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去上班,曹姐看到我,心疼的說:「關漢,你怎麼了?」
我撒謊說:「昨天晚上在路上走,被自行車撞了一下。」
曹姐責怪的說:「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我說:「我住的那片沒有路燈。」
曹姐關心的說:「這樣吧,正好這段時間不忙了,你在家休息幾天吧,養養傷,也順便調整一下,前段時間把你累壞了」。
我說:「沒事,你不是比我還累嘛。」
曹姐笑了笑不容商量的說:「聽姐的,現在就回家休息吧,辦公室那邊我給你打個招呼就行了。」說著打電話叫來了趙師傅,讓他送我回家。沒辦法,我只好像個病號兒似的回家休養了。
AMY知道我這幾天閒在家裡沒有事,一有空就跑到我家來給我買吃的,陪我去換藥。第二天又買來一部DVD和一大堆碟片陪我在家看。只要電視裡一演到親嘴的鏡頭,我們兩個就學著人家親嘴,頭兩天我們都一直忍著,到了第三天我們都忍不住了,大白天的親著親著就不管不顧的纏在了一起。她怕我的傷口掙開,就不讓我動,她自己動,看著她閉著眼睛在我的身上享受著、陶醉著,那感覺又爽又特別。
第四天上午,我突然接到了曹姐的電話,她對我說:「關漢,你快來上班,出事了!」
我一到市政府,就感覺整個政府的人都不太對勁兒。我直接到了曹市長的辦公室,她關上門小聲對我說:「咱們常務副市長被『雙規』了!」
甫一聽到這消息我都沒敢相信,那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被抓起來了?!簡直不敢想像。我驚詫的問:「真的啊?!」
曹市長說:「這還能有假嘛!現在整個政府都懵了,幾乎所有的工作都停下來了」。然後又憂國憂民的歎到:「唉,一個人出事,整個機構就停擺了,我們的政府運行機制真應該好好改革改革啦。」
接下來,在我的追問下,曹市長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我了。原來我們的常務副市長是因為去澳門豪賭被中央安插在那的特派員錄了像,本來那些人並不認識他,但片子送到中紀委後,組織部派來的一位對全國各地領導班子都很熟悉的老同志認出了他。後來又發現他多次去澳門並且賭注很大,才對他展開了秘密調查,情況基本清楚以後,前幾天中紀委的派人來找他談話,並直接採取了「雙規」措施。同時被「雙規」的還有兩個他主管的部門領導。
這事很快在媒體披露了,緊接著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對瀋陽市政府本身來講像是發生了七級地震一樣,全亂套了,市政府班子的格局也發生了重大改變。因為建委的一把手也被同時雙規,因此主管城市建設的三把市長自己主動申請暫停工作。在相關人員的情況沒有明確之前,省裡是不可能給瀋陽選配新的副市長的。市委經過幾次會議研究決定不能因為案件而影響了瀋陽的全面工作,因此在位的幾名市長要多負擔一些責任。於是本來位列第四的曹市長分管了原來由常務市長負責的財政稅務金融等經濟工作。就這樣,曹姐被一下子被推到了風頭浪尖。
政治上的地震和自然界的大地震一樣,總能帶來滄海桑田的巨變。
我們一把手在市委和省長面前都表了決心,要不受腐敗案件的影響,全力抓好全市經濟發展。所謂「經濟發展和保障人民生活的重擔」一多半都在曹市長一個人肩上,可想而知她的擔子有多重。那段時間她很少有笑容,每天都要工作到非常晚,我送她回家時她總是累得幾乎在車後座上睡著。
我的工作也相應的成倍多起來,財政經濟工作是這個城市的命脈,沒有錢什麼也玩不轉。我陪著曹市長馬不停蹄地跑財政局、地稅局、國稅局、非稅收入管理局,以及銀行、勞動局、社會保障局等等收錢花錢的地方,瞭解第一手情況,研究下半年全市的收入支出盤子,如何彌補赤字等等。當然還少不了研究如何推進國有企業改革、招商引資等等,那段時間即使是一向精力充沛的我也被搞的暈頭轉向。並且我們一直是頂著極大的社會輿論壓力和精神壓力在工作。連一個秘書都快頂不住了,曹市長身上的壓力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還有一個對我來說比常務被「雙規」更壞的消息:歐陽也被隔離審查了。她是常務副市長的專職秘書,她的主子出了事,審查她也是正常的工作程序。我相信歐陽絕對不會有問題,中紀委這麼做不過是例行公事,完成必經程序罷了。不過我的心裡還是非常擔心,也非常難過。歐陽那麼剛強的人,她能受得了審訊似的盤問嗎?能受得了一個人在屋裡呆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的煎熬嗎?我也曾試著以市政府辦公室的名義去見她,但是被拒絕了。
沒想到的是幾天以後中紀委的人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送一些換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給歐陽。我有歐陽家的鑰匙,但已經有些時日沒去過了,我真後悔這段時間只顧著在外面風流快活,把她這個最知心的朋友都冷淡了。我懷著強烈的負罪心理跑到中街,在一家大商場給她買了好幾身衣服,包括胸衣和內衣內褲。我不知道應該買什麼型號,好在賣內衣的服務員和歐陽的體型差不多,就唐突的問她都是穿幾號的,把服務員弄的特別不好意思,要不是因為我是顧客一定得我和急。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就不好意思的告訴她不用告訴我號碼,她穿多大的我就買多大的,一樣三套。服務員紅著臉找出一堆女式內衣褲給我,又給我拿了三隻C杯的胸衣。不過我看她的身材好像最多只能用B杯的啊。唉,女人的東西我弄不明白,又不好打聽,她拿什麼我就買什麼吧。
買完了這麼我又到樓下買了洗漱類的生活用品。本來我想直接去他們說的那個賓館,但我轉念一想還是應該去歐陽家看看。於是我就來到歐陽家,進了門我就開始跟抄家似的亂翻,犄角旮旯的我都查遍了,連地板都仔細查過了,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就是在歐陽梳妝台裡的一個盒子裡找到了兩張存折,一張上面有三萬多美元,另一張上面有三四萬人民幣。我趕緊把存折放到自己內懷裡,又找了幾件歐陽平時愛穿的衣服帶上,才放心的離開了歐陽的家奔他們說的那個賓館去了。
那個賓館說是賓館,其實一直都是當「雙規」場所來用的,所以裡面戒備森嚴的。我送的東西都要先由幾個專門的檢查過才能送進去,並且不讓我見歐陽。我灰心喪氣的來到院子裡,不死心的往賓館的各個窗戶裡搜索著。突然我看到五樓的一個窗戶後面有一個灰色的人影,很像歐陽。她也在看我。我拚命的向她揮著手,她把臉貼在玻璃窗上,雖然是五樓,我仍然感覺到她哭了。我和她近在咫尺,卻像是遠在天涯。看到她消瘦的模樣我不知道怎麼竟然掉下了眼淚。我的肩傷沒好,費勁的打著手勢,想告訴她:我等你!她可能懂了吧,向我做了個V字的手勢。我還想和她比劃點什麼,兩個武警已經跑到我身邊把我拉走了,我使勁的回頭向樓上望著,那個灰白的人影一直定格在窗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