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一起玩了整整一天,卻仍然感覺時間短暫。約會結束以後,兩人去了太英的家。為了給第一次約會畫上圓滿的句號,基柱直把太英送回家,並為她打開車門。太英羞答答地下車,接過基柱遞來的撲滿。
「幫我保管這頭豬。」
「你不是要積攢硬幣嗎?」
「哦,我有了硬幣會交給你的,你幫我攢著。」
換種方式理解,就是他一旦手裡有了硬幣,就會來找太英。太英輕輕笑了,晃了晃儲蓄罐。儲蓄罐太大了,要想攢滿,一定需要很長的時間。當然這樣一來,跟基柱見面的機會也就多了。
「攢滿之後,你準備做什麼?」
「不知道,買炒年糕唄。」
今天都吃膩了,還要買炒年糕?太英格格笑個不停。基柱看著太英,也笑了起來。他們就這樣面對面笑著,遠處忽然傳來摩托車的聲音。驚訝地回頭看去,原來是秀赫來了。秀赫站在他們面前,摘下頭盔笑了。
「我來得正好,對不起,舅舅。」
「為什麼偏偏現在來?」
「我就偏偏趕在這個時候想見太英,我有話想單獨跟她說,沒關係吧?」
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太英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便小心翼翼地插嘴道:
「秀赫是我約來的,我有話要和他說。」
「在舅舅面前沒必要這樣,你為什麼要幫我解釋?」
坐在咖啡廳裡,秀赫抱怨起太英來。看著他這副樣子,太英更加謹慎。
「那我怎麼做才好呢?」
「就像以前一樣,不用驚慌,也不用為難。就像從前一樣。」
「秀赫呀……」
太英的眼睛濕潤了。秀赫一邊注視太英,一邊在口袋裡翻找什麼。然後,他拿出以前太英送給他的MP3播放器。
「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帶著它嗎?我要長久地等一個人。你記得這裡面收錄了幾支歌曲嗎?二十支。現在變成四十支了。因為我需要更長久地等待。每支歌四分鐘,十支四十分鐘,四十支就是一百六十分鐘。反覆聽上幾次,一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秀赫說著,努力掩飾淒涼的心情。太英低聲說道:
「對不起。」
「什麼?」
「是我讓你笑不出來,以前的你不是這個樣子,愛笑,也愛開玩笑,但是現在你變了。也許是我讓你發生變化的,我很抱歉。」
抱歉,此時此刻太英的話為什麼使他如此難過,他不明白,也許太英的話正在撕扯著他的心靈。他咬緊牙關,強行壓抑著湧上心頭的憤怒。這時候,太英去了衛生間。她分明是不想讓眼淚流下來。看著太英的背影,秀赫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就離開了咖啡廳。
秀赫騎上摩托車,向母親的商場飛馳而去。在太英面前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一直在他心裡盤旋。
「太英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說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舅舅說抱歉。喜歡一個人,並不需要感到抱歉。所以今天我很生氣。我太生氣了,不能跟你見面。我似乎也只能跟你說抱歉了。」
電影恰好結束,觀眾們擁擠著往外走。太英和陽美站在門口,認真地鞠躬致意。過了好久,她們以為觀眾都走完了,但是還有個男人沒有離開座位。太英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那個男人,最後認出是秀赫。
「你是聽總部長說的嗎?我在這裡工作的事。」
「哦。」
「昨天你為什麼到我家去呢?」
「舅舅說要跟你約會,我心裡嫉妒,實在忍受不了,就去了你家。真的到了你家門前,我又找不到借口,如果流露出我的嫉妒來,又太傷自尊,所以就抓住你的話茬抱怨個沒完。你忘了吧。」
秀赫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好像真的不在意,又好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但是包含在語氣中的感情卻全盤傳達給了太英。太英控制著滿臉的不高興,拿出了放在口袋裡的MP3播放器。
「我以前不是說過嗎,要和你一起聽?但是歌曲太多了,不能一起聽。我昨天聽了一夜。」
太英遞過MP3,過了半天,秀赫才接過來。太英望著秀赫的側臉,心思有些模糊,好容易才讓自己平靜下來。昨天夜裡她都沒合眼,一直在聽MP3,當時的情景再度浮現。沒有辦法,她完全可以隻字不提,只是對秀赫沒有好處。不管怎麼努力,如果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改變,那她一定要告訴秀赫。殘忍地告訴他,我選擇的人不是你。
「秀赫呀……我在書上讀過的,希望的刑罰,你知道嗎?」
「什麼意思?」
秀赫望著太英,太英避開他的視線,望著自己交叉的雙手,終於說出了想了一夜的話。
「嗯,對於喜歡自己的人,最好的回報就是喜歡對方,是吧?可是萬一……萬一做不到的話呢,最好的辦法就是別給對方留下曖昧的希望。儘管那一縷希望微不足道,可是對於另一個人來說,很可能成為一種刑罰。」
說完之後,太英好像又有了勇氣。她注視著秀赫的臉,難以言傳的表情。
「所以叫做希望的刑罰。哎呀,什麼奇怪的刑罰都有,不是嗎?」
太英尷尬地笑了笑站起來,望著仍然坐在原地不動的秀赫。她等待秀赫說話,不管他說什麼都好,可是秀赫沒有反應。彷彿遭到毒打似的,他低頭望著腳下。太英心生憐惜,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馬上就把手收了回來。希望的刑罰,她再也不能這樣對秀赫了。如果真為秀赫著想,就不能再表示出同情。反正已經不可能了,不要再讓他產生徒勞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