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們什麼也沒做,只是躺在床上摟在一起憧憬著未來的生活。她說要給我生好多小乖,我笑著說在大陸只能生一個,她問我要是只能生一個我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我說我希望是女孩,因為女孩象媽媽,那她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愛的小公主了。AMY咯咯的笑著。她還說要學燒菜學做家務,一定讓我天天都想家……
那一夜兩個不眠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我們還商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換個地方住,這裡她爸爸知道的,一找上門來我們就又要分開了。
第二天早晨,我就收拾了一下家當(其實除了一些衣物幾乎什麼也沒有),就帶著AMY離開了我寄居了三年的宿舍。
因為暫時無處可去,我先把AMY帶到了歐陽家,反正歐陽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先在她這住著,我再張羅著租房子吧。
到了那兒我把張哥給我買的新手機交給AMY說:「你就用這個手機吧,號碼是新的,別人都不知道,我還用我原來的手機。」
安頓好AMY,我趕緊往單位跑,好在沒有遲到。到了班上我就開始翻報紙廣告,尋找合適的房子。我總不能在歐陽那長住啊。AMY一直都是住別墅的,我雖然租不起別墅,但怎麼也不能太委屈她。於是我挑房子的時候都把眼睛盯在一百多平米、裝修較好的出租房上。打了幾個電話聯繫後,還真有二戶合適的。下午的時候我趁曹姐開會,就開著車跑過去看了看。第一戶其實條件很不錯,只是裝修有些舊了,房租半年只要3000塊。另一戶房子和家裡的陳設都非常新,據說是房主要出國,臨時出租一段時間,房租要1000塊一個月。我心裡雖然覺得不值,但為了AMY,還是毫不猶豫地交了一千元的訂金,並說好了第二天過來再交5000塊錢,湊足半年的房錢。我這幾年在政府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花銷也不大,吃住行穿都沒怎麼花錢,所以手裡還有萬八千塊的積蓄。當天晚上,我把自己存折上的一萬二千塊錢都取了。
回到家裡AMY真的做了飯,還燒了兩個菜,一個土豆片,一個白菜湯。AMY不好意思的說,她手裡一分錢也沒有,只好家裡有什麼就做什麼了。不過冰箱裡的菜都爛了,只有外面籃子裡的這兩樣還能吃。
看著AMY繫著圍裙,我的眼淚一下子湧進了眼眶,這就是幾個月前頭戴王冠身穿晚禮服的女王嗎?為什麼跟了我關漢卻變成了家庭主婦了呢?童話裡明明說公主吻了癩蛤蟆,癩蛤蟆就變成了王子和公主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AMY吻了我我不但沒變成王子,倒是讓AMY變成了和我一樣的癩蛤蟆!我都對AMY做了什麼啊!
AMY倒覺得很新鮮,她溫柔的幫我脫下外衣,像日本女人那樣對我說:「老公你辛苦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摟過AMY,眼淚也撲朔著流下來。
那頓飯吃的很心酸,雖然AMY做的菜都不好吃,土豆片沒熟又很鹹,白菜湯卻忘了放鹽。AMY吃了幾口就落下了眼淚,說她自己真笨,連菜都不會做。我卻一個勁的誇她做的好吃,含著眼淚把所有的菜都吃了。
當天晚上,我本來是想住我常住的那一間的,但AMY非要住歐陽的房間,說那個房間的感覺好,我只好由著她。在床上我先告訴了她我租到房子的事。又把交房租之外的七千塊錢都給了AMY,說現在外面挺冷的,有時間去買些衣服穿吧。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我特別不好意思,AMY以前穿的那都是什麼衣服啊?七千塊錢買一件都不夠,可是沒辦法,這就是我的全部了。
晚上我們做了愛,雖沒有以前那麼激情,卻溫馨雋永。只是在後來我突然想起了歐陽,竟然覺得很對不起她,或者是因為我們睡在歐陽的床上吧。歐陽怎麼樣了呢?她還好嗎?
第二天,我就和AMY逃荒似的再次搬了家,把我那點家當放到新租的房子,就匆匆忙忙的去上班。現在是年末,並且是二十世紀的世紀末,政府有好多事都要籌備,什麼世紀焰火匯演、龍騰新世紀系列慶祝活動、市政府領導世紀賀詞等等,多半都是曹市長的活兒,也就是說,多半都要由我來張羅,忙啊。
下午,AMY給我打來電話,說她正在逛街,買了好多東西拿不動了,讓我去幫她。我當時正在和武警部隊的焰火表演隊研究場地佈置方案呢,這可是大事,萬一哪地方有漏洞,傷了人著了火就完了,哪能分身出去啊。我小聲哀求著AMY,讓她自己打個車回家,AMY雖然理解我,還是氣鼓鼓的把電話掛了。我心裡不落忍,聽武警部隊的領導把情況匯報完也沒提什麼意見,應景兒的說:「回去向曹市長匯報一下,基本就按你們說的辦吧,畢竟你們都是這方面的專家。」就急匆匆地回到市政府。
我把情況向曹市長簡單講了一遍,曹市長又囑咐了幾句一定注意安全之類的,就讓我晚上陪她去應酬一個企業,說是那個企業在世紀之交搞了一台大型晚會,請了一些名人,並特意邀請她參加。領導的話我要無條件服從,何況曹姐還對我那麼好呢。我回到辦公室給AMY打電話,告訴她晚上晚些回去,她又有點不高興。唉,沒辦法,這就是我的工作。
我心不在焉地看完演出,又和曹市長陪那些企業家們聊了一會,就送曹市長回家,這次沒等她家的燈亮我就心急火燎地往家跑。進了屋,我看到AMY正歪在沙發上看電視呢,看到我回來也沒愛理我。我低三下四地湊過去逗她,又一個勁地道歉,她才高興了一點,然後對我說:「漢,我還沒吃飯呢」。
我吃了一驚,責怪的說:「你怎麼不吃飯啊?不餓啊?」
AMY說:「我實在沒力氣下樓去買菜了,再說你不回來,我也沒心思做。」
現在再做飯也不趕趟了,我趕緊跑到樓下給她買了包方便麵,回來給她煮了,還斡了兩個雞蛋。AMY可能是真餓了,把一碗麵都吃了,還邊吃說這是她頭一次吃方便麵,沒想到這麼好吃。我不禁又是一陣自責。
肚子裡有了底,她又來了精神,馬上進屋把她一天的勞動成果展示給我看。她買了一套新被褥,很漂亮,鋪在床上顯得屋裡很溫馨。還買了很多生活用品,這些都是過日子必須的,連馬桶套都買了,真難為她想的這麼周到。然後她又把她買的兩身衣服穿上展示給我看,她真的很有眼光,再加上她天生的漂亮和氣質,我覺得什麼衣服她穿上都那麼好看。最後她拿出一個小盒子給我,說是給我的禮物,我打開一看,原來是一隻飛利浦多層旋轉刀片的剔須刀。我以前都是用十幾塊錢的,刮的一次鬍子特別費勁。只不過我看價簽上寫著1980.00,心裡多少有點心疼。我猜那七千塊錢肯定沒剩下什麼了,不過她買了兩身衣服,還有那麼多東西,並且還給我買了那麼貴重的禮物,才花七千塊錢,值!
早晨起來,我用AMY給我買的先進東西刮鬍子,確實很舒服,看起來好東西真有貴的理由。心裡對AMY的行為更加肯定了。不過到了班上,我還是盤算起來,自己兜裡現在只有一千來塊錢了,離發工資還有些天呢,我要省著點花,要不連飯都吃不上了。
晚上好在曹姐沒什麼事,我早早的回家了,並且在樓下買了足夠幾天吃的菜。我親自下廚做飯,AMY在旁邊看著說她要學一學,我看AMY的樣子真是挺想做一個好太太的。於是我們就邊做飯邊膩膩歪歪、又親又抱的,很是溫馨浪漫。
第二天上班又忙了一天,晚上我送曹市長回家的時候她突然問我是不是換地方住了。我說是啊,我新租了房子。她問我在哪,我左右言他的沒說,曹姐也沒追問,只是在下車的時候對我說陳總在找他的女兒,並且非常著急,如果和我在一起希望我冷靜的為她想一想。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就說:「AMY現在很好,請陳總放心吧。」
回了家,我把陳總到處找她的事告訴了AMY,AMY又一陣傷心,但最後還是說:「誰讓他說話那麼絕情了,我才不回去呢」。
從那天開始,我回家的時候總是繞來繞去,看到確實沒有人跟蹤才敢回家。我不怕那些保鏢,我怕失去AMY。
又過了幾天就到1999年的12月31號了。我們的一生能有幸趕上世紀之交太不容易了,人生不滿百,何況是千年啊。
那天我利用了自己還算特殊的身份,在彩電塔上的西餐廳訂了一個位置。要不是我打了曹市長的旗號是絕對訂不著的,想來這裡過世紀之交的人海了去了。當天晚上安排完曹市長的事,我就向曹市長告了個假,領著AMY坐電梯來到三百多米高的彩電塔上。今天晚上各大企業部門系統單位和政府準備了很多慶祝活動,很熱鬧的。我和AMY邊吃西餐邊看著外面此起彼伏的焰火,AMY開心的像個孩子,看到她這麼高興,我的心裡也略感安慰。
不過這頓飯也吃去了我僅有的那點積蓄。好在後面是幾天的假期,我和AMY好不容易有時間成天呆在一起,免不了粘粘乎乎的賴在一起,連門兒都沒出,幾天很快就過去了。
雖說是到了新世紀,但上了班大家好像還是老樣子,工作生活也沒有因為2000年的到來而有什麼新變化。倒是忙過了世紀末,工作輕鬆了一點,每天上班下班很是規律。和AMY的生活也幸福和溫馨,雖然我們吃的都是家常飯菜,但越是家常的AMY越沒吃過,我做的菜她都挺愛吃的。
這期間璐璐放假回來了,她還是纏著我陪她玩,可是我哪有時間啊,AMY我還照顧不過來呢。但不知為什麼我不想讓璐璐知道我和AMY在一起,她找我我總是找理由推脫著,她一直都很不高興。有一次她乾脆問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過我想她一定猜到了吧。
我又發了工資,一共不到一千八百大毛,我自己只留了一點點就都給了AMY,她照例花的很快。其實不是AMY亂花錢,她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從小對錢就根本沒有概念,在她看來錢好像就放在信用卡裡一樣,什麼時候花都是有的。但是快要過年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才讓她感到了錢的重要。
那天是2月1號,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正和AMY在家吃飯,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我和AMY一陣緊張,上次在我宿舍時候的陰影現在還沒散去呢。好在外面的人敲了幾下之後就喊起來:「收水費了收水費了!」
我們這才放下懸著的心打開房門。收水費的是位中年女同志,她一邊開著票一邊埋怨地說:「你家怎麼總沒人呢?去年的水費還沒交呢!今天再不交就給你家停水了!」
我心想這房主也真夠不地道的,他不交水費還要讓我擦屁股,但這些和收費員說也沒用,就問:「一共多少錢?」
收費員一把撕下發票塞給我說:「186塊6!」
我折身回屋在衣服兜裡找錢。我平時對錢也沒怎麼在意,哪個兜裡都塞,不過掏了半天才找到185塊。我對AMY說:「你那有零錢嗎?」
AMY攤了攤雙手說:「我手裡從來不放錢。」
這時候收費員大姐不耐煩地說:「快點啊!我還有一百多家沒收呢,就等你們了!」
我急得頭上直冒汗,平時那零錢都放哪了呢?我四處亂翻著,終於在一個抽屜裡發現了一個一塊錢和一個五角錢的鋼蹦兒,卻怎麼也找不出最後的一毛錢了。我紅著臉回到門口,對收費員大姐說:「實在沒有零錢了,差……差了一毛錢……」
收費員大姐皺著眉頭說:「算了算了,一毛錢我不要了,費勁勁兒的!」說著扭身往樓上去了。
我心裡很難受,回到餐桌前,看到AMY的臉色非常難看。那個晚上,我們都沒怎麼說話,馬上就過年了,我還什麼都沒準備呢,一分錢沒有怎麼過年啊?我思前想後,最後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