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已經深了,經過一天出生入死的經歷,我們三個人都已經疲憊不堪了。於是我們決定就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繼續趕路。
我們在附近找了些枯枝在小河邊升起火,然後圍著火堆休息。橘紅色的火焰帶來絲絲暖意,白色的煙霧裊裊升上夜空,模糊了眼前的景色。
我躺在草地上,閉著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老爸老媽被皇后抓走時望著我的擔憂眼神和依依不捨的表情,始終如電影片段般盤旋在我腦海裡。
老爸老媽現在怎麼樣了呢?皇后把他們抓走後怎麼處置他們的呢?是不是像上次關我那樣把他們關在地下室?沒有水沒有食物……他們現在一定很擔心我吧,他們就是這樣,自己處在惡劣條件下依舊會為我擔憂……我好想他們啊,如果找不到《度亡經》的話怎麼辦?一個星期已經過去四天了,還有三天,如果來不及怎麼辦?
無數個問題糾纏著我,我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已經很疲憊了,可是我的內心卻無法平靜,太多未知讓我擔心和焦慮了。我睜開了眼睛,望著空曠寂寥的夜空,想哭卻哭不出來。一直以來經歷的苦難讓我知道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所以不知不覺間我已經養成了面對任何挫折和困難都不掉眼淚的習慣。
「今夜的星空真美啊!」辰玄野突然挪動身子,躺到我身邊,冒出了一句俗得令我想吐的話。我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語地望著星空。
漆黑的夜空如大海般深邃,無規則散落的繁星橫跨天際,就像一條神奇的銀河,把熟睡的人的夢境帶往天堂。眼前的夜空是如此晴朗,星星是如此迷人,可是我的內心卻是一片陰霾。我的心願被星星們遺忘在角落了。
一陣晚風吹來,我突然感覺有點冷,手腳冰涼,連心都覺得又冷又寂寞。
「知道那是什麼星座嗎?」辰玄野突然伸出修長的食指,指著夜空中央呈幾何圖形排列的幾顆星星問道。他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夜色中,如山澗潺潺流動般清澈無瑕。
「不知道。」我嘟著嘴唇回答。雖然老爸老媽有教我認一些基本的,能在森林和荒野中幫助辨認方向的星星,但是我所知道的天文知識非常的膚淺,可以說連皮毛都算不上。
「讓我來告訴你吧!」辰玄野驕傲地瞥了我一眼,提高了聲音說,「那是天琴座!」
「天琴座?」我微微側過臉,疑惑不解地斜睨著他。
「想聽天琴座的故事嗎?那可是個非常感人的愛情故事,女孩子聽到都會被感動得流淚的!」辰玄野望著我勾起一抹壞壞的笑,如子夜般深邃的瞳仁波光瀲灩。晚風拂動青草,隱約有昆蟲的歌聲傳來。辰玄野淡淡的鼻息噴灑在我的臉上,我望著他俊美到令人嫉妒的臉心撲通撲通跳動。
「什麼故事?說說看!」我挑了挑眉毛,內心被勾起一絲好奇心。
辰玄野無聲地笑了笑,明亮的眼睛在濃密捲翹的睫毛下忽閃忽閃的,火光映亮了他的面容,他撇開臉仰望著星空開始講述天琴座的故事:「太陽神的兒子奧爾費斯是個彈琴的高手,只要他一彈琴,就會造成河川停止流動,甚至連狂吠的獅子都變得溫馴可愛。他有一個美麗善良的妻子,兩個人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是有一天他的妻子不幸被毒蛇咬死。奧爾費斯痛不欲生,於是他向冥王哈得斯懇求讓他妻子重回人間,並取出豎琴彈奏思念亡妻的哀傷樂曲,最後終於打動了冥王。冥王答應了他的請求,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回到人間前,決不可以回頭看妻子一面……」
辰玄野輕輕緩緩的聲音融入夜色中,把我帶進了那個神秘又浪漫的神話故事中。他的臉一半在夜色中,一半在火光下,橘紅色的火光柔化了他的輪廓,如畫中的少年般美麗絕倫。
路德維希坐在火堆前,拿著一根枯樹枝漫不經心地撥動著火苗,他一動不動地望著輕輕搖曳的火苗,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火光勾勒出他的臉部輪廓,他的側臉如同經過雕刻家精雕細琢似的完美。單薄的肩膀融入夜色中,背影散發著淡淡的孤寂。
樹影婆娑,小河靜靜地流入森林深處。月亮倒映在河中央,河面被風撩撥,激盪著一圈圈漣漪,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個美麗的精靈在河中央踮著腳尖翩翩起舞。
這一刻是如此的平靜美好,令人忘記了所有的煩惱,一心沉浸在辰玄野性感有磁性的聲音當中。
「……奧爾費斯高興地接受了約定,立即牽著妻子回去。在途中原本只差一步就可以回到地面時,由於丈夫聽不到後面妻子的聲音,心急之下回頭一看。就在這一剎那間,聽到妻子一聲慘叫,又回到冥府去了。事後,奧爾費斯因悲傷過度而發瘋,最後竟投江而死。後來天神宙斯拾獲此琴,為了紀念二人,便將此琴送到天上,成為了天琴座。」
辰玄野說完轉過頭靜靜地望著我,如子夜般深邃的瞳仁倒影著不斷跳躍的火光,令看著的人的心也跟著搖曳起來。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青草香,他的臉比月光還要皎潔無暇,彷彿是月神下凡。
撲通——撲通——撲通——
我的心跳聲清晰地迴響在大腦中,彷彿有一隻小鼓不停在我腦袋裡敲打,雙頰也莫名其妙地燙起來。
「好……感人……」簡短的幾個字,我卻說得那麼吃力,我發現我的舌頭居然跟心臟一樣不聽使喚了。
「現在是五月,不可能看到天琴座的。」
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如同一支冰冷的箭劃破了所有曖昧的氣氛。
我驀地清醒,愕然回過頭,只見路德維希背靠著一棵大樹,漫不經心地望著星空。
「天琴座只有夏天才看得到,現在離夏天還早。」他瞥了我們一眼,平淡如水地說。
「……只……只有夏天才看得到嗎?」辰玄野睜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問,整張臉漲得比番茄還要紅。
「哼,笨蛋。」路德維希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哼哼,然後撇開臉繼續仰望著星空,看都不看辰玄野一眼。
「你!」辰玄野從草地上跳了起來,瞪著路德維希的側影氣得快要噴火,卻又無法反駁,只能憋成內傷。他扭過頭看到我正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盯著他,連忙尷尬地笑道,「哈哈……我一時記錯了……不過我對天文確實有研究哦!我告訴你天上的星星的名字吧!」
「好啊!好啊!」我立刻連聲叫好。一直都很喜歡星星,但卻沒有時間好好學習天文學,正好借此機會瞭解下!
辰玄野自信地笑了笑,站直了身體,挺直了腰板,伸出手指著夜空中七顆排列成煙斗形狀的星星,自信地說:「那是人馬座!」
「那是北斗七星。」辰玄野的話剛說完,就聽到路德維希反駁的聲音。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我也知道,是北斗七星,不是人馬座。」
「這個我當然知道啦,我不過是故意說錯逗你笑嘛!」辰玄野伸出胳膊,乾笑著撓了撓後腦勺,接著又指著星空中一顆碩大明亮的星星大聲說,「那顆星星我認識——那是天狼星!」
「天狼星冬季才看得見。那是大角星,牧夫座α星。」路德維希拈起一塊小石子,輕巧地投入河中,被驚動的河面蕩漾起陣陣漣漪,倒映在河面上的月亮輕輕顫抖起來。
「路德維希你懂的好多啊!難道你對天文學很有研究?感覺好專業哦!」我吃驚地望著路德維希,兩眼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辰玄野眼角抽搐了下,回過頭狠狠地瞪了眼路德維希,腳下那塊草地被他碾得都禿了,就好像他腳下踩的不是青草而是路德維希的身軀。
「路德維希!你偏要這麼較真嗎?不炫耀下你的滿腹才華你就不痛快是不是!」辰玄野捏緊了拳頭,上下兩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總比你什麼都不知道還到處唬人要好。」
「嘁!多認識幾顆星星就了不起啊!有本事我們來比賽打水漂!看誰的石頭落在水面上的次數多!」
「水漂?」路德維希微微側過腦袋,蹙起細長的雙眉,眼底露出一絲疑惑。
「哈哈!你不會了吧,看本少爺甩給你看!」辰玄野走到河邊,撿起一塊石頭在手裡掂了掂,然後舉起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向河面!那塊石頭像只飛碟似的飛過河面,以蜻蜓點水般的輕盈姿態在河面迅速點了四下,才撲通一聲沉入河底。
路德維希驚愕地睜大眼睛,彷彿看到了曠世奇景似的呆愣不動。估計他是第一次看到別人打水漂。
「哈哈!這個你不會了吧?」辰玄野翹起下巴,顛著一隻腳,得意洋洋地瞥著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的臉刷得蒼白,不服氣地瞪了辰玄野一眼,然後迅速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他有點緊張地望著手裡的石頭,回想了下辰玄野剛才打水漂的動作,然後舉起胳膊迅速把石頭扔向河面。
只見那塊石頭像顆流星一樣迅速在半空劃過一個半圓,然後撲通一聲落入河裡,沉了下去……
路德維希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愣愣地望著光滑如鏡的河面。
「啊哈哈哈哈哈……」辰玄野指著河面哈哈大笑,「你在打水漂還是學女孩子拿河出氣啊?」他捂著肚子,笑得特別誇張。
路德維希的臉刷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你都做得到,不可能我做不到!」
接著兩人就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打水漂比賽,不時有石頭扔進河裡,他們倆好像恨不得要把面前的小河給填平似的。
寂寥的夜空下不時回想著辰玄野誇張的笑聲,和兩人激烈地爭吵聲。
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打打鬧鬧,同患難共生死的日子。
2
辰玄野和路德維希在美麗的夜空下打打鬧鬧,我大笑了一陣,最後三個人都抵不住疲勞沉沉地睡了過去。奇怪的是我心中積聚的陰霾彷彿在笑聲下被完全驅散了,我居然睡得非常好。
第二天早上,悅耳的鳥鳴聲迴響在森林裡,把我們三個從睡夢中喚醒。
我們三個按照地圖的指示,穿過了森林來到了美尼斯山。站在山腳仰望美尼斯山,倍覺山勢奇峭巍峨。山上長滿了蒼鬱茂密的松柏,遮蓋了大部分的陽光,使這座山看上去一片墨綠色。不時有成群結隊的黑色大鳥從山間飛出來,整座山散發著濃郁的神秘氣息。
我們緊了緊背包剛要上山,卻發現山腳下聳立著很多石像!那些石像大約有兩米高,全部都雕刻成手持長劍身穿盔甲的戰士的樣子。而且所有石像都雕得一模一樣,彷彿是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二三十個石像聳立在山腳周圍,彷彿是守護著美尼斯山的山神。
我好奇地圍著石像張望著,這些石像五官深邃,劍眉星目,身材強壯有力,真的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不知道是誰雕了那麼多一模一樣的石像,又把它們放在了這裡?」我疑惑地咕噥著。
「這些石像看起來歷史很悠久了。」路德維希伸出手摸了摸被風沙腐蝕得凹凸不平的石像表面,幽幽感歎道。
「管它那麼多幹什麼呢!不過就是幾塊石頭,快上山吧,不要浪費時間了!」走在前面的辰玄野揮了揮手,不耐煩地催促道。
我們現在確實沒有時間用來浪費,老爸老媽還等著我拿經書去解救呢!
「嗯!」我點了點頭跟了上去,可是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一道如利箭般犀利的目光朝我們射了過來,令我的心臟咯登了一下。
是誰在監視我們?!我猛然回過頭在周圍仔細尋找著,可是除了高大的樹木和冰冷的石像我什麼都沒有看到。難道是我自己疑神疑鬼?我鬱悶地撇了撇嘴,繼續往前走。
咯咯——
驀地,我身邊的一座石像動了一下,在我眼前微微側了下身體!
「啊!它動了!它動了!」我嚇得尖叫了起來,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怎麼了?!小烏鴉!」
「發生什麼事了?果果!」
走在前面的辰玄野和路德維希立刻回過頭,跑回我身邊,關切地問。
「它……石像……剛剛動了!」我顫抖地伸出手指,指向身邊那座威武聳立的石像。耀眼的陽光下,它傲然抬著下巴,手持一米多長的長劍,就像個戰無不勝的武士般威風凜凜。我甚至還感覺到它目光如炬!
「石像怎麼可能動呢!」辰玄野笑著走到石像跟前,伸出手拍了拍石像的臂膀笑著說,「你看!它哪裡有動了?根本就一動都不動嘛!」
辰玄野毫無防備地拍著石像,臉上綻放著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而石像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陽光下,雖然依舊威風凜凜,卻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犀利的氣息。
「是啊,果果,是不是這幾天太累了,出現幻覺了?」路德維希皺了皺眉,靜靜望著我的紫藍色瞳仁裡流露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可……可能吧……」我有點窘迫地點了點頭,感覺自己像個小孩子似的膽小沒用。難道是這幾天一下子經歷了太多事,讓我過分緊張了?
「好了!走吧走吧!不要再疑神疑鬼了!」辰玄野揮了揮手,扭過頭繼續往前大步前進,背上的黑色旅行包在陽光下囂張地晃來晃去。
「你沒事吧?」路德維希盯著我的眼睛,再次向我確認。
「我沒事,對不起……我太敏感了。」我有點疲憊地搖了搖頭,拚命擠出一抹笑容讓路德維希安心。
路德維希看到我臉上恢復了笑容,終於放下心來,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總覺得心裡不塌實……為什麼我老覺得這座山不祥?一股黑色的氣息糾纏著我,揮散不去,我的眉間陰霾一片。
沒事,沒事的!是我多慮了,我用力搖了搖腦袋,想把糾纏著我的不祥感覺從腦袋裡驅逐出去。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座石像舉起了沉重的長劍向辰玄野毫無防備的後背砍去!
「辰玄野!小心——」我驚恐地大叫,整顆心懸到了嗓子口,臉上的血色盡褪。
嘩——
那把沉重的長劍劃破風,以閃電般的速度向辰玄野砍去,我閉上了眼睛不敢去面對那鮮血四濺的畫面!
砰!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聲槍聲,我立刻睜開眼睛,看到那個攻擊辰玄野的石像虛晃了下,手中的劍一偏,劍刃從辰玄野的肩頭擦過,差一點點就砍中辰玄野了。那畫面實在太驚險了,我感覺我的心臟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我撇過頭,看到路德維希正手持槍瞄準石像,槍口還冒著硝煙。陽光落在他微卷的金髮和消瘦的肩膀上,使他整個人都金光閃閃的。他紫藍色的瞳仁冰冷無情,目光就像冰箭般犀利。手中的銀色手槍,在陽光下反射著無溫度的銀色光澤。
幸好路德維希反應快……我在心中暗暗慶幸著。
「見鬼了!這……這些石像真的會動!」辰玄野驚愕地瞪著剛才攻擊他的石像,兩顆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掉出來。
看來不是我疑神疑鬼,而是這座山果然有問題!
我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座手持長劍的石像。石像舉起劍擺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真的活脫脫就像一位決鬥場上的戰士!
3
喀嚓——喀嚓——
就在這時,旁邊的石像也都突然一起動了,好像是聽到了指令似的朝我們拔出了劍,渾身散發著濃郁的殺氣!
「呵呵,這下精彩了!」辰玄野從背後的旅行包中抽出皮鞭,生死關頭居然還笑得出來!
「殺出去!」路德維希手持手槍,眼睛犀利地掃過所有石像,似乎是在計算自己能對付幾個。
我從「百寶包」的側袋中摸出瑞士軍刀,然後掰開刀刃緊緊地握住刀柄。大約有二三十個石像,我們平均每人要對付八九個!而且每個石像都有兩米高,手握厚重的長劍,反觀我們的武器只有鞭子、手槍和瑞士軍刀……實力差距不需要計算就已經知道有多大了。
呼——呼——
倏地,那些石像揮舞著長劍向我們狠狠砍了過來!
我立刻橫過瑞士軍刀去抵擋向我迎面砍來的長劍。「砰」的一聲,長劍和瑞士軍刀重重地撞擊在一起,我的虎口一麻,瑞士軍刀差點就從我手裡鬆脫。我更加死命地握緊瑞士軍刀,那把長劍就懸在我頭頂兩公分左右的地方,要是我鬆手,那我必、死、無、疑!
啪!
於此同時,辰玄野揮出鞭子,黑色的鞭子就像一條有生命的蛇,纏住了從側面砍過來的長劍的劍刃!石像憤怒地仰起頭,使勁想從辰玄野的鞭子中抽回長劍,一人一石像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拔河比賽!
砰!砰!砰!
路德維希那邊也正展開著一場生死交戰!兩個石像一左一右揮舞著長劍夾攻路德維希。只見路德維希剛躲開左邊一劍又迎來右邊一劍,他每一次都避得非常險,只要再慢零點一秒絕對血肉橫飛!路德維希在避開攻擊的同時,又瞄準了石像扣下扳機。
砰!砰!
石像受到攻擊倒退了一步,可是立刻又穩住身子向前邁進,因為子彈根本穿不過堅硬的岩石!
我們三個都被逼到絕境,根本沒有辦法分身去幫助其他人,只能用盡全力自保。
卡……卡……卡……
懸在我頭頂的長劍一點點壓向我,我感覺我正頂著的彷彿是一座巨山,整個人都要被壓入地底。隨著「呼呼」的破風聲,我在地上打起了滾,避開長劍險險地滾到一邊。那個石像砍了個空,差點一頭栽到地上,可惜的是他並沒有一頭栽到地上,千鈞一髮之際他又收回了身子。雖然它外表看上去非常笨重,其實還是很靈活的。
啪!
正和辰玄野對峙的石像用力抽回了長劍,辰玄野來不及收回力氣,仰面倒在了地上,像只被硬翻過來的烏龜似的狼狽不已。
砰——
路德維希剛躲開一個石像的攻擊,就有另一個石像猝不及防地揮劍向他砍來!劍刃離他只有數公分的距離,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反擊!幸好他眼明手快立刻橫過手槍,用槍管去擋住刀刃。「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那一劍揮來的巨大力量反彈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悶哼一聲,他整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怎麼辦啊?我們打不過它們啊!」我手持瑞士軍刀護在身前,警惕地望著不斷逼來的石像,焦急地大喊。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快逃吧!」辰玄野從地上爬了起來,憤憤地說道。
「嗯,硬碰硬不是辦法。」路德維希也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蒼白著臉贊同地點了點頭。
「那快逃吧!」我放下瑞士軍刀,轉身拔腿就往山上跑去!辰玄野和路德維希也立刻丟下身後的石像,快速跟了上來。
我們三個人第一次臨陣脫逃,不顧形象地溜之大吉!
小命重要啊——這個時候尊嚴和形象根本就輕如鴻毛不值一提!
可是就連逃跑都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順利,那些兩米高的石像長手長腳,三步兩步就追了上來,並舉著劍向我們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啊!」
「啊!」
「啊!」
我們三個狼狽得抱頭鼠竄,那些石像氣勢洶洶,手裡的長劍在風中揮得呼呼響。
眼看著一個巨大的石像舉著劍向我追來,我連忙抱著頭躲到松柏後。那石像一時反應不及,「砰」的一聲直直撞在了樹幹上,「嘩啦」一聲上半身撞得裂了開來!等我在巨大的震盪聲中清醒過來,只見那個石像的上半身已經化作碎石塊,只有下半身矗立在那裡,兩條腿沒有方向地亂晃!
原來這些石像雖然殺氣騰騰、出招蠻橫,其實反應很遲鈍!
「我知道怎麼對付這些石像了!」我朝辰玄野和路德維希興奮地大喊,「帶著他們繞圈子,讓他們暈頭轉向,然後失去方向撞在樹上!」
「嗯!」辰玄野和路德維希望著我,用力點了點頭,然後避開了石像的攻擊,不再和他們正面對峙。
只見辰玄野「嗖」的一聲,靈活地從石像的胳膊下鑽過,然後跑進茂密的松柏林裡,那幾個笨重的石像也跟了上去,兩隻沉重的腳「轟——轟——轟——」地在地上踏出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辰玄野一鑽進松柏林就帶著石像們轉圈子,那些石像跟著辰玄野在樹叢裡轉來轉去,轉得暈頭轉向的,就像一個個不倒翁似的開始搖頭晃腦。就在這時辰玄野甩出了鞭子纏住石像的脖子然後把他們往樹幹上帶!本來就轉得搖搖晃晃的石像,反應不急轟地撞上大樹撞得粉身碎骨!
路德維希瞄準迎面向他衝來的一個石像「砰」地射了一槍,然後兩個利落的後空翻躲開了石像掃來的劍,又猛然轉身向後面正要往我這邊衝來的石像發出一擊,那石像受到路德維希的攻擊停住腳步轉身往他衝去。而前面向路德維希發動攻擊的石像也繼續同時向他發動攻擊!
當兩個石像同時衝到他面前揮劍時,路德維希嗖地一個後空翻及時躲開了狠狠砍來的兩把劍。轟的一聲,那兩個石像互砍了對方一劍,石像身上頓時裂開了長長的縫隙,接著嘩啦啦碎成了無數塊。
一眨眼的功夫,石像就在我們的靈活巧對下化成了一堆堆碎石塊。
「叫你再拿劍砍我!」辰玄野拿著鞭子的柄用力地敲了敲一個沒了頭,像無頭蒼蠅般亂轉的石像,瞪著眼恨恨地洩憤。
路德維希「喀嚓」一聲利落地卸下彈夾檢查了下槍內所剩的子彈,然後把槍收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小烏鴉,聰明!」辰玄野丟下那個沒頭的石像,跑到我跟前讚賞地笑道,那對黑曜石般烏黑的瞳仁在陽光下散發著純淨的光芒。
「我也是突然發現的……」第一次被辰玄野如此直接地稱讚,我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我微紅著臉,有點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然後拿出地圖看了看地圖上的指示。地圖上的路線一路指向山頂,又在山頂處標著一隻太陽神鳥的圖標,旁邊補充了一句話「向北九十步」。
「我們繼續上山吧!」我收起地圖說道。
他們倆默契地朝我點了點頭,然後我們就繼續往山上走去。
山路崎嶇不平,叢生的雜草有一米多高,不時有暗藏在雜草中的帶刺的籐蔓割破我們的皮膚,傷口非常淺,可是密密麻麻得就像一張網佈滿了我們的皮膚,尤其是出了汗後非常疼。
不過慶幸的是,在上山的路上我們再也沒有受到任何野獸以及怪異東西的攻擊。
4
在太陽快要懸到我們頭頂時,我們爬到了山頂。山頂比上山的路空曠多了,沒有茂密的草叢,只有幾顆枝葉稀疏的矮樹。熾熱的陽光無遮無攔地照射下來,我們的汗一滴滴砸在地上,很塊就被泥土吸收不見。一陣陣帶著鹹味的風吹來,我想我們應該離海很近。
「這個太陽神鳥的圖標是什麼意思呢?」我拿出地圖,指著地圖上的那只太陽神鳥的圖標問辰玄野和路德維希。
「或許這裡有什麼太陽神鳥的雕像!」辰玄野轉過身,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著。可是山頂光禿禿的,除了幾棵發育不良的樹,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更別提什麼太陽神鳥的雕像了!
這個太陽神鳥的圖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我們三個在山頂轉來轉去,絞盡了腦汁思考,努力尋找著蛛絲馬跡的線索。太陽在我們頭頂一寸一寸移動,很快就懸在了我們頭頂正上方。
路德維希緊鎖著眉頭,一手支著下巴認真思考著,紫藍色的瞳仁如大海般深邃。他眨著眼,苦惱地咬了咬下唇。突然他的雙眼一亮,濃密的金色睫毛激動地顫抖著,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非常震驚和興奮的東西。
「你們快看!」路德維希指著地上大喊道。
我和辰玄野立刻跑到他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地上看去。只見地上隱隱約約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隨著太陽光越來越強烈,地上閃爍的金色光芒也越強烈,而更讓我們震驚的是這些金色的光芒正好組成一隻太陽神鳥的形狀!
原來我們三個就站在太陽神鳥圖案的上方!被強烈的金色光芒環繞著,我們三個無法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來只有正午的太陽光照在地上時,這只太陽神鳥才會出現!真是太巧了!
「找到了這只太陽神鳥,接著我們只要從這裡往北走九十步就能找到經書了!」我笑著對辰玄野和路德維希說。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找到《度亡經》,我的心就抑制不住怦怦狂跳!
路德維希拿出指南針,測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指說:「這裡就是北面!」
「九十步,絕對不能差一步!」我謹慎地補充道。一步雖然是很短的距離,但也很可能讓我們錯過藏經書的地點。
「嗯!」辰玄野認真地點了點頭,烏黑的瞳仁炯炯有神。路德維希也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紫藍色的瞳仁像大海般沉著內斂。
一、二、三……二十九、三十……五十五、五十六……
我們朝著北面一步步挪過去,保持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比較平均,我們邊數著數邊走,走過了一排排發育不良的樹,可是當我們穿過那一排排矮樹時,三個人同時愣住了——我們居然來到了懸崖邊!
「你沒看錯地圖吧?」辰玄野蹙起了雙眉,疑惑地斜睨了我一眼。
「沒錯啊!地圖上就是這麼寫的。」我立刻展開地圖確認下,可是無論我怎麼看還是一樣,往北走九十步,「上面確實寫著往北走九十步!」我無奈地放下地圖。
「可是我們已經到了懸崖邊上,再往前三四步我們就要掉下懸崖了。而我們才走了五十六步,加上離懸崖邊三四步的距離,只有六十步。」路德維希望著懸崖,瞳孔緊縮著,崖頂猛烈的狂風撩起了他微卷的金色劉海,露出如白玉般光滑的額頭。
我走到懸崖邊上,俯瞰著懸崖周圍,底下是波濤洶湧的大海,轟隆隆的海浪聲震耳欲聾。可是……哪裡有什麼地下密室的痕跡呢?
「難道是我搞錯了?」我歪了歪腦袋,嘟著嘴,開始懷疑起自己來,於是又攤開地圖尋找起有可能被我遺漏的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辰玄野敲著拳頭,在懸崖邊焦急地踱來踱去,路德維希緊鎖著眉頭望著懸崖沉思,我絞盡腦汁揣摩著地圖上的每一個字眼。火辣辣的太陽曝曬著我們,很快我們的皮膚就被炙烤得紅彤彤了。
是不是從這些古老的文字翻譯過來時,我領會錯意思了呢?還是我遺漏了什麼重要線索呢……
「啊!」正在我深思時,突然聽到辰玄野大叫一聲。我和路德維希一同轉過頭望向他,目光中透漏著明顯的疑惑和被打斷思緒的不滿。
「地圖上寫的是『向北走九十步』,但是又沒限制行走方式,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往下走呢?」辰玄野自信地勾起嘴角,壞壞的笑容性感得令人臉紅心跳,飛揚入鬢的劍眉神采飛揚。
往下走?我困惑地蹙起眉毛,眉心聳起一座小山丘。往下走……是順著懸崖往下走嗎……我走到懸崖邊上往下俯瞰。懸崖壁如刀削般幾乎等於水平線呈九十度,怒浪拍打著懸崖壁激起一陣陣白色的浪花。我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我猛然醒悟過來,「瑪雅人建造的密室很可能就在這懸崖下面!」要問什麼地方最不容易被人發現,那不就是人們根本不會涉足的懸崖底嘛!
「確實很有可能!」路德維希睜大了眼睛,紫藍色的瞳仁在陽光下如寶石般綻放著綺麗的光芒。
「那我們趕快下去看看吧!」我握緊了雙拳,迫不及待地說。
「嗯!放根繩子爬下去看看。」辰玄野點了點頭,然後從旅行包中拿出一捆粗麻繩,把繩子的一頭在離懸崖最近的一棵樹上繞了兩圈再緊緊紮住,拉了拉確定牢固了再把繩子丟下懸崖。
「下去吧!」辰玄野放完繩子,抬起頭對我們說了句,然後毫不猶豫地第一個往懸崖下爬去。我立刻跟了上去,路德維希緊跟在我身後。
懸崖周圍形成的風流非常強大,我們三個人被風吹得左右搖擺不定,狼狽得就像三隻吊在繩子上的蚱蜢。
「風大!大家小心了,抓緊繩子——千萬別掉下去!」辰玄野拔高了嗓子,對我們大聲提醒道,聲音在狂風和怒濤聲中有點支離破碎。面對危險的懸崖,一不小心我們就會粉身碎骨。
狂風猛烈地刮著我們的頭髮和衣服,我們緊緊地攥住繩子,一點點往下爬。
一邊爬我一邊在心裡默數著「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