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魚兒回到家剛坐下,江伯就進來:太太,何會長來了。
夏魚兒一聽何會長三字,立即氣得臉通紅,拿著茶碗的手都發起抖來。
江伯奇怪地問:太太,你怎麼啦?
夏魚兒掩飾:沒什麼,你叫他進來吧。
何家墨走進客廳:「魚兒,我剛去見了楊八爺。他真不是東西,哼哼哈哈地還是不肯放劍蘭。」夏魚兒一言不發,死死地盯著他看。何家墨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臉:我,是不是這臉上有髒東西?
夏魚兒一聲冷笑:「是,不僅臉上有,你全身都髒!」何家墨一楞,不知如何是好。
夏魚兒白了他一眼:我沒工夫和你費口舌。何家墨,你聽好,明天這時候我到北幫會館去,找你要人!給你二十四個小時,夠了吧?
何家墨一驚:找我?找我要人?
夏魚兒瞪了他一眼:對,就是找你!你自己心裡清楚,我這話是什麼意思。說完,不理他,回內室去了。
回到會館,何家墨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心裡很是納悶:找我要人,夏魚兒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已經知道了我和北幫的關係?不可能啊,我從來沒有露出過馬腳。但是從她今天的這種態度,我可不能大意,萬一她真的知道了內情……我應該要有兩手準備。他站在房間中央沉思了一會兒,對著門外叫:全福。不一會兒全福走了進來。
何家墨說道:全福,你跟我的時間不短了。你腦子快,口風緊,我很滿意,有機會會提攜你的。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瞞你了,我和北幫的楊八爺……
還沒說完,全福就說:老爺,你不必說下去了,其實我早看出來了。
何家墨拍拍他:「真是個好小子,你明白就行,那我就不多說了。你聽好了,馬上去找楊八爺,你和他說,我有急事找他商量,就在我們那個秘密的碰頭地點,叫他現在就去。」全福答應了一聲,走了。
何家墨正和楊八爺坐在北幫會館的客廳裡。
八爺說道:真可惜,等我們的人趕到山洞,那裡已是人去樓空,什麼都沒找到。要是那天馬上動手……
何家墨罵道:你懂個屁!我讓你等兩天,是要你趁常野出山時抓他。照你說的,硬衝進山洞,萬一他把秘籍毀了,抓住他有什麼用?都怪你的手下是飯桶,看到他從司馬弓家出來,都捉不住他!
這時夏魚兒突然一走進來,何家墨看見忙站起身來,上前招呼:薄太太,你好準時。我剛和楊八爺說了,他要是再不把薄劍蘭放出來,我們商會要正式提出抗議。
楊八爺也說道:照理說,蒙面人不到我這兒來自首,我是不能放薄少爺的。現在,看在商會何會長的面子上,我們可以來談談條件。
夏魚兒氣憤地說:行了,你們兩個不要串通起來演戲了!楊八爺,我就不信,何家墨叫你放人你敢不放,他不是你們北幫的幫主嗎?
此言一出,何家墨和楊八爺大為震驚。只見何家墨一使眼色,八爺的兩個手下上前就扭住了夏魚兒的手臂。
夏魚兒叫道:「你們這是……」話沒說完,她的嘴已被布條堵住。
八爺說道:對不起了,薄太太,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們只能請你在這裡,暫且住下了。
不顧夏魚兒的拚命掙扎,兩個下人把夏魚兒帶了下去。
彩雲帶著柳鳴兒一路摸索著來到了任憑風住的耳房。柳鳴兒見到任憑風有些激動,說道:「任大俠,我有樣東西要給你。」說著她從衣襟裡拿出兩個木盒,先打開了一個:這是薄家的秘籍,請你交還給薄太太。
任憑風接過感激地說:謝謝,我會負責地交還薄家。
她又打開了另外一個:任大俠,請看。任憑風一看,大吃一驚,裡面是一個青花月盅。
柳鳴兒接著說:我從常野那兒知道,你一直在找這個青花月盅。
任憑風簡直不敢相信,小心地拿起月盅,查看著。柳鳴兒看他有些不相信,說道:這是真的,不是仿造品。常野是個瓷器行家,他說是真品,那就一定假不了。
任憑風看了又看激動地說:是的,這是真的青花月盅。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肯交給我?多少人為了它,費盡心機,包括常野在內。
柳鳴兒堅定地說:這是你們中國人的東西,理應讓它回到故鄉。
任憑風感動地對柳鳴兒說:你是個了不起的日本女人,我謝謝你。說完深深地朝柳鳴兒鞠了一躬。柳鳴兒趕忙回禮,匆匆離去了。
任憑風拿著手中的月盅細細地看著,激動萬分,沒想到他費盡心思找尋的月盅竟然就這樣找到了,看來麟清兄是可以含笑九泉了。想到麟清兄,任憑風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應該趕快告訴鳳白。
深夜,任憑風悄悄來到三春茶樓,此時李鳳白已經躺下了,聽到敲門聲,又重新穿衣起床,拉亮了燈。她打開房門,任憑風跨了進來。
李鳳白說道:你真是個夜貓子,這麼晚了,全鎮的人都睡下了,大概只有你還在外面亂跑。
任憑風急切地說:我有要緊事,想馬上告訴你。他先往窗外看看,細心地把窗簾拉上。又推開門看了眼漆黑無人的走廊,隨後把房門關上。他走到桌旁,先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鋪平在桌上。這是一張像棋盤那樣的方方的厚紙,只不過上面的圖案是陰陽八卦。任憑風又從衣襟裡拿出個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對青花日月盅。李鳳白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只是張口叫了聲:啊!任憑風把手指放在唇邊:噓,別出聲。他把日月盅從盒裡取出來,分別放在八卦圖中的位置上。他用指甲輕輕扣動日盅,突然月盅發出了一陣悅耳的音響,他又輕扣月盅,這時日盅傳出音響,陰陽共鳴,聲音是那麼優美,彷彿天上神曲。
李鳳白早就熱淚盈眶:憑風,這個月盅,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任憑風說道:它果然流失到了日本,是好心善良的一個日本女人,把它送回來的。
李鳳白明白了:我知道了,你說的是柳鳴兒。
任憑風激動地說:鳳白,這對青花日月盅,交給你。你哥哥的心願,可以了了。
李鳳白含淚點頭:憑風,我替我哥哥謝謝你。他有你這麼個好朋友,這一生算沒白活。
任憑風問:你打算拿它們怎麼辦?真的把它們交還給溥儀嗎?
李鳳白想了想,說:讓小青做主吧。我想,她最懂她爸爸的心願。
任憑風看了看窗外說:「你繼續睡吧,我走了。」他剛走到門口,李鳳白叫住了他,任憑風站住了。李鳳白接著說:「你說過的,等找到青花月盅,你就帶著我遠走他鄉。現在,這話還算數嗎?」
任憑風說道:當然算數。我會像李麟清那樣,把你當作妹妹,照顧你一輩子。李鳳白的淚水又流了下來:「我懂你的意思了。謝謝你。你走吧!」說完就把房門給扣上了。
第二天深夜,李鳳白來到水雲觀找到小青,她把一對青花日月盅放在桌上,又演示了一遍日月共鳴的奇妙景象。聲音剛剛停歇,李鳳白和小青擁抱在一起,痛哭失聲。
小青說道:「爸爸,媽媽,你們聽到了嗎?你們看到了嗎?青花月盅找回來了,它和日盅又配成了一對,你們的遺願實現了。」
李鳳白說:小青,這對青花日月盅就交給你了。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從此,我是一身輕鬆,再沒有任何負擔了。
小青又問:姑姑,你以後準備怎麼辦?會不會離開景德鎮?
李鳳白苦笑:我還沒拿定主意。
小青說:是不是你還要和任叔叔商量?
李鳳白歎了口氣:不,我今後的生活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小青,你說得不錯,人應該找準自己的位置,更不能去勉強別人的感情。我不會再纏著任憑風了。
小青看著李鳳白,似乎明白了什麼:「姑姑……」姑侄倆再次擁抱在一起,兩人臉上都掛著淚水。
晚上,任憑風就來到了薄家,只見美娟和江伯都在焦急地等著夏魚兒的消息,夏魚兒下午去了北幫會館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任憑風表情凝重:的確不能再拖下去了,實在不行,我今夜就動手,硬殺進去!
江伯問道:你和太太提到過的那個劉大俠,他肯定能來嗎?
任憑風點點頭:只要接到信,劉大俠肯定會來!只要來,就不會是一個人來,他有不少弟子在身邊,都是一等高手。
美娟也很著急,說道:還有小文,也不知去哪裡了。唉,這個家,可不能再出事了!
這時,彩雲匆匆走進客廳,有些驚慌地叫道:二嬸!任叔叔,你也在,太好了!太太在家嗎?
江伯答道:「沒有,下午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彩雲一下癱在椅子上:糟了!
任憑風忙問:怎麼回事?
彩雲說:「柳鳴兒躲進我們家後,我爸擔心被八爺的人發現,讓下人們輪流盯著北幫會館。剛才一個回來的下人說,他下午看到薄家太太進了北幫會館,可一直沒見她出來。所以我趕來問一問。」
任憑風一下警覺起來:「難道,他們把夏魚兒扣住了?」
美娟忙問:彩雲,你家下人有沒有提到,小文是不是和她媽一起去了會館?
彩雲掐著指頭一算,叫了起來:「壞了,她說三天後,就是今晚!她果真去幹啦?」原來小文幾天前曾經提過要去北幫會館救人讓任憑風看看,當時彩雲以為是說的玩的,沒想到她真的去了。任憑風二話不說就走了出去,美娟一聽癱坐到椅子上,哭道:天哪!……
江伯勸道:「二太太,你不要急。任先生已經去了,我再喊些下人,在外頭接應!說著要走。
美娟叫道:江伯,你這麼大歲數,就不要去了!
江伯激動地:二太太!大太太、小姐都在北幫會館,我能在家呆得住嗎?我這條老命豁出去了!他轉頭對兩個受傷的後生吼道: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快去叫人,操傢伙!薄家大院一片忙亂。十幾個精壯下人手拿傢伙,紛紛集中在院子裡。江伯提一把斧頭,鬍鬚飄飄,顫抖著大踏步趕來,衝下人們一揮手:跟我來!這時,李風白正好走進大門,見此情景也跟了上去。
此時任憑風已在黑暗中悄悄來到會館外的牆下。他看看無人,一縱身跳上牆去。又輕輕落下。任憑風在會館院子裡,四處啼聽、探望。只見兩個北幫的人巡邏走來。任憑風趕緊伏下身子。忽然他聽到小文的哭叫聲,猛一機靈,忙快速循聲找去。只見阿虎、小黑把小文拖進後院一個房間裡,扔在床上。小文驚恐地往後縮,躲在牆角。兩人淫笑著脫去衣服。就在這時任憑風突然破門而入,大喝一聲:住手!兩人聽到響動,忙回頭,發現任憑風仗劍而入,嚇得滾落床下,忙去拿刀。阿虎、小黑兩人同時向任憑風撲來。任憑風閃身躲過,回手一劍,殺死小黑。阿虎轉身迎戰,和任憑風打在一起。兩個巡邏的北幫的人,從窗戶外看到了,忙轉身大叫:任憑風在這裡!快來人啊!任憑風身手極快,只用幾個回合,又一劍把阿虎殺了。他上前,一把扯住小文的手:小文別怕!快跟我走!
小文叫道:任叔,媽媽和劍蘭被他們關在地牢裡,我們快去救。二人剛到門口,已被大批北幫的人圍住門前。任憑風把小文護在身後,一路殺出門來。任憑風一邊護著小文,一邊和對方拚殺。
小文哭道:任叔,咱們衝不出去了!
任憑風大聲說:小文,別怕!我殺了他們就出去了!
何家墨已從地牢上來,和八爺站在一旁觀戰。他咬牙切齒喊道:任憑風,夏魚兒就在我手中。有本事你來救她!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麼帶著夏魚兒出去!
任憑風說道:好啊,你就等著看吧!只怕你等不到那一刻,自己就完蛋了!
八爺喊道:緊緊圍住!抓住他!他拔刀也衝了上去。任憑風因護著小文,打鬥起來,顧及很多。他已一連殺了三個人,卻仍然被團團包圍。八爺殺進核心,和任憑風鬥得眼花繚亂,任憑風一隻手還要護住身後的小文。文緊緊扯著他的衣襟,此時已不害怕,兩眼嘀溜溜亂轉,突然踩住一個被殺死的北幫的人,尖叫一聲,卻看到一把刀在地上,彎腰撿起,就和北幫的人對殺。任憑風大叫一聲:小文,不要亂動!小文不聽,挺刀出擊,向一個北幫的人刺去。任憑風一把沒抓住,小文已離開他的庇護。任憑風急忙去拉她。八爺的刀已到他頭上。任憑風一閃,刀從肩膀落下,衣服被劃開一個口子,皮肉已經受傷。一旁的何家墨看得真切,不屑的一笑:任憑風不過如此!此時小文脫離任憑風,已被八爺手下一刀刺中胸腹,慘叫一聲,手中刀落到地上。任憑風顧不上傷痛,飛身上前摟在懷裡,大叫一聲:小文!八爺和十幾個手下緊緊圍住任憑風,十幾把刀指住他,情況萬分危急。何家墨冷笑一聲:任憑風,我看你也就這點本事,你今天插翅難飛了!
任憑風懷抱小文,連聲叫著:小文!小文!……
小文慢慢醒來:……任叔……我本來想……幫你的……還是……連累了你……
任憑風難過地說道:小文,任叔不怪你!
小文艱難地問:任叔……你……還喜歡我嗎?
任憑風流著淚:小文,任叔一直都喜歡你啊!
小文使盡最後的力氣問:像喜歡一個……女人……那樣……喜歡?
任憑風猶豫了一下,使勁點點頭。
聽完這句話,小文笑了,眼裡流出淚來,突然抽搐了一下,癱在任憑風懷裡。
任憑風大叫一聲:小文!任憑風憤怒地環顧了一眼幾乎戳在他身上的十幾把刀。慢慢放下小文。
何家墨見狀大叫一聲:殺了他!十幾把刀一齊往前捅去。
任憑風突然一個就地翻滾,一陣掃蕩腿踢翻一片,又騰身躍起。但旋即又被北幫的人圍上。此時任憑風單打獨鬥,險象環生。
突然,七、八個黑影飛越院牆。江伯等人在外頭看到了。李鳳白高興地大叫:劉大俠來了!眾人立即歡呼起來。劉大俠進入會館,大叫一聲:憑風!我來啦!何家墨、八爺和北幫的人一驚。只見劉大俠出手打出飛鏢,七、八個北幫的人手中刀掉落地上。他的弟子已到面前,展開撕殺。憑風激動地叫道:劉大哥!他頓時如有神助,揮劍如飛,兩個北幫的人立即倒下。這邊,任憑風、劉大俠等,和十幾個對手激戰正酣。牆外的江伯和薄家下人在拚命吶喊:噢噢!殺啊!……
轉眼間,十多個北幫的人已倒在地上。八爺和僅剩的幾個人仍在頑抗。劉大俠和八爺打在一起,武功更高一籌。八爺漸漸不支。試圖逃跑。劉大俠攔住去路,一刀下去。這時,李鳳白高叫:何家墨呢?別讓他逃了!一個劉大俠的兄弟指著地牢的方向:剛才我看到有人往那兒去了。李鳳白追了過去。
此時任憑風已趕到地牢,他殺死一個看守,取出鑰匙,打開大門,薄劍蘭看到了任憑風,激動地叫道:「任叔!」任憑風上前扶住他:「劍蘭!」劍蘭連忙指著後面說道:「我媽媽……」只見夏魚兒撐起身子,微笑道:憑風,我知道你會來的!他們倆緊緊擁抱在一起。剛趕到地牢的李鳳白百感交集地望著他們。這時,從暗處突然冒出了何家墨,他提著把劍向他倆刺來。李鳳白急忙攔了過去:當心,憑……「憑風」兩字還沒叫出,她已被刺中,倒在血泊中………隨即何家墨被緊跟而來的劉大俠等人按在地上。
與此同時,常野來到了司馬家,只見客廳裡只有司馬弓和柳鳴兒二人。司馬弓從內室抱出裝有秘籍的盒子,慢慢放到桌子上。一排燭光下,香煙繚繞,盒子神秘、神聖、焰焰生輝,端放一紅綢上。司馬弓眼含淚水激動無比,突然緩緩對著秘籍跪了下去,連磕三個頭:「柳鳴兒,這部秘籍是我司馬家最寶貴的東西,我司馬弓已沒有長輩,我把秘籍看作是祖宗的化身。今天,當作這部秘籍的面,我發誓,我司馬弓娶你為妻。從此我們就是夫妻,同甘共苦,白頭偕老。」柳鳴兒也跪到他旁邊,對著秘籍磕頭。正在這時,常野突然闖入,低聲喝道:「好啊,我來的正巧!正趕上你倆拜堂!」
司馬弓和柳鳴兒一愣,忙回過頭來。常野一眼看到秘籍:哈哈!秘籍!是為我準備的吧!常野上前就抱起秘籍。不料,柳鳴兒一下從他的腰間拔出刀來,還沒等常野反應過來,已一刀刺向他的腹部。常野呆看作露在外面的刀柄,半晌都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嫂子……你……
柳鳴兒叫道:別叫我嫂子!你是長野家的敗類!這一刀,我是替你哥哥刺的。
常野突然笑了,他用盡力氣拔出刀,刺向柳鳴兒:好,你和我一起去見哥哥吧……
柳鳴兒立時倒地,鮮血從她胸膛湧出。司馬弓緊緊抱住柳鳴兒:柳鳴兒,我的好妻子,你不能死啊……
柳鳴兒勉強睜開眼:對不起……小田螺……交給你了……
「不!」司馬弓仰天長叫。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景德鎮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彷彿這一切都未曾發生過,街上又搭起了台,只不過,這次不是評瓷王,而是公審何家墨。只見兩個鎮上的後生押著何家墨站在台上。任憑風、夏魚兒、薄劍蘭以及劉大俠等人都站在台下。
司馬弓在主持大會:景德鎮的鄉親們,各位工友,今天,我們青花之都各家各業的行會和都幫聚集在這裡,公審北幫的幫主何家墨。這幾年來,他披著商會會長的外衣,指使楊八爺和北幫,在景德鎮幹盡了壞事!他的目的,就是為一己私利,而要奪取製作青花的秘籍。還異想天開地要製作青花日月盅,去邀功討賞……
突然,人群中一陣小小的騷動。人們讓開一條道,只見小青一身道袍,手捧著個盒子,從人群中穿過,走上台去。她把盒子放在桌上,開口道:各位父老鄉親,景德鎮這個青花之鄉,一直為自己的祖先曾製作出青花日月盅而自豪。人人都想見識一下這件寶物,但又有誰能見得到?今天,我要讓大家了了這個心願。
她把盒子打開,在桌上鋪上八卦圖,然後從盒子裡取出兩個寶盅。她叩響日月盅,那日月共鳴的神奇現象,讓在場所有的人激動不已。
小青說道:都說它是鎮國之寶,有了它,國遠昌隆,我卻不信。國家將亡,難道能怪罪這對寶盅?我只看到,為了爭奪它,或者保護它,已賠上了多少條性命!這樣的寶物,要它何用!
話音剛落,她舉起日月盅,狠狠地砸在地上。寶盅成了一攤碎片。
何家墨突然發狂地掙脫押他的人的手,撲向地上的碎瓷片,兩手抓著,拚命往嘴裡吞。他又是哭,又是笑,雙手和嘴角都是血……他徹底瘋了。
夏魚兒看到此景,搖了搖頭,從人群中走了出去,她剛到家就聽見有下人高興地大喊地跑過來:「二小姐醒過來啦!二小姐醒過來啦!……」
夏魚兒忙趕回家,走進小桃的房間,只見秋兒淚流滿面。小桃睜大了美麗的眼睛,空茫地看看四周,看著一步步走來的母親。夏魚兒流著淚,顫抖著聲音叫道:桃兒!
小桃看著母親,輕輕地叫一聲:媽。
夏魚兒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撲過去,摟住小桃的頭,放聲大哭:我的桃兒啊!啊啊!……我的桃兒啊!……你終於醒過來了!……啊啊啊!……
春兒、秋兒、江伯和一些湧進來的下人都在抹淚。春兒和秋兒緊緊抱在一起,高興得又哭又跳。夏魚兒捧住小桃的臉,親了又親。小桃的眼裡終於流出淚來。
夏魚兒指指秋兒:小桃,你認識她是誰嗎?小桃不好意思地笑笑:秋姐。秋兒高興地上前,摸住她的手,依然流著淚,說:二小姐,你醒過來,我……真高興!
江伯走上前,哽咽道:二小姐,你看,下人們都來看你呢!大伙都為你高興!
小桃點點頭:謝謝江伯,謝謝大家!
江伯轉身對下人們說:二小姐醒過來,大伙都放心了,都回去吧,二小姐身體還很虛弱,讓她安靜休息吧!下人們點點頭,紛紛離去了。夏魚兒親自為小桃喂粥,一邊說:喝點稀粥,補補身子,一次不能吃太多了,啊!過一會呀,媽還餵你。小桃幸福地點點頭,喃喃道:我像做了一個長夢……到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有很多鮮花都在盛開,還有一個大大的湖泊,湖裡有很多天鵝在戲水……後來,我好像又到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山頂上,山頂上有厚厚的積雪,沒有樹木,沒有鳥,也沒有人跡,山高得伸手能摸到天……大風刮得嗚嗚響,到處一片混沌,我嚇壞了,一邊拚命叫喊,一邊往山下跑……突然,山上的雪鋪天蓋地砸下來,我被深深地埋進雪裡,眼前漆黑一片,憋得喘不過氣來……我覺得我要死了。正在這時候,雪被扒開一個洞,洞口有人大聲叫我的名字,我一看是任叔救我來了。我高興得哭起來,任叔伸進洞口一隻手,一使勁把我拉了出來,眼前豁然一亮……然後我就醒了……
春兒和秋兒都笑了,夏魚兒也笑了。
小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原來,死亡並不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情,就像一次旅行,只是太遙遠,太孤獨了,一路上一個人都看不見……
夏魚兒又流出淚來,歎口氣說:「咱們小桃呀,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孩子,以後凡事想開點,常野的事又不是你的錯。人一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好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會吧,不要再說那麼多話。」說完走了出去。
客廳裡濟濟一堂,一片說笑聲。原來聽說小桃甦醒了以後,任憑風、司馬弓、薄劍蘭、美娟、彩雲都很高興。大家聚集在客廳裡喝茶聊天,夏魚兒看到眼前的這一情景,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覺得自己的身子突然一鬆,這些天的折磨,讓她憔悴了許多,也讓她看透了很多的事情。
夏魚兒笑著對大家說:「你們不是一直惦記著薄家秘籍嗎?我今天啊,趁著大伙都在,就把真的拿出來,讓你們看看。再不拿出來,就顯得我不厚道了!說完回頭吩咐春兒:「春兒,把秘籍請出來吧!」春兒轉身進了內室,不一回就把秘籍抱出來,放到桌子上。
夏魚兒一層層取開紅綢,一個極為精緻的檀木盒子顯現出來。眾人圍了上來,斂聲靜氣。夏魚兒打開木盒,取出秘籍,放到桌子上。薄劍蘭輕輕拿起來,感歎道:「這部秘籍,是先人幾百年的智慧和心血啊!只是咱們中國人啊,都愛把好東西藏起來,如果大家都能拿出來,互相學學,好多事都會做得更好。」
司馬弓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也難怪,世事無常,人心莫側,誰不想留一手啊!」
夏魚兒笑道:「想開了就不在乎了。我今天拿出來,就準備讓司馬大哥拿去,好好看一下。司馬大哥一直喜愛琢磨瓷器,薄家瓷拿的青花瓷王比司馬家多一些,其中的奧秘,其實一點就透,就那麼一點東西。司馬大哥,我現在就把它交給你,什麼時候看明白了,什麼時候還我!」
她說著重把秘籍裝好,用紅綢包上,雙手送到司馬弓面前。
司馬弓感動地點點頭,接過來:「為這部秘籍,我煞費苦心,機關算盡,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得到了。不過呢,經過這場變故,我已經沒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這個心勁了。我不僅不想再碰薄家秘籍,連司馬秘籍也不想再碰了。乾脆說,對於制瓷,我準備金盆洗手,從此安度晚年!」
眾人吃了一驚。任憑風笑道:「司馬兄,你不幹了,總得找個人接班啊?」
司馬弓轉臉對彩雲說:「彩雲,去拿來!」彩雲應聲出了客廳,眾人不解地看著他不一時,彩雲進來,手捧司馬秘籍,交給父親。司馬弓手捧兩部秘籍,一臉莊重地說:「薄太太,別怪我高攀,今天當著任先生和各位的面,我再次向你家求親,我想把彩雲許配給劍蘭。這兩部秘籍都交給他,讓他把咱們兩家的玩意都琢磨透,繼承兩家的瓷業!不知薄太太給不給這個面子?」
彩雲看了薄劍蘭一眼,正碰上薄劍蘭的目光,兩人都有些害羞地點點頭。
夏魚兒十分激動地說道:「司馬大哥,你和彩雲姑娘只要看得上劍蘭,我應了!咱們兩個,確實都該歇歇了。」
薄劍蘭雙手接過兩份秘籍,一陣激動,此時他的心態和幾個月前已經截然不同了,此時他已下定決心,等自己和彩雲琢磨出解毒的方法,保證生產安全後,一定要重造青花日月盅。不為別的,只為讓祖先製作青花的手藝,一代代傳下去!
看著眼前的薄劍蘭,夏魚兒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中國景德鎮繁榮的制瓷業一定會一代代地傳下去,關於青花日月盅的傳奇故事也將永遠流傳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