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校門口的綠色屋等候新天和胡謅。新天是建築美術系的,胡謅學的是廣告設計。我們的相識全靠武術,我武藝十八段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校園。所以抱著好奇心前來「拜見」我的外系同學不計其數,我也在一夜之間成為「藝院王子」。
我組建了一個武術協會,在藝術學院的八個系裡各選一人,借用高麗王朝最後一支抗元軍隊的名稱,取名「八別肖」。他們個個都是俊男,也會點武功,算是系裡的佼佼者。
新天和胡謅也是其中成員,是我的鐵哥們兒。
兩點整,他們先後出現了。
「今天我們的鞋尖該指向哪兒?」新天叼著煙問我。
「明亮的部落。」
「又是明洞?煩不煩啊,都第幾次了?」
「才四次,今天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連累你們了。」
我帶著兩條「獵狗」,開始追逐我的月亮。
我很靦腆,在陌生女孩,尤其是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就成了啞巴。所以即使見到意中人,也沒有勇氣去追。「八別肖」聽到我的悲慘遭遇後,就毛遂自薦成了我的嚮導。尤其是新天和胡謅,他們以出眾的外貌為本,實戰經驗為基石,發揮了天才本色。為了尋找我的月亮,我們走遍了各所高校和鬧市區的大街小巷,鞋底都快磨穿了。
只要我點頭的,他們就一個不漏地領到我面前。大多數女孩一開始都拒絕,後來架不住他倆的輪番轟炸,不到10分鐘就同意了,有時還能碰上自己買單的女孩。其中有一個女孩竟然拖了三個鐘頭,好像跟我們較真似的。我們追到她的教室,幸好是公共課,教授和學生都以為我們是本校的,沒有懷疑我們。
我們那巡航導彈般追到天涯海角不回頭的意志終於感動了她。
我們一起喝了咖啡,可惜她有男朋友。新天和胡謅向我灌輸理念,先進球的才是勝者,可我退出了。「不碰有主的花」,這是《羅子愛法》的第一條第一款。
我一共跟五個女孩喝過咖啡,不過其中的三個人說有男朋友,兩個人說念大二。比我大的女孩我也忌諱。因為不現實。遲早要分手,又何必開始?這是《羅子愛法》第一條第二款。
為了尋覓自己的另一半,我投入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和大量金錢,可是一無所獲。但是我堅信,有志者事竟成,馬路上還有那麼多天使在等著我呢!
我們在婚慶會館下了車,走過地下通道時就能感覺到明洞的人真多。
「好,從現在起,打起精神好好觀察。」
「明月出現了!」路過百貨大樓時,新天停下了。「明月」是我們對完美女孩的暗號。
「哪兒?」
「中間那個!」
我和胡謅向新天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穿牛仔的女孩。臉蛋很漂亮,但是感覺太野。
「小子,你也該瞭解我了,那種野女只能配你。」
「哇,小子!我只是問你意見,又沒叫你結婚。」新天也不肯讓步。
換作別人,會以為我們在打架,但是我們是用這種方式來表現友誼。
「吵什麼,天黑之前得有收穫啊!」胡謅深沉地說。
我們在明洞的大街小巷兜了三圈,新天和胡謅指著自己認為差不多的女孩給我看,但我總是搖頭拒絕。我的評語都是:眼睛不漂亮,臉太大,走路不好看,太風騷,太土,屁股太難看,太老,沒有校徽,不喜歡燙髮,太傲慢,好像有男朋友,個子太矮,太醜,比我還高……
新天和胡謅累了,開始表示不滿。
「小子!別要求太高行不行。先湊合一下,以後有了好的再換也不遲啊。」
「戀愛不是遊戲。」
「明月啊,你到底在哪裡啊,不要再折磨我們了!你就出來吧,求你滿足焦灼期待你的光棍的願望吧。」
「他的眼光越來越高了,在他變瞎之前趕快降臨吧。」
這話沒錯,我沒把握段落大意,先去找主題思想了。我對容貌的苛求,應該是我周圍的環境所致。班裡美女濟濟,家裡又是美女收容站。
我的眼光如此挑剔,是因為把賢珠當成擇偶標準。我有意無意地強迫自己去找像賢珠那樣的女孩。
她的漂亮濃縮了現代美與古典美的精華!是東西文化的完美交融!
賢珠是我幻想中的理想之花。我正在尋找的就是帶有理想花基因的賢珠第二,所以他們不滿我的挑剔目光也是很正常的。
「你們別不服,現在開始改成森林打獵吧。」我買單後,往外走的時候說。
所謂森林打獵就是指進茶座、西餐廳或咖啡廳之類的地方尋找目標。
我們去茶座也很講究策略。我讓他們在外邊等著,自己先進去,然後假裝找朋友,在裡面轉悠一圈。如果發現中意的女孩,就挑個最近的座位坐下。
如果三分鐘後我還不出去的話,他們就衝進來。我們邊喝咖啡邊虎視眈眈地等待時機。
如果對方是一個人的話,就要等到她約會的人出現,因為如果她等來的是男的,那就沒戲了。
如果全是女孩的話,先由新天出馬去和其中最難看的一個搭話,或是挑起是非。如果她們要離開,就由胡謅出面調解,製造可以一起坐下來的機會。
可我通常不到一分鐘就跑出來。如果是不錯的女孩,全都在約會男孩,剩下的都是不怎麼樣的坐在一起瞎嚷嚷。
我剛失望地離開MSTT,新天就急匆匆地跑過來。
「喂,仙郎,美女,迷死人了,只是稍微大了點兒而已。」他興奮得都要斷氣了。
「在哪兒?」
「胡謅在跟蹤。」
「你看見了嗎?」
「當然,我從來沒見過那麼靚的,肯定合你胃口。」
我從沒見過新天這麼興奮,肯定是盯上了大魚。
等胡謅電話的時候,他一直嘀咕著自己也想和其中一個交往。
「我決定跟黯然的昨日告別了,像你一樣談個真正的戀愛。」
「真的?」
「真的。」
過了半個鐘頭,胡謅才打來電話。告訴我們一共是五個人,個兒頂個兒的漂亮。
「馬上來東西畫廊。我都搞定了,跟她們吹了你半天,她們都吵著要見你呢!」
「沒開玩笑吧,你?」我好像在做夢,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騙你是兒子。」
看來胡謅不是在開玩笑。
「知道了,馬上到。」
上帝真是體貼,終於要補償我的努力與艱辛了。我對著路邊的櫥窗理了理頭髮,闊步走進東西畫廊。
悲劇!
我一輩子也沒這麼尷尬過,新天和胡謅也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她們不是別人,正是五公主!作為這場悲劇的主人公,我在公寓裡的地位因為胡謅的劣質表現一落千丈。
胡謅把五公主追到東西畫廊的行為,姑且能算作為君子捨命。但是,被平時就愛惡作劇的幾個瘋丫頭設圈套的事,我絕對不能諒解。只能說他的自信過了頭。
五公主把胡謅的獻慇勤當成是一個小男孩在玩遊戲。
「我有一個很不錯的朋友,他就想找像小姐們這麼清純的女孩。」
「什麼樣的人?」允京笑著問。
「中央大學表演系的……」
「我們……」
「接著說吧。」仁淑打斷了京姬的話。仁淑也夠狠毒的,她想套出故事的主人公,回家後取笑我有這麼一個同門。
五公主心照不宣地猜中了仁淑的心思,胡謅哪裡知道其中有詐,就說了我的情況。
五公主嬉笑的時候,胡謅以為大功告成,叫來了我們。
五公主和我們相逢的場面,就由大家去想像了。總之,這個事件徹底毀掉了我在公寓的形象,她們也時不時地抓住這個笑柄來取笑我。
五公主提議共進晚餐,新天和胡謅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的,為了一碗麵大拍馬屁。
五公主很開心,大概是因為好久沒和這麼有活力的小伙子在一起的緣故吧,可我很是不自在。
吃完飯,我們和五公主分手了,新天和胡謅還在依依不捨。
我們繼續森林打獵,可惜我喜歡的女孩不大可能這個時候還在街上閒逛。所以雖然沒什麼收穫,我還是打算請他倆喝一杯。
我們去了一家叫「碗路」的西餐廳,抱著一線希望在裡面轉了一圈,奇跡還是沒有出現。
我們隨便找了座位坐下,要了啤酒和幾盤下酒菜。
新天和胡謅的話題集中在了五公主身上。
「我能不能和你的姐姐們交往?」新天問我。
「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我一句話把他擋回去。
「我的意思是認她們做姐姐,談玻璃
愛情。」
「什麼?玻璃愛情?」我和胡謅大笑。
「少來,小子,先解決了你的那些女人再說吧。」
「仙郎,那個穿灰色套裙的姐姐是學什麼的?」胡謅問。
「鋼琴,怎麼了?」我緊張了,因為他問的是賢珠。
「她挺不錯的。」
「我更喜歡仁淑姐。」新天說。
「其實我喜歡賢珠姐,只是壓抑感情罷了。」我第一次向別人坦白我對賢珠的感情。
「我明白你為什麼如此挑剔了,要是覺得她好就上啊。現在正流行『加十減五』呢。」
「加十減五?」
「就是比自己大十歲或小五歲的女人都可以成為結婚對象。」
「我大學畢業服完兵役就二十七了,那時候姐姐就二十九了啊。」
「照你這麼說,你現在的結婚對像應該是高一或者初中的了。」
「小子,那她跟我同歲啊!交給我得了。」新天開玩笑說。
「小子,少廢話!」我生氣了,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拿賢珠開玩笑。
「她又不是你的,生哪門子氣啊?」新天反駁道。
「她太神聖了,在她身上我感覺不到性,她曾經得過男性厭惡症,一開始對我也很冷淡,不過現在最疼我了。」
「男性厭惡症?她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啊?」胡謅說出了我心底的疑問。
賢珠的解釋是,不是不想交男朋友,而是沒有合適的人選。
這時,胡謅一邊倒酒,一邊對我說:「對面的那幾個妞兒,老盯著咱們。」
「是在看你吧。」
這是常有的事,我們在哪兒都備受注目,畢竟我們都很帥氣,足以吸引女生的眼球。
「仙郎,我頂不住了。」
「不錯啊!可以下酒。」他們舔了舔嘴唇。
「你們以為我這麼辛苦,就是為了勾引那種貨色啊!自重吧。」看著他們叼著煙垂涎三尺的德性,我非常生氣。
這時,服務員送來一瓶啤酒:「是那邊的小姐們送的。」
我都快吐了,看來是女人先玩起來了。
「咱們過去吧。」他們看著我的臉色,一副此時不去更待何時的樣子。
「我不在的時候隨便你們怎麼玩,在我面前少來這一套。」我的口氣很硬。
「你太過分了,根本不體諒我們的難處。」胡謅的魂兒都被勾走了。
「我走,你們請便。」我呆不下去了,買單之後逕自走了出來。
我不是討厭他們,而是不喜歡那些女孩,和那種女人在一起,簡直是對我人生的否定,是種自殺行為。
我絕對不能!
夜深了,我抽著煙等他們出來。被人忽視的滋味真不好受,一般情況下,他們準會跟出來。可是今天,煙都抽了一半,還不見他們出來。沒辦法,難道這是男人的本性嗎?我向家的方向走過去。忽然一個粉色身影映入我的眼中,她正在路邊買花生。
是她!就是她!我苦苦追尋的賢珠第二!
我三步並做兩步地又衝進那家西餐廳。新天和胡謅還在和那幫女孩神侃。
「找到了!」我忘形地衝著他們大喊。
「什麼?」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問。
「明月!」
「什麼?在哪兒?」他們忽地站起身,和那幫女孩胡亂地道了別就跟著我跑出來。
賢珠第二已經不在那裡了。我們追到藝術劇場才又發現她的身影。
「怎麼樣?」我指著她徵求他們的意見。
「正點!」他們對賢珠第二大加讚賞。我們和她保持著一定距離策劃作戰方案,簡直是在玩007遊戲。
新天和胡謅去和她搭話,我在一旁觀望著。
她始終對他們不理不睬。
我心裡很著急,但打心眼裡喜歡她的拒絕,容易被說服就太沒魅力了。
新天和胡謅狼狽地看著我。我向他們做了個「繼續行動」的手勢。
他們突然動粗了,賢珠第二在暴徒一樣的他們面前瑟瑟發抖。雖然有很多人在圍觀,可是沒人出來英雄救美。
「喂——」我擠進人群衝他們喊道。
「你是哪棵蔥?」胡謅學著電影裡的流氓,逼近了我。
「是這位小姐的朋友。」
「滾開!」新天大喊。
「你們別太過分了。」
「臭小子,連我『明洞黃鼠狼』都不認
識……活膩了吧?」
「什麼?不聽勸是吧。」
於是,我和他們展開了一場惡鬥,我們上演了一出逼真的動作戲。他們效仿武打片裡的替身演員,以「空轉法」摔在地上。
他們自然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撒腿就跑。圍觀的人們鼓掌歡呼,我也一舉成了大英雄。
我正要跟賢珠第二開口,突然一個大猩猩一樣的黑人向我伸出大手。
快速的英語聽得我直髮蒙。我稀里糊塗地和他握了握手。
「他說被您的功夫迷住了,說您是武術天才,想和您交朋友。」賢珠第二微笑著走過來對我說。
真是碰到救星了。經她翻譯我才知道這個黑人叫喬·傑克遜,是駐韓美八軍的軍官。希望我有空時去他那裡當武術教練。
我和傑克遜約好第二天晚上7點鐘去教武術。
人們都散開了,只剩下我和賢珠第二。我們四目相對的時候,她低下了頭,真是仙女下凡啊。
「你的英語真棒,我還以為你是美籍僑胞呢!」
「今天真是謝謝您。」
「本想請你喝咖啡……可惜太晚了。」時針已指向10點。
「我送你吧。」她默默地走在前面。穿過霓虹閃爍的馬路,拐進僻靜的住宅區。
「你是學生嗎?」
「是的。」
「學英語?」
「是的。」
「我是中央大學一年級的羅仙郎,表演系的。」
「表演系?」一直低頭走路的她抬起了頭,她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怎麼?很失望嗎?」
「挺有意思的。那麼以後可以經常在銀幕上看到您了?」
「不,我學戲劇。」吃一塹長一智,我現在還不能告訴她我想當演員,搞不好她會以為我是沒有前途的傢伙。
「是嗎?我也想選修英美戲劇呢……」
她很高興。出乎意料,我們聊得很投機。
「你最喜歡哪個劇作家?」
「這個我瞭解得還不夠深入,但我喜歡尤金·奧尼爾的《LongDay』sJourneyIntoNight(長夜漫漫路迢迢)》。」
「他的這部作品帶有自傳性,奧尼爾自己也承認它是『用血淚述寫過去生活的作品』。他的作品體現了傳統概念上的悲劇的魅力,所以我覺得他在戲劇方面的成就大於文學方面。例如,《EmperorJones(瓊斯皇)》和《TheHairyApe(毛猿)》用了表現主義手法,《TheGreatGodBrown(偉大之神布朗)》不但採用了象徵主義的舞美設計,還在劇中嘗試啟用合唱,而《LazarusLaughed(拉撒路笑了)》和《StrangeInterlude(奇妙的插曲)》中,用內心獨白來表現人內心的矛盾……」
「哎呀!我對奧尼爾不太瞭解,以後要好好學習的。早知這樣,我就不提了。這下,我學識的短淺一下子就暴露出來了。」
賢珠第二打斷我的話。我想這次我肯定給她留下了好印象,同時也彌補了我英語會話差的自卑。
「我也沒有專門研究過奧尼爾,所以只是懂得皮毛而已。我想說的是,我國對戲劇的研究只側重文學角度。戲劇是搬上舞台的文學,所以不應該忽略對戲劇本身的研究。小姐如果想學習奧尼爾的戲劇,就應該先去學習什麼是話劇。」
「今天我學到了不少東西。不過,我家到了。」她停下來,燈光下的眸子閃閃發亮。
「哦,我有個請求。」
「說吧。」她把手提包抱在懷裡。
「我聽力還行,不過會話很差,所以擔心明天怎麼跟傑克遜交談,能不能幫我翻譯……」
「有報酬吧?」她調皮地問。
「當然,指導費的一半。」
「真的?」
「真的。明天5點塞波咖啡廳見,我先請你喝咖啡。」
「塞波?好的。」
「您貴姓?」
「我明天一定去,再見!」她不肯說出名字,跑到一幢二層洋房前,按了門鈴。大門開了,她向我擺擺手就進去了。
過一會兒,我走到她家門口,從門牌上抄下主人的名字,萬一……
居然認識了長相漂亮、身材好、有主見、性格開朗、英語還這麼棒的女孩,我高興得好像擁有了整個世界。
公共汽車上,我滿腦子都是那個即將成為我肋骨的女孩。
她終於出現了,微笑著向我走過來。追隨著她的眾多目光,全都落在了我身上。每個男人都一樣,如果跟受人注目的漂亮女孩約會,就會洋洋得意。我當然也不例外。
她梳著馬尾辮,比昨天清純了許多。
我看著她胸前的校徽問道:「你為什麼要學英語啊?」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不過從小就憧憬西方。」
「是嗎?」這時咖啡到了。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羅仙郎君。神仙的『仙』,男子漢的『郎』。」她笑了。
「我的名字已經重複了兩次……」
她馬上反應過來,說:「我叫柳珉慧。」
「柳樹的『柳』,美玉『珉』,恩惠的『惠』,對吧。」
「不對,是智慧的『慧』。你的故鄉是哪裡?」
「看我的長相就知道了,提示你一下,想想『南男北女』1的說法。」
「是濟州島嗎?」
「如果是濟州,還會在這兒啊?早就進軍好萊塢了。是專出藝人的全羅道的港口城市。」
「木浦?」
「好眼力啊。你媽媽是鹹北穩城2人吧?」
「不是。」
「奇怪,不會吧……啊,那姥姥的故鄉是?」
「平安道3。」
「你看,老人家在蓋馬高原4種過高粱是吧?我在滿洲奉天一帶參加獨立運動的時候,見過老人家一面,現在已經故去了吧?」
我又打開了話匣子,不僅是珉慧,連周圍的人都樂開了。
珉慧強忍著笑問:「你現在租房子住嗎?」
「同居。」
「啊?」
「和堂姐。」
「嗯,根據『南男北女』的說法,你堂姐一定很醜了。」
「姐姐出生在光州,但是在漢城生活了很久,變漂亮了不少。」
「你可真逗啊。」
看著昨天剛剛認識的美女在我面前毫無戒備地微笑著,我彷彿在做夢一樣。
去美軍部隊教完武術後,我和她在梨泰院共進晚餐。
吃完晚飯分手的時候,我艱難地開了口:「你明天有空嗎?」
她拿出課表看了看:「4點以後……」
「好,那5點鐘在『班珠爾』見,知道在哪兒嗎?」我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自作主張。
「知道,在地下的……」
「對,要是約會有變,給我打電話,說是同學就行。」我把電話號碼寫給她。
「珉慧小姐,筆在等著你的電話號碼呢。」我拿著油筆說。
「我明天會出來的。」她沒理會我的問題。
「明天可以和朋友一起來嗎?」道別的時候她問。
「像珉慧小姐這麼漂亮嗎?」
「比我更漂亮。」
「還有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嗎?」她羞澀地摀住了臉。
「那明天見。」我依依不捨地和她道別。
第二天上課時我心不在焉,一下課就來到了約會地點。
珉慧和一個戴著高麗大學校徽的女生咬著耳朵,看到我進來她們就停下來。
「李仙雅,我高中時的死黨。」珉慧介紹了她的朋友——看上去很高傲的女孩。
「羅『Nuo』——仙——郎。」我有意把姓和名字分開說。
「姓『先』?很少見啊。」她把我的姓「羅」誤認為是語氣詞「喏」,所以以為我姓「先」名「郎」。
「不,姓『Nuo』。」
「什麼?」仙雅一頭霧水。
「是『Nuo』呀。」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和笑個不停的珉慧。
「這位小姐怎麼隨便就給我換了祖先?」
「你這傻瓜,姓Nuo(羅)名仙郎。」珉慧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仙雅這會兒才恍然大悟,笑了出來。
接下來都是仙雅像記者採訪似的盤問我的情況,準是早就跟珉慧商量好的。
她看著我的手問:「恕我冒昧,我以前認為練武的人手都很粗大,不過仙郎君的手挺秀氣的,像女孩的手。」
「我修煉的是結合健康和人性、身心交融的武道,目的不在於破壞東西或發揮超人的能力。」
我和她們海闊天空地聊了一通,不一會兒就覺得餓了。
「晚飯我請。」
我拉她們去了「巧爾」。
吃飯時,仙雅把珉慧誇得天花亂墜。意思就是告訴我珉慧是不錯的人選,可以交朋友。最後還補充了一句,珉慧漂亮,不乏追求者,讓我小心行事。
「咱們一起去看話劇吧。」
「我約了人。」仙雅抓起手包,站了起來。
去公共汽車站的時候,仙雅的嘴一直都不閒著。
「今天為我花了不少冤枉錢,是不是很心疼啊?」
「是為珉慧小姐花的,您別內疚。」
「沒人愛的人要哭了。」
「別裝了吧。」
「我真沒有。」
「要我介紹嗎?」
「不用,我會自己找的。」
珉慧大聲笑了出來。
這時,我們已經到了公共汽車站。
「今天過得真開心,我在這裡等車就行了。」
「一起走吧。」
「真心話嗎?」仙雅反問。
「開玩笑不行嗎?」珉慧頭一次插嘴。
「看這孩子,速度也太快了吧!」仙雅向珉慧翻了翻白眼兒。
「記住啊,速度別太快了。呀,車來了。下回再見吧!」仙雅上了車。
「沒想到珉慧小姐會請陪審團啊?」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用包摀住了臉。真可愛,我差點兒說出來。
看完話劇,送她回家的路上。我有些飄飄然,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別誤會,昨天是因為怕生,所以沒有告訴您。」到了她家附近時,她遞給我一張條子。
「別生氣,我已經知道了。」
「怎麼知道的?」
「我從門牌上抄下你爸爸的名字查到的。」
「你太可怕了。」她驚訝地說。
「對不起,我是怕你不來,所以……我可以直接打電話找你嗎?」
「可以。」
「咱們什麼時候再見?」
「後天我給你打電話吧。」
「咱們握握手吧?」她伸出手來,她的手很溫暖。
「你先進去吧。」
「我送你去車站吧。」
「不用了。」
「想跟你多呆一會兒。」
她說出了我的心裡話,於是我們一起走回車站。
「我再把你送回家吧,我不放心。」到了車站,我提議。
「不用了。」
「想跟你多呆一會兒。」
我也說了一遍,又把她送回了家。心裡只覺得這段路實在是太短了。
「珉慧是我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女朋友。」我在日記裡寫道。可是墨跡未乾,就出了新狀況。
第二天下午6點左右,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珉慧。她挽著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在散步。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粉色襯衣,咖啡色褲子,飄逸的長髮,分明是珉慧啊!
我一到家就撥通了她家的電話。
「珉慧在家嗎?」
「您是哪位?」好像是她的姐姐。
「我是她中央大學的朋友。」
「珉慧還沒回家,您是不是羅仙郎君?」可能是珉慧和她姐姐提起過我。
「啊,是的,您是她姐姐吧?」
「是的,改天想見您一面。」她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我讓她轉告珉慧,回家之後馬上給我打電話。
我怎麼也平靜不下來。那個男孩是誰?
九點過後,珉慧打來了電話。
「喂?」我的聲音乾巴巴的。
「是我啊,給我打過電話是吧?」
「……」我猶豫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喂……喂?」
「珉慧,你現在能出來一下嗎?」
「太晚了吧。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兒嗎?」她不安地問。
「見面再說。」
「現在不行。明天吧。」
「好,明天晚上八點,在『班珠爾』吧。」
「早一點兒吧,太晚了不太好。」
「我明天要排練,到七點。」
「那我去你學校吧,七點到。」
「好。校門口有個叫『畢愛爾』的酒吧。七點見。」說完,我掛斷了電話。心裡決定如果珉慧以前交過男朋友的話就和她分手。
一個女孩能同時愛上兩個男孩嗎?也許對現在的女孩來說是小case,可我不能接受。
第二天,我們在「畢愛爾」見了面。
我悶悶不樂地開了口:「珉慧,咱們坦率一點兒吧。」
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緊張地挺了挺脊背。
「除了我,你還有別的男朋友嗎?」我單刀直入。
她有點慌張。
「我想聽聽。」我催促著。
「我不否認以前有過,可昨天是最後一天。」我多麼希望她能否認啊。
「你背信棄義。」
「我?」
「對,對那個男孩來說是。」
「這不是背叛,我沒有對他承諾過什麼。」珉慧的聲音也開始發澀。
「這麼說,有一天你也可能和我分手去選擇別的男孩?」
「我沒想過,但也有可能,看情況唄。」
「看情況?」我有點激動。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我不能跟你交往了。」
「為了說這個才見面的?」
「……」我沉默了。
「我走了。」她站起來。
「坐下,我還沒說完呢。」我們越來越談不攏,誰都不肯讓步。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她非常不高興。
「我不要背叛的女人。」
「那是我的私事,你無權干涉。」我突然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很遙遠。
「我苦苦追尋屬於我的玫瑰,終於找到了,才發現她已經屬於別人。我本想第一個擁有這朵玫瑰,並且永遠珍藏她。」
「你連結婚都想過了?」
「那當然。」
「笑話,我只是把你當朋友。」珉慧不可思議地瞪著我。
「那只是你的想像,異性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純粹的友誼。」
「我覺得可以。」
「女人如果抱著這種想法跟異性交往會闖大禍的,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你不瞭解男人的慾望。」
「看來你相當陰險了。」
「隨便你怎麼想,我相信你的真誠和單純。但是你的想法太危險,為了好奇跟男孩約會,可能會導致不幸的。」
「我也不喜歡你這麼教條的人。」
「可是女孩還是慎重一點兒好。交朋友不能腳踩兩隻船,這是愚蠢的想法。」
「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
「我喜歡過你,我是為你著想。」
「多謝了。」她憤怒地走出去。
「原諒我不能成為你的朋友。」我追上她,掏出一本散文集。
「……」她不肯收。
「我送你吧。」
「沒那個必要。」這時,出租車來了,她上了車。
「請收下吧,這裡有我對你的期望。」我把書塞給她,關上了車門。
珉慧,祝你幸福!我望著遠去的出租車真心祝福她。
五天的緣分,太短暫了!
給我留下無限惆悵,珉慧消失了,從我的視線裡,從我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