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凡一路心裡忐忑,公安局有啥事找我?我知道什麼事?她突然緊張了,莫非是金石公司的,有人出事了?劉總?霍總?趙主任……
進了家門,李一凡讓二人在長沙發上坐了,倒了三杯開水,給她倆各一杯,自己端一杯坐在單人沙發上,邊喝邊鎮靜自己。
屋內一時很靜。大約過了十來秒,高個兒開腔了:「你今天沒有上班?」
「唔。」
「我們打電話到你單位……」她忍住什麼話沒有說,「後來就找到這裡了。」
「啊,有什麼事嗎?」
「我們想請你談談你那件案子的事。」
那個矮個兒女警立即把擱在茶几上的詢問記錄本拿起來,翻開到一空白頁,把簽字筆尖放到白頁處,只等李一凡說話了。
「什麼?」李一凡又一怔,「過去,我不是說過了嗎?」
「我們也不清楚,現在上面要重新調查。」
「我在香樟林派出所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李一凡情緒不太好,她不想再揭開已在結痂的傷疤,「你們去看記錄或者問他們。」
高個兒女警喝了一口水,說:「我知道。但我們也是執行公務,麻煩你再配合我們一次。」
「那過去的材料呢?」李一凡也喝了一口水,「拖了好久喲!」
「我們也不知道。反正這次調查,就是為了更快了結這個案子。」
「好嘛——」李一凡重重地出了口氣,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又復訴了一遍。
她沉重地講完了,覺得心裡特煩,口乾舌燥,拿起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水。
高個兒女警突然問道:「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加班?」
李一凡斜了她一眼,頗有點不滿:「我剛才已經說了。不是我要加班,是領導劉總給的任務。就像你們有時不得不辦領導交辦的事一樣……第二天,劉總要到北京去開會,催著要把材料帶走。本來不是我整那材料的,是辦公室趙主任。那天,恰好他病了。結果叫到了我。我也不想整那材料!我現在都在失悔,真不該去搞那材料。如今……」她嗓子哽咽,說不下去了。
「確實,有些事情就在那偶然甚至一瞬間。你看拿破倫,號稱歐洲雄獅,卻在小小的滑鐵盧栽倒了,永遠也爬不起來了哩。」高個兒女警安慰道,「李一凡同志,除了這些外,你還有沒有其他的材料?」
「什麼材料?」她想了想,說,「你們可以去問晚報的仲記者嘛,是他救了我。」
「我們知道。就是你有沒有能證明那、那……的什麼東西?」
「有呀!」李一凡從傷心中回過神來,「我前次不是交給派出所了嗎?」
「對。但是,據說那不能說明什麼。」
「為什麼?」
不知是說漏了嘴還是什麼,那高個兒女警不開腔了。她微微偏過頭,斜起眼睛看了看正在記錄的矮個兒女警。矮個兒女警還在飛快地記著。
「警察同志。對不起,我不、不知道你貴姓。」李一凡稍微轉動了一下身子,面向著高個兒,說,「那上面有那個壞人的髒東西。一查就查出來了。怎麼會不能說明問題呢?」
「啊!」高個兒女警歎了一聲,說,「檢驗結果說,那上面沒有他人的……」
李一凡好吃驚!她知道「不能說明問題」的嚴重性。在這個案件上,那物證是最有力的證據。半夜深更,人證太少,除了她作為原告的本人外,就只有報社記者仲秋了。如果,這證據說明不了問題,就成不了證據。那麼……一切都可能是另一個樣。她心跳加快,血往上衝,腦袋有點暈糊了。她趕緊朝後一仰,將身子靠在沙發上。
看見李一凡突然變成這樣,高個兒女警的與生俱來的同情心佔了上峰,坦誠道:「其實,我們辦你這案子,也盡力了。派出所調查結束後,送到局裡。局裡就一樣樣落實,連同物證一起送到檢察院去了。現在,他們退了回來,叫重新辦理。從你剛才說的看,和過去沒有差別。不過,這只是你當事一方的證詞。人家也算一方呀。他說不是這樣。如果你處於我們地位,怎麼想?我們辦案的也挺為難……」說完,她歎了一口氣,「關鍵就是物證了。」
電話突然驚咋咋地叫起來了。李一凡走過去接。是劉枚打來的:「李、一凡嗎?剛才,我給你又打電話又發傳呼,沒有找到你。」
李一凡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衣服,說:「啊,對不起。我送梅子去幼兒園了。有事嗎?」
「公安局的人在找你,知道嗎?」
「你怎麼知道的?」
「他們到公司來了。說還要找你。找過了嗎?」
她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待她如姐姐的劉總經理。她用眼角瞟了一眼左後面的兩個女警,不敢說出想說的話,只是從喉嚨裡發出:「呃。」
「一凡,你有事嗎?」劉枚已經感覺到了李一凡說話的神態和過去大不一樣,「是不是在你家?」
「呃。」
「這事搞複雜了。又來問!」劉枚頗有怨氣,「我說了還不作數,還找了趙平。人家趙主任正在接待一個區公司的經理,都中途將他叫出來詢問了。好像那天你不是在弄材料似的。真是!」
「就是呀……」
「我對他們說,如果你們不相信,還可以問幾個人,還可以調材料,調李一凡那電腦裡的資料來看。你走了,那台電腦一直空著。還可以調趙平的病歷,還可以到他看病的醫院去核實嘛。可能他們聽出了我的情緒,就說,不是不相信,既然是重新調查,就要一件件地問清楚,弄仔細,要像鐵板上釘釘子。到時,誰也在事實面前否認不了。」劉枚在電話那頭辟里啪啦地說著,「你不要背包袱,照實說。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謝謝你!」她沒有把「劉總」二字說出來。
「你自己多保重。過了這些日子,你還是回來吧?」
「謝謝!」李一凡鼻子發酸,心裡突然跳出來一句話,「北京沒問題了嗎?」
「不管它!我也想橫了。就是少點指標個嘛。人家一點兒也沒有的,還不是照樣過日子?」
「是。」李一凡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我以後給你打電話。」擱下耳機,走回來,說,「對不起,讓你們等久了。」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給二人續完水,問道:「那物證也退給你們了?」
高個兒女警搖了搖頭:「聽說一時找不到了。」
這無異於晴天霹靂。李一凡勾著頭,雙唇哆嗦,交叉著的雙手指也在輕微顫抖,好一陣才從哆嗦的嘴唇裡流出幾個字:「怎麼會這樣?」
這可是釜底抽薪呀。沒有物證!這案子,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