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田回到漢城時,我的心情空虛無比,覺得賢珠也太無情了。
上午11點左右,我回到公寓。京姬出門了,桌上放著留言條兒。
別忘了,給英蘭打電話。
京姬
我覺得事情發展得有些蹊蹺。剛好在氣頭上,與英蘭介紹的女孩見面的心都有了。但是拿起話筒時,我還是決心盡量謝絕英蘭的介紹。
「是仙郎啊!」
「嗯,姐姐。」
「贏了多少?」
我和賢珠一起去大田的事兒,會永遠成為秘密,但我心裡並不踏實。因為我和賢珠的秘密還得維持下去。
「輸光了。」
「真同情你,下午有空嗎?」
「昨晚通宵了,有點累,改天吧。」
「不行,已經和人家約好了今天下午見了。等你睡夠了,五點左右見面吧。」
真著急啊,不過想想看,還是應該見一次面。
「什麼樣的女孩?」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我太不在意這事會暴露我和賢珠的關係。
「是我高中同學的妹妹,上高麗大學。」
「高麗大學?」
「嗯,長得挺漂亮的。」
「蒜頭大吧?」
「什麼意思?」
「長得漂亮,學校又好,當然要翹鼻子嘍。」
「夠資本嘛。」
「我不喜歡翹鼻子,不想見。」我想以那個女生是高麗大學學生為由,拒絕她的介紹。
「自命不凡的仙郎怎麼了?」
「不好接吻,鼻子太高了。」
「接吻的時候,可以把腦袋側過來啊。」
「幹嗎現在才想起來給我介紹啊?」
「我可不想得罪賢珠。」英蘭意味深長地笑了。
「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笑著裝蒜,「她上一年級?」
「對,比你小一歲。」
「長相呢?」
「好看,比賢珠還好看。」
這世界上,還有比賢珠更漂亮的女孩嗎?如果英蘭的話屬實,我倒是想見識一下。
「是嗎,那可以跟英蘭姐媲美了。」
「你逗誰呢?」
「我可是說真的……」
「別拿我尋開心了,五點鐘東西畫廊見。」
看來我是躲不掉了。
「那女孩兒要是失望呢?」
「我可沒少捧你。」
「我也沒什麼可炫耀的啊。」
「過分謙虛就是驕傲了,五點見吧。」她要收線了。
「姐姐!」
「有事嗎?」
「其實……」
「說吧。」
「算了,到時候再說。」
「什麼事?」
「算了,也沒什麼。」
我掛上電話。其實我手裡的錢只夠買咖啡的,雖然沒想和那女孩繼續交往,可是總得請人家吃晚飯啊!要是京姬在家的話,也不用發愁了,可是她也出門了啊!再說了,自尊心也不允許我說自己沒錢請人。約會時間越來越近了,我心裡很著急,可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最後,我決定掃蕩京姬的小豬儲蓄罐。好傢伙,還真不輕啊,看來京姬投入的金額超過了我偷偷花去的!不過怎麼把硬幣換成鈔票呢?總不能在人家面前數鋼崩兒吧!
四點鐘,我離開了公寓。本想在公寓商店裡換,又覺得不好意思,所以直接上了公共汽車。大約過了兩站地,我走到車門口,給售票員鞠了一躬,也是因為她長著一張菩薩臉。
「大熱天的,辛苦您了。」賣票員驚訝地看著我。
「您需不需要鋼崩兒?」
「鋼崩兒?」
她的口氣很生硬。但是我更加禮貌地說:「是的,把百元的換成千元的。」
「要多少?」
「兩萬。」
「我給你換一萬吧。」
「謝謝。」我掏出用報紙包著的鋼崩兒,小心翼翼地數著。這時,汽車來了一個急剎車,鋼崩兒一下子飛了出去,滾了一地。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我,接著傳來陣陣笑聲,真是個丟人的下午……
四點半左右,我到了東西畫廊。我來不及心疼掉隊的八百元鋼崩兒,匆匆揀了角落的座位坐下來,因為還有九千塊鋼崩兒在等著換主人呢。
因為是星期天,客人不少。窗口座位上,還坐著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看樣子,英蘭介紹的女孩還沒到,是換錢的絕佳機會。
服務生送茶水時,我問他:「我有很多鋼崩兒,能換成一千元的紙幣嗎?」
「是一百元的嗎?」
「還有幾個五百元的。」
「稍等,我去問問。」
服務生去了收銀台,我的目光落在坐在窗口的女生,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她好像也認識我,衝我笑笑。我移開視線,這是誰呢?也許是中央大學的吧,不過中央大學有這樣的美女嗎,如果有,我的印象不會那麼模糊,起碼會想起在哪裡見過面,或者是哪個專業的。好像不是中央大學的,那麼,是在街頭偶然碰到過的女孩嗎?不對,要是那樣,她沒有理由衝我笑,她的表情是分明也認識我。大概是我的錯覺吧!女孩的表情有時曖昧得會讓人誤會。也許她就是英蘭介紹的那個人,可能是我的樣子和英蘭描述的相吻合吧!我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不過我肯定在哪裡見過這個相貌不俗的女孩。
直到服務生回來,我一直想著這個問題,可就是理不出頭緒來。
「可以換。」
「打車的時候找給我的。」我邊說邊把鋼崩兒遞給他,聲音高得連窗口那個女孩都能聽見。
服務生走了之後,我佯裝找人,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口。她在看書,我的視線停留在她胸前,可是她沒戴校徽。於是我對她的疑惑更深了,她可能是中央大學的,也可能是英蘭介紹的那個女孩。她抬起頭,我們的視線又碰上了,她很漂亮,而且我肯定在哪裡見過她。這次是她先移開了視線。是不是我弄錯了?這時,服務生給我送來紙幣。
我本來對英蘭介紹的女孩沒有興趣,可現在卻在盼望窗邊的那個女孩就是她,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不管怎麼說,我期待著那個美麗的女孩就是英蘭要給我介紹的。時間一長,我的期待變成了確信,而這確信又產生了矛盾:一想到賢珠,我就心亂如麻,因為我不允許自己腳踏兩隻船。那麼,解決辦法只有兩個,要麼跟賢珠分手,要麼對這個女孩死心。我不可能拋棄賢珠,可放棄眼前這個女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將近五點鐘了,窗口的女孩頻頻看表,我也更加確信她就是英蘭介紹的女孩。再次跟我的視線碰上時,她沒有迴避,而是衝我笑了笑。
英蘭一出現,她的眼睛就亮了,站起身向她招手:「姐姐!」
那一剎那,興奮與擔心同時向我襲來。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賢珠。神為何把我推進這種三角關係?我是那麼地看不起三角關係,為何偏偏讓我……
「仙郎也到了。」
英蘭發現了角落裡的我,招手要我過去。四目相對時,我和她都紅著臉擠出微笑。在她的眼神裡,我讀到她對我也有好感。我向她行了注目禮,坐到英蘭身邊。我很不好意思,不知道眼睛該看著哪裡。
「惠京漂亮吧?介紹一下,崔惠京,這是羅仙郎。」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你有沒有見過我?」我先開了口。
「不認得了?」惠京捂著嘴笑。
「怎麼,你們認識?」比我更吃驚的是英蘭。
「反正特別面熟。」
「到底是怎麼回事?」英蘭看著我們追問。
惠京只是笑個不停。
「記得碧雲茶座嗎?」直到惠京止住笑問我,英蘭和我都在大眼兒瞪小眼兒。
「記得,在西西里劇場地下。」
「還沒想起來嗎?」我看著臉上帶著紅暈的她,腦海裡快速搜索著有關西西里劇場地下的回憶。突然,我想起一件事。
「你家在現代公寓?」我興奮地問,她笑而不答。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高麗大學家政系的……對吧?」我顧不上回答英蘭,問惠京。
「開始,我還以為您在裝呢!」
「你們本來就認識?」英蘭當然吃驚了。我身為當事人都不敢相信,何況是她?英蘭給我介紹的崔惠京就是我曾經約會過的高麗大學家政系的漂亮女生。4月19日,我生日那天,要是我沒被警察扣留,就可以跟這個女孩交往了。
我和她重逢了。這個世界真小啊!
我添油加醋地講述了我和惠京的故事,還向惠京為那天的失約道了歉。
「你生日那天,你說過和朋友有約,就是指惠京啊?」聽罷,英蘭問我。
「不,還約了高中同學呢。不過,大頭還是放在了惠京小姐身上。」
「知道嗎?那天我們為了等他熬了通宵呢。那天我們說好去夜總會的。你這沒良心的!」
英蘭回憶那天的事情,委屈地要彈我腦錛兒。
我一邊避開,一邊開玩笑:「想吃西瓜就說出來嘛。」
惠京捂著嘴笑。
「你們之間是夠有緣的,怎麼會這麼巧呢?」英蘭說。
「上輩子我們可能是一家裡的狗和豬。」
我想起惠京寫給我的「犬前上書」和「豚書」,再次開起玩笑。她們大笑起來。可是英蘭沒有意識到我屬狗,惠京屬豬的事,只是為笑而笑。
英蘭看惠京很開心,滿意地拿起了提包:「我該走了,坐到現在臉皮也夠厚的。」
「再坐會兒吧,姐姐。」
「別口是心非了,你這個小妮子早想兩人獨處了。」
「唉呀,姐!」惠京紅著臉不知所措。
「去哪兒?」我問。
「只能回家,」英蘭起身掏錢:「咖啡我請了。」
「咱們也走吧。」惠京提議。
「想換換氣氛?」
「當然啦。」
「今晚你們不會因為兩情相悅就闖禍吧?」
我們仨哈哈大笑。
收銀台小姐給英蘭找錢的時候,對我說:「謝謝您的鋼崩兒。」
「什麼意思?」英蘭問我,惠京也看著我。
「錢都輸光了,所以掃蕩儲蓄罐來這兒換錢。小姐,請把這個全給我換了吧。」
我學著賣彩票的,把數十張千元鈔票放在吧檯上。英蘭樂得直拍我肩膀,惠京也捂著嘴笑。我想坦蕩一點,我已經向她們隱瞞了我和賢珠的關係,不能再為這種小事遮遮掩掩了。而且錢這東西時有時無,有的傢伙還拿一枚乘車代幣混一個星期呢……
「仙郎,稍等一下。」
英蘭似乎有話對惠京說,於是我跟她們保持著一定距離走在前面。惠京果然超凡脫俗,她吸引我的並不是漂亮的臉蛋,她的美無法和性聯繫起來。再高尚的女人每個月都要獻一次血,但是她神秘得讓你都不敢想像她會帶衛生巾。
當然,我認識賢珠的時候,也有同樣的感覺。我遇見惠京是在四月份,之後有過像她那麼讓我心動的女孩嗎?雖然賢珠的存在不允許我對其他女孩有一丁點兒的關心,可是近兩個月來也沒有一個女孩能走進我的記憶。而惠京的魅力,讓人無法忘記。但是我現在絞盡腦汁地在想跟她分手的辦法,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出我配不上她的理由;第二是不再和她約會;第三是這個理由對英蘭也得有說服力。
我覺得這第三個理由就是我的矮個子。不過,要是惠京不在乎這一點,它就失去了說服力。但是如果不想讓惠京和英蘭的關係變得尷尬,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借口。
跟惠京說完話,英蘭跑到我跟前。
「你覺得惠京怎麼樣?」她挽著我輕聲問。
「配我太可惜了。」我在話裡埋下伏筆,這就是在不傷害惠京的情況下拒絕她的理由。可英蘭的下一句話,讓我更加為難。
「謙虛什麼?加油,惠京也對你有好感。」我感到臉在發燙,恨自己無法說出真話。我真是艷福不淺,但這著實讓我頭疼。
「真的,姐姐,我們不太合適。」
「這孩子,為什麼?」
「她漂亮,個兒也高……」
「你以前不是想跟她交朋友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面前挺自
卑的。」
「真不明白,那以前為什麼還追她?」英蘭一臉的無奈。
我必須得撐到底:「沒看清自己的德性。」
「那現在看清了?」
「嗯。」
「賴皮,別多想了。」
英蘭的語氣告訴我就這件事一切免談,然後回頭叫惠京:「快點啊。」
惠京帶著特有的微笑低頭走了過來。我也不好盯著她看,也低下了頭。
英蘭對惠京說:「對不起,說了很多秘密。」
「說了你的壞話,說你太漂亮了。」
「我和姐姐也說了你的壞話,說你太善良了。」惠京可愛地回敬我。
「小妮子,我什麼時候說仙郎善良了?仙郎是會欺騙女孩的花花公子。」
「太好了,我是花花女郎。」
「今天碰到對手了。」
直到青磁堂,我們就一直這樣你一言我一語。
惠京也甩掉羞澀,迎合我的玩笑。我雖然表面上嬉笑,心裡卻不怎麼愉快。對英蘭,我有深深的歉疚,她給我介紹了如此天真爛漫的清純女孩,而我卻在瞞著她。
「你們可不要闖禍喲。」英蘭丟下最後一句玩笑話,跳上了汽車。那個樣子似乎對我們的關係很有信心。
「晚上搞個節目吧。」
「什麼?」惠京慌了,可能是誤會我提議去旅館或去看電影。
「你覺得我那麼不正經?」
「那倒不是……」
「我們就這麼說,去打檯球說成『搞檯球』,提議去喝酒就說『去搞一杯』。」
「我還以為……」
「以為去搞一次錄像?」
「什麼意思?」
「拍成人電影啊。」
「什麼?太過分了。」
「開玩笑,想吃點什麼?」
「什麼都可以。」
「喜歡吃比薩餅嗎?」
她點了點頭。
其實我想吃雞湯,不過分手也要講排場。所以領著她去了高麗劇院地下的比薩店。
我點了比薩餅和啤酒,問惠京:「能喝嗎?」
「白酒不能喝,啤酒能喝一瓶左右吧,仙郎君呢?」
「還沒遇見過比我更厲害的。」這是真的,雖然我是上了大學後才開始喝酒,但是酒量卻在意料之外。
「我真不能理解男人為什麼要喝那麼
多酒。」
「我喝酒純粹是為了氣氛。不是喜歡酒,而是喜歡人。」
「那麼今天也要喝了?」
「是嗎?」
我們笑了,柔和的燈光又給她增添了一份美麗。奇怪,為什麼選擇了分手還會對她動心呢?她的魅力和賢珠不一樣。我們都沉默了,本來應該由我來引導話題,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如果沒有賢珠,也不至於這麼窘迫。這時,我們的視線重疊了,於是倆人「撲哧」笑了出來。
「惠京小姐好像很喜歡穿裙子。」沒經過大腦思考,我的話就脫口而出。
「是嗎?喜歡穿,比較淑女嘛。」
「我贊成,不過男人也可以穿裙子的。」
「也是,西方服飾史上講,中世紀初男女服飾才開始分化,後來裙子就發展成了女士專用下裝。可在17世紀中葉,男人也穿過裝飾著蝴蝶結的華麗短裙,當時的男用短裙現在還流傳在蘇格蘭。」
「不愧是本專業的,我只知道它的詞源是古代日耳曼語skyrt。」
「我想脫掉裙子了。」
「什麼?」我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表示驚訝。
「因為我連裙子(skirt)的詞源都不知道,還穿到現在。」
「那麼給我講講褲子的來歷吧。」惠京一臉的認真,連筆記本都拿出來了。
「很枯燥的。」
「沒關係的,我喜歡。」
通常女孩的美貌和智慧成反比,可是她剛好相反。
「原來你高考作弊的傳聞是謠傳啊。」我這麼誇獎過惠京後,開始說明褲子名稱的來歷。
剛講完,啤酒和比薩餅就到了。
我給她倒了一杯酒:「請。」
「謝謝。」惠京用兩隻手接過來。
她大概渴了,一飲而盡。
我又給她倒上一杯,說:「邊吃邊說吧。真不知道咱們國家的小品演員裡,真正能領會它含義的有幾個。」
「那總該知道是喜劇吧。」
「我是指它的詞源。」
「坐在你面前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惠京小姐又不是我們專業的,我給你當常識來解釋一下吧。簡單地說,『喜劇(Comedy)』一詞源自希臘語『Komos』和頌歌『Ode』的合成詞『Komodia』,意思是隊列之歌。喜劇起源於原始祭祀,當時人們用遊戲和歡笑來歌頌繁殖與生命之神,也就是祭祀當天幾個人扛著象徵男性生殖器的神像,邊行進,邊唱歌。你說這是悲傷,還是高興?」
「當然是高興了。」
「所以說,『Comedy』是喜劇。」
「那悲劇呢?」
「悲劇叫做『Tragedy』,源自希臘語『Tragos』(山羊)和頌歌『Ode』的合成詞『Tragoidia』(山羊之歌)。我們可以從古代的希臘宗教慶典中尋找它的起源,為了讚頌富饒和復活之神,宰殺羔羊祭祀。因為傷害了羊的生命,所以很悲傷,於是就叫做悲劇。」
「真有意思。」
「我在說悲劇,你還說有意思?」
「我說的不是joy,而是interest。」
「真是名不虛傳啊,你是原來就這麼聰明,還是特用功?」
「二者都有吧。」
惠京莞爾。看這情形,對賢珠是越發不利了,我也增添了幾分苦惱。不過總不能板著臉吃比薩吧。雖然我們倆之間沒有明天,但是現在也應該和和氣氣吧。
「惠京小姐,我給你出一道題,你來猜。」
「猜中了有獎嗎?」
「當然,你想喝多少,我給你買多少。」
「快出題吧。」
「世界上第一個穿清褲子(韓語中指牛仔褲)的是誰?」
「嗯……你是說發明清褲子的人?」
「不是。」
「那麼第一個穿清褲子的……不太清楚。」
「給你一個提示……是東方人。」
「東方人?」
「是的。」
「是誰?」
「不是我問你的嗎?」
「我輸了,告訴我吧。」
「第一個穿清褲子的人是努爾哈赤,建立清朝的那個。」
「唉呀,是真的嗎?那我也出一個吧。」
「出什麼,啤酒錢嗎?」
「如果你猜得到的話,我就出。」
「好吧。」
「有三條蟲子,前面的蟲子說自己的後邊有兩條蟲子,最後面的蟲子說自己的前面有兩條蟲子,可是中間的蟲子卻說自己前後都沒有蟲子,為什麼呢?」
我想中間的蟲子肯定是瞎子,可惠京的答案很是讓人氣惱:「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中間的蟲子平時愛撒謊,這次也撒了謊。」
「對啊,我是沒上過幼兒園,我再出一個。英語SunBath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日光浴?」
「是的。用三個字形容男人的日光浴。」
「嗯……是什麼呢?」
「在秋天的鄉下,到處都可以看到。」
「在鄉下?」
「是的。」
「太難了。」
「是『曬辣椒』,」惠京摀住臉笑了,我得寸進尺,「那麼女人的日光浴呢?還是三個字。」
「我不知道……」她垂首跺腳,太純了。她終於沒有說出來。
如果問五公主,會是什麼反應呢?
「曬貝殼,是嗎?」
「這丫頭,什麼貝殼?是紅貝。」說不定臉皮厚的還會添油加醋。
「哈哈哈……」
「嘻嘻嘻……」
「咯咯咯……」
「嘎嘎嘎……」
肯定會笑得一塌糊塗。然後會有更露骨的問題:「喂,你們用四個字說說仙郎的日光浴?」
「曬小辣椒。」
「哈……」
「嘻……」
「咯……」
「嘎……」
「呵……」
惠京可能從英蘭那裡大致瞭解過我的情況,她告訴我自己曾聽說過京姬和英蘭交朋友的過程和我在五公主裡的人氣。關於自己,她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重點放在了學德語的姐姐和英蘭的關係上。她的姐姐珉京和英蘭是高中同學。
「從高一開始就是同班,兩個人學習都很好,英蘭姐可能更棒。上了大學之後,雖然不常見面,但是關係還是挺好的。」
從她的話裡,我隱約聽出了英蘭和珉京的關係。自尊心很強的英蘭沒考上漢城大學,而珉京考上了,於是兩個人的關係就淡了。但我感覺英蘭和珉京疏遠的原因不只這個,肯定有比這個更大的理由。
「姐姐有男朋友嗎?」
「有。」
「惠京小姐見過嗎?」
「見過一次。」
「喜歡嗎?可以做姐夫嗎?」
「說不好。」
她的幾句話讓我瞭解到她姐姐和男朋友的關係。她很單純,老想迴避這種話題,這卻讓我想起更多事情。英蘭疏遠珉京一定跟珉京的拍拖有關,自己的好朋友拍拖了以後,女孩的友情與心理都會發生變化。再好的朋友也是,一旦另一方有了男朋友,不知什麼原因,倆人的關係會變得彆扭,甚至會解除友誼。我想到這些的理由很簡單,我是考慮到了我和賢珠的關係將面臨的危機。如果我和賢珠結合了,五公主的反應會如何呢?尤其是自尊心極強的英蘭,很可能把我拒絕惠京的事兒也當做理由,把關係鬧得很僵。那麼我應該為她們的友誼放棄賢珠嗎?現在我可以選擇惠京。不過我不能不考慮賢珠的立場,如果我和惠京交往,賢珠會怎麼樣呢?選擇輕生也不一定,我心亂如麻。
我又要了啤酒,然後接連喝了好幾杯。
「再喝一杯吧。」我敬她。
「我夠了,臉都發燙了。」她的臉的確變成了紅蘋果。
她紅著臉笑了,她的笑容很美麗。雖然很對不起賢珠,可是當時我的確是那麼想的。我選擇惠京,賢珠賭氣同那個她父母中意的男孩訂婚。雖然不是自己情願的,但也不能算是不幸的婚姻。如果真那樣,五公主的友誼也不會受到傷害,會維持現狀。
不過賢珠會答應嗎?她說過,拒絕沒有愛情的婚姻,而且我將是她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賢珠說過,假如我們不能結合,她會永遠獨身,以她的性格,一定說到做到。
「我想問惠京小姐一個問題。」
「只要不是難題……」
「英蘭姐提起我時,你知道我就是那個曾經追過你的人嗎?」
「一開始不知道,姐姐說給我介紹男朋友,我就半真半假地問是誰?聽到說是上中央大學表演系,我就想起了那封信,想起了你。說出你名字時,我幾乎就肯定了。」
「那為什麼沒告訴英蘭姐呢?」
「我覺得不好意思,而且也有可能不是同一個人。」
「你是說還記得追過你的男孩?」
「不好意思,喝酒吧,我敬你。」
惠京喝乾了杯中的酒,然後把杯子伸給我看。如果沒有賢珠的話,我會表白我的心。
送她回家的時候,我深陷在某種犯罪意識中,第一是對惠京和英蘭的內疚,我為自己不能坦白與賢珠的關係而煩躁;第二是從良心上覺得對不起賢珠,對惠京即使是瞬間的心動,也對不起賢珠,這個事實讓我感到心痛。
終於到了她家。就這麼分手?什麼也不說?要麼,坦白我和賢珠的關係,請求她諒解?可要是讓英蘭知道了……啊!這讓我如何是好?
「到了,我進去了。」惠京停住了腳步,她在期待我和她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惠京小姐!」
「怎麼?」
「我覺得自己在犯罪。」
「什麼意思?」
「對不起,我有女朋友,可我還是想說我愛惠京小姐,」我閉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她垮掉的臉,「一切只能歸於命運,我不是存心的。如果有緣,會再見面的,我真想和您交朋友。」
耳邊傳來高跟鞋的響聲,噠——噠——噠,每個音符都變成犀利的錐子刺進我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