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贊之從鎮委書記的位置挪到市政府任副市長時,梅初山已經當了兩年的市長。一年後,杜贊之改任市委副書記。又過一年,尚維有因為與梅初山的矛盾加深,被調到地區行署直屬單位去了。地委本來要給梅初山任市委書記的,但常委會開過後,有人向省委寄了告狀信,雖然沒有查出什麼問題,但也不再讓他擔任市委書記了。在幾個副書記裡,杜贊之年齡學歷工作經歷都佔優勢,尤其重要的是能團結方方面面的人。上面最後就選擇了他。但也有人說杜贊之能後來居上,主要是尚維有推薦。梅初山跟杜贊之平時雖然沒有深交,但見了面也很客氣,可是,地委剛做出讓杜贊之任市委書記的決定,梅初山就對杜贊之敬而遠之了。有人說,梅初山對杜贊之敬而遠之,那是因為杜贊之是尚維有的門徒。對此杜贊之從來沒作任何解釋。人往往就得生活在這種怪圈裡。梅初山不合作的方式是生病,杜贊之的任命宣佈前一天,梅初山住進了市人民醫院中醫科。梅初山中年發福,在市班子裡是最有份量的一個,人一旦胖了,毛病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杜贊之上任沒幾天就到醫院去看梅初山,他對站在旁邊的院長說:「要給梅市長做全面的檢查。你們中醫是講究辯證施治的,不要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杜贊之是無話找話,也是對梅初山的關心,卻給梅初山誤會了。
二『我是個老病號了。「梅初山說,」哪裡有問題院長是清楚的,院長對我還是瞭解的。「梅初山認為杜贊之懷疑他是在裝病,所以敏感得很,聽到杜贊之說」辯證施治「,心裡就不自在。
「那就好。」杜贊之一時還沒有完全悟出梅初山的話中之話,他說,「下一步我想讓醫院給我們幾套班子領導都建立個人身體狀況檔案,定期給大家體檢。」
院長插話說:「這樣做很好。領導工作忙I不大注意自己的身體,往往出了問題就不是小問題了。」
「這就得看誰了。」梅初山表示不贊同,他說,「其實最瞭解自己的還是自己,醫生常常還得詢問病人。」院長對杜贊之附和,梅初山聽了也不舒服,這一句是專門說給院長聽的。「諱疾忌醫的人總是有的。」杜贊之說,剛說出來就後悔,心想這句話讓梅初山聽了不知又要作如何聯想,只好加上一句,「當然,高明的醫生也不多。」但這句話一出口,還是覺得不妥,心想這不是說院長也不「高明」嗎?院長不高興,梅初山也不高興,真是一石二鳥了。
梅初山果然不再理睬杜贊之了,他對院長說:「可以開始了嗎?」
院長說:「可以了。」說著就看表。杜贊之知道他們下逐客令了,他想今天真是自討沒趣。院長送杜贊之出來時,杜贊之半開玩笑地說:「你提醒梅市長,狗肉大補但也大熱,讓他不要吃得太多。」杜贊之說的是心裡話,梅初山喜歡吃狗肉在漢州是出了名的,漢州不少人稱他狗肉市長。杜贊之這天與梅初山的直接對話,成了他們之間最後一次,從此以後,要不是在會議室裡開會,杜贊之與梅初山之間再也沒有直接說過話。
市人民醫院的中醫科其實是一個休養所,一幢小樓房建在醫院的西南角,鬧中取靜,專供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來休養。梅初山每天到中醫科呆兩個小時,主要是讓女外科醫生欣然給他做按摩。欣然的男朋友前年出國後便沓無音信,欣然逢人便說,他一連寫了幾封信,我都懶得理他!梅初山在醫院治療一個多月,市公費醫療管理委員會給醫院劃出了近3萬元醫療費,欣然的手機費也從裡面出賬。在這一個多月裡,鄉鎮書記鄉鎮長和有實力的市直屬部門的主要領導幾乎都以不同方式表示了對梅初山的慰問。平時送錢就是行賄,現在卻是慰問,這樣的感情投資機會,沒有幾個人肯錯過。在梅初山休息治療的那段時間裡,杜贊之的工作一籌莫展。以前書記市長長期頂牛,人事方面遺留了許多問題,不少部門的主要領導位置都空著。人事得不到調整,許多工作就無法開展。但市長不上班不參加會議,常委會就不好研究人事問題。表面上杜贊之顯得很平靜,但心裡不免著急。財政權是梅初山一支筆,梅初山不簽字,市委辦就長期拖欠修理廠的小車維修費加油站的油費。債主每到辦公室催一次,當時還是副主任的容棋就跟杜贊之說一次。杜贊之知道,梅初山一直說市委這邊修車師傅太多,一輛全新的進口本田一年下來也得開支好幾萬的修理費,加油也很特別,常常一天加兩箱。但這種事怎麼管,說不定就跟領導有關係,秘書怎麼管得了領導?
「一共欠了人家多少錢?」杜贊之問。
「修理費油費加起來30多萬。」容棋說,「這兩年修車加油都是記賬,一分錢也沒有付過。修理廠老闆說,如果不是市委欠的,他早就向法院起訴了。」
「讓財政撥錢。」杜贊之說,「市委辦盡快給財政局打個報告。」
容棋說:「報告已經打過好幾次了,財政局說沒有錢。」
「以前沒有,現在可能就有了,你再問間看。」杜贊之說。他想這兩年梅初山和尚維有互不相讓,梅初山故意刁難一下也不奇怪,現在人家都走了,雖然他任書記也不是梅初山所希望的,鼓蚌相爭,梅初山算不得漁人,但畢竟不是失敗者。
容棋便再找財政局長毛路,毛路說,錢的事最好跟梅初山說,沒有梅初山的簽字,即使有錢也撥不出。容棋將情況反饋給杜贊之,杜贊之說,你通知毛路到我這過來。容棋馬上給財政局打電話,說杜書記要找他們局長,讓他們局長馬上到書記辦公室來。財政局見是容棋打的電話,答應馬上通知。但不多久,電話又打回來說,他們局長現在不在,問有什麼急事沒有,要不是很急就等局長回來再告訴他。
「市委書記找他難道是開玩笑嗎?趕快跟他聯繫,讓他快點過來。」容棋說,語氣是平和的,但他實際上已經很不高興了。要碰上脾氣差一點的秘書,該大發雷霆了。
杜贊之在辦公室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毛路始終沒有來,杜贊之憋了一肚子氣。後來毛路向杜贊之解釋說,當時他在醫院向梅市長匯報工作。杜贊之聽毛路如此說,人家也事出有因,就不好說什麼了。
「如果確實無法解決,我們幾個書記也只好騎自行車下鄉了。」杜贊之對容棋說。
梅初山對按摩厭倦之後,杜贊之就決定召開研究人事問題的書記碰頭會。那天,梅初山進入會議室時像個凱旋的將軍,神采奕奕地—一跟幾個副書記握手。杜贊之進會議室比較早,此時正埋頭看材料。梅初山對杜贊之視而不見,他跟大家握過手之後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認真地看組織部做的人事任免草案。
這次的人事任免方案只是將個別年齡較大的領導幹部改任非領導職務,對部分空缺時間比較長的職位提出擬任意見。市委組織部部長沈實對方案—一作具體說明,任的為什麼要任,免的為什麼要免。
「我記得以前市委對人事任免,都事先徵求有關領導的意見,現在換了新書記,是不是要作一些改革?」梅初山突然打斷沈實的話,故意做出一種幽默的樣子說。
杜贊之笑吟吟地說:「組織部門是否找過梅市長,我不知道,如果沒有找,是他們工作的疏忽,當然也有客觀原因,市長病休了,他們是不是擔心影響市長休息!」杜贊之以為,梅初山資格比他老得多,能力也不差,但總屈居人後,心裡一下子還接受不了他這個新市委書記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他真誠相待,再過一些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要說方案事前沒徵求過梅市長的意見,這是事實,主要責任在於我。」沈實說,「但有一些具體情況,借此機會也想向梅市長說明一下。組織部做這個方案時先後多次要找梅市長,跟市政府辦聯繫過,跟秘書聯繫過,也給梅市長家裡打過電話,但梅市長一直沒有安排時間。」
「我就那麼難找嗎?我不是在醫院裡就在家裡。」梅初山白白的臉上泛起潮紅,但只是一點點,他說,「其實我也靜不下心治療,這段時間我是將辦公室移到醫院去了。」
「一市之長事情多誰都清楚,但再忙也應該讓組織部長見上一面啊,當然這是工作人員的事,與梅市長你無關。」沈實說。
「這個情況我是第一次聽說。這麼說來,今天這個會其實也不一定要等我再開,既然我病了,工作你們做好就行了,我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的。」梅初山說,「要說調整人事安排,我覺得方案上的不一定個個都是非調整不可的,倒是有個別部門的領導,已經到了非動不可的地步了。比如建委,賀奇才已干了近10年,班子內部矛盾又那麼尖銳,大家看看,現在漢州這個地方給搞成什麼樣子了!」
杜贊之說:「梅市長有這個意見,組織部安排時間考察一下吧。今天我們先就已經做好的方案進行討論。」
『脫到職位長期空缺問題,還有幾個部門沒有正職,比如國土局,交通局,市委辦。「梅初山說,」人事安排往往要辯證施治,而不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而且我們常委也不必天天開會研究人事問題,而要把精力放到經濟建設上。「
杜贊之想起他曾在醫院裡說過的話,是啊,辯證施治,沒有錯。他沉默了幾分鐘,總算下了決心,「梅市長講的也有道理,大家如果沒有不同意見,這個會就等一等吧。」會議沒開成,幾個副書記各懷心事走了。沈實出了門口回頭看見杜贊之還坐在會議室裡不動,猶豫一下又重新折回來。「杜書記你是不是太好講話了!」沈實的意思是「軟弱」,「這麼嚴肅的會哪能給他一句話說不開就不開了?」作為組織部長,他始終旗幟鮮明地站在市委書記一邊,過去是,現在也是。
杜贊之心裡雖不好受,但想想梅初山提的意見也有一定的道理。市委辦主任是否讓容棋干,他還沒想清楚,尚維有提醒說這人太滑頭,所以這次沒做方案,交通局長一職他想拖一拖,宋雙的親戚現任副局長,杜贊之想讓他做局長,但沒有安排好現在管全面的那個副局長之前,這事還不好動,國土局管全面的副局長年限還不夠,尚維有跟杜贊之說過,那個副局長不錯,讓杜贊之給關照一下,等滿兩年再提拔為局長。
「沒事,梅市長講的也有道理,遲幾天再開吧。」杜贊之笑容可掬地說,「你覺得容棋這人怎麼樣?」
「不錯。」沈實說。
「你安排考核一下,如果行,就讓他在辦公室上吧。另外,幾個副書記對毛路都有看法,他多少歲了,可不可以讓他下來?他下來後誰去接?梅市長一定要賀奇才離開建委,把他安排到哪裡合適,你們徵求有關領導意見做好方案一併討論吧。」
沈實聽了杜贊之幾句話,已經明白了杜贊之的意圖,他很快拿出了有關方案,容棋任市委辦主任,建委副主任石梓提拔為主任,建委主任賀奇才調任財政局長,財政局長毛路改任非領導職務主任科員。毛路是曹捷的親戚,這人只有聽梅初山和曹捷兩個人的話,不換掉他,杜贊之這個市委書記想用一分錢也得通過梅初山。幾個副書記也贊成將毛路換下來,他們聽到容棋說財政局不撥小車修理費加油費都有想法,他們擔心有一天真會騎自行車。
再次召開的書記碰頭會,梅初山簡直氣昏了,居然要動毛路,這不是明目張膽衝著他來嗎?但他已經意識到幾個副書記暗中偏著杜贊之,他不得不改變策略,以守為攻。「容棋任市委辦主任我同意,提拔石梓我也沒意見,石梓肯定比現在這個好得多,但財政局跟建委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部門,我看這事還是慎重些好,財政局這個位置不是誰都適合的。」梅初山知道杜贊之跟石梓關係特殊,他希望表這個態之後能保住毛路不變,這樣,就有可能讓賀奇才改任非領導職務了,賀奇才對他這個市長歷來不放在眼裡,他這幾年凡是開研究人事問題的常委會,都提出要免賀奇才,但也一直無可奈何,因為擺到桌面上討論的方案始終沒有賀奇才的名字,他與尚維有鬧矛盾,跟這件事也有關係。
「市長既然有這個想法,大家都談談吧。」杜贊之溫和地望著大家說。賀奇才早在他做副書記的時候就投靠了他,這點非常重要。說實在的,能讓毛路下來,也可以讓賀奇才下來,賀奇才只比毛路小幾個月,50歲多一點,工作中的問題自不必說,班子不團結的主要責任也在他。但讓他再干一段時間也未嘗不可,年齡大等於資格老,經驗豐富,工作中的問題哪個沒有,人非聖賢,班子不團結責任在正職這也不奇怪,第一把手是矛盾的集中點,原則性的事往往副職可以推到正職那裡去,做好人的往往都是副職,而正職無論如何不可能什麼事都做好好先生。當然副職也有副職的苦衷,要是正職獨裁,副職往往就成了擺設。
梅初山沉吟片刻,又說:「交通局副職管全面也有一年了,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沒有考慮?如果一定要讓賀奇才易地任職,是不是就讓他挪到交通局去算了?」說完就望著天花板,像要在那裡發現什麼似的。杜贊之知道梅初山為了保住毛路,再次讓步了。他本來也不是非要動毛路的,他知道毛路曾支持大筆資金讓邊皂德做生意,邊皂德跟毛路的關係非同一般,說不定一散會,邊皂德就給他打電話。他只是想刺激一下梅初山,讓他清醒清醒。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見好就收吧。
書記碰到會結束不到一個小時,杜贊之果然接到邊皂德的電話,邊皂德說:「許多事責任都不在毛路,能不動就不動算了,反正他這把年紀也幹不了幾年了。」
提交給常委會討論的方案,賀奇才去的是人事局而不是交通局,杜贊之想,人事局現任局長漢州沒有幾個人不對他咬牙切齒,不換他還等到什麼時候?梅初山對這個安排也有意見,他知道賀奇才一旦去了人事局,以後他對人事調動的指揮就失靈了,會議一開始他就提出反對意見,他乾脆說應該讓賀奇才直接改任非領導職務。
沈實打開皮包翻了一會,翻出書記碰頭會討論的那個方案,他看一眼杜贊之,杜贊之向他點點頭,他就說了書記碰頭會擬將毛路改任非領導職務的方案。
平時老顫著屁股的市委宣傳部長肖遙今天顯得特別平靜,他吸著煙悠然自得地說,「建委這個地方,誰去也會有矛盾。從主流看這個人大體上還是不錯的。既然建委做得時間長了,人事局交通局財政局我都認為可以。」中國最喜歡這樣評價人,想說你好就是一個「不錯」,想說你差就是一個「不行」,但不錯在哪裡,不行在哪裡,就無需多言了。
政法委書記說,老賀積怨是不少,年紀也不小了,調整他不是不可以,但讓他再干一兩年也說得過去。這是純粹的廢話,說等於沒說。
武裝部長說,用我們的行話講,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下級不服從上級仗還能打嗎?這種天書一樣的意見,乍一聽,誰也不懂是什麼意思,但細細一想,其實也是最明白不過了,下級服從上級,在座的個個都要聽杜贊之的,他是市委的「班長」。
人大主任姚智現年58歲,他是尚維有的前任市委書記,當時市委書記人大主任一身兼,有人說他對人大工作是有力無心,後來完全過了人大,才意識到人大工作的重要性,但他自己卻說已經有心無力了。他到人大後受到了冷落,一些曾對他海誓山盟的部下紛紛敬而遠之,使他。已裡無法平衡,說話常常酸不溜丟的。姚智說:「怎麼安排都可以,這年頭,誰做不是一個樣!」姚智按規定一貫列席常委會。
常務副市長曾遠個子不高,背地裡大家都稱他矮曾,在官場裡混的時間長了,似乎一切都看淡了,一般情況不愛理事,但偶爾也發幾句牢騷或者幽默一下,他很善於耍滑頭,用容棋的話說,是喜歡耍弄人。他微笑著,他先對梅初山笑,然後對杜贊之笑,回過頭來還跟常委們笑,半天不開口說話。
杜贊之說:「說吧,都是為了工作,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分析的角度不同,有這樣那樣的分歧很正常,國際上各國首腦會議有時意見分歧也很大,大政治家尚且如此,我們對一些問題看法不一致又有什麼奇怪?」一邊說一邊坦蕩地微笑著。
曾遠看著梅初山說:「我兩次到建委辦事,陪我的農民親戚去,兩次回來路上心裡都狠狠地想,一點面子都不給,你等著瞧吧。」他說得很嚴肅,真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我一個常務副市長親自去,還遭到冷遇,老百姓境遇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梅初山忍不住插嘴問:「事情沒辦成吧?」
曾遠如釋重負地說:「跑了幾次才辦了。」
杜贊之想,曾遠如果不贊成賀奇才去人事局,這次他可能就弄巧成拙,害了賀奇才,早知如此,按書記碰頭會上梅初山的意思,就讓賀奇才去交通局好了。
「後來我想想,其實手續不齊人家讓補也沒有什麼不對的。」曾遠話鋒一轉,態度明朗了,「團結問題,告狀問題,其實都可以歸結為工作方法問題,他這人最大的缺點是架子大,如果放下架子就什麼事都沒有。他去財政局人事局我都不反對。」
杜贊之看著曾遠,對他微微一笑,算是獎賞。多數常委明顯站在他一邊,杜贊之感到欣慰,挑動領導斗領導,他成功了,收兵吧。
「我的意見還是毛路不變,賀奇才如果大家說他好,就去交通局吧。」梅初山態度堅決地說。
杜贊之覺得梅初山這次對其他人的安排都沒有什麼大的異議,他無非要保毛路一個人,既然財政局是他直管的,也應該尊重他的意見,算了吧,就讓賀奇才去交通局,到時做做宋雙親戚的工作,有機會再讓宋雙的親戚到別的局任正職就行了。現任人事局長也跟邊皂德打得火熱,如果賀奇才去了人事局,邊皂德的那個關係下一步也得處理好。
「我看這樣吧。」杜贊之說,「就讓賀奇才到交通局去,財政局先暫時不動。」杜贊之這麼一妥協,梅初山臉上的潮紅就漸漸退去。
幾個副書記在那裡喝茶,抽煙,說起悄悄話。曾遠向大家講起笑話:有個鄉官,不認得幾個字,年將60時喪妻,經人介紹認得一個離了婚的50出頭的女人,於是大擺宴席,一位老先生為他們作了副對聯:「一對新夫婦,兩樣舊東西。」客人看後,個個大笑不已。
杜贊之聽了笑話也跟著一笑,但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覺得曾遠是不是罵他和梅初山也是「兩樣舊東西」?但現在誰來坐他這個位置,能夠成為新東西?這不是幽默,而是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