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發制人 正文 9. 燙手山芋
    新婚之夜,我就不能履行做男人的職責,這給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以至於接下來的幾天,一看到珍珍那光潔潤滑的胴體,就產生一種本能的恐懼感。

    珍珍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地安慰我,一遍又一遍地鼓勵我,嘗試著各種方式,要把我和她融為一體。而越是這樣,我心裡的恐懼感就越強烈。珍珍似乎天生的精於此道,只要我們倆一回到家裡,她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都能讓我魂不守舍。可當我雄赳赳氣昂昂地撲到她身上時,就完了。有時珍珍故意做著各種誇張的動作來挑逗我,我儘管直嚥口水,卻始終無法邁出那實質性的一步。時間長了,我開始對她產生愧疚感,不敢見到她,或者不願見到她的身體。

    我想,同樣是人,為什麼差距就這麼大呢?珍珍那麼有耐心,使出了那麼多招數,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行?難道是我從小缺少這方面的啟蒙教育?這樣一想,我又有些惱恨我的父母,他們為什麼不從小培養我這方面的能力?可話又說回來,萬一他們從小就培養了我這方面的才能,保不準我現在就是個採花大盜,被判了不知多少回刑了。算了,還是不去恨父母吧,也許時間長了,就自學成才了。

    說來也怪,有一回我發現我突然行了,昂首挺胸長驅直入,直搗黃龍府,把珍珍歡喜得使勁抱著我的身子,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裡。我霎時找到了做男人的尊嚴,在珍珍哀號般的求饒聲中,我像個打了勝仗的英雄般得勝而回。那次雖然有點操之過急,可我還是心滿意足,看到珍珍像退了毛的小貓般蜷縮在我的懷裡,我禁不住得意洋洋。

    可這只是我百敗而一勝。之後珍珍向我索要得更勤,而我每次都如鬥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不敢問鼎她那深不可測的神秘世界。珍珍總是不厭其煩地說:「別急,你行的,你一定行。」那時,我真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在珍珍面前,我簡直連一個小學生都不如。我無法滿足她。

    堤內損失堤外補。在家裡我承認我不是個英雄好漢,我就拚命地工作,把全部身心都撲在工作上。我想,我在家裡的功夫一定會被珍珍看不起,只有把工作幹好,幹得出色,用這種方式彌補一些臉面,找到一些心理上的平衡。

    我結婚只休息了七天,準確地說,除了雙休日,我只休息了五天。五天之後,我就回到辦公室上班去了。

    李主任照例笑盈盈的,這回我又是新婚燕爾,他的笑容更和藹可親。我婚後上班的第一天,他就當著辦公室全體同事的面說:「高主任,怎麼捨得來上班啊?」

    我心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讓我只休息一周,捨得不捨得不一樣的要來呀?就還給他一個笑臉說:「不好意思,這個禮拜讓李主任和大家辛苦了。」

    劉局長的司機嚴志軍正坐在趙曼麗身邊,同她說著什麼。自從那次李主任安排我們辦公室全體人員吃過一次飯之後(其實準確地說,是自從趙曼麗跟著劉局長出去陪酒之後),嚴志軍與趙曼麗的關係就越來越密切,有事沒事要到辦公室來,跟趙曼麗說話。當下,嚴志軍聽到我的話後,他馬上大聲說:「你結婚我們辛苦什麼呀?又沒我們什麼事!」

    我一聽,知道這個傢伙又把話題扯到那沒名堂的地方去,心裡有些憎恨。可一想到我在珍珍面前灰頭土臉的樣子,還是十分尷尬,不敢還擊他。

    嚴志軍卻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勢,繼續說:「姓高的,這回真『姓高』了。還不如實坦白,你一天交幾回?快說!」

    我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說:「嚴隊長,你積點口德好不好?我可說不過你。」

    嚴志軍放蕩地大笑,說:「這事還用積口德嗎?你說『口德』與『口交』是不是一回事?曼麗,你知道嗎?」

    他把趙曼麗簡稱為「曼麗」,就如我把賈珍珍簡稱為「珍珍」一樣的親切隨意,我聽得很不是滋味。趙曼麗討厭地瞪著嚴志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無聊!」

    我聽這傢伙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麼低俗的話來,覺得很噁心,不再答理他。李主任看到我們話不投機,出來打圓場:「好了,嚴隊長,你也是結過婚姻的人了,床頭上那點子事有什麼可談的?大家都幹正事去吧。高主任,老幹部宿舍那邊有幾個地方漏水,他們找成局長好幾回了,也找過劉局長,劉局長叮囑我們辦公室過去看看,盡快找人修一下,不要惹出什麼事來。我呢,手頭上還有些事,一時走不開,想來想去,就只好請你去看看了。」

    我眼睛在李主任和趙曼麗身上掃視了一遍。我知道這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幹好了沒有說好,幹不好的話,局領導和老同志都會揪著我不放,尤其是那些老同志,一向以局裡的前輩和元老自居,雖然退休在家,但半點委屈也受不得,有一點事就會結伴來找領導,讓領導們很為難。以前這件工作都是童副主任做的,為此童主任可受過不少氣也發過不少牢騷。童副主任調走之後,按照分工,這種事應該是歸趙曼麗管,憑什麼安排我去做?難道就因為我好說話,就把這種都推到我頭上來?可我實在沒有頂撞別人的勇氣,只得點頭說:「好,我這就去看看。」

    老同志宿舍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剛成立我們這個局時建的職工宿舍,按照現在的政策,早該拆掉重建了。可局裡那些退休的老同志當年佔據著這裡一直不肯搬出,哪怕外面買了房子,也還在裡面放著一些破舊傢俱,表示那裡的產權屬於自己。

    有的老同志去世了,就留給遺屬或子孫,絲毫沒有搬走的意思。局裡每年都要研究這幢宿舍樓的拆與建的問題,但由於老同志們各自打著自己的算盤,研究來研究去,就是沒有結果。這幢宿舍樓也就成了局裡的頭號老大難問題,歷屆領導都唯恐避之不及,一遇到老同志來到局裡,局領導都是能推則推,能躲則躲,要是推不掉搡不過,就叫辦公室的人去應付,花幾個錢維修一下。

    童副主任以前跟我也提過這個情況,說這事時都是雙眉緊鎖,可見這種事十分棘手。現在倒好,他一拍屁股調走了,這事就落到我頭上來了。我該怎麼辦呢?

    一出辦公室的門,我就有些後悔:我為什麼不直言以陳,說這不屬於我的職責範圍呢?但後悔歸後悔,我還是騎著自行車去了。到了宿舍樓,立即有幾個老同志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開來。有的說,這房子一直漏水,局裡怎麼不重視一下?難道退休了就不是人嗎?有的說,你看那房梁都快塌了,趕緊找人換換吧,要不然就出人命了。有的說,局裡再不解決,我們就去市裡、省裡上訪,看你們還把不把我們當人看!

    我被老同志三言兩語一嚇,早嚇得沒了主意。按說,這事與我一個小小辦事員有什麼干係?何必衝著我說這些摸不著邊際的話?我心裡說,這些房子本來就不是你們的,是被你們強佔著,現在成危房了,你們一個個倒有理了。但我嘴上不敢這樣說,萬一把這些人惹惱了,上面查下來,是由我引起的,承不承擔責任不敢說,我這個辦公室副主任還有何臉面當下去?我馬上堆笑著說:「各位老領導、老前輩、老同志,是我們辦公室沒做好工作,請你們多多諒解。我就是來瞭解情況的,等我瞭解清楚後,回去就向局領導匯報,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答覆的。」

    一個老同志不認識我,就問旁邊一位:「這小矮子是誰呀?我們局裡有這人嗎?」旁邊那人說:「你真是落伍了!這是我們局辦公室新提拔的副主任,姓高。」先前問話的人馬上說:「原來是高主任,我退休快20年了,難怪我眼生。莫怪,莫怪!小高啊,你可要好好幫我們說說話,我們在這裡實在是沒法住下去了。」

    另一位老同志說:「高主任,我們把情況說給你聽了,你說局領導會不會重視呀?」還有一位乾脆說:「小高,你還是回去叫李主任來吧,我知道這事不好辦,以前小童來也不敢拍板,你來了也等於白來。」

    我被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弄得六神無主,聽到最後一句,我突然有了種解脫的感覺,說:「那好吧,我去請我們李主任來。」這句話剛一出口,我馬上就意識到我說錯了。李主任剛把自己派出來,現在又回去把皮球原封不動地踢回給李主任,李主任會怎麼說我?還有,我多少也是個堂堂辦公室副主任,代表局裡來解決問題,你們這樣不把我當人看,三下兩下把我打發走,不是太不把我這個副主任放在眼裡嗎?今後我還怎麼在其他同事面前立足?我馬上尷尬地笑笑,說:「你們還是先把情況說說吧,我會向李主任匯報的。」

    一位老太太擠上前,說:「高主任啊,我在這個局裡50多年了,從建局開始就在這個局。我在這裡住了將近50來年,這個房子按說時間也不長,可後來新建了房子後,許多人都陸陸續續搬走,局裡就不重視這裡了。特別是這幾年,市裡到處搞房地產開發,我們本希望局裡也把這裡開發出來,讓我們也住上好房子,可局裡就是不肯,還說房子是公家的,想叫我們搬走。就算是公家的,我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說搬走就搬走,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其實我們的要求也很簡單,不過就是希望局裡每年幫我們這幫老傢伙解決一下房子的維修經費問題,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們也就無話可說了。」

    這一席貌似入情入理的話,其實中間有很多漏洞,我幾乎想反問一句:「憑什麼你們住了幾十年就不能搬走?這本來就是公家的財產嘛。」但我沒有這樣說,而是笑而不答。剛才那個問我是誰的老同志說:「小高,我們也不多跟你囉唆,你就把我們的困難如實向局領導反映就行了。馬上進入雨季了,再不修繕一下,房子倒了下來,真要出人命的。」

    我覺得這句話才入了正題,馬上隨著眾人,一處處將破損漏雨的地方登記下,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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