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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靜文忽然覺得,自己和李愛工的關係很危險了。
方靜文是和丈夫葉開做完愛後發此感慨的。事實上他們剛才就沒做成。葉開摸上來的時候,方靜文的身子發出過一陣子戰慄,畢竟他們才近40歲,還需要得很。加上方靜文又在基層,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不能說不想。方靜文伸出胳膊,很迎合地摟住葉開。兩個人的火很快點燃,怪只怪葉開,如果他能當機立斷就好了,偏巧葉開是個精耕細作的男人,凡事認真得很,非要弄出一些情趣來才來實的。這就壞了,中間就給方靜文留下了幻想的機會。
方靜文覺得在那種時候想李愛工是很不對的,但她絕不是有意的。這段日子,李愛工像個幽靈,時不時會跳入她的腦中,嚇她一跳。葉開在她身上精耕細作時,李愛工嘩地就跳了出來,直直地站在她面前,方靜文的身子猛地一收,就像剛剛升起的帆,一個浪打過來,桅桿斷了。方靜文想趕走李愛工,努力把心思往葉開身上集中,可李愛工明明白白堵在她眼前,他冷峻的眉,黑亮的眼睛,他的幽默,他的風趣,還有他成熟男人特有的風度,一下子就把方靜文掀翻了,掀到另一片汪洋中。葉開再想努力,就已成一條困在岸上的魚,撲騰不了幾下了。加上葉開又是一個很敏感的男人,方靜文一冷,他便馬上嗅到另一種氣息,當即便軟軟地下來,一聲不吭地穿上衣服,一聲不吭地去了客廳。
方靜文本來很想喚一聲葉開的,她知道葉開等這麼一次不容易,一接到她的電話,他把學校的事扔下,早早回到家,洗菜,做飯,還特意找個理由將女兒提前打發到舅舅家,為晚上的這場愛作好一切準備。一個40歲的男人能對妻子做到這份兒上,方靜文不能不感動。但方靜文有個毛病,她在這種事上從不主動,哪怕自己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也從不肯主動一次,就連一點暗示也不肯。葉開不止一次說她性冷漠,冷漠不冷漠只有方靜文自己知道。她是急在心裡堵在嘴裡,說不出做不出你有啥辦法。
葉開坐在沙發上抽煙。方靜文打開手機,手機是葉開替她關掉的,一看才十點鐘,她不想睡,就從包裡摸出煙,躺在床上抽。
方靜文以前是煙酒不沾的,她甚至強烈反對葉開吸煙。現在她不僅抽煙,酒量更是大得驚人,一頓喝一斤絕不是問題。為此葉開婉轉地說過她,說工作壓力再大,也不能把自己變得男不男女不女,你讓聰聰怎麼看?方靜文撒著嬌說,你不說她咋知道,我又不當她的面抽煙喝酒。
這倒是實話,在女兒聰聰面前,方靜文還保持著完好的形象。
方靜文覺得應該走出去陪陪葉開,不能讓他有想法,再說現在才10點半,等一會兒再來還來得及。她披上睡衣,故意把胸半露出來,想想自己也沒啥大錯,就坦然往外走。
偏在這時候手機響了。
電話是辦公室主任林一飛打來的,方靜文接了線,喂了一聲,林一飛很有禮貌地說,對不起,方書記,這麼晚了打擾你。
說吧,啥事?方靜文邊說邊望了望葉開,葉開垂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方書記,縣上有急事,我來接你。
急事?我這才剛剛回來,就有急事?方靜文很不高興,她一個多月沒回家,好不容易回趟家,隨後就有人攆來了。
林一飛說,方書記,這事很急,你就……對不起,方書記,車就在你樓下。
方靜文不再多說了,她瞭解林一飛,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他絕不會站在樓下逼她。方靜文很快穿好衣服,又去衛生間化了淡妝。儘管是深夜,方靜文還是不想給部下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她跟葉開說,實在不好意思,你看這……葉開無動於衷,仍舊抽他的悶煙。方靜文走過去,親了他一口,說我得走了。葉開抬了抬目光,又垂下了。
一上車,林一飛就說,新上任的省委書記禮拜一要到縣上,檢查基層組織建設和扶貧開發工作,他也是沒辦法。方靜文問,這麼大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林一飛說,李書記是要去酒泉,順道瞭解一下我們縣。頓了一分鐘他又說,我也是一小時前才得到的消息,怕是市上還不知道。
方靜文噢了一聲,她這才想起林一飛有個同學在省委機要室工作,有好多消息都能比市上先知道。她把頭靠在了後背上,看來市上真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怕這陣早已吵得天搖地動,再說徐副書記也不可能不告訴她。李書記真是的,才來省裡幾天,就把微服私訪、突然襲擊這些詞炒得熱氣騰騰,還接連摘了幾個縣委領導的帽子,讓基層領導一聽這些詞就心驚肉跳。
幸好有林一飛,他能及時從省裡得到消息,才不至於讓方靜文太被動。方靜文有點感激地瞥了林一飛一眼,在心裡又默默給他記了一功。
市上離蒼浪縣有三個小時的路程,趁著這工夫,方靜文迅速把要檢查的工作想了一遍。基層組織建設她不怕,這項工作是她親自抓的,做得很細,也很扎實,上個月順利通過省上的檢查驗收,還被評為全省雙培雙帶的先進。別說李書記,就是中央來人檢查,方靜文也能讓他們滿意。她吃不準的是扶貧開發,縣上扶貧開發是一項長期性工程,每年都有不同的項目,方靜文到蒼浪才一年,這項工作吃得還不是太透,再說班子裡這項工作由縣長丁力抓。
一想到丁力,方靜文的頭就大了。
似乎現在只要是班子,就要鬧不團結,尤其一二把手之間,不鬧彆扭就不正常。丁力這個人,方靜文以前覺得還不錯,他挺能幹,也頗有人緣。方靜文在市委組織部任副部長時,跟丁力有過幾次接觸,總的印象是好的,沒想她到了蒼浪,兩個人的關係一下就緊張了。
算了,不想了。方靜文直起身子,問前排的林一飛,你覺得扶貧開發這一塊問題大不大?林一飛想了想說,如果只聽匯報,李書記是不會有意見的,怕的是下去真看。方靜文不語了,林一飛的擔心正是她的擔心,她只怪自己沒有提前介入此項工作。
車子到了蒼浪,已是深夜一點,林一飛問要不要開個緊急會,方靜文說算了,還不知道他們這陣幹啥哩。
縣上九個常委,除縣長丁力和武裝部長外,其餘的家都在市裡。一到週末,常委們都要坐上車子回去度週末,週末去週一來,司機要在市裡過兩夜。方靜文初來時,覺得這個習慣很不好,與上面倡導的廉政建設格格不入,但這是前任書記歐陽倩茹留下的作風,她一時也不好變,再說現在哪個縣不是這樣。老百姓給這種現象起了個有趣的名字,稱他們為「走讀生」,方靜文聽到後在會上提過一兩次,但效果不大,你提你的,他們照回他們的,方靜文只能從自身做起,盡量少回或是不回。
林一飛打來熱水,說方書記你洗洗吧,要不要吃點夜餐,我去弄?
方靜文說不必了,說完她道了聲謝謝。對這個辦公室主任,方靜文是很滿意的,也虧了他的細心和周到,方靜文才覺得在蒼浪的日子不是那麼孤獨無援。林一飛小她三歲,以前是縣委辦副主任,方靜文剛上任時,林一飛的日子很不好過,縣長丁力跟他是老冤家,縣委常務副書記趙子滿也對他頗有成見,想把他弄到鄉上去。他妻子又患了白血病,生命垂危,別說工作,林一飛連活著的信心都沒了。方靜文初來乍到,對他並不瞭解,提拔他完全是因為原主任趙二蒼。趙二蒼仗著陪了兩任書記,又在蒼浪有些市場,壓根就沒把她這新來的書記放眼裡。他不是醉酒就是徹夜打麻將,工作讓林一飛干,功勞卻全記在他頭上。有次縣委召開全縣三級幹部動員大會,作為縣委辦主任的趙二蒼居然帶著一身酒氣走進會場,遲到不說,還在台下打起了呼嚕,呼嚕聲震天撼地,驚得會場的人目瞪口呆。方靜文忍無可忍,當場就罷了他的職。這下把禍闖下了,趙二蒼動用了所有的關係,給方靜文施壓或向她說情,不僅縣上的領導三番五次找她,就連市領導也給她打電話,說不看功勞看苦勞,好歹他也是三朝元老了,咋能一句話就撤呢?
方靜文卻固執己見,將沒一點市場的林一飛提到這重要位置上,她索性將趙二蒼空掛起來,到現在都沒安排。
實踐證明,方靜文的決斷是正確的,她不僅給自己找了一個好參謀、好管家,也通過趙二蒼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趙二蒼這顆釘子一拔,蒼浪幹部隊伍中的許多刺蝟都暫時縮起了脖子,裝得溫順了。
方靜文瞎想的時候,林一飛已將相關的材料一一擺到了桌上。望著林一飛,方靜文眼裡突然有了濕熱,他的妻子剛去世,家裡還有老娘和十歲的女兒,但在方靜文的記憶裡,林一飛好像從沒為家事耽擱過一分鐘的工作。
或許這就叫士為知己者死吧。
2
第二天一早,方靜文主持召開了一個小範圍的會議,參加的都是部門或鄉鎮的領導,縣上領導她一個也沒叫。既然上面沒有通知,方靜文就不能把氣味透出去,她只是以縣委的名義,要求各部門和鄉鎮立即回頭整改,在兩天時間內將基層組織建設和扶貧工作重新檢查一遍。她再三強調,工作務必要做細做紮實。儘管方靜文沒有明說這次會議的目的是什麼,但參會的領導都已從她的神情和語氣裡感覺到一定要發生些什麼,要不然大清早的開這麼個會幹啥?會議一完,領導們便紛紛行動去了。
方靜文自信地笑笑,她相信沒人敢在這事上耍兒戲。
為啥?說來也怪,現在的事你要是按常規辦,怕效果連一半都達不到,如果你一反常態,那效果好得連你都覺得驚訝。
方靜文到蒼浪之所以這麼順,關鍵就是她下了一盤反棋,一盤妙棋。
方靜文來蒼浪之前,蒼浪是沒有書記的。老書記歐陽倩茹也是上面派來的幹部,她在蒼浪只干了兩年,就在跟丁力和趙子滿的鬥爭中精疲力竭,年紀不到50歲,就患了腦溢血,躺在醫院不能動了。蒼浪的班子一下成了全市的熱門話題。按常規,縣長丁力接任書記的可能性最大,他在蒼浪工作了25年,從一個小秘書一步一步干到了縣長的位子上,論資歷,論水平,論方方面面,他都是當然的接班人。但常務副書記趙子滿不服氣,他上躥下跳,硬是給蒼浪攪了一團渾水。趙子滿有研究生學歷,又是從市委下來的幹部,很多優勢是丁力不能比的。兩虎相爭,局面難住了市委。其實也不是難住,當時的情況方靜文最清楚,主要是市委內部沒法平衡,暫時不得不擱下來,後來市委這樣通知:縣委這邊由趙子滿負責,政府工作由丁力主持,遇到難以調和的事時,市委出面做仲裁。這樣擱了半年,蒼浪的班子基本就癱瘓了,市委急了,這才韓信亂點兵,順手抓了剛任副部長一年的方靜文,讓她擔當此任。
按徐副書記的話說,讓她去也是過渡一下,能幹出成績更好,幹不出成績千萬別捅婁子。方靜文是徐副書記一手提攜起來的,這個大她十歲的男人一直像大哥一樣關懷著她。當初方靜文還是一家企業的財務科副科長,市人事局搞工資改革,把她抽來,徐天成看中了她,硬把她留在了人事局。當時徐天成是人事局副局長,後來他升了局長,就把方靜文提為人事科科長,再後來徐天成成了組織部長,方靜文又跟著進了組織部。組織部當時分幹部一科和幹部二科,李愛工是一科的科長,趙子滿是二科的科長,方靜文進去後,徐天成將一、二科合併,讓方靜文當了科長。李愛工陞官無望,下海去紅星酒廠當了廠長,趙子滿曲線救國,申請到了蒼浪縣。
誰都知道,徐天成這樣提攜方靜文,其根源是徐天成和葉開是老鄉,又是大學校友。他們都是民清人,民清人有個傳統,就是天下有民清人,民清無天下人。在全國各地,民清人只要遇上民清人,那關係是天然的,用不著多說,該怎麼做大家心裡都清楚。如果民清人不幫民清人,家裡的祖墳一定會讓人把草拔盡,狗屎豬屎就成了你祖先的下酒菜。當然,方靜文心裡還有另一種想法,這想法她對誰也沒說,只藏在自己心裡,她在徐天成面前,有一種很暖的感覺,覺得他似哥哥,又更似父親。方靜文是捨不得離開徐天成的,既然徐天成說了,也就不能不來。
其實方靜文比誰都清楚,徐天成是抓住這個機會,讓她到下面來鍍金。
方靜文來蒼浪後,發現這裡的幹部基本分成兩派。一派跟丁力,一派跟趙子滿。不用說,丁力的實力要大得多,方靜文覺得這很正常,縣上大小也是個官場,官場自有官場的規則。方靜文從政多年,發現官場裡很重要的一門學問便是站隊。站對了你可能步步高陞,飛黃騰達,站不對恐怕就……但方靜文很快就發現了不正常。不正常是丁力已給很多人許了願,包括縣委辦主任趙二蒼,丁力許他接任統戰部長,然後進常委。方靜文隨後又聽說,在書記空缺的這半年裡,丁力拿了不少人好處。丁力一定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所以才這麼大膽。
方靜文沒有說什麼,只當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有次會上丁力提出調整部局級班子的事,說現有的班子都是歐陽書記上任後調整的,現在班子矛盾很大,有些部門已嚴重老化,不調整就會影響全縣的工作。方靜文說我剛來不久,對情況還不是太熟,過一陣再說吧。過段時間丁力又提了出來,說幹部交流也是黨的政策,沒有一個好的幹部隊伍,如何能把全縣的工作搞上去。這個時候已有很多關於丁力的傳聞,有些甚至涉及他跟方靜文的關係,方靜文蹙起眉頭問,現在的幹部隊伍不好嗎?我覺得很好。然後她把目光轉向趙子滿,問老趙,你說呢?趙子滿接過話便說,上任一屆書記就調整一屆班子,我覺得這種做法很不好,很不利於幹部隊伍的穩定。方靜文趁熱說,既然主要領導意見不統一,這事先擱下,等時機成熟再上會研究。
很快整個蒼浪便嚷起來,說丁力拿了錢卻不辦事,說得好好的,馬上就給安排,現在卻不言不喘了。風聲嚷得市上都聽到了,組織部長找她談話,說蒼浪的部局級班子也該調調了,不調不利於團結。方靜文說,我對蒼浪的幹部兩眼摸黑,你讓我怎麼調?部長說,你多聽聽老丁的意見,他是老蒼浪,對情況熟。方靜文說,管組織的是趙副書記,他也不主張調,我剛去就調班子,這樣影響不好吧?再說歐陽書記還在醫院裡,我怎麼也得聽聽她的意見吧。方靜文一語三關,組織部長也不好說啥了。
方靜文這一堅持,就堅持到了現在。
按說丁力這時該自省,該檢討自己的行為,至少應該收斂一下,可他認定方靜文在蒼浪待不過兩年,蒼浪遲早還是他的。他甚至在下面公開這樣講,搞得全縣人心惶惶,不知究竟該以誰為中心。方靜文不能容忍了,她在全縣幹部大會上公開講,黨管幹部這是原則,幹部的調整與否這是縣委考慮的事,政府應該集中精力,抓經濟建設。此話一出,全縣嘩然,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能聽出,方靜文在向丁力發威。
於是,那些對丁力還抱有某種希望的人,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了。蒼浪的幹部隊伍,不知不覺中開始向方靜文看齊,誰都想趕在方靜文動手之前,給她留下好印象。
這個時候,方靜文安排工作,誰敢不積極?
散會後,方靜文叫住民政局局長周天翔。周天翔是位老同志,搞了一輩子民政工作,他已向組織部打了退休報告,要求盡快退下來。方靜文猜想這與副局長王長髮有關。王長髮是丁力一手提拔起來的,他最早是丁力的司機,在蒼浪有關人事的諸多傳聞中,王長髮當民政局長的傳聞聲最響。
方靜文問周天翔,今年扶貧開發的具體情況你掌握嗎?周天翔說具體項目由王局抓,他只掌握個大概。最後他說要不我把王局叫來,給您匯報?方靜文說不必了。方靜文給周天翔倒水的時候,突然說,老周,你的報告我看了,但我沒批,知道為什麼嗎?周天翔搖搖頭,但他吃驚的表情還是讓方靜文捕捉到了。方靜文說,老周你回去好好想想,縣委打算從你們老同志裡選幾個德高望重的,擴大到縣級班子裡來,好些地方需要你們老同志繼續發揮作用。方靜文說到這兒不說了,她說,老周,你喝水。周天翔一下慌亂了,手都握不住杯子,他起身說,方書記,我這就去整理材料,晚上我給你送來好嗎?方靜文笑笑,她的笑是很能打動人的,果然周天翔不那麼慌了。方靜文說,你是老同志、老領導,該怎麼做你應該清楚。好了,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周天翔走後,方靜文忍不住笑了,隨後她又歎了口氣。是什麼力量讓這些人變得畏縮的呢?其實提拔老幹部的想法她早就有了,蒼浪有十幾位像周天翔這樣的老幹部,熬到最後只想要個副縣級待遇,可歐陽書記沒解決,丁力更不想解決,方靜文在一次跟徐副書記匯報工作時,將這個想法提了出來。徐副書記很支持,說,靜文呀,我原想是讓你到蒼浪鍛煉鍛煉的,沒想到你一去就抓了蒼浪的根本。行,市委這邊我做工作,你把人選盡快定下來,但不能太多。方靜文說,我明白,多了就不叫提拔而叫照顧了,我可不想照顧誰。徐副書記會意地笑了一下,說放開干吧,只要你覺得能投入。
方靜文能不投入嗎?蒼浪是個40萬人口的大縣,30個鄉鎮,佔地面積居全市第一,財政收入卻是倒數第一,有一半以上的鄉鎮還在貧困線以下。一想起這些,方靜文的心就沸騰了,好像有股子熱血在奔湧。
林一飛來了。林一飛說基層組織建設的點已選好,考慮到李書記是順路瞭解,點就選在沿國道的幾個村子。說著他便把選好的點遞給方靜文,方靜文沒看,她擔心的是扶貧項目,一旦扶貧項目出了問題,組織建設搞得再好也是閒的。她說,一飛,你把扶貧辦主任叫來,我們還是把扶貧的事多準備準備。
林一飛很快去了,不大工夫他和扶貧辦李悅蘭主任一塊兒走了進來。李悅蘭是位30歲剛出頭的女人,人長得很漂亮,也很會打扮,剛才開會時她還穿著套裙,這陣就換上了牛仔褲。方靜文發現,李悅蘭的腿長得很美,修長而挺拔,加上穿了牛仔褲,更襯托得彈性十足,尤其她高翹的臂部,更是女人驕傲的資本。幸虧自己是女人,要不然,在這樣的女人面前,難保不產生啥幻想。
李悅蘭見了方靜文,還是很有些拘謹,人未說話,頭上的汗先下來了。方靜文說,坐,李主任你把今年幾個項目的進展情況說一下。
李悅蘭戰戰兢兢坐下,翻開筆記本,一項一項說起來。方靜文聽到中間,插話問,水窖工程現在落實了多少?李悅蘭說了個數字。方靜文問都符合標準嗎?李悅蘭利索地答了一聲,水窖工程是今年省上對蒼浪的重點扶貧工程,取名叫「大地母親」扶貧工程。蒼浪30個鄉鎮,有20個就居位山區,人畜飲水相當困難,老百姓常年靠窖水生活。山區的水窖就跟地洞一樣,不但滲漏大,而且水質也很差,一旦天不下雨,有一半的牲畜就會渴死,縣上每年都要拿出大筆資金解決農民的生活用水問題。「大地母親」扶貧工程總撥款600萬元,計劃在兩年時間內給山區農民每家每戶修一個水泥窖,這項工程要是抓好了,可謂給山區農民造了福。
李悅蘭匯報完,方靜文又把養殖的事問了一遍,李悅蘭回答得還算讓方靜文滿意。方靜文覺得心裡不是那麼太空了,剛想跟李悅蘭交代一下匯報材料的事,手機卻響了,方靜文一看是個非常熟悉的號碼,按了沒接,但手機頑固地一次次響起,方靜文不能不接了。她剛接了線,李愛工就在那邊高聲喚她靜文,方靜文再想調低聲音,都來不及了。李愛工一口氣說了好多,直把她脖根都說紅了。沙發上的李悅蘭聽得清清楚楚,她故意低下頭,裝作看材料。林一飛忙說李主任,我們到辦公室去談吧。李悅蘭有點不樂意地站起來,意味深長地瞅了一眼方靜文,跟林一飛出去了。
方靜文突然惡狠狠地說,吃什麼粵菜,以後你跟我說話小點聲行不?!李愛工很快說靜文,我今天好想你。方靜文拿著手機沉默了半晌,啪地掛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