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一天,我老媽終於決定要離開長沙了。
離開前一夜,她同我商議,要將小童帶回青島去養在她和父親的身邊,說是這樣可以省卻倆保姆的錢。
我說,還在還是讓父母帶著比較好,再說,江寒也捨不得啊。
我媽說,傻閨女,你怎麼就不懂當媽的心呢?
其實我哪裡不懂,我媽還不是誤以為我給江寒戴了綠帽子,不知道跟誰搞出了小童來,然後她為了維護我和江寒的婚姻穩定,趕緊將小童這顆燙手山芋弄走,讓我和江寒再接再厲,努力造社會主義新人,以彌補我們婚姻的裂痕。
我說,媽,你就別管我的事情了,你好好回家過春節。
我媽就立刻急了,說,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人家江寒能容得了這件事情,那還不是因為你現在年輕!你瞧瞧,前幾天他媽媽都來罵他了!你說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兒!說著,我媽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了,她說,你春節留在這兒也不知道你婆婆能不能讓你消停,要不你和江寒跟媽一起回青島過年,正好春天裡補上婚禮啊!
我看著她,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酸。
好笑的是我和江寒的事情在她心裡居然演繹成這樣,卻無法解釋;心酸的是,我都這麼大了,還讓她如此掛心難受,她要是知道我和江寒的事情的真相,還指不定會多麼難受呢。
我說,媽,你別這樣。怎麼人越活越矯情了,我又不是不回家了。我只是今年很忙,有一本書要出版,在修改;還有一本書在結尾中,我忙過去就回家。好不好?
我媽的臉就更長了,說,別總跟我提你那些書,再重要還比得上家庭和男人重要嗎?等將來讓那些書給你養老啊。
我連忙賠笑,表示自己會處理好和江寒的關係,爭取讓她老人家早點放心。
最終,我媽在熱淚之中,同我和江寒告別。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江寒看著我,說,你媽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話,想想就心酸。
我說,什麼話?
他說,你媽說,雖然她覺得自己沒臉要求我,可是還是希望我能對你好。
說完,他歎了口氣,說,我多麼希望我的父母,也能給我這種平常的愛和對待。
我低頭,笑笑,說,如果用平常的生活,來換取你的豪車、美宅、良駒、莊園還有喝下去眨都不眨眼的葡萄酒,你肯嗎?
江寒說,那有什麼不肯。
我癟癟嘴。
後來我才懂得,江寒說的那句「那有什麼不肯」絕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話,而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話。因為在我們眼裡,他們所擁有的那些豪奢,只不過是他們的生活而已,很平常的事情;而我們所擁有的某些真實、快樂和平常,在他們眼裡卻似乎是一種豪奢。
每種階層的人有每種階層的人的快樂,也有他們的不快樂。卻相互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