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魔症:癔症的一種,來源於中世紀的歐洲大陸。患症者認為自己被惡魔附體,能看見各種幻覺……」
合上資料,我轉了轉已經僵硬的脖子,從堆成山的書本裡站起身來。呼~~,終於找到跟林湛雪的情況相似的心理病症了。
從上午竊聽到的那四個女生的談話中可以得知,她們曾經進行過一次請錢仙的遊戲。林湛雪正是在遊戲之後出現了惡魔附身的症狀。而且因為遊戲中測出的幾件事情都很詭異地應驗了,更是讓林湛雪對錢仙的存在深信不疑。不過考試分數和班長候選人這種事出現巧合也是可能的,關鍵之處在於為什麼林湛雪會出現幻覺!
我推測她可能是因為恐懼而產生了心理陰影,所以從書房裡搬來大批資料,找了一下午竟真的被我找到這樣神奇的病例。這種叫附魔症的疾病也會讓人出現各種幻覺,認為自己是被惡魔附體,並時刻覺得自己被人窺視著。
這些症狀都跟林湛雪的描述很相似,說不定能夠從心理問題這方面下手調查!可是書上提到的病例是一個因做了虧心事害怕受到天譴的人,在良心的譴責下患上這種病。林湛雪居然因為一次遊戲就出現了這麼恐怖的症狀,也太匪夷所思了!
唉,我惋惜地搖了搖頭。這件事教育我們,好孩子千萬不要玩恐怖遊戲啊!
不過心理疾病是需要對症下藥的。每個人患病的原因都不同,案例中的治病方式是幫助他減少罪惡感,可是林湛雪總不能依葫蘆畫瓢吧!她是因為錢仙患病的,我是否應該從錢仙方面入手調查呢?
「老爸,你對錢仙有什麼了~解~嗎~?」
剛推開書房的門,話才說到一半的我頓時黑線密佈。暈!老爸什麼時候把燈泡換成綠色的了?只見他從昏暗的燈光中抬起頭對我微微一笑。那慘兮兮的笑臉在綠色光芒的映襯下,活像殭屍片中青面獠牙的特效,我頓時有種掉頭就跑的衝動。
「呵呵,怎麼一副看到鬼的樣子,難道你玩錢仙招出惡靈了?」
我不用玩錢仙也能招出殭屍!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繼續問:「不要岔開話題,你不是在研究民俗嗎?錢仙應該也算其中一種吧?」
「小白,你也對民俗感興趣嗎?嘿嘿,我不介意大家一起研究哦!」
「少引誘我了,本人對你的研究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只是想知道錢仙是什麼東西。」
「嘖嘖,你不是無神論者嗎?什麼時候也關注這些了?算了,反正不是重點。」老爸瀟灑地一揮手,繼續說:「不過,想從我這裡瞭解訊息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嘛。」
一聽這話,我立即警戒地後退一步。
「哼,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不過可惜啊,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懂這個,我可以問的人多得去了。學校裡那麼多研究靈異現象的社團相信他們都會歡迎我的到來吧。啊,還有那個怪老頭,他肯定也知道。呵呵,倒是老爸,你不想知道我突然提起錢仙的原因嗎?唉,看來這件具有研究價值的事件只能便宜別人了!」
說完,我略為遺憾地搖搖頭,踱著步往外走去。
「等一下!」一聽到「研究價值」四個字,老爸立刻像打了興奮劑一樣激動起來,「呵呵,小白,我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見你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我又怎麼會忍心不幫忙呢?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有研究價值的事件?」
呵呵,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我滿意地聽完老爸的話,轉過頭神氣地向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這件事完全沒有讓我焦頭爛額,只是有點困惑罷了;第二,在我瞭解錢仙遊戲之前我不能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你還願意幫忙嗎?」
老爸的笑臉瞬間凝固,狠狠瞪了我一眼後,終於違心地點了點頭。
「當然當然,我主要是為了幫你嘛,那個有研究價值的事件不是重點,不是重點。嘿嘿!」
耶!!交易達成!!哈哈哈,老狐狸,看來收服你也不是那麼難嘛!我得意地搬過一把椅子,坐到老爸對面,聽他說起錢仙的歷史來。
「其實錢仙並不是什麼新鮮的現代遊戲,而是中國最古老的巫術之一「扶乩」的變種或簡化版。曾經的巫術在被文人和道士、巫師操縱以後,已經變成一種占卜遊戲。到了近代,又被會道門利用,成為幫會聚合會眾和收斂資財的手段。」
「什麼?這是神棍們混飯吃的東西?」我不由得驚叫出聲。
「你知道什麼?這些占卜在古代是很神聖的,只不過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老爸不滿我打斷他的話,瞪了我一眼。
「那玩這種遊戲有沒有危險性?那些神棍們都不害怕嗎?」
「危險性?你是說被招來的鬼魂附身?」老爸神秘兮兮地湊近我說。
「怎麼可能?我是說因為害怕而導致心理疾病!這世上哪有什麼鬼魂?!」
「呵呵,真的沒有嗎?人類總是喜歡自作主張地否定自己無法解釋的現象。就像靈游,如果不是發生在你的身上,你也一定不會相信這是真實存在的吧。」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竟然在這種時候揭我的傷疤,害我又有點毛骨悚然了!照他這麼說,難道林湛雪真的看到鬼魂了,只是大家都不願相信……
但……那怎麼可能?!
「喂,你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幹嗎?到底還要不要聽啊!」老爸抱怨著。
「啊?當然要聽,你不會認為錢仙是真的能招魂吧?」
「嘿嘿,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試試就行了啊!」老爸又露出了狐狸式奸笑,為什麼我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少來!誰知道你是不是又準備了什麼陰謀來害我!!我才不會這麼輕易就上當!」我從椅子上站起來,用下巴對著他說道。
「哦?真的不參加嗎?這可是你瞭解錢仙的最好機會哦。」
「哼,就算我要玩遊戲也可以找別人吧。總之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合作的!」說完我衝他眨眨眼,轉身朝門口走去。
「喂!你知道為什麼同樣的遊戲,有些人靈驗、有些人卻從來都沒有成功過嗎?你確定憑你那點信息量可以安然無恙地把遊戲進行到底嗎?可不要因為自己的無知連累了其他人哦~~!」老爸在我身後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鬱悶!!他怎麼老是可以抓住我的死穴呢?如果真的因為操作不當讓其他人也變成林湛雪那個樣子,我豈不是會內疚一輩子?
垂下頭,我極其不情願地轉身走回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挑釁地說:「那你又怎麼知道你的方法就一定是正確的呢?」
「呵呵,我要是沒有掌握正確的情報還能笑得這麼雲淡風清嗎?放心,錢仙兩個人就能玩,今天晚上我們就來實驗一下吧。」
「等等!我還要找兩個人!」連忙打住。
「為什麼?怕我趁機陷害你嗎?我像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人嗎??」老爸遺憾地說。
「不好意思,你恰恰就是那樣的人,難道你自己還不自知嗎?」輕蔑地瞟他一眼,我繼續說道,「再說,難道你不知道錢仙最好是四個人一起玩嗎?虧你還能擺出這副鎮定自若的表情!」我特意在「鎮定自若」四個字上加大音量,HOHO,終於看到那張臉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哼!打死我也不告訴你,我只是在模仿林湛雪、想湊齊四個人罷了。
23:55
我、老爸還有被我臨時徵召來的艾寇和蓮四人圍坐在了書房的茶几旁,面面相覷。
「小白,你確定要在這裡請錢仙?也太有氣氛了吧!」艾寇一邊驚慌地說著,一邊把背靠在沙發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在幽暗燈光的覆蓋下,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蒙上的淡淡的綠色螢光。艾寇的面孔看起來有些模糊,她盯著我的眼睛裡也折射出綠色的光芒。我不敢告訴她,她現在的樣子也很有氣氛啊!!
「咳咳,艾寇你是不是害怕啊?如果你害怕的話就算了,少一個人也可以進行遊戲的。」自從剛才在電話裡告訴她我想模仿林湛雪進行請錢仙的遊戲,她就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不是害怕是什麼?
「誰、誰說我害怕啊?我是覺得很刺激,哈哈哈!」
少死撐了!她從我們的眼睛裡看到這樣的訊號,訕笑的聲音越來越小。
鐺鐺鐺——
隨著牆上的掛鐘三聲長響,零點整到了。
「各位做好準備了嗎?」老爸收回目光,表情嚴肅地詢問。
搞什麼啊?為什麼遊戲一定要在子夜進行?為什麼一定要在老爸詭異的書房進行?為什麼他要擺出如此正經的面孔主持?讓我原本鎮定的心情也有些不安了……
我往桌面上看去。只見玻璃面板的茶几上鋪著一張很大的白紙,上面用錢幣做模板描出了很多大小一致的圓圈,圓圈裡寫著0~9的數字,還有一些針對問題而寫出的常用漢字。
「現在請大家把右手食指放在這枚錢幣上。」老爸從口袋裡拿出一枚中間有方形洞眼的錢幣,這枚錢幣明顯比我們用的硬幣大了一圈,表面已經呈青黑色,應該是常年置於空氣中氧化的結果。老爸從哪找來如此古老的錢幣?
他把錢幣放在白紙最中間沒有寫字的圓圈裡面,笑著說:
「呵呵,這可是古董啊。聽說請錢仙時的錢幣越古老,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我們不想成功啊!!三個人同時在心裡發出悲呼!!但老爸已經把手指按在錢幣上了,我們也只好學著他的樣子,不情願地伸出右手食指按在錢幣上。粗糙而冰涼的觸感讓我心頭一驚,普通的錢幣有這麼涼嗎?我回憶著日常所用的硬幣的觸感,卻只能感覺到現在從指尖傳來的涼意。
「呵呵,看大家的表情都已經等不及了啊,那我們就開始吧!」
暈!請問你是怎麼理解的?!!艾寇和蓮也不是第一次見到老爸了,只是撇了撇嘴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一滴冷汗從額前滑落,我鎮定地回他們一個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啊,我老爸一向這麼不正常。嗚嗚嗚~~!
「錢仙錢仙,我的聲音將穿越黑暗的地府,喚醒沉睡中的您。聽到我的召喚請出來,聽到我的召喚請出來……」
老爸閉著眼睛虔誠祈禱,從他嘴裡發出的聲音低沉而平緩,這是咒語嗎?聽到這個咒語錢仙就會被喚醒?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像是催眠曲,眼皮已經開始打架,全身像做了按摩一般鬆軟舒適,好想睡覺,好想睡覺~……
「動了!」
迷糊中聽到蓮急切的聲音,我咻地一下從睡夢中清醒,睜大了眼睛往桌上的錢幣看去。真的動了!只見那枚黑中帶著烏青的錢幣緩緩從圓圈*出來。如果不是事先定好了位置,我們根本看不出錢幣的變化。
我怎麼突然覺得蓮跟老爸是同一種人?因為他們兩個此時竟然都湊近了錢幣,眼睛裡放射出興奮的光芒,而艾寇的眼睛則在我們幾個人臉上逡巡,像是要看透什麼。
我知道她跟我一樣在懷疑,真的是錢幣在動嗎?我試著彎曲了一下食指,可是與錢幣相貼的指尖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我分不清究竟是錢幣帶動了手指還是手指帶動了錢幣,手臂的肌肉也有點酸痛。
這時,老爸壓低了聲音說:
「你們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嗎?」
「咦?讓我們問嗎?」
我完全沒有想過要問什麼問題,或許是因為根本沒寄希望於遊戲會成功吧!
「你們呢?」老爸對我的回答很不滿,繼而偏過頭去問蓮和艾寇。
他們倆是我抓來湊數的,當然也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算了,那就由我開始吧。嗯,這個問題我老早就想好了,今天小白跟我說的、具有研究價值的事件究竟是什麼?」
哦?原來他一直在意這件事啊,難道以為我在騙他?哼,小人之心!
「拜託,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啊,我貓小白是會騙人的人嗎?」
我話還沒說完,艾寇帶著哭腔在一旁叫了起來:
「動了,又動了!!」
果然,聽到老爸的問題後,錢幣又開始緩緩移動起來。這下我看明白了,它移動的頻率並不流暢,一步一頓的樣子,像是有些遲疑。
遲疑?它又沒有思想,怎麼可能會遲疑呢?可是它看起來似乎真的被賦予了靈魂一般,我們所有人的心理都通過手指被它操控著。思及此,我突然有點膽寒,手部的肌肉更為僵硬了,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眼看著錢幣慢慢移動到漢字區,咦?怎麼會有那個字?
老爸問的問題只有我知道答案,所以當錢幣直直往那個字移動的時候我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我的眼睛在錢幣和那個字之間畫上了一條線,眼睜睜看著那條線越來越短,越來越短,卻無能為力。我只能在心裡祈禱,不是那個字,千萬不要是那個字啊!!
事與願違,錢幣緩慢而堅定地靠近了寫著「雪」字的圓圈,一步一步蓋住了那個讓我寒意頓生的字,與圓圈完全重疊了起來,不動了。
「雪?這是什麼意思?」
老爸鎮定地發問,似乎完全不覺得眼前這一切有多麼不正常。我盯著錢幣的眼睛有些發酸,模糊中看到錢幣上古老的紋路出現了奇妙的排列組合,漸漸組成一張猙獰的人臉,那個人正對著我露出陰森的笑容……
「哇!!」
對面的艾寇發出一聲慘叫,她大聲喊道:
「到底是誰動的手馬上給我交代!!我膽子很小的,嚇壞了要你負責啊!!」
你還叫膽子小啊!可是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艾寇竟然怕鬼,哈哈哈,這下抓到她的把柄了吧!
被她這一鬧我反而清醒了,就像她說的,錢幣的移動很可能是我們之中有人動了手腳!
「你別瞪我,肯定不是我啊,老爸的嫌疑最大!」我瞟了眼旁邊的老爸,他破天荒地沒有反駁,而是緊鎖眉頭盯著還在「雪」字上逗留的錢幣,似乎完全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不對,他應該不知道林湛雪的事情。
「哈哈,難怪有人對這種遊戲樂此不疲,原來是真的!」許久,老爸像是發現了新的研究方向,激動地感歎道。
完了!難道不是他?
我不死心地又看了看對面的蓮,正好對上他抬起頭來的目光。他面色凝重地衝我搖搖頭,廢話,蓮當然更不可能了。他可是被我死纏爛打拖過來的誒,還把艾寇嚇成這樣,不知道遊戲結束後他會不會打我一頓。
「呵呵,既然真的靈驗,那能不能讓我問一個私人問題啊?」老爸突然衝我們拋了個媚眼,我從錢幣上感受到蓮和艾寇的手指都瞬間僵硬了。
「你問吧!不用徵求我們的意見的!」我代替大家說出心聲,不再看他。
「這樣啊,那我就問了。其實,我想知道……我老婆有沒有發現我藏的私房錢!」
噗!這是什麼問題?!!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有倒地的衝動,只是礙於手指還放在錢幣上才努力穩住身形。老爸啊,你也太油菜了!!
不過他顯然選擇性失明,用其超厚耐磨的臉皮阻擋了我們鄙視的眼神,只是神情緊張地看著錢幣慢慢移動到「否」字的圓圈中,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老爸,你能不能問點正經的問題啊,比如我的靈游體質究竟是怎麼回事?說不定這個錢仙能回答我們的疑問呢?」
拜他所賜,我的頭腦終於清醒一點了,管他是真鬼還是假鬼,既然是占卜不問白不問啊!
話音未落,我感到自己的手指好像又輕微地動了一下,連忙看了眼錢幣,不是錯覺!錢幣又動起來了!!
「剛剛有人問了問題嗎?」我邊問邊看了眼大家。
「不是你問的嗎?」老爸回答道。
啊?難道是我隨口說的那句「靈游體質是怎麼回事」?OMG!所有人想破了腦袋都沒想明白的問題竟然能通過求神問卜來解答?貌似有些兒戲誒!可那枚神奇的錢幣卻沒有絲毫停頓地繼續向前移動,似乎對它而言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微微顫抖的手指洩露了我現在激動而興奮的情緒。在這一瞬間我甚至有些希望錢仙是真的存在,雖然它的存在很可能會給我帶來更多的難題,但沒有什麼比能瞭解自己的神奇體質更重要的事了!錢仙啊錢仙,請給我一個答案吧!
這樣想著,我整個人身體都不由自主地前傾。不止是我,老爸他們的呼吸也急促起來,四雙眼睛緊緊盯著錢幣移動的軌跡,等待它找到適合的答案。
撲通!
倒!這是什麼?
就在我屏息靜氣等待時,一團毛絨絨的白色不明物體從天而降,落在紙上,貌似還在動?
「哇!老鼠啊!!!」
艾寇的喊聲給了我答案。我被這聲慘叫嚇了一跳,抬頭時,她已經整個人縮到了蓮的身後,死死扯住他的衣領。如果我沒有看錯,蓮已經被勒得呼吸困難了!
「我的答案啊!!就毀在這隻老鼠的手上了!!!」我指著那只罪魁禍首控訴。
像是感受到我的殺氣,小老鼠把頭轉過來圓瞪著眼睛看了我一下,然後一個激靈往對面跳過去,不偏不倚跳在了蓮身上。
「啊——」
又是艾寇的慘叫,她不顧臉色已經變得慘綠的蓮,一把把他往前推去,可憐的救命稻草就向著茶几飛撲過去。
「老鼠,快幫我抓老鼠啊!!」
沒有精神管艾寇了,天塌下來都不會皺下眉頭的蓮竟然手舞足蹈地扯著自己的衣服,不斷對我們大吼。
「蓮,你也怕老鼠嗎?」我被這千年難遇的奇觀驚得一愣一愣的,都忘記上去幫忙了。
「廢話,你身上爬一隻老鼠試試?重要的是那隻老鼠不見了!!」蓮衝我發出一記怒吼。
「啊?不會是跳到衣服裡去了吧!!」
老爸在一旁做苦惱狀,也不管我們聽得膽戰心驚的。
「快來幫我找啊!!」蓮痛心疾首地對我和艾寇說,我們像做錯了事的孩子連忙圍上去。
「沒有誒,蓮,你看會不會是已經跑掉了啊?」
幾個人忙了半天也沒找到老鼠的蹤影,那感覺就像吃蘋果時發現裡面有半條蟲一樣,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這樣吧,時間不早了,各位應該也沒有心情再繼續,還是先去睡覺吧,蓮你順便去洗個澡。」
從沒發現老爸如此善解人意啊,竟然輕描淡寫地就說出了我們大家的心聲。
「對對對,我們早點去休息吧。」我暗暗在心裡叫苦,把他們害成這樣,明天鐵定會被這兩人海扁一頓的!
還好,艾寇只是愧疚地扶著蓮往門口走。我小小地鬆了口氣,然而新的問題又浮上心頭:我們好像沒有請走錢仙誒!不是吧,老爸貌似說過不遵守錢仙遊戲規則很可能會招來厄運!
剛才好像是艾寇先鬆手的,難道她會……
我急忙衝到艾寇面前抓住她的手:「艾寇,你……」
「小白,你不用那麼生氣吧!艾蔻也是不小心鬆手的,大不了重新來一次啊!」老爸很快打斷我的話。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吧!
「不要!我不要再試一次了!小白,你要是生氣的話就打我一頓吧,只是我再也不要玩這種恐怖的遊戲了!」
「艾蔻,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告訴你……」
「啊!今天真是麻煩二位了,請趕快去休息吧,這裡交給小白收拾就行了。」
暈,他又在搞什麼鬼?我只是想說規則的事情,他幹嗎老打斷我,不讓我說?
艾寇以為我要找她算賬,自知理虧,連忙答應道:「好啊好啊,今天太累了,有什麼事還是明天再說吧。」說完就不等我開口,匆忙逃離了書房。
蓮看了我一眼,發現老爸正微笑著看他,他張了張嘴,還是吞下了嘴邊的話出去了。
「老爸,你幹嗎打斷我?不是你說的沒有請走錢仙就鬆手,會發生可怕的事情嗎?」蓮前腳剛走,我就在房裡指責起老爸來。
「小白,你不會是真的相信有錢仙吧?」老爸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剛剛真的是你動的手?」
「當然不是,有研究表明這些所謂的占卜遊戲很多時候都是潛意識在作怪。剛剛錢幣不是在我們都已經手臂酸痛的時候才動的嗎?只有在那個時候我們的神經系統才容易被潛意識控制。」
「潛意識?也就是說,這些事情都是可以用科學進行解釋的?」
「也不一定!我查過大量資料,因為進行占卜而發生怪事的現象並不是沒有。有人在玩過錢仙的遊戲後立即從窗台跳下去,也有人沉迷於這種能預知未來的遊戲中不能自拔,導致性格扭曲。錢仙是否存在還是未知數,萬一真的在冥冥中有種神秘力量操縱著參與遊戲的人呢?正所謂信則有,不信則無。為了她的安全,還是先不要告訴她比較好!」
「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小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沉思片刻,對老爸點點頭。
熬夜的結果就是無論如何努力都睡不著了。回到房間,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好不容易在快天亮時才有了睡意,卻——
吱呀——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我用力撐開眼皮向房門看過去。只見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縫,走廊上昏暗的燈光從門縫裡溜進來,在被子上刻上一條光痕。
是風嗎?可是我記得睡覺前把門鎖上了啊!想要回憶自己到底有沒有鎖門,可大腦完全抵擋不住睡意。我翻了個身,放棄再想。
不知過了多久,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精神也越來越清醒。有種強烈的意識從腦袋裡蹦出來:房間裡不止我一個人!
猛地睜開眼,面對我的是雪白的牆壁。露在被子外的皮膚感到些微涼意,看來是真的進入秋天了。我把頭往被子裡縮去,動作緩慢,因為我感到那個人正在身後看著我。除了那種窺視的視線,我沒有其他的感覺。比如呼吸,比如動作,好像身後的人只有一雙眼睛,浮在空中看著我。我思考著是否應該回頭看看,卻一直不敢付諸行動,萬一被他發現我在看他……
啊!對了!我可以裝睡啊!裝做翻身的樣子,閉上眼睛把臉轉過去,然後偷偷看一眼。沒錯,這樣的話就不會被發現了!
打定注意,我微微朝左邊轉了一個角度,正好窗外有汽車駛過,車燈在天花板上打出看不出形狀的陰影。我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在繼續往左邊旋轉的時候徹底閉上了,黑暗中,我終於完成了與那個多出來的人相對的姿勢。
感覺依然強烈,那個人還在屋子裡,隨著姿勢的改變,我越加害怕起來。老爸、老媽都不可能完全沒有響動地站在我的房間裡凝視我,那還有誰會這麼做呢?
想到這裡,我更不敢睜眼了,就這樣維持著僵硬的姿勢熬到大天亮,感受到四周被光芒包圍,耳朵也聽到外面嘈雜的人聲時,才終於安心地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居然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都怪老爸,提出玩什麼請錢仙的遊戲,把我嚇了一跳不說,還害我浪費了寶貴的星期天。唉!
對了,昨天蓮和艾寇都在我家睡的,他們回去了嗎?想到這裡,我連忙從被子裡爬出來,往樓下走去。
「老爸,蓮和艾寇呢?」樓梯才下到一半,就看到老爸從門外進來。
「他們一早就走了,誰像你,竟然睡到現在才起來。」老爸一邊脫鞋一邊抱怨著。
「少來!最沒有資格說我的就是你吧,也不知道是誰整天不上班窩在家裡浪費糧食!」
「我這是在做研究!研究懂不懂?!」
剛想反駁,天花板上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動物經過。老鼠?
「老爸,你聽見沒有?我們家有老鼠誒!!」
「什麼啊!哪裡有聲音?你不是被昨天那隻老鼠嚇傻了吧!那只是我做實驗用的白老鼠,已經被我關進籠子裡了,放心,不會再跑出來嚇你。」老爸毫不客氣地反駁。
「明明就有嘛!一定又是你的老鼠跑出來了!!」
「我只養了一隻啊!!」老爸受不了我的污蔑,大聲辯解著。
可是……
我抬頭看了看雕刻著精緻花紋的天花板,像一塊厚實甜膩的白色奶油,看得飢腸轆轆的我嚥下一大口口水。可老鼠不會也有這麼豐富的想像力吧~~!
難道,剛剛真的是錯覺?
我拍了拍臉頰,走下樓梯,發現陽台的絨布窗簾被拉上了。難怪房間裡光線昏暗,無端生出壓抑的感覺。
我走過去想把窗簾拉開,誰知一隻手剛剛觸碰到柔軟的布料,頭頂上再次發出「哧啦」的聲響。
我心頭一凜,不是錯覺!我剛剛又聽到了!的確有東西在天花板上面!!
條件反射性地抬頭,天花板從外表上看似乎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那聲音一閃而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可是也就因為沒有痕跡才更加不對勁!
「老爸,真的有聲音!」
我回頭朝玄關望過去,只見老爸已經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了。他從報紙後面伸出頭來,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說:
「又來?這次我就坐在你身後好不好,根本沒有聽到聲音哦!」他像是戳破了我拙劣的謊言,笑得得意洋洋。
可是,我沒有說謊,剛剛真的聽到聲音了,為什麼老爸坐在客廳裡卻沒有聽到?
「我是認真的,就在我伸手拉窗簾的時候,你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嗎?」我衝到老爸面前,急切地問道。
老爸被我的激動嚇了一跳,他突然大驚失色地說:「小白!你不是出現幻聽了吧?這可是精神分裂症的前兆啊!!要當心哦!」
精神分裂症?開玩笑!我怎麼可能得那種病?!我可以清楚明白地肯定,那個聲音絕不是我的幻覺!
一瞬間,昨天下午從書上查到的各種案例都從記憶中湧出來。我突然產生了一個荒誕的想法:難道那些患上心理病症的人其實都沒有病,而是所謂的正常人不能理解他們遇到的恐怖現象,而強行給他們打上了「生病」的標籤?
那林湛雪呢?那我呢?
「喂,小白,你沒事吧?我只是隨口說說的,幻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症狀啦,可能只是你休息得不夠而已。」老爸見我陷入了呆滯狀態,急忙安慰我。
「我沒事。可能真的是幻聽吧。」我擠出一抹微笑,回頭拉開了厚實的窗簾,頓時整個人置身在溫暖的陽光裡。可我知道,在我看不見的背後,客廳光潔的地板上,映著我長長的、即使再強烈的陽光也照射不到的影子。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大聲說:「老爸!你昨天半夜有沒有去我房裡?」
「昨天晚上?沒有啊,昨晚我跟你一起離開書房就去睡了。」
不是吧!
「那老媽呢?」我還在掙扎。
「她的性格你還不知道,睡起覺來沒有12個小時絕對不會醒的,怎麼會半夜跑到你房裡去?」
「難道是蓮和艾寇?不會吧,他們不可能有我房間的鑰匙啊!」
寒意在身體裡蔓延開來,我雙手環抱住身體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臂,老爸還在一旁絮絮叨叨著,我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昨天晚上進入房間的人,剛剛天花板上發出的聲音,這些怪事都是在遊戲結束後出現的,說明了什麼?
我僵在了客廳裡。
可是奇怪的事情並沒有隨著一天的結束而落幕。晚上睡覺時,那種讓我渾身不舒服的感覺又出現了!當周圍的一切隨著檯燈的熄滅沒入黑暗中後,我又感覺到房間裡微妙的變化。尤其是閉上眼睛時,身體的其他器官異常敏感,我甚至可以想像到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我,沒有靠近,也沒有遠離,一直保持著安全距離瞪著我,可睜開眼睛後,房間裡依然什麼也沒有。
第二天,我頂著久違了的黑眼圈無精打采地進了學校。在劉風領導的後援團拚死保護下,我終於毫髮無傷地坐進了教室。
「小白,你受什麼刺激了?剛才叫你快點跑,你竟然像蝸牛一樣爬進來,幸好有我……」
什麼呀?沒精神地瞥了一眼在我耳邊聒噪的人,哇!
「劉風!你被打劫了?!」
我悲痛地看著眼前校服少了一邊袖子、鼻孔裡插著兩坨衛生紙、臉上橫七豎八佈滿抓痕的劉風。
「那是被你的Fans抓的!」艾蔻好心解釋道,「你小子到底怎麼了?一早上就魂不守舍的!」
「沒、沒什麼!只是昨晚沒睡好。」
還是不要告訴她了,這件事好像越來越邪門!
「對了,艾蔻你覺不覺得這兩天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啊,我看起來有什麼不對勁嗎?」
「啊,不……不是……」
「小白,玩錢仙那天你是不是有話要說?」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蓮!你怎麼又來了?你都快成為我們班的外掛了!」我強打起精神笑著說。
「什麼話?我怎麼不知道?」艾蔻見我和劉風都笑嘻嘻地看著她,連忙把問題丟給我。
「沒有啊,蓮你不是出現幻覺了吧?」我閃爍其詞地回答。
「你不用掩飾了,這幾天我在家裡查了一些有關錢仙的資料,上面顯示如果沒有請走錢仙就結束遊戲的話會受到錢仙的懲罰,這就是你那天想告訴我的話吧!」
「什麼?還有這種事?」艾寇瞪大眼睛愣住了。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你們一起玩了請錢仙的遊戲?為什麼我不知道啊?!!」
還沒等我想好怎麼回答,劉風突然跳到我和蓮之間,一臉控訴地看著我。
呃,這個,我總不能說是怕你惹麻煩才不叫上你的吧……
「你的問題待會再說,小白,我剛剛的話是不是猜中了?」
蓮一手按在劉風的頭上把他扔到一邊,靠近我幾步,用身高壓迫我。
「那個……」我坐在凳子上仰頭看他,不知所措地回答,「是啊,不過後來我想,受到懲罰這種事根本就只是傳說而已,沒有必要說出來讓大家緊張吧。」
「那林湛雪呢?她不就是因為遊戲失誤才發生惡魔附身事件的?」
「什麼?林湛雪也是這樣?」我和艾寇異口同聲發出驚呼,劉風也由怨婦狀轉變為驚慌的表情。
「還記得我們竊聽情報的那次嗎?你和艾寇去追林湛雪,沒有聽到她們後來的談話。據Vicky的說法,她們就是因為不熟悉錢仙的遊戲規則,沒有請走錢仙便鬆手,才會導致林湛雪被惡魔附身。」
真的假的?難道說我誤打誤撞把當時她們四個人玩錢仙的情景重演了一遍,所以我也跟林湛雪有了同樣的後遺症?不對啊,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證實了錢仙的真實性?
「照這麼說,我也會被惡魔附身嘍?」就在我煩惱的時候,艾蔻突然出聲。
「放心,我已經被附身了!如果錢仙只找一個人的話,你應該沒問題。」
「什麼?小白你被附身了?!!」劉風第一個衝上來揪過我的衣領,那表情活像被惡魔纏上的人是他!
「果然……」蓮像是早就有了不祥的預感,頹然地坐在了凳子上。艾寇則捂著嘴滿眼歉疚地看著我。
暈了暈了!!我怎麼就說出來了呢?之前我都不怎麼害怕的,可看到他們的反應,我覺得自己成了即將離世的病人,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我懊悔地看了眼驚呆了的三個人,突然指著窗外說:
「看,UFO!!」
說完也沒管他們看沒看,直接衝出了教室。
「小白,你跑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跑什麼啊!大概是不想看艾蔻歉疚的表情、不想聽劉風狼號般的哭聲、不想被蓮抓過去問東問西吧!唉,就讓他們此刻對著我消失的方向唏噓感慨,感歎命運無常吧!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