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被帶到省城。
這是她頭次跟著劉成明出來,身份是董事長秘書。
重回省城的蘇悅多少有些激動,想起往事,內心禁不住感慨。劉成明笑笑,劉成明笑得很燦爛,總算說服了蘇悅留下來幫他,帶著這麼一個美人出來,劉成明頓時覺得臉上多了不少光彩。看著一路上人們驚艷的目光,劉成明越發忍不住心頭的快活。
到銀行辦完事,劉成明帶著蘇悅來到省總工會,可惜要找的領導不在,秘書說領導開會去了,要他下午再來。
中午休息的空,劉成明帶著蘇悅走了幾家時裝店,精挑細選,算是比較滿意地為蘇悅選了幾套時裝。看著試裝的蘇悅,劉成明眼睛裡露出一股子貪婪,多麼好的一道菜呀。他強嚥下口水,這道菜暫時還不能屬於他,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劉成明控制住自己的慾望,掏錢付賬。蘇悅有點緊張,幾套時裝價值一萬八千元,是縣長一年的工資。
下午蘇悅說自己不去了,她緊張,怕見大領導。劉成明拍拍蘇悅的肩膀,手感很好,滑嫩的肩膀拍上去就是不一樣,笑著說:「多大的領導還不都是人,有啥怕的,有我給你撐膽呢。」
總工會那位領導在,不過他很忙,聲明只給劉成明五分鐘。劉成明遞了支煙,簡單說了幾句。蘇悅發現,越是大的領導,劉成明見起來越不緊張,越從容,她算是服了。她怯怯地立在邊上,腿有點發顫,裹在時裝裡的胸一跳一跳的,羞得蘇悅直想拿手按。蘇悅的胸發育得太好了,這是她引以為豪的驕傲,但在這種正經地兒,胸大就顯得太招眼,難怪那位領導不時掠過目光來,盯住她的胸望。
領導看了看劉成明,目光又盯在蘇悅身上,這次是臉,緊跟著是腿,幾分鐘工夫,領導就把她全看了,然後問劉成明:「有事?」劉成明嘿嘿笑笑:「沒事,真沒啥事,就是想來拜訪你。」
「我這陣忙,另約個時間吧。」領導像是隨意地說,目光很嚴肅地從蘇悅身上拿開了。
劉成明馬上會意地說:「晚上請領導坐坐,請賞光。」
領導像是很不樂意,推托道:「你們這些人,有事沒事總說坐坐,工作是坐出來的嗎?」
「那是,那是,領導批評得對,我告辭了,你請忙。」說著快快放下一信封,拉著蘇悅走出來。
蘇悅驚魂未定地問:「信封裡是啥,怎麼那麼厚?」
劉成明恨恨道:「不該問的少問,不該看的少看。」
蘇悅不服氣地在心裡嘟囔,到底是誰不該看,德行。
傍晚劉成明帶著蘇悅,早早等在了一個叫糊塗蛋美食城的地方,臨出門時劉成明罵了一通蘇悅,讓她把當模特走台時穿的那身服裝穿上,蘇悅偏不,還是要穿下午那套。劉成明發了火,蘇悅這才很不情願地換了。
兩個人坐在包廂裡尷尬地等,蘇悅發現劉成明的目光老走形,跟平時看她不一樣,心裡有些緊,但一想他是老總,又在公共場合,還是堅強地挺住了。不過等了兩個多小時,天都黑了下來,喝水喝得她去了好幾趟洗手間,還不見要來的人,蘇悅懷疑地問:「他能來嗎?」
「操,哪有領導不拿把的,你當見個縣長?」劉成明大約也是等得不耐煩了,話裡竟帶了髒字。這種字他在辦公室常說,可一出門就像被鎖在家裡了,外面的他很像個有學問的人。
「老子叫他來他就得來!」劉成明像是在蘇悅面前失了面子,想拿話找回來。話沒落地,包廂門動了,先進來的是聲音:「多大的老子呀,口氣大得能吞下牛!」
劉成明趕忙起身,嘿嘿笑著說:「龜兒子們,一出門就管不住了,電話裡罵他們一頓。」
來人哦了一聲,邊看環境邊說:「我還當劉老闆說誰哩,原來是在打電話呀。」
蘇悅忙起身掩飾:「是公司的保管,有事不找其他人,這麼遠的打電話煩劉董。」
「是嗎?」領導的目光落到了蘇悅身上,他的眼裡跳出幾串火苗。太精彩了!他在心裡喝道,不知是為蘇悅的打扮還是為劉成明的髒話。
晚飯以補養膳為主,簡單、主題鮮明,桌上幾道菜都是男人興奮女人臉紅的東西。領導再三聲明自己吃過了,劉成明再三補充說吃過了就喝點湯。蘇悅便拿起小勺,一勺一勺地舀給領導。每舀一次,蘇悅的胸便顯一次,這不怪她,本來走台的服裝就這樣,站直了走能看到一小半,現在坐著,顯出的便是一大半,兩個半球組成的乳溝便像伊拉克,能把全世界的目光吸引過去。
氣氛一開始並不融洽,甚至有點尷尬,領導好像對劉成明有意見,說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提前匯報,事到臨頭才著急,你這是拿大事不當事。蘇悅並不清楚他們說的大事是啥大事,看樣子好像跟劉成明有關,也好像跟景山市有關,因為領導口口聲聲說景山方面已經定了。
劉成明耐著性子,一次次示意蘇悅給領導舀湯。房間裡燈光太刺眼,劉成明起身調了一下光,氣氛立刻變了,領導的臉看上去紅潤潤的,像是湯起了作用。
這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蘇悅差不多舀了一百次湯。領導喝得嚥不下去了,起身去洗手間,蘇悅腹中空空,想讓劉成明點幾道她能吃的,看看劉成明臉色,卻又不敢。
領導在洗手間磨蹭了半小時,劉成明不放心,跟了進去,蘇悅聽見他們的聲音,很小,不知兩個男人說什麼,她讓包廂的燈光搞得一悠一悠的,像是進了酒吧或者舞廳,她弄不明白吃飯的地兒為啥要搞成這樣。聯想到這家酒店的名——糊塗蛋,蘇悅笑了笑,那一笑有點傾城的味道,正好讓出來的領導給看見了。
領導說:「小蘇還沒吃呢,盡顧著服務了,隨便點個菜吧。」
蘇悅剛要開口,劉成明已報了一道菜,蘇悅一聽又是湯,心裡先就苦了。端上來果然是湯,蘇悅勉強喝了一口,味道還行。這時候氣氛緩和了,領導大約喝高興了,說了幾句場面的話,又說了一個小段子,內容還不算太過分,聽得蘇悅怪不好意思,可一想在景山桌上的段子比這黃多了,便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領導,感謝他嘴下留情。
氣氛一輕鬆,領導的態度就不一樣了,轉為他為蘇悅服務了。工會的領導就是不同,服務起來很周到,蘇悅不敢不領情,領導舀得快她喝得快,慢慢頭上就有了汗。
渾身發熱的時候,劉成明走了出去,門很有意味地響了一聲。蘇悅抬起眼,可眼前迷濛,有點看不清,頭裡縹緲,看什麼都刺激。
糊塗蛋美食城名不虛傳,因為這兒決不是單純吃飯的地兒,那些專為吃飯跑到這裡的,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糊塗蛋。蘇悅身子發軟,渾身騷熱得難以自禁的時候,有人打開了另一道門,就在洗手間旁邊,是暗門,蘇悅望了一眼裡面粉紅色的燈光,就有點急不可待,那裡面的床溫情四射,在向她召喚。蘇悅想站起來,結果一頭倒在了領導懷裡,領導很體貼地接住她,就像接住一朵棉花。
蘇悅的身體無邊無際地膨脹起來,火從身子底下燃燒,燃過她的小腿,大腿,集中在大腿中間某個地方,跟胸口爆發的火焰相匯合。她想把自己撕開,徹底撕開。蘇悅還從沒有過這種感受,這種感受太強烈、太暈眩,叫她由不得發出一聲聲呢喚。她的胸無節制地變大,像要撐破身體,那身走台的裝根本裹不住熊熊燃起來的慾望。
蘇悅被領導抱了起來,她哦了一聲。
一接觸到男性的身體,蘇悅便很明確地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了,她幾乎毫不猶豫,抱著領導就咬起來。
領導的身體早已成一團火,他把蘇悅丟在床上,在妖冶得令人發瘋的燈光下,領導以無堅不摧的力量,攻擊了蘇悅。蘇悅發出撕心的一聲喊,很痛,很爽,很要命。
領導做夢都想不到,他要的是蘇悅的第一次。
望著那一攤鮮紅的東西,領導不可遏制地又撲上去,在膳食的幫助下,很兇猛很高亢地又要了一次。
一切像夢一樣,又不是夢,潮水徹底褪盡的時候,蘇悅醒了,這時她已躺在賓館的床上,身邊立著死了娘一般悲哀的劉成明。
蘇悅仔細地想了一會兒,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時,狼一般從床上跳下來,根本顧不上自己穿沒穿衣服,一把撕扯住劉成明,你這個流氓,你這個無賴!
劉成明一把推翻她。
蘇悅絕望地倒在床上,眼裡是滾滾的淚。
她被人灌了催情湯!
張密講到這兒,停下來,看得出他被這個故事傷著了。
江大剛猛地端起桌上的啤酒,奮力潑向張密:「你這個王八蛋,誰讓你調查的,誰讓你告訴我!」
啤酒瓶爆響在地上,江大剛抱住頭,他恨死張密這個王八蛋了!
王富壽憤怒地拍響了市長桌子。
就在江大剛痛苦地跟市長成傑匯報時,王富壽闖了進來。
王富壽把一大堆材料扔到成傑面前:「你看看,你仔細看看!」市長成傑毫無思想準備,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衝他這麼無禮。
他示意江大剛,你先迴避一下。江大剛進了裡間,順便帶上了門。
「怎麼回事?」成傑強壓住火氣,語氣平和地問。
「怎麼回事,他把廠子搗空了,景山集團完了,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王富壽語無倫次,看得出,這個六十歲的老人被憤怒燒昏了頭。
成傑腦子裡轟的一聲,像是埋伏在裡面的一個炸彈炸響了,他迅速鎮定著自己,千萬不要亂,千萬不能亂。可是不頂用,王富壽說出的話爆破力太大了,縱使他有再好的定力,也沒法在這麼重大的消息面前保持冷靜。
「你別嚇我,到底怎麼回事,慢慢講好嗎?」他的口氣聽上去有點像是求王富壽。王富壽看到成傑震驚的樣子,意識到自己有點莽撞,他騰地坐在沙發上,跟成傑道明原由。
原來,王富壽接管集團後,發現景山集團的財務非常混亂,許多收入沒有記賬,許多支出明明是開了支票,對方卻硬說沒付過一分錢。這還不算,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景山集團的窟窿很大。王富壽瞞著上面,秘密從省城請來一家審計事務所,對景山集團進行了財務審計。
初步結果表示,景山集團在劉成明接管後,資產總額增長了一億三千萬,負債總額卻增加了一億零二百多萬。表面看景山集團是正增長,但資產總額中包括土地。土地並不是景山集團購買的,而是景山政府無償劃撥,產權仍然屬於國家。如果扣除土地資產七千多萬,景山集團負增長就高達四千五百萬。
四千五百萬啊,是個什麼概念!
更令人吃驚的是,審計師查出,七年時間共有三千多萬去向不明,這還不包括那些零星收入不記賬的。劉成明花錢真是大手筆,僅吃喝費和煙酒就高達一千萬元。
聽完王富壽的匯報,成傑半天說不出話。在他接任市長時,也就是去年八月份,曾派出過審計組,對包括景山集團在內的幾家大企業搞過審計,當時有關方面給他報來的材料是景山集團形勢良好,財務管理科學,沒發現任何不良問題。他還特別瞭解了一下景山集團的貸款情況,如今靠銀行發家的企業不是沒有,等把企業做大了,銀行也讓企業套得無可奈何了,當時只說是貸款四千多萬,加上以前貸的,不超過六千萬,這個數字基本正常,成傑也就放心了。誰知王富壽給他提供的是銀行貸款高達一個億!
「審計結果會不會出錯?」成傑抱著一線希望問。
「我的成大市長,這個數字只有小,你等著吧,再審下去,說不定還出啥事兒哩。」王富壽有些不耐煩,他知道,成傑一定會護著劉成明。
「老王,這事事關重大,要審計也只能在市政府的領導下進行,你這麼做表面上無可厚非,但我還是怕……」成傑在斟酌用詞,他不想把話說得太嚴重,但又必須得給王富壽提個醒。
「我這麼做咋了?啊,這是我一手創辦的企業,我查查我的家底子不行嗎?」王富壽跳了起來,指著成傑鼻子質問,成傑剛想說話,王富壽猛地一拍桌子,「我算是看透了,你們都護著他,他是你們的典型,是你們的貼金磚,你們護吧,有一天讓你們哭都來不及。」
「你太過分了!」成傑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制止住王富壽,「老王同志,我是共產黨的市長,不是哪個人的市長,在我成傑這裡,不存在護誰保誰,如果他有問題,會有黨紀國法來處理,但這個問題不是你說了算!」
王富壽被成傑震住了,低頭納悶了一會兒,恨恨地抱上桌上的材料,摔門走了。
成傑重重倒在椅子上,半天透不過氣。
江大剛從裡面出來,默默地站著,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下。
「坐吧,大剛,幫我分析分析。」成傑指指沙發,江大剛沉默地坐下了。半天後成傑又說:「你都聽見了,你告訴我,我這個市長到底該怎麼做?」
成傑的話打動了江大剛,憑良心說,他感謝成傑,當初正是成傑慧眼識珠,力排眾異,把他提到了副局長的位子上,還語重心長地說,要他再兼一年刑偵隊長,帶帶陸子浩,給景山帶出一個優秀的刑偵隊長來。他跟子浩同受市長成傑的恩澤,說恩澤也許不妥,但他就這麼認為。也正是沖這一點,他們才提著頭為景山的平安干。他跟子浩情同手足,全省打黑除惡,兩人同時借調到省廳,他親手抓捕了二號頭目,子浩在血戰中擊斃四號頭子。不過遺憾的是,他失去了妻子,子浩失去了可愛的兒子,他的兒子被黑社會槍殺在學校門口,妻子小婉承受不了打擊,一夜間變瘋了,如今還在精神病院裡。
江大剛從痛苦中收回神,懷著異常複雜的心情說:「成市長,劉成明的背後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東西,你得有思想準備。」
「大剛,不是我準備不準備的問題,是景山,是方方面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江大剛重重點了一下頭,他怎能不明白,成傑的擔心某種程度上也正是他的擔心。但這個蓋子能摀住嗎?甭說王富壽,就是他江大剛,也絕不會放過這只披著人皮的狼。他發誓要親手剝開劉成明的畫皮,讓這個光芒四射的企業家現回原形!
成傑考慮再三,還是說:「大剛,一定要慎重,必要的時候,我們得為大局著想。」
江大剛似乎點了點頭,似乎沒。他已知道自己堅定如鐵,誰也不可能動搖他。走出辦公室的一瞬,他忽然聽見一聲尖叫,那是蘇悅被撕裂後發出的慘叫,那是一個女人用一生的屈辱和不幸發出的吶喊!
第二天,景山集團負責人王富壽接到電話,市上要派工作組進入景山集團。名義上是幫助景山集團理順產權,按正常程序交接到王富壽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