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的獨白
知道這件事,就如同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沒想到會對我的將來造成巨大的改變。可以用翻天覆地幾個字來形容。
我一直以為我把千瑾當成弟弟,卻不知道我對千瑾的愛早就如罌粟花的毒,一點點滲透進我的血液,流動在我的血管裡。
1
病房內非常安靜,靜得只剩下滴管裡滴答滴答的聲音,每一滴彷彿都滴進了艾西的心裡,在她心裡匯聚成一面冰冷的湖。
艾可為、方淑華和艾西都坐在千瑾的床邊,焦急地等待著他醒來。
終於,千瑾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然後如羽翼般慢慢展開,如黑瑪瑙般烏黑冰冷的眸子一點點顯露出來,裡面霧氣繚繞,看不真切。
"千瑾,你終於醒了!"三人高興地站了起來,一臉期待地望著慢慢甦醒的千瑾。
"你們……怎麼都在這裡……我怎麼了……"因為長時間的昏迷,千瑾的聲音有點沙啞。他呆呆地望著眼前艾西他們,神志依舊有點迷離。
"你暈倒了,你嚇死媽媽了!"方淑華擁住了千瑾,輕輕抽泣著,肩膀隨著她的抽泣顫抖著。
那一刻,艾西也好想擁住千瑾。
發現千瑾昏迷時她簡直就要瘋掉了,她真怕會永遠失去千瑾。
千瑾吃完晚飯,換了點滴瓶後,艾西就讓工作繁忙的艾可為
和方淑華回去,自己留下來照顧千瑾。方淑華訓了千瑾一頓,這才和艾可為一起離開。
病房內只剩下她和千瑾兩人。艾西買水果時,在書報亭買了兩本藝術雜誌,兩人翻閱著雜誌都沒有說話,病房內只聽見紙頁翻動的聲音。
翻閱了一會兒,艾西合上了雜誌,然後抬起頭望著千瑾。在看雜誌時,她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也把思緒理清了,此時,她內心非常平靜。
千瑾感覺到艾西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都沒有移開,疑惑地抬起了頭,卻看到艾西的表情非常嚴肅,甚至有點凝重。
"你在巴塞羅那時,為什麼會被打破頭?"艾西突然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嚴厲的質問。
千瑾渾身一震,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感覺艾西像是知道了什麼。
"在巴塞羅那時,為什麼你沒有如約來和我會合?"艾西繼續逼問道,雙眼直視著千瑾的眼睛。
千瑾有點心虛地避開了艾西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說:"不……不是說過了嗎,那天我趕著回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艾西打斷了。
"胡說!"艾西生氣地大吼,"阿姨說你們是七月二十四號回國的,你根本就有大把的時間和我來會合,可是我等了好幾天你都沒有出現!"
"我……"千瑾張了張嘴,一時啞口無言。他望著艾西,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臟怦怦直跳。
"那天和我分開後,你分明就是被那些不良少年抓到了,你是和他們打了起來,才會被打破頭的吧!你受傷住院了,所以你沒有辦法來和我會合,是不是!"艾西瞪著他,一步步逼問道。
千瑾咬了咬下唇,低下了頭。額前的髮絲垂落下來,蓋住了他眼睛,艾西看不到此時千瑾臉上的表情。只見他就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般,一動不動地坐在病床上。
病房內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千瑾低著頭沉默了半晌,才輕輕地說:"是的。"
艾西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洶湧得如同決堤的洪水,彷彿要將她淹沒。
"為什麼要隱瞞我……"艾西淚流滿面地望著千瑾,心如刀絞,"你是怕我知道了愧疚嗎?你怎麼那麼傻……"她再也控制不住,衝過去一把擁住千瑾。
千瑾的身子僵了僵,但很快就放鬆了下來。
"笨蛋……千瑾,你是個大笨蛋……"艾西握著拳頭,敲打著千瑾的後背,聲音哽咽而顫抖,"你好傻……好傻……"
"對不起,我就是個傻瓜。"千瑾溫柔地笑了笑,美麗的笑容在蒼白的臉上漾開,就像一朵脆弱的白色花朵。
"傻瓜,笨蛋,我好討厭你!"艾西用力捶打著千瑾。
"這麼討厭我,你抱我那麼緊幹什麼?"千瑾忍俊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討厭!"艾西放開了千瑾,用手背抹著眼淚。
千瑾望著艾西被眼淚濡濕的臉,戰戰兢兢地問:"你不生我氣了嗎?"
"嗯,我不生你氣了。"艾西點了點頭,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千瑾的左臉,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該打你,是不是很痛?"
"是啊,好痛啊,親我一下吧,親我一下,我就不痛了。"千瑾把左臉湊到艾西面前,笑嘻嘻地望著她。
"討厭!你連姐姐都戲弄,你不想活啦!"艾西伸出手,一把揪住了千瑾的耳朵。
"哎呀呀!痛……痛……快放手……"千瑾慘叫著求饒,痛得齜牙咧嘴。
艾西這才放開了他的耳朵。
"最毒婦人心啊,對一個病人居然下如此重的毒手……"千瑾揉著自己的耳朵,渾身散發著幽怨的氣息。
艾西望著他,笑得無比得意。
這之後,艾西和千瑾就完全和解了,日子又像往常一樣過得非常和諧,甚至多了一點兩人都沒有察覺的甜蜜。
千瑾留院觀察了兩天,醫生就告訴他們可以出院了。艾西把千瑾的東西收拾了收拾,然後艾可為就開著車接他們一起回家了。
方淑華難得抽空待在家沒去店裡,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等艾西他們回家。
"我們回來了!"艾可為推開門走了進來,後面跟著艾西和千瑾。
方淑華看到他們回來,非常地高興,趕緊從廚房端出剛煲好的湯。
四個人一起圍坐在餐桌前,吃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其樂融融。
"艾西,多吃點,這幾天你照顧千瑾辛苦了。"方淑華夾了一塊甲魚放進艾西碗裡,笑瞇瞇地說,眉眼間盡流露出溫柔。
"我也沒有做什麼,阿姨天天有做飯煲湯地送過來,我也不過是陪在醫院而已,一點也不辛苦。"艾西笑著夾起碗裡的甲魚,咬了一口。
她望著和睦而溫馨的一家,心裡很溫暖。
自從方淑華和千瑾來後,家裡就熱鬧了許多,增添了許多家庭氣息。方淑華雖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卻對她很好,經常厚待了她,薄了千瑾。
她和千瑾雖然不是親生姐弟,卻也彼此尊敬,互謙互讓。她覺得這樣就夠了,她也該滿足了。
飯後,艾西便在庭院裡架起畫框,坐在庭院裡,畫起庭院中盛開的月季花。
這些月季花是艾西的媽媽生前栽種的,如今已經有十幾個年頭了,全部都枝繁葉茂,非常茁壯。
潔白和粉紅的月季花爭相盛放著,形成一片花的海洋,一陣風拂過,芳香四溢。
千瑾無所事事地在客廳逛了一圈,走過落地窗前時,看到艾西正坐在庭院裡畫畫,於是便推開玻璃門,走進庭院。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艾西身上,她潔白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紅色,就像是春天盛開的櫻花。
微風溫柔地撩起她烏黑的髮絲,在陽光下閃爍著真絲般的光澤。
滿園的月季花簇擁在她周圍,恍惚中,千瑾覺得她就是這些花朵中走出的精靈,受到一點點的驚擾,便會消失不見。
於是,他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到艾西身後。
畫布上塗滿了漂亮的顏色,畫中的月季花似乎比院中盛開的月季花還要美。
千瑾靜靜地望著畫中的月季,在心裡歎息著。
只有心靈如花般美麗,才能畫出如此美麗的畫吧。
艾西看到一個黑影投射在畫布上,停下了畫筆回過頭。
看到是千瑾站在她身後,艾西彎起了嘴角,臉上漾開一個甜甜的笑容:"你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怕吵到你畫畫,所以沒敢出聲。"千瑾笑了笑,從枝上折下一朵粉紅色的月季花,放在鼻翼前嗅了嗅。
那樣子美極了,艾西差點看呆了。
艾西的臉微微一紅,笑著說:"沒事,我只是隨便畫畫。"
"真漂亮,能送給我嗎?"千瑾轉過頭望著她,表情非常地認真,"我想掛在我房間。"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畫布,似乎對這幅畫愛不釋手。
"好啊,不過你拿什麼來交換?"艾西狡黠地笑著,打著主意要敲他一筆。
"隨便你要什麼,只要是我能給的。"千瑾似乎沒有發現她眼底的狡黠,爽快地答應了。
"嗯……"艾西皺著眉尋思著,烏黑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轉。
她想了一會兒,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惱,但隨即,她皺起的眉就舒展開,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你還記不記得,在巴塞羅那時,我還欠你一個人情,這幅畫就當我還你的人情。"
"嗯。"千瑾微笑著點了點頭。那淡淡的笑容如微風般和煦,輕輕地拂過艾西的心田。
她的心裡霎時百花盛開,也跟這滿院子的風景一樣明媚起來。
2
雙休轉眼就過去了,千瑾回到了學校。阿涼他們知道千瑾住院後一直很擔心他,可是千瑾卻不允許他們去醫院看他,所以千瑾一回到學校立刻就被手下包圍了。
"大哥,這段時間擔心死我們了!"大嘴抹著眼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
"我沒事,不過是昏倒了而已。"千瑾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說,"不要哭哭啼啼的,像個女孩子家。"
"昏倒?這麼嚴重!"阿涼聽到暈倒兩個字,震驚地大叫。
"大哥你怎麼會暈倒的,不會是得了什麼很嚴重的病吧?"胖子誠惶誠恐地說。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大哥身強力壯,生龍活虎著呢!"阿涼伸出手拍了橄欖的腦袋一下,責罵道。
千瑾滿頭黑線,早知道他們的反應會那麼誇張,他肯定不告訴他們自己住院的事。
"大哥,那不是大姐嗎?"洋仔突然指著操場西北面的林蔭道,大聲嚷道。
千瑾立刻尋著洋仔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一片香樟樹下看到了艾西。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望了過去,斌斌瞅著艾西身邊一個男生,疑惑地說:"真的是大姐耶,大姐身邊怎麼還站了個男的!"
"那男的是建築系二年級的卓亞凡耶!"眼尖的秀才一下子認出了和艾西站在一起的那個男的,嚷嚷道。
千瑾望著卓亞凡,臉色有點難看。
兩人站在香樟樹下,似乎在說著什麼,卓亞凡手裡緊緊地攥著一個綠色的信封,顫巍巍地遞給艾西。
"他好像在向大姐表白,他手裡拿的不會是情書吧!"阿涼指著卓亞凡,大驚小怪地叫道。
千瑾垂在身側的拳頭一點點緊握起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冰冷。
偏偏不會看臉色的手下繼續嚷嚷著:"哎呀呀!大姐居然收下了!難道大姐也喜歡卓亞凡?"
"胡說什麼,艾西怎麼可能喜歡那個木頭木腦的傢伙!"千瑾怒吼道,臉色鐵青。
橄欖以為千瑾是嫌棄卓亞凡不夠出色,便開口說:"大哥,其實卓亞凡還可以的……他成績又好長得又帥,學校裡很多女生倒追他呢,而且他家裡聽說是開商場的,非常有錢。"千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改口道,"當然……他再出色也沒有大哥出色啦!呵呵呵……"
"大姐走了!"洋仔指著林蔭道大聲嚷道。
千瑾立刻轉過頭望去,看到艾西往美術樓的方向走去,手裡捏著那封綠色的信。卓亞凡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也轉身往建築樓的方向走去。
"嘿嘿嘿,看來卓亞凡很可能成為你的姐夫了,大哥。"胖子憨憨地笑著,卻再次遭受了阿涼的毒手。
"胡說什麼!這怎麼可能!"阿涼用力地拍了他的腦袋一下,疾言厲色地嚷道。
就在他們打打鬧鬧時,千瑾卻無聲地離開了,背影看上去有點深沉。
"大哥……"阿涼他們站在原地,望著千瑾漸漸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有點愧疚。
"大哥好像不高興了。"胖子咬著手指,苦巴巴地說。
"都是你啦,在那裡胡說八道!"阿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說什麼啦……"胖子癟了癟嘴,表情非常委屈。
"笨蛋!"阿涼瞪了他一眼,覺得跟他解釋也是浪費口水。
回到家,千瑾看到艾西圍著草莓圖案的圍裙,在廚房裡做晚飯。
鍋裡飄出來一股股冒著熱氣的香味,在廚房裡飄散開,讓人垂涎三尺。
"在煮什麼呢?這麼香。"千瑾把書包扔在靠牆的置物櫃上,然後走進廚房。
艾西抬起頭,看到千瑾便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千瑾身上沾著院子裡月季花的香氣,額頭冒著幾顆汗珠,烏黑的髮絲被濡濕了,沾在光滑而白皙的額頭上,非常地好看。就像是晨曦下,沾著露珠的白月季,美得一塵不染,超凡脫俗。
艾西笑了笑說:"咖喱雞肉。"
"我要吃海鮮咖喱!"千瑾嘟起嘴,走到艾西身後撒嬌道。
"不要任性,我已經快煮好了。"艾西笑了笑,打開鍋蓋,一鍋濃濃的咖喱立刻就展現在千瑾眼前。濃濃的咖喱汁突突冒著熱泡,廚房裡的香味更加濃郁了。
"不要,我要吃海鮮嘛!"千瑾拉著艾西的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水汪汪地瞅著她。
艾西一下子就心軟了,歎了口氣說:"真拿你沒辦法,我給你做海鮮湯吧。"
"耶!太好啦!"千瑾歡呼著跳了起來。
"你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好冰箱裡有昨天買的海鮮。"
艾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眉眼間卻流露著寵溺。
她從冰箱的冷藏室裡翻出了一袋什錦海鮮,然後放在水槽裡,打開了水龍頭,用冷水沖著解凍。
"我來洗海鮮吧!"千瑾捋起了袖子走到水槽前,艾西笑了笑讓到一邊。千瑾拿起被水沖軟的海鮮,邊洗邊問道:"洗完了把它們切開來是不是,切塊還是切條?"
"切塊,你會切嗎?"艾西有點不信任地望著千瑾。
"當然會了,這麼簡單的事!我都可以殺一頭牛呢!"千瑾拿起菜刀,煞有其事地擺出宰牛的姿勢。
"呵!"艾西被他的樣子逗樂了,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別吹了,你殺得了嗎?"
"改天我殺給你看看,讓你瞧瞧我的厲害!"千瑾邊切著海鮮邊說。
"切,得了,吹牛都不打草稿。"艾西笑著白了他一眼,卻發現他居然切得還不錯,一塊塊大小均勻。
"打草稿那就是寫作文了!"千瑾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笑著說。
海鮮湯做完後,兩人就圍坐在餐桌前吃晚飯。
艾西望著碗裡的海鮮湯,還沒吃心裡就甜滋滋的,這是她第一次和千瑾一起做晚飯,似乎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比一個人做飯要快樂多了。
艾西喝了一口湯,然後吃起飯來。
千瑾望著低頭吃飯的艾西,心裡猶猶豫豫的,他很想問艾西午的事,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只好作罷,鬱悶地吃起飯來。
吃過晚飯,千瑾自告奮勇,幫艾西收拾碗筷。
艾西讓千瑾把髒碗髒碟放進水槽裡,然後便拿起百潔布,擠了點洗潔精開始刷盤子。
"我幫你洗碗吧!"千瑾望著艾西說。
"好吧,你就幫我把盤子抹乾放到架子上吧。"艾西扔了一塊干抹布給千瑾。
"好!"千瑾拿起干抹布,幹勁十足地擦起盤子。
艾西有點疑惑,不知道千瑾今天是怎麼了,突然變得很粘她。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艾西睨著千瑾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千瑾停下動作,驚訝地望著艾西。
"那你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居然幫我做家務?"艾西睜大了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他。
"幫你做家務你不開心嗎?"千瑾狡黠地笑了笑,低下頭繼續擦盤子。
"開心,但你平時從來不幫我做家務的。"艾西越看千瑾越覺得他不對勁,眼裡的疑惑更加重了。
千瑾抬起頭,望著艾西,粲然一笑:"所以我突然醒悟了,你一個人做家務太累了,我幫你分擔分擔。"
"哦?真的是這樣?"艾西挑起眉毛,將信將疑地望著他。
"那還能怎樣!"千瑾攤了攤手,一臉的無辜。
千瑾不肯說,艾西也沒辦法。
算啦,只要他不闖禍就行了!
艾西在心裡這麼想著,便也不再追問了。
3
翌日早晨,艾西迷迷糊糊的,還在爪哇國遊蕩,房門就被砰地推開了。
睡夢被驚擾,艾西非常地不樂意,翻了個身繼續睡覺。誰知,床墊突然重重地抖動了一下,接著身上就被一個重物沉沉地壓住。
艾西極度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看到千瑾特大號的臉出現在面前,嚇得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你怎麼在我床上!"艾西震驚地尖叫,屋頂都被她高分貝的聲音給震得顫抖了起來。
"我是來叫你起床的,你看看都幾點了!"千瑾拿起艾西床頭櫃上擺放的鬧鐘,放到艾西眼前。
艾西一看鬧鐘上的時間,一下子從床上彈坐起來,大禍臨頭地大叫:"糟糕!怎麼已經這麼晚了!"
"快起床吧,我給你做了早餐!"千瑾笑了笑,便跳下床跑出了艾西的房間。
艾西看到千瑾離開,趕緊從床上跳了起來,然後十萬火急地衝進衛生間。
昨晚她明明設定好了時間,為什麼鬧鐘卻沒有響呢?難道鬧鐘壞掉了……真是倒霉。邊刷牙艾西邊哀怨地想。
洗漱完換好衣服,艾西匆匆忙忙地跑下樓。
"快來吃早餐吧!"千瑾看到艾西下樓,對她大聲說道。
艾西跑進餐廳,看到桌子上擺放著牛奶和火腿三明治。她拿起一塊三明治,來不及說什麼,就拿起書包衝出了門。
艾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車站,可是96路公交車卻快她一步開出了車站。
"等一等!"艾西用力招著手,可是公交車並沒有為她停下,排了一股黑色的尾氣,然後揚長而去,氣得艾西差點吐血。
糟糕,這下肯定要遲到了,艾西垂頭喪氣地站在車站上。早上是人稱地獄修羅的國畫老師秋國春的課,要是遲到,肯定會被扣學分的。
真是人倒霉時,喝涼水都要塞牙啊!
就在這時,千瑾騎著腳踏車在她身邊停下,朝她招了招手說:"快上來吧!"
艾西猶猶豫豫地望著他。要是坐千瑾的腳踏車去學校,一定會被很多人看到的,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閒言閒語……
"你想遲到嗎?"千瑾挑了挑清秀的眉毛,提醒道。
經千瑾這麼提醒,艾西再也顧不得那麼多,跳上了千瑾的腳踏車。
清晨的陽光穿過雲層絲絲縷縷地灑落下來,像一根根金絲線。
微風拂過面頰,帶著花露的清香,讓人神清氣爽。
"嘿嘿嘿……"
千瑾的笑聲迴盪在風裡,風撩起他烏黑的髮絲,鼓起了他的白色T恤。馬路上的人紛紛回過頭,女孩子見了千瑾更是羞紅了臉。
"笑什麼?笑得那麼噁心……"
艾西坐在千瑾的腳踏車後,唯恐自己摔下去,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
"沒什麼!今天天氣真好,讓人心情愉快!"千瑾的聲音特別愉悅,心情大好的樣子。
兩人在一群群路人的注目下駛進了學校。
"千瑾——一大早就看到了好畫面啊!"教學樓上,有人探出窗戶,對千瑾搖著手大聲喊道。
"我們住在一起喲!"千瑾仰起頭,大聲回應道。
"什麼呀!不要聽他胡說八道!"艾西大急,趕緊解釋,可是腳踏車已經在教學樓前駛過,一路往學校後門的停車庫行去。
"你要向他們解釋,我們住在一起是因為我們的爸媽再婚了!"艾西生氣地在千瑾背後說道。
千瑾只當沒有聽到,在車庫前停下了車。艾西站在他身後,望著他把腳踏車停進車庫,心裡非常鬱悶——他到底是天真還是故意的……
千瑾停完腳踏車,背著書包走出車庫,卻看到艾西還站在原地。他指了指自己手錶,笑著說:"再不去教室,上課可要遲到嘍!"
"哎呀!都是你,害我差點忘記了!"艾西慘叫一聲,立刻轉身衝向美術樓。
千瑾望著她十萬火急的背影,不禁莞爾失笑。
一口氣衝進教室,正好趕上了秋國春開始上課。艾西趕緊坐回自己的座位,氣喘吁吁地拿出課本來。
"早上看到你坐著千瑾的腳踏車來學校,你們倆感情不錯啊。"坐在後排的米琪貼到她身後,小聲在她耳邊說。
"瞎說什麼呢,我早上睡過頭了,錯過了公車,所以才坐千瑾的腳踏車過來的。"艾西用書本擋著自己的臉,側過頭解釋道。
"沒事沒事,你不用向我解釋,這件事在學校已經傳開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米琪嘿嘿笑了笑,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
"什麼!"艾西驚訝之下居然忘記控制了音量,全班都聽到了她的聲音。
"艾西,你幹什麼呢!"秋國春皺著眉怒道。
"對不起對不起,教授……"艾西縮起脖子,趕緊道歉。
秋國春瞪了她一眼,繼續上課。
"你說真的?"艾西看到秋國春轉過身,側過頭小聲地問米琪。
米琪笑了笑說:"那當然,你們招搖過市地從前門進來,誰能看不到啊。"
"天哪……"艾西有種絕望的感覺,彷彿頭頂的天空都黯淡了下來。
"真羨慕你,能和這麼帥的大帥哥同居。"米琪看她這個樣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瞇瞇地說。
"艾西、米琪!你們在那裡聊了半天了,給我去教室外面罰站!"
秋國春突然轉過身,指著她們倆怒吼道。
艾西和米琪的表情瞬間僵硬在臉上,米琪笑到一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地搞笑。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笑。所有人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再吭一聲。
"是……"
在秋國春怒目的注視下,艾西和米琪無力地站起來,垂著腦袋灰溜溜地走出教室。
倆人走到教室外,貼著牆壁罰站。
對於剛才的問題,艾西依舊耿耿於懷,艾西嚴肅地解釋:"我們那不是同居,是因為我們的爸媽再婚了。"
"共同居住在同一屋簷下,不就是同居嗎?"米琪笑了笑,黑白分明的大眼裡閃爍著狡黠。
"你還把不把我當好朋友了,居然拿我來取笑!"艾西惱了,伸出手去撓米琪的胳肢窩。
"哈哈哈哈……我這哪裡是取笑你啊,我是羨慕你呢!"米琪不停地閃躲著,避開艾西的魔掌。
就在她們鬧得不可開交時,地獄修羅秋國春黑著一張臉,出現在她們面前。
兩人嚇得霎時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罰站還那麼開心,把這個給我頂在頭頂上!"秋國春把兩塊青石硯台放在倆人頭頂,然後憤然轉身走進教室。
艾西和米琪頂著硯台,表情苦不堪言。
4
中午。
艾西和米琪一起吃完午飯就要回教室,卻被卓亞凡拽到了教學樓後的樹蔭下。這裡不常有人經過,是學生們經常說悄悄話的地方。
"艾西,昨天放學後你為什麼沒有來?我等了你好久。"卓亞凡拉著艾西的手,焦急地問道。
艾西暗暗地抽回了手,別開臉避開卓亞凡灼熱的目光:"對不起卓亞凡,我不喜歡你,我一直把你當作同學。"
"真的嗎?"卓亞凡的臉上掠過一抹受傷的表情,他望著艾西的側臉,傷心地說,"你對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艾西,我真的很喜歡你,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愛意,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艾西轉過臉,望著他勸道。
"不!我只喜歡你,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再好的女孩子了!"卓亞凡抓著艾西的手,心急如焚地說,眼神倔強而固執。
"對不起。"艾西抽回手,退開一步,面無表情地望著卓亞凡。艾西的冷漠就像一支利箭,瞬間射穿了卓亞凡的心臟。
卓亞凡悲傷地望著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艾西,顫聲問:"真的沒有可能嗎?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嗯。"艾西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卓亞凡頹然地低下頭,神情非常地落寞。
艾西看到他這個樣子有些不忍,想開口勸他,卻終究忍住了。望著卓亞凡低著頭,失魂落魄地離開,艾西的心裡有點難受。
她不是故意這麼無情地對待他,只是這樣做,才可以讓他更快地從失戀的情緒中走出來。雖然有些殘忍。
黃昏。
下課的鐘聲在校園裡迴盪著,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從教學樓裡走出來,嬉笑聲和打鬧聲讓整個校園充滿了活力。
艾西和米琪收拾好了書包,然後走出教室。
兩人剛走出教學樓,就看到千瑾推著腳踏車走過來。
"姐,放學了嗎?"千瑾臉上洋溢著微笑,清爽的短髮在夕陽的暈染下閃爍著淡金色的光澤,美好得彷彿是油畫中走出的美少年。
"千瑾,你好!"米琪看到千瑾,伸出手向他打招呼。她的眼珠子骨溜溜轉著,視線在他身上不停地打轉。
"學姐,你今天好漂亮!"千瑾揚起嘴角,毫不吝嗇地稱讚道。
米琪臉上立刻笑開了花:"謝謝千瑾,你的嘴好甜啊,真是討人喜歡!"她伸出手在千瑾的胳膊上擰了一下,不著痕跡地吃了口豆腐。
"你們倆好噁心……"艾西實在聽不下去了,白了他們倆一眼。
"這叫禮多人不怪,艾西你真無趣!"米琪吐了吐舌頭,嗔怪道。
千瑾笑了笑,對艾西說:"姐,我載你吧!"
"不要,我去坐公交車,免得別人看到誤會。"艾西扭開臉,冷冷地說。
"有弟弟多好啊,艾西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米琪用手肘撞了撞艾西,笑吟吟地調侃道。
"是啊,有什麼關係,他們要誤會就讓他們誤會好了!"千瑾不顧艾西的反對,把她扯上了腳踏車,然後朝米琪揮了揮手,說了聲我們走了,就長腿一蹬,騎著腳踏車揚長而去。
"祝你們甜甜蜜蜜,幸福快樂!"米琪朝他們用力揮著手。
所有人回過頭望向他們,艾西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姐,我們去哪兒?"千瑾回過頭問道,風吹亂了他的頭髮,那對黑瑪瑙般烏黑的眸子在凌亂的髮絲下閃爍著璀璨的光澤。
"我要先去超市買菜。"艾西伸出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絲,抬起頭說道。
"那我送你去超市吧!"千瑾笑了笑,轉過頭,繼續望著前方。
艾西伸出手抱住千瑾的腰,心裡洋溢著溫暖,彷彿被春日的陽光籠罩著一般,幸福又溫暖。
兩人來到了超市,千瑾推著手推車跟在艾西身邊。
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千瑾在人群中鶴立雞群般醒目,俊逸的外表和孤傲的氣質更是讓周圍人的紛紛駐足觀望。
"哇噢!你看,那個男生好帥啊!"正在冷凍櫃前選擇酸奶的一個女生看到千瑾,忙拉了拉身邊的朋友,指著千瑾嚷道。
旁邊的女生轉身望去,看到高大帥氣的千瑾也立刻羞紅了臉:"這麼帥,不會是明星吧?"
"身材那麼好,我看像模特!"
"呵呵呵……"
兩人突然覺得自己的爭執有點無聊,相視笑了起來。
像這樣的情況非常多見,只要和千瑾走在一起,就會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艾西也早已習慣了。
"姐,這顆白菜好新鮮啊,買一顆吧!"千瑾看到貨架上堆放的大白菜,捧起一顆高舉著朝艾西嚷嚷,燦爛的笑容就像個大男孩般天真,艾西忍不住莞爾一笑。
"嗯。"她望著開心的千瑾,輕輕點了點頭。
千瑾捧著大白菜跑到她面前,把大白菜放進手推車裡,然後又一溜煙地跑開了。
艾西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不一會兒,只見千瑾又捧著一盒牛肉跑了回來。
"姐,這盒牛肉看起來很不錯啊,買一盒吧!"千瑾笑得天真無邪,讓艾西不忍心拒絕。
"好吧。"艾西笑著說。
可是,事情超乎了艾西的想像,千瑾彷彿是第一次來超市似的,對啥都充滿了興趣,一下子就把手推車給裝滿了。
艾西望著手推車裡堆積如山的食物,非常頭痛:"你買這麼多吃得了嗎,放著會壞掉的。"
"可是……我看到每樣都覺得很好吃。"千瑾望著手推車裡的東西,皺起眉,表情非常苦惱。
他認真的樣子,讓艾西覺得好笑。可是她也不會為此慣壞千瑾,於是她叉腰佯怒道:"你太黑心了,一下子吃得了那麼多嗎,放回去!"
"是。"千瑾委屈地癟了癟嘴,把手推車裡的東西一樣樣擺回去。
雖然讓千瑾把東西擺回去了,可是千瑾還是強硬地留下了許多,所以最後兩人還是提著滿滿的兩袋食物回家。
"今天要做一頓大餐!"千瑾高興地走在前面,開心得像個心滿意足的小孩子。
這些東西夠他們吃一個星期了吧……
艾西望著滿滿的兩袋食物,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並且在心裡下定決心再也不帶千瑾來超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