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後,吉米說:「喂,把嘴閉上吧,會有蟲子飛進去的。」
「吉米,你的頭腦清醒了嗎?」
「這跟那沒關係,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分不清男女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分男女,那我就不是病了,而是已經死了。」
「可是……」
吉米聳了聳肩。「你問她吧!」
洞口出現了一個影子,羅德轉身看見傑克爬了上來。「淡水,吉米。」
「謝謝你,夥計。」吉米又轉向羅德。「你問啊?」
傑克在兩個人身上看來看去。「什麼神情啊?你在看什麼,羅德?」
「傑克!」羅德緩慢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怎麼啦?傑克·道特,我告訴過你了。」
「不,不是這個!你的全名是什麼?」
傑克的眼睛從羅德身上轉向了吉米訕笑的臉上,然後又看了回來。「我的全名是……傑奎琳·瑪麗亞·道特——這關你什麼事?你想用它幹什麼?」
羅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傑奎琳,我不知道,我……」
「你沒做什麼呀?」
「我……你瞧,如果我說了什麼冒犯你的話,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沒有說什麼冒犯我的話呀?當然除了你的那把匕首,你這個傻瓜。」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女孩都應該被送進監獄嗎?對你來說,是不是只能是男生才能站在這裡?站在這樣的環境裡?不,當然不。不過,現在我並不介意你知道了……現在是三個人。」
「但是,傑奎琳……」
「請你叫我傑克!」她的胳膊伸到了肩膀上。「現在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穿著這件像盔甲一樣的衣服了,轉過身去,我說你們兩個。」
「嗯……」羅德轉過了身,吉米也翻了個身,眼睛看著牆。
幾秒鐘後,傑奎琳說:「好了。」
羅德回過身來。眼前站著的傑克穿著T恤和短褲,沒有了防護服,肩膀一下就變窄了,身體也顯現出婀娜的曲線。
她撓著自己的肋骨,抱怨地說:「羅德·沃爾克,自從遇見你以後我就一直不能撓癢癢了,我都快癢死了。」
「又不是我讓你穿的。」
「我要是不穿,你還會跟我做搭檔嗎?」
「呃……嗯,有可能。我……」他沒說下去。
「現在你知道了?」她突然緊張起來,「我們還是搭檔嗎?」
「嗯?噢,當然,當然。」
「那麼再握握手。這次和吉米一起握,好嗎,吉米?」
「太好了,傑克。」
他們三人的手疊在了一起,傑克把她的左手壓在了下面兩隻手上說:「齊心合力!」
羅德左手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將匕首平放在了重疊的手上面,說:「共同分擔!」
「還要加上稅款!」吉米開玩笑地補充說:「要匕首作見證嗎?」
傑奎琳嚴厲地說:「吉米·索克斯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嚴肅對待生活!」
「我是嚴肅對待生活的。」他反駁道:「我只是不想讓生活嚴肅地對待我,時間是無窮盡的,總是愁眉苦臉會讓你無法忍受的。」
「我們的時間是無窮盡的。」羅德說:「閉嘴,吉米,你說得夠多了。」
「瞧,誰生氣啦?是假小子啊!」
「夠了……你不應該取笑傑奎琳,她為你做了許多事。」
「那倒是。」
「所以……」
「沒什麼所以!」傑奎琳突然說:「我的名字叫傑克,羅德,忘掉傑奎琳,如果你們開始把我當做異類,那我們很快就會有你所警告過的那種麻煩了,還記得你不久前說過的話嗎?」
「但是你不能當真,因為……」
「難道你又要講邏輯了嗎?做點正事吧,幫我把這塊獸皮剝下來,再做一個新的水袋。」
接下來的幾天,吉米留下來照看著山洞,傑克和羅德又開始一起出去打獵了。吉米也想跟著一起去,但被兩票否決了。在傑克和羅德巡弋的地方打獵並不難,用不了幾個小時也不用花太大力氣就會等到獵物,他們的技術很管用——傑克驅趕,羅德獵殺。找到獸群後,他們會挑選一邊由傑克一個人匍匐著接近獸群,然後突然起身把獸群向羅德的埋伏處轟趕,總會有落入羅德手中的獵物。
他們一直在用匕首捕獵,雖然傑克的槍在原始的生存環境中也是個好的選擇,而且這是把氣槍,槍彈可以收回重複使用,似乎可以不受限制地重複使用下去,傑克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擇它而沒有選擇普通槍支和能量槍的。
羅德很羨慕這種槍,但是他反對打獵時用它。「氣壓可能會爆裂,擊傷你的。」
「從來就沒有過,而且還可以很快地充氣。」
「嗯……是的,但是如果我們用它打獵,不管我們多仔細,總有一天會用光最後一發氣槍彈的。也許就在我們真的非常需要它時,子彈沒有了。我們也許要在這裡呆很長的時間,我們還是把它省下來吧。」
「你是頭兒,羅德。」
「不,我不是,我們有平等的權利。」
「你是!吉米和我都同意,總得有人當頭。」
他們每隔一天就花一兩個小時的時間打獵。白天裡更多時間就用來尋找其他的人員,他們將這個地區分成了幾個區域,搜尋工作有條不紊地開展著。有一次他們在一頭獵物身上發現了一個傷口,像是匕首留下的,他們追蹤著地上留下的血跡,認為這一定是人的行為,但是由於天太黑他們被迫返回了山洞,他們打算第二天再繼續追蹤,可是當天晚上卻下起了雨,他們再也沒有發現血跡。
還有一次他們找了一堆火燒的灰燼,不過羅德認為那至少是兩個星期之前的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搜尋毫無結果。有一天下午,他們回來得很晚,吉米剛生火,他抬起頭看了看他們,「人口普查結果如何?」
「別提了!」羅德答道,然後自己慵懶地躺了下來。「晚飯吃點兒什麼?」
「生肉、烤肉、燒肉。我想用濕黏土試著做一些烘烤肉,可是結果好像不怎麼樣。不過我用黏土做了些炊具,看著不怎麼樣,但是很好用。」
「謝謝,像你說的那樣就好了。」
「吉米。」傑克說:「我們應該用那些黏土燒些水壺。」
「我做了。第一次做的裂開了個大口子,不過我會努力再做一個的。我說孩子們,你們聰明的小腦袋裡有沒有想過,你們現在做事的方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呢?」
「有什麼問題呢?」羅德問。
「如果你們是在鍛煉身體……那倒也沒什麼。但是你們飛快地走遍了周圍的各個角落,渾身是汗,已經快沒地方可去了,也許可以坐下來讓他們自己來找你啊?」
「那要怎麼做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呢?」
「燒起煙柱,放信號。」
「我們已經討論過了。只是我們不想讓任何人都加入,我們不想用我們住的地方做廣告。我們是要找能真正加強我們團隊的人。」
「那就是工程師所說的自身規避準則。一個好的叢林獵人就是那種你根本無法找到他,但是他卻能發現你的人。你在走路時響動就很大,腳都能把石頭踢起來,踩斷樹枝,嚇飛小鳥。他能躲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注意到你的一舉一動,可是你卻看不見他。」
「羅德,的確有那樣的人。」傑克說。
羅德對吉米說:「我們發現你太大意了,你可能就不是我們非常想要的那種人。」
「我現在還沒恢復。」吉米反駁道:「等我恢復了,我的力量回來了,我會讓你們瞧瞧真我風采的,啊嗚、啊嗚,金剛就是我。我會像獵豹一樣迅捷,像巨人一樣強壯。」他拍著自己的胸脯,可是卻咳嗽起來。
「就是這樣的嗎?好像不怎麼樣嘛!」
「可別小瞧我。別忘了,你是我的手下敗將。」
「你是說撲克牌吧?可是現在玩它可起不了什麼作用啊。」吉米被救時,他的包裡還裝著一副撲克牌。他後來解釋說,這些牌其實也是他的生存裝備。
他說:「首先,如果迷路了,我可以坐下來玩會兒牌,可能很快就會有人路過,然後……」
「他會告訴你黑桃10大不過紅桃J,我們已經聽過了!」
「安靜,羅德。還有一點,傑克,我也希望與高手搭檔。我會說我在玩牌中能贏他,如果他說不相信,我就會和他玩牌,我能贏光他下一年的投資。這也是生存的策略。」
不管理由是什麼,吉米還是拿出了他的撲克。三個人每晚都會在一起玩一會兒撲克,一分一百萬普拉頓元,傑克基本不輸不贏,可是羅德卻欠了吉米幾百萬普拉頓元。他們現在又在遊戲時討論起了問題,羅德依然對在藏身處附近燃煙招人心存疑慮。
羅德若有所思地說:「不過我們可以在其他的地方燃起煙柱,然後我們躲在別的安全的地方觀察,出牌,吉米。」
「冒點險也是值得啊……小五,這正是我需要的!如果你要在較遠的地方點起煙柱並在安全的地方觀察,那麼至少在一天之內就要來回兩次,這樣路上就會有很多危險,好運氣,總會用光的,說不定哪一天你回不來了。這對我來說倒沒什麼,只是沒人玩牌了。」
「該誰出了?」
「傑克出。不過如果我們選個近的地方,我們,我們坐在這裡就可以看見,又很安全。我可以背靠牆舒服地坐著,邊看邊休息。我會把傑克那把玩具槍放在腿上,如果看到了不喜歡的面孔——『噗!』讓他完蛋,如果我們喜歡他,就讓他加入牌局。」
「算分。」
「十五-六,十五-十二,一對,J六分,又贏了你一百萬,我的朋友。」
「那些J裡有一張是Q。」羅德鬱悶地說。
「差不多了吧?你看,天太黑了,都快看不見了,結束嗎?」
他們採納了吉米的意見。這下省出了更多的時間,羅德因此欠了上億了。煙柱就在山洞下面溪水的下游,如果風向正常,黑煙不會被吹到山洞的方向,但是如果風向變了,他們就會被熏得眼睛流淚,不得不被迫暫避他處。
在接下來的四天時間裡,他們被煙熏了三次。他們的廣告沒有招來任何人,自己卻累得夠嗆。他們得搜集干樹枝作為煙柱的燃料,還得找些嫩樹枝來產生煙氣。在他們第三次逃離逆風時,吉米說:「羅德,我承認,這的確不是好主意。」
「不!」
「嗯?真的假的,我可不能在濃煙中生活——沒有維生素,還是豎一面旗子吧!我貢獻我的襯衫。」
羅德想了一會:「好的,我們就這麼做。」
「嗨,等一等,我只是開玩笑啊,我的皮膚很嫩,容易曬傷的啊!」
「別太緊張,不用你當旗桿,我們另外豎一根旗桿,只用你的襯衫當旗子就行了。不過煙柱還是要有,換個地方,就移到下面那塊空地上,怎麼樣。」
「那煙就直灌進我們這個『別墅』了。」
「好吧!再遠點,火再燒大點,讓煙柱傳的有效範圍更廣些,旗子就豎在我們山洞的頂上。」
「那這樣可能還會引來一些我們不願意見到的毛茸茸的大傢伙啊!它們可是毫無感情的。」
「既然決定使用煙柱了,忙一點也沒什麼關係。」
羅德挑了一顆比較高的樹,然後爬到了樹枝上。樹枝在承受了他的重量後,向下彎曲得很厲害。他接著又花了一些時間將這根樹枝修整了一番,他把吉米的襯衫袖子綁在了樹枝上。然後下樹,順路砍了些小樹枝。好在樹幹的位置還比較高,即使在下游很遠處也還可以看得見。風一吹,襯衫就鼓了起來,羅德抬眼看了一下,雖然有點疲勞,但是還比較滿意,這看起來還真像一面旗幟。
吉米和傑克也在下游擺起了一個新的柴火堆,並將岩石上的火堆移了過來。傑克還剩了些柴火,而且吉米的柴火基本還是滿的,但是考慮到他們被放逐了這麼久,而且歸途遙遙無期,都變得有點吝嗇,變得會相互推諉,所以羅德下去加入到了他們中間。沒有了空間限制,現在這個火堆更大了,傳播範圍擴大了許多,也更容易添加柴火了。
羅德看了他們一眼,傑克的臉上掛滿了汗珠,因為剛才用手擦汗,再加上被煙一熏,現在變得像個大花臉一樣,吉米粉紅色的臉蛋也漲得紅紅的。
「一對縱火犯。」
「是你的命令。」吉米說:「我打算就這樣再燒一次羅馬,給我一把小提琴,還有一個托架。」
「那時小提琴還沒發明呢!尼祿彈的是七絃琴。」
「還是有點小,我們應該弄出蘑菇雲的效果,你們看呢?」
「來吧,羅德!」傑奎琳建議說。她擦了一把臉,結果更糟。「太好玩了。」她在河水裡撿起一根嫩樹枝,扔到了火堆裡,一陣濃煙升了起來,將她完全遮住了。「再來點干樹枝,吉米。」
「遵命。」
羅德加入進來,很快他就和其他兩人一樣髒了,這是他自考試開始以來覺得最開心的時刻。太陽落到樹梢後面時,他們不再拚命地讓火燒得更大、煙更濃。他們抬頭看了看山洞,羅德這時突然意識到自己過於疏忽,忽略了安全。
還好,他至少知道,危險的動物是怕火的。
他們看見漸漸熄滅的火堆還在向上冒著煙。晚飯後,吉米又拿出了他的牌,他還想贏上一筆。「誰有興趣?友誼賽,小綵頭。」
「太累了。」羅德說:「你就記著賬好了。」
「這可不是體育競技的精神啊!怎麼了?你上個星期不是剛贏過一場嗎?傑克,你來嗎?」
傑奎琳剛要回答,羅德突然示意安靜。「噓!你們聽。」
兩個人一下子不動了,他們靜靜地拔出了自己的匕首。羅德把匕首咬在了嘴裡,爬到了洞口。崖壁沒人,荊棘障礙沒有被動過。他向外探了探,四處看了一圈,想找到聲音的來源。
「嗨,下面的!」有人叫道,聲音不是很大。羅德緊張起來,他向後看了一眼,吉米爬到了邊上,守住了進洞的通道。傑奎琳也端出了氣槍,很快地充上了氣。
羅德問:「誰在那兒?」
一陣寂靜,然後有聲音回答:「鮑勃·巴克斯特和卡門·加西亞,你是誰?」
羅德喘了口氣,「羅德·沃爾克,吉米·索克斯頓,還有一個,不是我們班的……傑克·道特。」
巴克斯特似乎考慮了一會兒。「嗯,我們能加入你們嗎?至少,今天晚上?」
「當然!」
「那我們怎樣才能下到你們那兒呢?卡門爬起來不太方便,她的腳受傷了。」
「你在我們上面嗎?」
「我想是的,但我看不見你們。」
「呆在那兒,我會上去的。」羅德轉過身來,對著兩人笑笑。「吃晚飯的夥伴來了,吉米,別讓火滅了。」
吉米嘟著嘴,說道:「哎呀,家裡都快沒什麼東西了,早知道我應該烤一塊蛋糕的。」
等到他們回來時,吉米已經烤好肉在等著了。因為卡門耽誤了點時間,她的腳脖子扭了,只能靠雙手爬進來,這一過程速度很慢,也很痛苦。
當她看到這個晚宴中的陌生人也是一位女性時,禁不住熱淚盈眶。傑克看了一眼男士們,羅德什麼也沒說,於是傑克把她領到了山洞裡面自己睡覺的角落裡。她們在那裡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鮑勃·巴克斯特和吉米還有羅德交流著各自的經歷。
鮑勃和卡門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困難,直到兩天前卡門扭傷了腳踝——當然還有他們同樣也面臨著與羅德一樣的困境。他承認:「當我意識到他們不會來帶我們回去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但是卡門成天嘮叨著讓我帶她離開這兒,卡門是非常現實的女孩。」
「女孩總是很現實的。」吉米隨聲附和道:「看我,我就是很浪漫的。」
「你才不是。」羅德說。
「羅德,嫉妒了不是?鮑勃,老夥計,來片烤肉怎麼樣?全熟,半熟?」
「怎麼樣都行,我們已經有幾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味道一定不錯。」
「那當然。」吉米自信地說:「你知道,我可是一流的大廚。首先你得將一片黃油在鍋裡燒化,然後你……」
「夠了,吉米。鮑勃,你和卡門願意加入我們嗎?依我看,我們不能太指望很快能回去了,因此我們必須得為將來作些打算。」
「我想你是對的。」
「羅德總是對的。」吉米說:「為將來作打算,嗯,說得好……鮑勃,你和卡門會玩撲克牌嗎?」
「不會。」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