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康看著賀錦年過來了,已經直起身要打招呼,可被錦年這一聲大師弄得很鬱悶。不過這人也是沒心沒肺的慣了,眼珠一轉,單手合十,還曲起了中指,一稽首,「阿米豆腐,能搏女檀越一笑,和尚也算值了。女檀越,你就笑吧,大聲地笑吧,笑抽筋吧,別客氣,可別憋壞了。」
聽著他的話,賀錦年真地大聲笑了出來。
眼前的何家康一身騎裝,倒真是頗具風姿,長筒馬靴,更顯得這人修長挺拔。在五月的陽光下,這人笑著,眼睛有些閃亮,牙齒,也反射陽光,真是比海狸先生的還閃亮。可在陽光下最熠熠生輝的,卻是他一顆——光溜溜不見一根頭髮的大光頭。
賀錦年好不容易止住笑,就見一方手帕遞在自己的面前,才發現,自己笑得太放肆了,怎麼在這個人面前,就那麼容易放肆?
錦年又客氣有禮起來,道了謝,接過來意思意思。何家康見錦年如此,挑了挑眉,忽又抱怨起來,「賀錦年,你恩將仇報,太過分了。不行,今天你得給我個說法。」
賀錦年心中一緊,這人是來質問的?哪想到這何三自顧自的往下說,一點兒也不管錦年的神色。「前些日子,我就跟你說過了吧,家裡有竹筍烤肉,你還請我來騎馬,你,你,你太傷我心了。」
錦年被他這樣一說,真有點黑線,忍了忍,半天才故作認真地說道:「那麼,大師,您尊臀安否?是我不好,以為大師向來喜歡說笑,只當是玩笑話。」
何三公子幽怨的看了看錦年,幽幽的歎了聲氣,道:「我削髮明志,才逃過那一劫。今天又來博你一笑。賀四小姐,你說,這一頓飯好像不夠啊。」
錦年手裡緊了緊,看了看這人的光頭,努力了壓著笑,淡然地的把眼神移開,道:「大師這賬算得不對啊,以頭髮替代皮肉之苦,可是划算的事情。」
何家康本是存心玩笑,這時立馬說道:「也對。這樣說來,倒是該我再請你一次。就這麼定了。」
說完,也不再這話題上多糾纏,馬上又開始跟錦年討論起挑怎麼樣的馬來。
說起來,這人真是個很好的玩伴。不光在玩樂本身上如此,在說話逗趣也如此,根本不用擔心冷場沒有話題。而且更擅場掌握節奏,不著痕跡,就引著錦年順著他了。
錦年騎馬,也就是花架子,兩三圈下來,就夠了。於是,兩人也就到了一頭的休息室坐坐。也許是剛才用了力氣,先頭又笑多了,錦年這會兒懶洋洋的,不太想說話。而何家康給錦年點了壺水果茶後,也沒怎麼開口。兩人安安靜靜的喝茶,透著落地玻璃看著外面的太陽照在樹木上,照在草叢上,照在遠處那匹跑膘的健馬上,甚至連馬身上的汗點,也好像照得清晰可見。
錦年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就轉過頭來,看著何家康如抽了骨頭般的,把自己半埋在了單人軟沙發裡,一雙長腿,直直的伸了出去,顯得更長了,明明是副坐沒坐相的樣子,可這人做起來,卻不覺得難看。
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整日游手好閒,一副紈褲樣子,可卻生了個聰明的頭腦。最稀奇的是,知道被算計了,不生氣,反而很開心的樣子。何家康何家晟不怎麼對盤,也不是什麼秘密,可是向來只是互不干涉。而何家的那點兒恩怨,錦年也是知道的。錦年還知道,他們這樣的人家,總是有些積垢齷齪的,所以幫著外人算計家裡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放在這人身上,還不至於吧?這樣玩樂大把花錢,要不是家裡寵著,哪裡來的開銷?而且現在,聽這人口氣,除了剃了個光頭,就沒有別的什麼懲罰了。
錦年不由想起,薛依婷曾經去找過這人,難道說,還真有什麼不為外人知道的?可薛依婷又從哪裡知道的?
錦年有點兒出神,邊上的何家康猛地收回了雙腿,坐正了起來,動作幅度大得讓錦年都回了神。
「嘖嘖,還好還好,有點兒燙,不過還沒有熟。」何家康煞有架勢的摸了摸小腿,衝著錦年一咧嘴,意有所指道,「美女,咱們要不吃飯去?」
錦年剛剛只是出神,現在回過味來,那時視線是落在何家康腿上的。雖不至於害羞,卻還是有些不自在。點點頭,就站了起來。
「錦年,總算被我抓到了。」
錦年才剛起來,就聽見這聲喊,一扭頭,賀錦秀笑嘻嘻的過來了,身邊還跟著關頤月。
「好巧,你們也來騎馬?」錦年衝著這兩人點頭,又稍微四下看看,錦秀是好熱鬧的,出來玩總是呼朋喚友的,可這回,卻好像就眼前這兩位。
「巧什麼,我是聽到你要過來騎馬的。好奇過來看看。」錦秀說的大大方方,一點兒也沒有什麼偷聽跟蹤的心虛。
錦年一頭黑線,哪裡還猜不出錦秀的意思,這邊上還有關頤月跟著呢。
賀錦秀遠遠就看見何家康的那個禿瓢了,這會兒到了跟前,更是肆無忌憚的打量。何家康素來不在乎,這會兒一齜牙,問道:「怎麼樣,頭型還正吧。」說著還來回扭扭脖子,好好展示了一下。
賀錦秀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挺圓的,像顆球。不知道手感如何?」
何家康愣了一下,低了頭有點湊過來的意思,「要不,請賞光?」
這下連關頤月也笑了出來,賀錦秀抬手,還真有試試手感的意思,錦年在一邊一把抓牢妹妹,忙開口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關頤月關小姐,我家親戚。何家康,何家三公子。」
其實不說,大家都知道。可正式的介紹,還是要的。這會兒的何家康也收了剛才的痞樣,對著關頤月欠了欠身,禮貌的先開口打招呼。
本來說好是賀錦年請何家康的,現在遇見了這兩位,還明擺著是來找賀錦年的,還真不好就扔在一邊。不過,何家康也不等錦年開口,就邀請兩位一起了。
當然,這一頓飯,又是開開心心的。臨了,還是何家康埋的單。三女一男,他不伸手都說不過去。只是散伙時,這傢伙衝著錦年晃動著兩根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