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MERALD大酒店鑽石級貴賓室裡,在仁的家人們興致勃勃地圍坐在一起。多賢本來是答應和在仁吃飯的,沒想到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他的家人們突然造訪。多賢自然有些慌亂,她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曾經和爺爺見過。
「我們見過一面的,想不起來了?」
爺爺一看見多賢就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就像認識她很久了似的。
「……」
任多賢抓破頭皮也搜索不到相關記憶。
「也是,畢竟是9個月以前的事了。呵呵,去年5月我在仁川遇見你的,忘了?」
爺爺用堅毅的眼神和身體動作極力提示著多賢,試圖幫助她恢復那一段記憶。
「去年5月我曾經見過您?」
多賢緊蹙眉頭,苦苦思索。
「我真的見過會長您?」
「什麼會長!叫我爺爺。」
「好的,可是我不記得見過爺爺啊。」
多賢心想,我可是絕頂聰明、記憶力過人哪。像爺爺這種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如果我見過的話,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給忘記呢?可是,真的好像沒見過他呀。
「我認識你,你當然見過我嘍。」
李奎哲會長露出慈祥的笑容。多賢滿眼狐疑之色,眉頭微蹙,顯然正在思索。在仁的家人們饒有趣味地看著這一幕,在仁也覺得十分納悶:爺爺究竟是從哪兒把多賢發掘出來的?在仁一直認為爺爺做了一個極其英明的選擇,他為此也深深地感激爺爺,只是讓他不可思議的是,爺爺和多賢真的是不同世界裡的兩個人,他們是怎麼相遇的呢?爺爺又是如何從成千上萬的普通人當中發現多賢這顆寶石的呢?大家恨不能立刻揭曉謎底,可是多賢卻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我是在我老伴兒忌日那天看見的你。」
李會長小聲提示道。會長的老伴兒是在5月裡一個明媚的日子裡去世的,在她去世之後,會長沒有把她安葬在李氏祖塋附近,而是讓她和自己的家人們一起,安息在仁川的一個小墓地裡。會長依舊清晰地記得,他第一次遇見多賢的那天,正是他老伴的忌日。看樣子,會長這個提示還是沒能喚醒多賢沉睡的記憶。她沒有說話,期待著會長繼續說下去。
「看來你真的全都忘了,記不記得當時我還麻煩你了?」
「爺爺是說您麻煩過我?我幫您做什麼了嗎?」
「你呀……」
李會長笑容可掬。爺爺笑瞇瞇的樣子令多賢忽然想起在仁,於是她也跟著笑了。
「你幫了我的忙,我還給了你一個大蘋果呢,這你都記不起來了?」
「奶奶的蘋果!」
多賢終於打開了記憶的大門。
「那位爺爺難道是?」
上帝!她當然想不起來了。一個是打扮寒酸的普通老頭,一個是一身名牌、在豪華大酒店的貴賓房間裡悠閒地吃東西的會長,多賢怎麼可能把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呢?
「現在想起來了?」
多賢點了點頭。
「想是想起來了,不過您就是那位爺爺嗎?」
李奎哲會長立刻點頭說道:
「呵呵,如假包換。儘管外表看不出來,不過我和他的確是一個人喲。無論是那個我還是這個我你都一視同仁地對待,你是第一個這麼做的。」
爺爺的話只有多賢聽得懂,其他人越聽越糊塗,最後在仁終於忍不住插嘴道:
「那個現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爺爺在什麼地方,是怎麼認識多賢的。」
在仁也不管爺爺在不在場,乾脆把多賢攬在懷抱裡,說道:
「我和多賢打算今年春天結婚。」
爺爺暗忖道:這小子!專門用這種方式刺我的軟肋。
「嗯呣,多賢已經同意了?」
爺爺假裝若無其事地問道。在仁在心裡直犯嘀咕,不知爺爺又會出什麼餿主意為難他?不過令他意外的是,爺爺這次忽然站到了他這邊。還不等在仁和多賢開口,他已經發出愉快的笑聲,將多賢從在仁的懷抱中拉到他的懷抱中。
「哎喲,太好了!在仁哪,祝賀你!多賢,謝謝啦!」
多賢被爺爺莫名其妙的祝福驚得合不攏嘴,但是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多做辯解,因此只好糊里糊塗地和在仁的家人們一一打過招呼。在仁的家人欣然接受了多賢,也難怪,聖賢集團的李會長都同意了,誰還能不識趣地反對呢?
正當多賢因為在仁家人們熱情的接納手足無措時,在仁的姑姑忽然推門出現在大家面前。她的眼中透著可怕的凶光,冷冷地問道:
「爸!您怎麼能這麼做?為了看這丫頭你連公司都不管了?」
秀英的丈夫閔理事試圖通過各種途徑度過這一難關,但是最後終告失敗。因為韓株撤回資金而導致的股價暴跌,閔理事有著不容推卸的責任,因此必須對這件事負責。雖然這個結果與在仁和泰和事先制定的周密計劃不無關係,但是會長向集團內部傳遞的壓力更令閔理事難堪重負。事實上,秀英對丈夫早就沒了感情,但是丈夫的失勢等於削弱了她在家中的勢力範圍,所以她無法忍受這個事實。
百貨公司與外部勾結的事情敗露之後,債券團、金管委、國稅廳等機構收到了許多來自各方的無形壓力,於是,對韓株化學甚至秀英美術館進行了清理整頓。韓珠兒也因為綁架事件被排斥在金融界所有聚會以及上流社會正式和非正式活動之外。珠兒為何落得如此下場,秀英姑姑當然心知肚明:在仁這麼做當然全都是為了這個女孩。在仁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觸犯她,否則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多賢的哥哥最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撤回了對珠兒的起訴,但是在仁仍然以他的方式重重地懲罰了珠兒。爺爺對此持默許的態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李會長有多在乎多賢這姑娘了。
當然,如果是在仁這小子想做的事情,就沒有他辦不到的。
可是,現在連她的丈夫都要受在仁、也就是她的侄子控制,秀英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
「今天這好日子你跑來瞎嚷嚷什麼?!」
李會長忍不住教訓起自己的女兒。
「你現在開心了吧!真是有什麼樣的媽媽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秀英氣急敗壞地嚷嚷道,憤怒的目光直指在仁的小嬸。說完又把視線投向多賢,冷冰冰地挖苦道:
「真是個笨蛋,聽聲兒還聽不出什麼意思來!」
「你說話給我當心點兒!」
李會長壓低聲音警告女兒。父親這聲嚴厲的警告進一步激怒了秀英,她更加陰狠地看著多賢,發出一連串厲鬼般的喊聲。
「哼哼,結婚?你就結吧!跟那小子結婚就是下地獄!他為了錢財什麼幹不出來?連親生爹娘都不要的東西……」
「他姑!」
在仁的母親臉色通紅地怒視著秀英,秀英卻一陣風似的拂袖而去,任這詛咒似的話語紮在每個人的胸口。在仁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會長的臉色氣得通紅,其他人的臉色則變得煞白。
「你怎麼不要我跟你解釋?」
鬱悶的在仁仔細觀察多賢的表情。
「什麼?你姑姑的話嗎?那我倒不在意,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麼?」
「你不是說過爺爺拿遺產做誘餌逼你結婚,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嗎?」
「嗯,我是說過,就是上次,三年前。」
在仁的家人全都散去之後,房間裡只剩下在仁、多賢和潤煦三個人。
「那你當時為什麼沒結婚?」
「因為當時的遺囑沒提在仁的小叔小嬸……」
潤煦插了一句。
「爺爺還說要在這份遺囑中把小叔小嬸的份額全都給姑父,提都沒提在善和在英。」
在仁的臉色依舊難看之極。
「百貨公司原來是小嬸的,因為那是我外公家的財產。如果把這個分給姑姑,媽媽肯定會不好受。爺爺當然很清楚這點,他明白為了不讓小嬸難過,我肯定會想法設法解決這件事情。」
在仁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記得之前本書曾經提過,在仁和在善名義上是堂兄堂弟,其實真正的關係是親兄弟,也就是說,在善的親生父母即在仁名義上的小叔小嬸正是在仁的親生父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話還得從頭說起。在仁的外公經營著一家百貨公司,而在仁的母親是外公的私生女,剛開始外公並不承認有這個女兒。如果不是他的兩個兒子因為墜機事件意外身亡的話,那麼,或許外公永遠都不會承認母親的身份。另一方面,在仁的父親當初不顧爺爺強烈反對,堅持和在仁的母親戀愛結婚,還為此和爺爺鬧翻了臉,所以爺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承認這門親事。後來,外公把百貨公司作為遺產留給了母親,爺爺這才認可了母親作為李家兒媳的身份。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在仁的外公和在仁的爺爺一樣冷漠無情。在仁認為,百貨公司原本就是外公留給母親的財產,因此理應由母親打理,或者說由他打理。可是姑父現在卻霸佔著這家百貨公司,他怎麼可能嚥下這口氣呢?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為了百貨公司才想跟我結婚?」
多賢斜眼看著在仁,好像故意刁難他的樣子。
「當然不是!我們一開始就是『真心交往』呀。要是我對你沒感情,別說一個百貨公司了,就是把整個SH集團拱手送給我我都不願意,我是跟你簽那份協議後才改變心意的。」
「那你是說後來慢慢喜歡上我嘍?」
雖然多賢有些故意為難他的感覺,但是在仁還是乖乖地點著頭答道:
「嗯。」
在仁乾脆的回答令潤煦忍俊不禁,多賢也羞得滿臉通紅,緊張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唉!真是拿這個男人沒有辦法!
「對了,你怎麼那麼介意你小叔小嬸的事情?你對他們太好了,你只是侄子嘛。」
多賢十分納悶:在仁對家人那麼好,姑姑為何嘲笑他是一個連父母都不要的臭小子?究竟什麼原因他會遭人如此唾棄?
「因為小叔小嬸是我的親生父母。」
在仁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雖然我現在是李家長孫,不過以前不是。我本來有一個堂兄,他真的很了不起。」
聽了這話潤煦也點了點頭。因為在仁所說的堂兄,是他們兒時的偶像。
「只可惜堂兄22歲那年因為飛機失事不幸遇難,我大伯大娘因為這件事整天生活在痛苦之中,尤其是大伯母更是痛不欲生。爺爺於是在那時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他讓我母親、就是現在住在清潭洞的我的親生母親把我過繼給大伯家,條件是承認她這個兒媳。在此之前,因為父親不顧爺爺的強烈反對堅持和母親結婚,所以爺爺一直拒絕承認他們是李氏後代。我母親最後同意了,就這樣我成了大伯母的兒子。就是說,從11歲時起,我開始管住平昌洞的大伯母叫母親。我和爺爺的矛盾大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反正無論我做什麼他都要干涉干涉。」
在仁露出一絲苦笑,繼續說道:
「我母親、就是住平昌洞的大伯母對我真的很好。不承認她的愛,我就是罪人一個,她對我這麼好,我想一輩子都孝順她。」
「那你母親怎麼辦,就是住清潭洞的那一位?」
「哦,現在有在善照顧她,我妹妹在英還不懂事。從11歲那年起,我就再也沒叫過她一聲媽。這固然有爺爺一部分責任,不過在我那時幼小的心靈中,也確實可憐我現在的母親就是我大伯母。其實我什麼都明白,可這件事我就是放不下,我總是有一種負罪感,覺得我這麼做或許傷了親生母親的心。」
「你姑姑怎麼能把這種情況說成那樣啊?」
聽完在仁的敘述,多賢睜大眼睛,對姑姑剛才的態度實在無法理解。
「姑姑和姑父對我母親很不友好,一來他們貪圖家產,二來也有爺爺的原因。」
一聽在仁提及爺爺,多賢便忍不住連聲讚歎道:
「哇……你爺爺居然想出了這麼一條妙計!他老人家簡直太聰明了!」
「什麼?妙計?知不知道他害得多少人心裡不好受?」
在仁眉頭緊蹙,顯得十分激動。
「幹嗎這麼激動呀?依我看,你爺爺想的這個主意怎麼看都是萬全之策。」
多賢歪著頭說道。在仁和潤煦都不以為然地盯著多賢,不明白她何以要站在爺爺那邊。
「萬全之策?」
在仁像被噎住似的陰陽怪氣地反問道。多賢要是知道他那痛苦的成長經歷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想必是,就算不為他哭眼抹淚兒,至少也會用同情的目光安慰他吧。真是不能理解多賢怎麼會認同爺爺當年的無情決定。不僅在仁難以理解,潤煦也有點懵了。
「多賢小姐,在仁那時候才11歲啊,當時他母親一連哭了好幾天呢,而且多年來一直忍受著心靈的煎熬,直到現在還覺得愧對兒子,在兒子面前抬不起頭來。」
潤煦依舊記得那天,在仁的母親凝視兒子的絕望眼神。
「她當然會那樣嘍,以年少的兒子為代價擺脫了一直困擾她的痛苦,伯母肯定會內疚呀,更何況在仁又特別寬容,這讓她更過意不去。」
多賢一邊說一邊點頭,瞧她的眼神就好像一切都是在仁的錯似的。
「你是說我錯怪爺爺了?」
多賢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當然,爺爺這個主意簡直絕妙極了。」
「絕妙在什麼地方?還有,你說的母親以我為代價擺脫痛苦又怎麼解釋?」
「站在你母親的立場上,這個主意對她沒有任何損害,當然,對其他人也沒有。」
多賢乾脆地說道,再次對爺爺的做法表示贊同。在仁像被噎住似的問道:
「你是說爺爺這麼做對我媽對所有人都有利?」
「那我就先從你母親、就是清潭洞你的生母開始說起怎麼樣?」
在仁生氣地看著多賢沒答話,好像在說:隨便吧。
「你想啊,她的兒子哪去了?她一手養大的兒子的確改變戶籍了,可是改來改去還不都是李氏家族的人!只不過換個地方睡覺罷了。當然,既便這樣她肯定也捨不得,可是如此一來,她的兒子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SH集團的繼承人,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多賢笑瞇瞇地繼續說道:
「更何況這個辦法還可以讓她擺脫以前的陰影,成為李氏家族名正言順的兒媳婦,並作為其中一分子佔據一席之地。如此看來,你母親當然沒理由強烈反對這個主意了,只是會對你心懷歉疚罷了,因為你那麼小就要把你送給人。不過,另一方面,卻可以順理成章地讓你和弟弟妹妹重新回到李氏子孫的位置上。」
多賢目不轉睛地看著在仁。
「同時,你父親也終於可以卸下一個大包袱了,這個包袱就是因為和你母親結婚而不得不負責打理的百貨公司。」
「這叫什麼話?把百貨公司過戶給爺爺,父親一直內疚得不行。」
「對誰內疚?對你母親嗎?要知道你父親可不傻,他清楚你遲早都是SH繼承人。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可內疚的?到時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
多賢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不是最喜歡當教授嗎?這樣他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了,不知道會多開心呢。還有,作為兒子他終於可以送給父親一件值得驕傲的東西了,想必你父親會為此感到欣慰的。」
多賢有理有據的分析,把潤煦和在仁驚得都合不攏嘴了。是啊,我怎麼從來沒往這個地方想呢。
「還有呢?接著說!」
在仁忍不住想要繼續聽下去。
「對你大伯母來說,不僅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兒子,同時,還可以作為SH繼承人的合法母親,繼續保持在SH的地位以及李氏家族一分子的身份。簡單說,就是有了一種歸屬感。當然,她對你這個誠心誠意善待她的兒子肯定也挺滿意。」
多賢沖在仁微微一笑,又接著說道:
「對你來說,你在擁有另一位母親的同時,還擁有了一份強大的後援,就是你外公外婆家,這樣你就能更加理直氣壯地成為家族繼承人了。另外,對你爺爺來說……」
說到這裡,笑容可掬的多賢忽然停了下來。
「說說看!對我爺爺有什麼好處?」
「這不是明擺著嘛!這麼一來,你們李家的財產就不會落入外姓人手裡了。你想呀,你大伯父作為SH繼承人,手裡肯定持有不少股份。如果他哪天不在了,你大伯母就會繼承這部分股份。如果你成為他們的養子,你大伯母或許就不會生什麼外心,到時候還不是把財產留給你,也就是她法律上的兒子?這樣,你們李家的財產自然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在仁聽到這裡,不禁暗暗驚歎:多賢想的這些,他怎麼從來沒想過呢!
「另外,你爺爺還找到了一個認回你親生父母的合理借口,再也不會有人說他冷血了。」
多賢一說完,在仁和潤煦彼此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怎麼看都是一條妙計啊!怎麼?你們不這麼想?」
你們居然沒想到?多賢的表情分明在這樣問。那一刻在仁才明白,這個女孩的確很特別,比她哥、他爺爺說的還特別。
見鬼!她只不過是一個本本份份教書的老師嘛!爺爺究竟是如何知道她有這方面長處的?
「為什麼爺爺一直不對我說實話?」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混淆視線哪!呵呵,看來你爺爺很喜歡扮演壞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