來,而且一期的房地產開發工程開了工。田忠信的心裡別提有多美了。

    忽然有一天,田忠信聽到個信息,說是市委秦書記要來河縣視察。這個信息一下引起了他的恐慌,他想,秦書記和袁秘書來了縣裡,他該怎麼辦呢?不見面,明顯反常。可見面,人家根本就不認識他,那不明擺著在郝裕如面前徹底露餡嗎?他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走為上策。於是,在秦書記來縣城的前一天晚上,他悄悄地離開了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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