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和玉花跳上了開往郊外的列車。
列車裡滿座,兩人擠進一個角落裡。崔九看看周圍,不知道是誰在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但是無可否認,肯定有人在跟蹤他們,而且還可以確定,這個人不是警察,因為每到危險時刻,他總是救自己。
到底是誰呢,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為什麼要幫我?按照這人的指示上了開往郊外的列車,就等於完全暴露在他的視野之內。雖然此刻他是和玉花躲在一個角落裡,但一想到那來歷不明的人正在觀察著自己,就覺得自己像個戲子,很不舒服。
「那人會是誰呢?」玉花也驚恐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猜不出來。」
「他確實是在幫助咱們。」
「嗯,好像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看著窗外的山巒和一望無際的綠色,天空萬里無雲,陽光燦爛。
「那人也和我們一起上車了吧?」
「應該是。」
「現在正看著我們。」
「可能是。」
「太可怕了,一想到有人正看著自己……」
「不要怕,肯定是出於什麼理由在幫我,總有一天會露出真面目的。」
半個小時後,兩人在一個小站下了車,下車的除了他倆之外還有一對老年夫婦,一位年輕太太,一名軍人,一個中年男子。崔九仔細觀察,可是看不出其中有人會跟蹤自己。
其實他看錯了,他不知道有人正在注視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穿格子西裝,戴墨鏡的青年沒有出站台,而是躲在車站辦公室後面觀察他的舉動,一直等到崔九和短髮少女消失後才出了站。崔九和少女走進一個小村落。
「啊,要是能在這種地方一直住下去就好了,偶爾去漢城逛逛……咱們什麼行李也沒帶出來,怎麼辦呢?要是找個房間的話又得買日用品了,還要買被子……」
短髮少女開心地挽著他的胳膊。
「那就再買吧,這個又花不了多少錢。那家看起來不錯,要不要過去問問?」
兩人朝一座坐落在偏僻一角的大瓦房走去。圍牆是用石頭砌成的,房子蓋得很氣派,好像是以前的大富人家的。
家裡住著一對老夫婦和他們的女兒,初看起來好像是很寂寞的一家。
一聽說是來租房,他們很高興。
「空房子多得很,隨便你們住哪間,沒有行李嗎?」
「有的,一會兒拿過來。」
離這裡一段路的地方有條街,茶館,藥房,日用品點一應俱全。兩人買了被子、米、菜,推著雙輪車回來的路上,玉花顯得很高興。
「那大瓦房真漂亮,邊上還有一棵柿子樹,剛才我還看見有只喜鵲在那兒叫,咱們今天做泡菜湯吃,怎麼樣?」
「行。」他輕聲回答道,小心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在跟蹤他們。
從一片樹林裡發出的聲音。
一個長髮青年坐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舉著望遠鏡看下面。大路上來了一輛雙輪車,車子後面有一對男女緊貼著身子走著,看起來很幸福,像一對夫妻。車子上裝滿了各種各樣日用品。
青年一直沒有放下望遠鏡,直到雙輪車和那對男女消失在一家大瓦房裡,望遠鏡下,眼淚在簌簌往下掉。
直到什麼也看不見了,青年才放下望遠鏡,用袖子擦去眼淚,擦了又流,流了又擦。摘掉墨鏡,他的臉真的是少見的難看,有一半完全是疤痕。
過了一會兒,青年背著一個像是攝影用的包慢慢從樹叢裡走出來。
在崔九和短髮少女消失兩個小時後,吳奉巖刑警才找到了他倆的藏身之所。
根據主人說的衣著打扮,男的無疑是崔九。一打開他倆住過的房間,吳刑警更加確信了。小小的房間佈置得淡雅溫馨,一眼就能看出有女人在收拾,他的胸口像被堵住似的。
接著他看到了六朵玫瑰,這是什麼意思?
腦裡閃過一連串的聯想,他顫抖了。要是沒猜錯的話,這些花正是死亡的象徵,崔九是不是每報一次仇就在妻子的靈前擺上一朵玫瑰?所以盛開的玫瑰共有六朵?
他肯定在為讓第七朵玫瑰盛開而制定計劃,可是池岡表被捕了,他的計劃也成了泡影。因為池岡表正躲在安全的鐵窗裡。再怎麼上天入地也不可能接近他,崔九不得不放棄,第七起殺人案不會發生。
可是這傢伙是怎麼逃出去的呢?逃脫警察圍捕還有人比崔九更厲害的麼?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能逃出,實在是厲害。
「是什麼時候走的?」
「走了大概有兩個小時了。」女主人有些害怕地說。
「走的時候沒有說要去哪裡?」
「是的,兩個人突然就走了。」
看看房內一片凌亂,應該是走得很急。聽到女主人下面的話後,他傻住了。
「走之前有過一個電話,接了電話後匆匆忙忙走的。到底是什麼事?」
「啊,這個您沒必要知道。打電話的是男是女?」
「是男人的聲音。」
「你確定他一接到那男人的電話就走了是嗎?」
「是的,是個年輕人的聲音。」
吳刑警搖搖腦袋,出現了第四者,他在幫助崔九,是誰呢?他不能確信。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
在這一個星期裡,崔九無法動彈,肩膀的傷完全癒合之前動不了。
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他想了很多。主要是考慮要不要繼續行動讓第七朵玫瑰開放,答案是要繼續。對於幫助他的來歷不明的男人,他還是猜不出來。
還有,在這一個星期裡,他過得非常幸福。玉花特有的天真可愛常常逗得他開心大笑,在她的全心護理下傷口恢復得也很快。可是男女共處一室,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就發生了。
第七天晚上,傷口幾乎都癒合了,他的狀態非常好。吃晚飯時和玉花幹掉了一瓶燒酒,以前從沒有這樣過。半醉半醒間,兩人抱在一起。玉花脫掉內褲。
「真的要這樣嗎?」
「你這麼不喜歡我嗎?你不想要我嗎?為什麼躲著我?為什麼老是想著死去的人?真傻……」
他突然打了玉花一個耳光,她呆呆地看著他,哭了起來。
「對不起。」他把玉花拉進懷裡道歉。
「我恨你!我恨你!」
玉花在他懷裡撒嬌,他脫掉衣服,趴在這活蹦亂跳的年輕身體上。玉花張開身體接受了這個男人。
「我恨你!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
「對不起。」
「啊,我愛你!你愛我嗎?」
「當然愛……」
「現在你不會離開我了吧?」
「嗯,不會。」
凌晨,他睜開雙眼,虛脫和後悔折磨著他。一想到對玉花、還有對死去的妻子犯下了罪就無法再躺下。玉花睡著了,他悄悄起來穿上衣服在微弱的晨光下寫了一封信。
親愛的玉花:
可愛的玉花,現在是分手的時候了。你也知道我有我要走的路,玉花又年輕又聰明,以後肯定會過得很幸福。這幾天裡我真的很幸福。這幸福會一直留在我心裡,我會珍藏。對不起昨晚上我傷害了你,原諒我,我無臉見你,現在分手就可能再也見不著面了。我走了,懷著美好的回憶。床頭上有錢,你拿著用。再見,可愛的姑娘。
他吻了玉花一下,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