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現場越來越有氣氛,在仁只好暫時撇開多賢去應酬客人。因為很久沒參加這樣的活動了,在仁不得不周旋於各位來賓之間與其逐一寒暄。在仁畢竟是商人,從這個立場上看,就算他再驕傲也不能板板地站在一旁,冷落了爺爺生意場上這些老朋友。在仁忙得不亦樂乎,忙裡偷閒從遠處瞥了一眼多賢,發現她正和書賢、在善以及珠兒待在一起。那一刻在仁心想:
嗯,幸好有他們在。
多賢夾在人群中,感覺十分悶熱。她凝望在仁許久,才終於迎上他的目光。多賢用手指了指隱藏在巨型盆栽後面的露台,示意在仁她出去透透氣,在仁見狀點了點頭。
「終於能喘口氣兒了!」
多賢一走出晚會現場,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多賢小姐!」
聽見有人跟在後面叫她,多賢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我們聊聊吧!」
多賢回頭一看,原來是「空間」聚會時見過的韓珠兒。老實說,韓珠兒的確魅力有加,只可惜她的眼神總是透著一股敵意,這次比上次還要明顯。我到底哪裡招惹她了?她幹嗎總是用那樣的眼神注視我?多賢本來就不喜歡大廳裡憋悶的空氣,本想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沒想到又要聞珠兒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兒,多賢忽然一陣發暈。
「你不是已經決定和在仁結婚了吧?」
珠兒開門見山,毫不客氣地問道。
啊哈!原來你是為這個來的呀!本來我沒這個打算的,不過……你的態度,靠!
啊,真是「跟什麼人學什麼人」啊!我怎麼把在仁的粗口都學會了呢!金多賢,這可不是語文老師該說的話哦!
「為什麼不呢?」
多賢笑意盎然地反問道。賢貞說過什麼來著?面對敵人必須保持微笑,千萬不要激動,所以她必須控制自己。
珠兒「嗤」地譏笑道:
「你覺得你配得上在仁嗎?」
喂喂!她怎麼能這麼無禮呢?名字尊稱都不用,人就在她面前,她還一個勁兒地「你你你」!看來今天真是糟透了,居然接連碰上兩個「魔女」。
「那麼你……是珠兒小姐吧?」
多賢歪著頭,假裝正在努力回憶珠兒的名字。哼,我當然記得你是誰。作為一名老師,多賢把共計15個班、每班40名學生的名字背得是毫釐不差,這樣的她又怎麼可能記不住珠兒這個名字呢?
「我是打算和在仁結婚,不過這與珠兒小姐無關。」
多賢用剛才在仁對姑姑說話的語氣淡淡地反擊珠兒。同時,她微微挺胸抬頭並露出意味深長且悠閒自信的微笑。哼哼,雖然我非常厭煩自己突然變成了無聊電視劇中的女主角,不過既然棋局已經擺開,我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別看多賢表面上弱不禁風,其實她可不是那種任人擺佈的柔弱女孩。如果她覺察到對方的敵意,就會比任何人都更快一步地找到最有利的方法保護自己。尤其是在認識賢貞之後,多賢性格中的優柔寡斷和懦弱幾乎都消失了。因為賢貞多次對她說過,絕對不能讓對手看出你脆弱的樣子。
堂堂正正地挺直腰板兒,肆無忌憚地直視對方的眼睛。絕對不能激動。誰先失去理智誰就會輸。
賢貞經常向多賢灌輸這樣的理論,哈哈,賢貞的理論今天終於派上用場並發揮作用了!她的悠閒和氣勢,似乎已經令珠兒驚慌,否則她的眼神中怎麼可能都是疑惑呢。
「怎麼與我有關?如果不是您中間插一腳,我和在仁可能都結婚了。」
珠兒有意歪曲了事實。既然她有可能不知道,那就乾脆賭一把。眼前的她絕非等閒之輩,聽了這話居然只是聳了聳肩,看不出她有任何的好奇和關心。她太從容了,太冷靜了,至少表面上給人如此印象,她甚至連眼神都沒流露出一絲慌亂。
「像你這種人在上流社會混得開嗎?沒有良好的背景只能讓別人瞧不起!這樣的晚會你來過幾次?我勸你還是適可而止吧,免得自尊受傷害。」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提醒我?
多賢的臉上隱隱約約浮起一抹微笑。這太像電影,太像三流電視劇的情節了!要是給賢貞講這件事兒,她還不得笑倒過去?
即使在黑暗中,多賢也能感覺到珠兒臉上那絲冰冷的嘲笑。
「遺囑問題一解決,在仁和我就會結婚。」
珠兒拋出這麼一句殺傷力十足的話,也沒見多賢有反應,至少表面看來如此。
「這話您不該先告訴我,應該先對在仁說才是啊。」
韓珠兒怎麼會知道遺囑的事?莫非她還知道我和在仁之間那份協議?
多賢心裡納悶得很,卻沒流露出一分一毫。她真是太沉著了,珠兒暗暗感歎道。多賢的每一個眼神她都沒有放過,卻仍舊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無論你說什麼,她都只是微笑,好像一切她都盡在掌握,一切她都知道似的。難道這也不能讓她生氣?好吧!那就來點兒更狠的!直到你這個土氣的女教師舉手投降,決定放棄在仁哥為止!
「我已經和在仁商量過了。」
「我看未必吧,如果您和他商量過,怎麼還會來我呢。」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告訴你吧,要不是因為爺爺的遺囑,在仁恐怕還和我約會呢,當初我們已經說好要結婚了。」
「這麼說在仁是因為錢拋棄了珠兒小姐您?」
多賢好像非常吃驚,眉角上揚,挖苦地問道:
「就是說在仁他還是放棄了您,選擇了我?」
珠兒一下子就聽出了多賢話裡話外隱含的嘲笑意味兒。她打量著多賢,氣急敗壞地說道:
「你知道嗎?那份遺囑只提到結婚,根本沒對離婚做任何解釋。也就是說,如果和你結婚後立馬就跟你離婚,到時候你拿不到一分錢。」
珠兒露出得意的表情。
什麼?離婚?等等,當初律師都說過什麼來著?
哦,他好像真的只說過結婚,沒說過離婚哎。想到這裡,多賢忽然覺得一陣心疼,她極力掩飾著自己的表情,不急不徐地說道:
「是嗎?你好像也沒弄明白吧。我和在仁絕不會離婚的,難道他沒告訴你?我們兩人之間……嗯……」
如果說出她和在仁那份協議書和兩人之間的「交易」,那接下來的「劇情」豈不是太沒意思,太沒有看頭了?
絕不能輸給這個「魔女」!有了這個想法,多賢故意頓了頓,然後似乎要透露一個重大秘密似的,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說道:
「我和他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經歷。」
疑慮和煩亂直衝多賢的頭頂,內心翻江倒海,但是她沒有露出一絲馬腳,語氣顯得非常自信。
我和他結不結婚還不一定呢,又何談離婚!
「這個我都聽在仁說過了,當然知道了。你和在仁是怎麼認識的,你以為我不知道?」
聽了珠兒這番話,多賢偷偷地笑了。看來她還不知道我和在仁之間的「交易」哦。如果這個「魔女」知道這件事,又怎麼可能隻字不提呢?由此判斷,她說的全都不是事實。
多賢微妙的表情弄得珠兒直犯嘀咕,但是她還是鼓起勇氣,假裝很自信地說道:
「在仁一跟你離婚,馬上就會娶我。」
在仁哥一日不屬於我,我就一日不會放棄,我一定要和這個女教師決戰到底!
「你說的既然是我和在仁離婚以後的事,那就等以後再說吧!現在說好像還為時尚早哦?」
「這樣你也和他結婚?」
珠兒咬牙切齒地問道。這個女教師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從容不迫的態度,她簡直痛恨死她了!
「正是。」
多賢微微一笑,擲地有聲地說道:
「珠兒小姐您不也是無法放棄嘛!」
多賢這句話直指重點,令珠兒一時語塞,無言以對。片刻之後,珠兒終於反應過來,她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氣急敗壞地嚷道:
「他是我的男人!將來一定會選擇我的!我瞭解在仁,從小時候開始他就屬於我了!」
這個女教師究竟是何許人也?面對一次次攻擊,竟然能一直從容不迫地沉著應對。不僅如此,她還會抓住每一個機會有力地反擊對方,直到把對方氣得怒火中燒,方寸大亂為止。
「哦,是這樣啊。」
多賢點了點頭,用慣有的語氣平靜地說道:
「既然您那麼瞭解在仁,就更應該清楚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才對呀!也更應該瞭解他的為人是不是?他,是絕對不會拋棄我的。」
多賢連眉毛都不動一下,泰然自若地繼續說道:
「還有,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在仁和您的事還是等我和他結婚以後再說吧!」
不卑不亢地說完這幾句之後,多賢微微抬了抬頭,好像在說:不服就放馬過來吧!
「我現在想回家了。」
「現在?」
在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心想:我還沒把你介紹給家人你怎麼就要走呀?
「就現在,如果您不送我,那我就自己走好了。」
多賢斬釘截鐵地說道。她的表情似慍似怒,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迫切。在仁注視多賢片刻,然後點點頭說道:
「好吧,不過你這是怎麼了?」
在仁悄悄觀察著多賢的眼神,但她只是咬著嘴唇,一句話都不說。在仁暗暗有些吃驚,在他的印象中,多賢好像還是頭一次生這麼大氣,無論在仁問什麼她都鐵青著臉不答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難道又是姑姑有意擠兌她不成?
多賢默默無語的反抗,讓在仁十分納悶。
如果真是姑姑招惹了她,那他這次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倒是說話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的幹嗎和我使小性兒?」
使小性兒?
多賢惡狠狠地瞪著在仁。
「是不是姑姑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不是!不是你姑姑觸犯了我,是你女朋友喋喋不休地惹人煩!這話幾乎就要衝口而出時,被多賢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這麼說豈不是很幼稚?多賢狠狠咬著嘴唇不說話。要是她現在做氣急敗壞、捶胸頓足狀,日後豈不是成為在仁取笑她的笑柄?況且,這話要是讓在仁的司機順便聽了去,讓她顏面何存哪。
一晚上接連碰上兩個「魔女」,真是夠人受的了。他的身邊怎麼就有這麼多奇怪的女人啊?有的煩他至極,有的愛他入骨。自己明明有個曖昧的「妹妹」,卻還是霸道地不許我和其他男人約會!
多賢兩眼冒火,怒視著在仁,這表情讓在仁越發納悶起來。
「你倒是說呀!什麼事兒讓你這麼不高興?」
「你以後要想結婚的話,拜託最好先徵求一下我的意見,當然,如果結婚對象是我的話。除此之外,我一句話都不想和你說。」
在仁被這幾句話弄得糊里糊塗,喃喃地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從來沒有同意和你結婚!」
多賢看都不看在仁一眼,別過臉去冷冰冰地拋出這句話。
「哎,我說!你要是想說這種話,至少應該看著我說才是!」
在仁伸手轉過多賢的臉,可是多賢瞥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不理他。一路上,多賢始終側著臉生悶氣。在仁暗自懊悔不已,還以為今天帶她來是好事兒呢!早知如此,幹嗎還費勁兒折騰啊!
「先找個地方聊聊吧!」
多賢沒好氣地問:
「穿成這樣還能去哪裡?」
的確,他倆這身打扮出席宴會絕對是一等一適合,可是去別的地方怎麼都有些惹眼。在仁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剩下的時間兩人各懷心事,一路默默無語。到達多賢家門口時,在仁比司機早一步打開車門送多賢下車,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難道你想一直生我的氣?」
「沒錯,你說對了。」
丟下這句話之後,多賢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賢貞聽了多賢的敘述之後捧腹大笑。
「這種情況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快氣死了。」
「看來這陣子發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啊。」
多賢沒好氣地說:
「我看一點兒都沒意思。」
「怎麼沒有意思啊!先冒出一個老妖婆使勁兒地埋汰你……」
多賢瞪了一眼樂不可支的賢貞,立即接口道:
「接著又冒出來一個小妖女。」
「難道在仁跟她交往過?」
「誰知道!反正他沒和我說過。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太傷自尊了。」
賢貞嘿嘿笑道:
「那個你就別擔心啦,就算在仁以前真的和那個小妖女交往過,想必現在也斷了,所以他才對你跑前跑後嘛!」
多賢一臉不高興地回嘴道:
「看樣子他們還在見面呢!否則她怎麼會知道遺囑的事?」
「或許從哪兒打聽到的唄!」
「才怪呢,在仁說過遺囑內容是保密的。」
「那你乾脆直接問他好了!省得在這裡疑神疑鬼。」
「我剛才不是說過嘛,這麼問他多傷自尊啊,再說他一次都沒說過他愛我。」
多賢顯得有些激動,賢貞會心地笑了。
原來如此!原來是因為李在仁沒對她表白,所以她才感到不安哪。
「傻瓜,愛情哪來的自尊心?他不說,你乾脆先表白不就行了!你幹嗎不這麼做?」
賢貞啊,我好擔心他對我說他不喜歡我,好擔心被那個女孩說中——他只是為了遺產,而不是為了愛情才和我結婚。如果,如果他愛的人是那個女孩,我該怎麼辦?
不安的感覺翻江倒海地湧上心頭,攪得多賢心煩意亂。這一切都沒有逃過賢貞雪亮的眼睛,她只好忍住笑寬慰朋友。
「依我看,那女的肯定不是在仁的女朋友,既然棋局對她有利她幹嗎還要找你?要是她真有把握,就不會找你說那番話了,好好控制住在仁不就行了?我分析的準沒錯兒,你就相信我的話吧!」
「是嗎?我也那樣想來著,不過就是搞不明白,她怎麼會知道遺囑的事兒?還有,離婚這話我也頭一次聽說。」
「離婚?你不是說過不結婚嗎?不結婚幹嗎還介意什麼離婚?」
賢貞故意挖苦多賢,多賢怒視著她正欲反擊時,手機鈴突然響了。賢貞瞥了一眼手機示意多賢接聽,多賢卻毫不猶豫地卸下了電池。
「哼!就是不接!我生氣,也不能讓他高興!」
「換成我我肯定接,我倒要問問那女的怎麼會知道遺囑的事。」
賢貞吧噠著小嘴說道,似乎很想知道在仁到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多賢笑瞇瞇說道:
「不,當務之急是先要惹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