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山是進行副專員體檢時查出肝癌的,並且是晚期。醫生說至多還能活兩個月,鋼鐵一樣的人說倒下就倒下了。徐海瑛做人最難。由於病情瞞著趙明山,在他面前還得大病化小,咽淚裝歡。趙明山問她是不是肝炎又犯了,徐海瑛說是的又犯了,肝炎病人不休息就得常犯。趙明山說醫學這麼發達,肝炎死不了人,這個院就別住了,市裡換屆忙著吶!掛兩針回去吧!徐海瑛笑著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健康的身體就不能為黨工作,這院非住不可。女兒趙媛來病房時,眼睛哭得紅紅的。趙明山說女孩兒就是眼窩淺,生死病痛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有什麼好哭的。
趙媛就哭得越傷心。第二天一早,當劉琳領著市四套班子成員來到病房時,他們臉上顯露出的悲慼表情引起了趙明山的警覺。趙明山說你們一茬一茬地來,這醫院我是住不得了。劉琳說大家就來看一次,以後就不讓大家常來打擾了。大家表達了一下問候的心情。趙明山說市裡換屆這麼忙,倒閉企業下崗職工過年也難,社會穩定和政治穩定形勢嚴峻,大家都去多盡點心,我躺三兩天就回市裡上班。大家就說有我們這麼多人頂著,書記你就好好養病吧!趙明山還是趕大家走了,讓徐海瑛也出去。房間裡就他和劉琳兩個人,他把丁一和田青的事及十大罪狀的調查結果說了。
劉琳聽後沒有絲毫驚詫,她說就丁一一貫的政治修養及為人來看,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對他如此狗急跳牆出此下策而略略有些吃驚,又對田青這麼優秀的高智商的女人,做出這等沒有頭腦的傻事表示不可思議。大概是求官心切才不擇手段,把自己的一輩子也押上了。在官場上,有人押上的是青春,有人押上的是金錢,有人押上的是人格。趙明山說考慮到田青是軍婚,破壞軍婚就是違法,這丁一真的是越來越離譜了,黨紀國法都不要了。多行不義必自斃,市委要實事求是地向地委作出報告,否則,市委在包庇犯罪,也無法向受害人交代。劉琳說我們濱海又要犧牲一個幹部了。同是女性,她只是為田青感到擔憂。下午,劉琳又陪著地委胡書記和行署張專員來到病房,兩位領導的表情也很悲慼,眼神中還流露出絕望。趙明山說你們來濱海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地委胡書記說我和張專員是專程來看望你的,並告訴趙明山一個好消息,副專員一職省裡很快要發文了。趙明山說憑我這身體也當不了副專員,胡書記是說給我高興高興的。胡書記和張專員就不知說什麼好。趙明山說,其實我當不當副專員無所謂,我放不下的是濱海的事業、前途和命運,說白了就是誰接我班的問題。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讓我留在濱海當當顧問吧!胡書記說你的安排原定方案不變,能上一個台階就上一個台階,身體過段時間會好的。劉琳陪地委胡書記和行署張專員走後,趙明山拉住徐海瑛的手說,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病?徐海瑛說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是肝炎復發。趙明山說不是我批評你,你當醫生的水平不行,連肝炎和肝癌都分不清。徐海瑛先是吃驚,接著便忍不住撲在趙明山身上啜泣起來,淚水潤濕了一片被褥,但沒有呼天哭地。趙明山說你哭吧,把心裡的痛苦都哭出來,爾後又勸她說,衡量一個人的生命價值不僅僅在於生命的長短。有的人雖死猶生,而有的人雖生猶死,年齡是沒有界限的。像蠟燭成灰,樣使命就完成了,關鍵是有沒有紅紅火火、亮亮堂堂地活過。我一生做人踏踏實實,為官坦坦蕩蕩,可以問心無愧地走。劉琳正好返回病房,連忙說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就要千方百計地到大醫院求醫。趙明山說我的病已判了死刑,上帝也無能為力,不要與錢賭氣。市裡財政困難,有些下崗職工連年也無法過,我能為自己無望的生命忍心去花幾萬幾十萬元錢嗎?我哪兒也不去,再說我也不想把這把老骨頭扔到外面。
在我睜著眼睛的時候,把市裡工作交接好。海瑛你陪我多看看這個世界。如果身體允許,我要到監獄再看一眼兒子,平日我對他關心太少,我對不起他。徐海瑛聽他提到兒子,索性哭出聲了。
與丁一鬧翻後,田青依然坐在辦公室上班。她一邊等待著組織上對丁一的處理,一邊也等待著丁一對自己的報復。由於主任室唐天寶還佔著,章啟明當了主任還和田青坐在同一辦公室。他還是從前那副隨隨便便的樣子,只是部門和鄉鎮領導有事無事來找他和給他的電話比從前多了,人們喊他章主任的聲音比從前宏亮了些。他已漸漸地取代唐天寶成為市委辦的核心人物,特別是那些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抱有成見的人也都對章啟明表現出了少有的熱忱,說是巴結也不過份。田青的老部下左建國也有了些非凡的表現。田青當綜合科副科長時,左建國是普通秘書,田青提了科長,左建國後腳跟到副科長,田青升了副主任,左建國坐上科長的交椅,但田青還分管綜合科,還是左建國的頂頭上司。左建國一直是田青的得力心腹,對田青唯命是從,與章啟明陣壘分明。現在有風吹來,說章啟明要啟用左建國;提左建國為副主任接替田青,讓田青退居二線分管內勤和行政事務,左建國就漸漸地冷落了田青。儘管出了近來的一系列變故,儘管田青對官場的市態炎涼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心中卻仍有說不出的失落,酸溜溜的。但她對章啟明也好,對左建國也好,對其他科長、秘書也好,都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大度和寬容,主動招呼,有事沒事往各科室裡鑽,與他們打成一片,話語中透露出對官場的淡漠和女性的回歸。剝下了女強人的偽裝,她自己感到輕鬆多了,甚至跟異性開一些不葷不素的玩笑。有一次她跟章啟明總結自己官場失意的根本原因是七個字,即會做事不會做人。會做事的幹部大都是敬業精神很強,工作水平很高,份內份外的事都能出色地完成,政績有目共睹。但只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上下左右關係處理不好,做人沒有做明白。關鍵的時候,沒有靠山為你講話沒有群眾為你喝彩。章啟明說沒當主任的時候,希望自己能進步進步,當了主任,才知道這角兒不好演。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也沒有做副職時超脫。田青說當主任說難也難說易也易,無非是會議材料搞一搞,大小會議到一到,群眾上訪擋一擋,有空出門跑一跑,領導活動跑龍套。章啟明笑笑,田青也笑笑。兩個對頭總算相逢一笑混恩仇,昔日所有的恩怨都冰消雪釋了。田青這些天一直避著丁一,對丁一那深不可測的目光有說不出的噁心。有一次在樓梯口遇到丁一,田青低著頭從丁一身邊匆匆走路,而丁一卻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停下來招呼她,她頭也不回走了。田青回到辦公室想想,為什麼要逃避呢?要逃避的應該是丁一,因為丁一是披著人皮的狼,這種狼在共產黨的幹部隊伍裡總有一天要被清除掉。當市紀委辦公室主任來電話,說明天要召開全市反腐敗工作會議,趙書記有病住院不能參加,請丁書記代表市委作幾點指示。田青本來想說讓腐敗分子反腐敗,只能是越反越腐敗。由於章啟明在對面坐著,話到舌邊又嚥了回去,她就讓市紀委直接跟丁一本人聯繫。章啟明說電話不要放,我有話要說。田青把話筒遞了過去。
這種話從前章啟明也不敢說,田青更是不會聽,現在自然是情過境遷,今非昔比了。
第二天機關裡有消息傳來,說丁一的反腐敗講話非常精彩,他要求全市黨員幹部在廉潔自律上要過好五個關,一是金錢關,不是你的錢就不能要;二是美女關,不是你自己的老婆就不要去搞;三是權力關,黨和人民給你的權力不能用到邪道上;四是名利關,要淡泊名利,無私奉獻;五是人情關,要堅持原則,不重個人私情。概括地說就是三個不能錯,我丁一就是這樣做的,兩袖清風,一身清白,坦坦蕩蕩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大家都鼓掌,說丁書記講得形象、生動、精彩。丁一坐在主席台上就有些飄飄然。市紀委書記拿過話筒向與會者強調,大家回去以後要把丁書記的重要講話學習好、貫徹好、落實好,濱海市反腐敗鬥爭就能取得歷史性勝利。
不陰不陽的田青已成為丁一的一塊心病,成為他在官道上攀援的絆腳石。丁一深知,這個問題處理是否得當,可以關係他的政治生命。他如今正處在仕途的十字路口,好比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甚至顛覆。若再向前跨越一步到了市委書記職位上,38歲的丁一在官道上就陽光燦爛,混個正廳或副省級也是可能的。若被田青絆倒,不要說副書記職位難保,也有可能遭受牢獄之禍。與田青鬧翻後,丁一分分秒秒都走在刀口上,他無時不在反省與她的交往與關係。男女之事現在算不得什麼,只有田青軍婚的身份頗為棘手;最讓他膽寒的還是他們的政治聯盟。但無論內心有多麼緊張、前程有多麼險惡,在眾人面前,丁一仍然輕輕鬆鬆,坦蕩自然。在大小會議上還是道貌岸然,一身正氣。趙明山在醫院裡,市委的工作丁一自覺不自覺地全面主持起來,從副職到正職得有一個適應的過程。趙明山住院,就為丁一創造了這麼一個鍛煉的機會。除了書記辦公會議、常委會和四套班子會議丁一不敢自作主張召集,其它會議他都擠出時間去參加並都要作重要講話。講話的語氣都是一把手才能用的,與會者也以平靜的心態接受。因為誰都不能否認這樣一個事實:丁一即將接替趙明山當濱海市委書記。自從趙明山住院之後,濱海的報紙、電視、廣播電台以及市委、市委辦下發的文件、材料中,丁一的名字和光輝形象出現的頻率最高。有幾次,丁一還坐了趙明山的一號車到幾個重點鄉鎮視察工作,實際上是去吹吹風。
鄉鎮領導對丁一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敬重,稱呼也由原來的丁副書記改為丁書記,丁一聽了很受用,彷彿自己真的當上了書記。當有一次他電話打給劉琳,說趙書記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來年無多,應該創造條件讓他安心養病,不要讓他再日夜牽掛市裡的工作,一些該做的事情我們先把它做起來。劉琳問他,要做哪些事情。丁一說把黨代會和人代會以及政協會換屆的人選確定一下,即對位市委委員、5位市委候補委員、35位人大專(兼)職常委、27位政協專(兼)職常委的候選人,市委先研究圈定一下。劉琳淡淡地問,這是趙書記的意見還是丁書記的意見。丁一說誰的意見是次要的,這些工作是重要的,時間又很緊,再拖就來不及了,我們不能袖手旁觀。劉琳說,人事上是市委一把手負全責的。沒有趙明山同志點頭,會議開不開由丁書記定,但參加不參加由我定。丁一十分後悔打這個電話。他知道在省委任命紅頭文件沒有到濱海前,劉琳不會買他的帳,說不定還會把狀告到趙明山病房裡去。
現在,時間對丁一十分重要,盛地委考察組走後的十多天裡,丁一時時刻刻都在等待著任命。他曾和莫莉一起趕到地委宿舍岳父家,跟岳父談了在趙明山住院期間、省委任命又沒有下達之前,希望地委能明確一下,先由自己主持濱海市委工作,使濱海新老班子換屆能和平過渡。丁一岳父說官場大忌之一就是不能急於求升,欲速則不達,急了就會事與願違。丁一岳父還舉了一個不妥貼的例子,說林彪急於篡黨奪權其下場是眾所周知的。不能鋌而走險,要順其自然,並告誡丁一要謹而慎之,要穩定,要不露聲色。反正任命是早一天或遲一天的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丁一聽了,心裡就踏實了許多。當夜回來,莫莉又在床上和他柔情萬般,以示慶賀,丁一也感受到了少有的甜暢與幸福。但心病與擔憂並末被岳父的話語和與莫莉床上的歡娛而驅除。相反,向上爬的慾望越強,心病就愈重,田青的影子像惡魔一樣纏繞著他。他滿腦子裡是風情萬種的田青和冷若冰霜的田青,一會兒對他哭一會兒對他笑,一會兒又變成凶神惡煞,一會兒又變成美麗的殭屍讓他心驚肉跳。莫莉幾次把他從惡夢中推醒,問他為什麼總是喊田青,丁一說夢中連玉皇大帝也喊得為什麼田青喊不得。豐滿的莫莉就似懂非懂地摟著瘦弱的丁一睡了。幾場惡夢過後,丁一睜著眼睛再也睡不著,屏聲靜氣地思考著對策。他的當務之急是穩住田青,民不告官不究,只要穩住田青,不讓她公開事實真相不讓她上法院,不要說與她通姦就是強姦了她,她總不會傻到為了報復自己便將自己也毀掉的地步。一旦堅持到省委任命文件下達,自己坐到三樓東邊辦公室,那就變被動為主動,再回過頭來慢慢調教烈性的田青或慢慢享用迷人的田青。其次再安置好她,弄個部委辦局一把手或者到鄉鎮當個鄉鎮長,換個環境,把往事漸漸地淡忘。他現在才深知,權力慾強或高智商的女人,破壞力與她的能力成正比,萬萬不可小看,她在市委核心位置會永遠是丁一的心病;再三是當發現田青一定要置丁一於死地,或者一定要以軍婚罪送丁一進監獄。他一定要先置田青於死地。順官道者昌,逆官道者亡,至於怎樣搞掉田青,讓她永遠閉上嘴巴和那雙迷人的眼睛,丁一心中沒有多少把握,畢竟田青是個引人注目的大活人,人命關天。
第二天上班,丁一的第一件事,是給省委組織部幹部一處處長打電話,說處長的舞跳得很好,田青很想到省城去看看處長,跟處長再跳幾曲,問處長歡迎不歡迎。
對方忙說歡迎,讓丁一給田青幾天假和她一起來省城。丁一說我不會唱又不會跳,要去就讓田青一人去,對方客氣了一下說會好好照顧田青的。有了這樣寬鬆的鋪墊,丁一這才提出省委什麼時候研究人事。處長說這屬於機密,說不得。丁一握著話筒不說話。處長遲疑了一會兒,說要麼你讓田青來省城,我讓田青給你傳個話吧!丁一知道今天的田青已不是昨天的田青,讓她去省城是說給處長開心的,他根本沒有了調動她的能力。他也知道田青的吸引力和利用價值,遠遠大於臨走時自己送給處長一行的真皮大哥大包。而處長卻認真起來了。丁一說你如果為難,就說個大概吧!處長說我可是提著腦袋說話的,你要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丁一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處長說也就是十天半月吧,又說主要是有幾個地市委還沒有把建議名單報上來,包括丁一所在的地委,催了兩次都說在等候地委書記的指示。丁一說了些拜託之類的話就擱了電話。這時,政法委主持工作的副書記來到丁一辦公室,他說原絲織廠正副廠長案子要判了,請丁書記到會講幾句。丁一說政法工作歸雷書記管,我去講話名不正言不順。政法委副書記說市委分管領導講話與市委主要領導講話份量不一樣,政法工作今後離不開書記支持。丁一心想講幾句就講幾句吧。妻弟莫軍被判了18年,廠長判了無期徒刑,其他副廠長有被判15年也有被判20年的。黨委書記郭永川免予起訴,他們的財產全部沒收,參與嫖娼的地區檢察院於檢察長也被省紀委開除了黨籍。這樁案件的處理在地區不亞於一次級別不小的地震。特別是對於某的處理。丁一想他聰明一世而糊塗一時,真正是小河溝裡翻大船。具有如此豐富仕途經驗的他竟會指使兒子陷害劉琳,結果偷雞不成而徹底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丁一可不會那樣傻。他去講一講,把妻弟莫軍押上審判台,秉公執法,自己大義滅親的清官形象就能樹起來了。丁一想想莫軍判18年還不過癮,最好是槍斃。其一他恨自己這個不學無術、惹事生非的小舅子,他跟自己的老婆一樣粗俗;其二,對他嚴辦,就更能襯托出自己的形象。丁一細問了宣判大會的時間、地點以及講話稿子準備情況,就讓政法委副書記回去了。但丁一眼下急於要解決的是田青,他把電話打到田青辦公室,聽到是他的聲音她即刻把電話擱了。丁一讓秘書去找田青,田青說知道了,但仍然坐在辦公室裡看閱一份簡報。有些事情她捉摸不透,趙書記與她攤牌已有幾天了,可像丁一這樣的敗類卻仍然在台上呼風欲雨。插足軍婚、誣陷幹部也絲毫沒有阻擋他當市委書記的步伐,趙明山真的拿他沒有辦法了。她不知道這種事怎麼啟口跟丈夫說,說不定當武警連長的丈夫會闖禍的。這些天她一邊上班,一邊算計著怎樣報復丁一。章啟明當主任後就把黨代會報告重新接了過去,並趕到醫院把報告修改意見向趙明山作了詳細匯報,趙明山說總結成績要實,寫存在的問題要准,確立發展思路要新,部署工作任務要狠,並說在他身體允許的時候,盡早安排一次常委會專題討論黨代會報告,為新班子工作打些基矗章啟明說黨辦開個會議,請分管的丁書記講一講,自己當主任了也該向大家表個態,算是就職演說。
趙明山說行。
田青是在市委辦公會議臨結束時丁一當著大家的面把她叫走的。田青知道當著這麼多科長、秘書們的面違抗丁一不好,就一聲不吭地跟著丁一走。她知道在官場上自己遠不是丁一的對手。丁一在會上提出要田青配合章啟明工作,要全辦同志配合田青工作,並說試運轉一段時間看看,不行再調整。把章啟明說得坐不住了,就職演說也不說了。田青一進丁一辦公室,丁一就迫不及待地告訴田青,省委書記辦公會議已議定,讓他接任濱海市委書記,近日省委常委會就要通過。只要省委任命一到,就著手調整市委辦班子,讓章啟明到紀委當副書記或到組織部當副部長,這個主任還得由你田青當,這叫好事多磨。
田青沒有說話,素日表情豐富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丁一說,趙明山曾把女人分成四類,並把劉琳放在四類中最優秀的一類中,田青你是四類之外最優秀的一類,在濱海也找不出田青第二。
田青沒有說話,也沒有扔茶杯。
丁一問她是否真的把小字報和不正當的關係告訴了趙明山。
田青不語,直到離開丁一辦公室都沒有說話。沒有說話的田青有一種危險的氣勢在威懾著丁一。田青鬧將起來讓丁一害怕,但田青沉默起來更使丁一害怕,他不知道田青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丁一想想自己一不貪二不佔,也沒有敗給對手,卻敗在女人手下。破壞軍婚,後果是不可設想的,至少在濱海無法做人了。他想起後路就想起了遠在日本的賀子,他認為賀子一定能救一救自己。他撥通了賀子臨走時留給他的電話。賀子在電話那頭嘰哩咕嚕地說了句日語,丁一就對著話筒喊,你說中國話吧!
賀子興高采烈地問:「你是北京的大衛嗎?」
丁一莊重地說:「我是丁一,濱海的丁一」。
賀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從記憶深處尋到了曾經有過的影子,這影子對賀子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丁一又問:「賀子小姐是否把我忘了。」
賀子冷漠地說:「丁先生有什麼事?」
丁一滿腔激情頃刻化作滿腹哀怨,他猜想不到溫柔如水、放蕩如魔的淫婦,一穿起衣服就是貞女。他還想喚醒賀子對過去交歡時刻的回憶,說:「我想要你了,賀子。」
賀子莫名其妙的浪笑起來,邊笑邊問:「想要我什麼?」
丁一說:「什麼都要。」
賀子說:「我現在日本,不是在中國,不缺錢也不缺男人,金錢和美男對我來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丁一說:「我不想在濱海,不想在中國,我想去日本找你。」
賀子說:「找我幹什麼?」
丁一說:「我愛你,要跟你在一起,沒有你不行。」
賀子說:「丁先生說話就是幽默,你是政府官員你就是丁先生,你不是政府官員,你就不是丁先生,我們大道公司從來是對事不對人。」丁一說:「我懂了。」
賀子說:「懂了就好。」
丁一放下電話罵了句這正宗的日本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