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從市區回來,正趕上下班高峰,首先是地鐵裡擁擠不堪,連個安全的扶手都沒有,其次是坐在位子上的人都非常有經驗地閉眼假寐,哪怕是坐在婦幼專座上的壯年男子。
我並不貪圖那個位子,可我擔心我肚子裡的孩子。人潮這樣洶湧,我怕在上下車之間人們奮不顧身地往門口擁的時候碰著我的肚子。我於是很可憐地一手死死圈住欄杆,並圍到胸前,與另一隻手牢牢地捧著肚子。
寶寶在裡面很逍遙,我甚至可以想到他吮著手指閉著眼睛睡覺的樣子。我希望周圍的嘈雜小聲些,再小些,不要驚動了寶寶的夢。
出了站台,隨著人流往打卡處走,盡量靠邊,倚著扶手,下樓梯的時候有種莫名的驚恐,生怕後頭發生什麼意外,大家一窩蜂地瘋跑,然後如多米諾骨牌般層層疊加著摔倒,然後我的大肚子就光鐺應聲倒地,一想到這些,冷汗直冒,並暗下決心,肚子越來越大了,以後要少出門。
我許多無謂的擔心與軟弱,都在有了兒子之後。甚至到菜市場都不敢看見活物待宰。今天恰巧看見阿平的文章殺生,心底一陣抽搐。
想想國內的日子很冷血。在菜市上買什麼都要是活的,新鮮的。
魚拎回家的時候嘴巴還一張一合,趁著他們扭動身體的時候,一剪刀下去開膛破肚,剛把水瀝盡就要下油鍋,有時候尾巴在油的劈啪聲中還不停地顫抖,掙扎著要出去。
現在出國了,看到市場上的魚都已經很安詳地躺在冰塊上,讓你感覺不到呼吸了。於是可以放心帶回家去。
我的心開始越來越柔軟。若是將一隻鮮活的咯咯叫的雞放在我面前,指不定買回來養著了。就像我養著咪寶寶一樣。她給我的快樂要多過我的付出。
小時侯母親不許孩子們吃魚子,說人一生吃的雞魚肉蛋數量是有限的,而一顆魚子就代表一條小魚,一頓吃一口,就把十年的定額給吃了。越是不允許,越是想吃,覺得魚子是最美味的東西。
要做媽媽了,回想起來方覺很殘酷。一條努力保護孩子的母魚,身體笨拙,挺著大肚子,游也游不動,眼看著網落在眼前卻逃不出,在落入船艙重重摔落的一剎那,還試圖用短短的鰭捂著肚子。
如果魚會說話,會說,吃了我吧,留下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