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寫下名字,心一陣抽痛。
如果那名字有如芒刺,有如玻璃碎片,
痛的也該是手指,為什麼反而心會痛呢?
流血的也該是手指,為什麼臉上反而有淚呢?
光是那個日夜思念的名字,就令我心碎如斯,
擁有這麼敏感的心,
真可怕,如何度過漫長一生?
「哥,對過去的事,我們就不要再刨根問底了。」
4月16日。
在搭建了室外舞台的漢江邊,英恩握著姝美的手,沿江邊慢慢走著,遠處橫跨漢江的鐵橋上,電車噹啷噹啷地開了過去。
上週一,也就是4月8日,承宇帶著姝美去春川看父母,在以孔之川美麗的湖光水色為背景的西式洋房裡,意外地發現英恩先來了。
是母親說想見英恩,把她叫來的。他們在野外烤肉,還一人喝了一杯葡萄酒,悠閒地度過了陽光燦爛的下午。傍晚,當他們要開著各自的車回漢城去的時候,承宇母親緊緊抓住英恩的手,叮囑她經常來玩,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承宇母親的那隻手裡包含著不同尋常的喜愛和寵愛。
母親對英恩像親閨女一樣疼愛,跟英恩一起做晚飯的時候,還不時地回頭看看承宇和姝美,她的眼神中包含的內容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
母親顯然希望獨身一人的兒子和也是獨身一人的英恩能夠結合、這可以說是她的一個夙願。作為上了年紀的媽媽,對於兒子一個人撫養年幼的孫女總是放心不下,而且她也希望身為獨子的承宇能跟英恩結婚之後再生一個兒子。現在拉著英恩的手也非常明顯地表達出這樣的願望,像愛撫自己的孩子一樣愛撫著英恩,她又用這隻手偷偷擦掉眼角的淚,然後晃動著這隻手,送走了承宇、姝美和英恩。
承宇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看著緩緩流動的漢江。春天的陽光撒在江面上,一閃一閃的,好像一艘艘明亮的小船,向著下游不停歇地漂流著。江上吹來的風把承宇的頭髮吹亂了,飄到前面的幾綹輕拂著他的額頭。
不遠處,姝美正快步沿著江邊走著,突然發現了一張長椅,高興地拍著手,連蹦帶跳地跑了過去。英恩跟在孩子的後面,臉色像春天的陽光一樣燦爛,回頭看了看正走過來的承宇,微微笑了笑。
「怎麼了?」
「好像小鴨子一樣!」
是啊,一隻小鴨子爬到椅子上坐下了,英恩的眼光掠過週遭的風景。
「漢江呀,要是有樹的話,就是一條非常美麗的江了。」
應該是那樣的,如果有一人合抱粗的垂柳隨著江邊的風飄搖著綠色的髮梢的話……不,無論是什麼樹,都會很好的,江跟永遠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江的樹恐怕是世界上最和諧的風景了。
承宇和英恩肩並肩走著。英恩慢慢走向坐在長椅上跟兔子玩具玩著的姝美,扭頭看看承宇,臉上像被風吹動了似的漾出笑容。
居然能重新……見到這個人!居然能這樣肩並肩地走在一起
雖然誰都不願意那些悲劇發生,但人生似乎就是這樣,走著走著就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哥……怎麼樣?」
「嗯?」
「自己一個人很累吧?」
「這個嘛……可能因為有姝美……」
「是啊,承宇哥你有姝美啊。嚴格說來,你不是一個人啊。」
英恩點了點頭,抬頭看到漢江邊上有出租羽毛球拍的地方,立刻走過去租來一對拍子。
「哥,我們打一局吧!」
「打嗎?」
「我呀,有時候真的特別想打羽毛球,可是,這是一個人做不了的事情啊。」
「嗯,你是說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啊,今天你就替我實現這個願望吧!」
「沒問題!」
兩個人在姝美坐的長椅前面拉開一定距離,面對面站好了。英恩把球彈上了天,鑲著白色雞毛的羽毛球在陽光明媚的空中畫出一條拋物線來。砰!砰!羽毛球畫著圓潤的曲線在兩個人之間飛來飛去,兩個人握拍和擊球的姿勢都很柔和。
「嘻嘻,承宇哥的運動神經比我想像的要發達得多啊!」
「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職業運動員,你不知道嗎?」
「呵,什……什麼運動?」
「網球運動員,呵,約翰·馬克安諾曾……曾經是我的偶像啊,他的扣球,那真叫厲害。」
「哈,原來是這樣的啊。我也非常喜……喜歡嘉波拉·斯芙啊。」
他們一直沒有讓球掉下來。
「這個名字還是第……第一次聽到啊?是名噪一時的網球明星嗎?」
「不是,是我以前上大學時馬尼拉大學網球俱樂部的首席女教練啊。呵呵,好久沒運動了,比想像的累多了。」
「因為你老不運動才這樣的,以後多做點兒運動吧。」
「瞧你,光說別人了,承宇哥你都快長小肚子了啊。」
「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呢?」
「從旁邊看的話,能看出來了。注……注意保持身材啊。哈哈!」
「呀呵……不管怎麼說,英恩你……打得還不錯。」
「承宇哥你也打得比想像的好啊,哎呀!」
這時球終於掉到了地上。大概20多分鐘的時間,球在兩個人之間來來往往,非常和諧,兩個人都流汗了。承宇向著球落下的地方走過去,英恩則朝著姝美走過去,因為姝美看到賣棉花糖的人來到附近,馬上調轉頭跑過去張著嘴、伸著手跟賣棉花糖的大叔要糖吃。
英恩給姝美買了棉花糖,然後跟承宇兩個人一邊一個,把啃著棉花糖的孩子夾在中間,面朝漢江坐到了長椅上。
「啊呀,真熱啊,今天確實過癮了,都出汗了。」
「當然了,打羽毛球的體力消耗確實很大。」
承宇又點起一支煙。
「哥,到這邊來抽吧。」
「嗯?」
「到我旁邊來,不然風正好把煙吹到姝美那裡了。」
「是嗎?」
承宇稍稍有些猶豫,但還是繞到英恩的右邊坐下了。
「戒煙吧,抽煙百害而無一利。」
「怎麼……聽著囉哩囉唆的。」
「就是啊,除了我,還有誰跟承宇哥你囉哩囉唆呢?男人啊,時不時聽聽這樣的話才覺得生活有意思啊。在姝美長到足夠大能跟你囉嗦說『爸!我不喜歡抽煙的爸爸,我喜歡健康的爸爸!』之前,只能由我來承擔這個責任了。」
「呵,是嗎?」
一艘遊船浮在江面上。
姝美用手指了指那艘船,接著又埋頭去跟手裡的棉花糖作鬥爭了。英恩在旁邊看著可愛的姝美像一隻小雞在啄粉紅雲彩一樣動著嘴,看得呆住了。
「好吃嗎?好吃嗎?給我吃一點兒可以嗎?我也想吃,就一點兒,姝美小姐!」
聽著這樣的話,承宇突然產生了一種溫馨的感覺,好像在春天的陽光下做了一場夢一樣,家庭,好像一幅家庭風情畫一樣的夢。他閉上了眼睛,上身稍微向後傾斜,頭靠在了椅背上。陽光在他的臉上跳躍,敲擊著他的眼皮,承宇感受著粉紅色春天的陽光在皮膚上跳動的感覺,臉上浮現出縹緲的微笑。過了一會兒,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江對面的堤壩在陽光和春風輕柔的撫摸下已悄悄泛出了新綠。
如果美姝現在活著的話,肯定會這麼說:
姝美呀,千萬別吃手指頭了!手很髒,會有小蟲子鑽到嘴裡去的。我餵你吃,聽媽媽的話!不然,媽媽再也不給你買了。不願意?還要自己吃?好吧,吃吧,天哪,你這孩子到底像誰啊,這麼固執!看你固執的時候的表情吧,活脫脫就是你爸爸的翻版:小臉蛋鼓起來,小嘴巴翹起來,眼神凶巴巴的。
哎呀,看你都說了些什麼啊,我什麼時候那樣了?
不知道別亂說。承宇你發脾氣的時候,不知道讓我多擔心啊,上個週末,我問你什麼都不回答,最後索性拿著手機躲進屋裡不出來了。還有啊,深夜兩點鐘把孩子叫醒一起玩的爸爸還有第二個嗎?要是無聊的話,跟我玩不就得了嗎。什麼?跟我一起玩沒意思?我,我……很可怕?哈,我……氣死了,人果然是會變的啊!人家不是說了嘛,戀愛的時候無論怎麼溫柔體貼,一旦結婚,舊家長的權威就會復活,看起來這些老話一句也沒錯。
可是,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分了啊?誰?什麼誰呀,承宇你對我啊。雖然說青蛙不會記得當蝌蚪時候的事,可是,在跟我結婚之前,承宇你跟我說過什麼?承宇當時多麼想念我,現在已經都忘記了吧。真的,人家說的不錯,不能跟愛的人一起生活。打開門就能看見,低頭不見抬頭見,結果就不知道珍惜了。
哎呀,照我的想法,真想擺脫婚姻,要不是有姝美的話,我馬上就要離開婚姻。現在看來,我覺得還是我是承宇的前輩那會兒比較好,既可以隨心所欲地體罰你,也可以隨心所欲地使喚你,不高興的時候就大聲呼喝你說:「你的腦子哪兒去了?哼!」
那時真好啊。你在聽我說話嗎?承宇!
哈哈哈哈……
「承宇哥,做夢了嗎?」
「哦……嗯?」
「閉著眼睛,怎麼突然大笑起來了?」
「沒什麼……噢,這孩子真的睡著了。」
姝美坐在英恩的膝蓋上,靠在英恩懷裡睡著了。
「她去長身體了。」
「嗯?」
「不是有種說法嘛,小孩子的覺多是因為在夢鄉裡有讓他們長身體的巨人,所以他們常常跑到那裡去。」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呢。」
「是挪威的童話裡說的,非常有名的啊。」
「這麼說,是因為我太快地變成大人了吧,要不為什麼我的耳朵裡聽不到那樣的故事呢?」
「平時要多讀書才會看到那樣的故事。對了,承宇哥,你經常給姝美讀童話嗎?」
「沒有。白雪公主、灰姑娘、拇指公主等公主系列和小熊普爾的故事以前讀給她聽過,但最近似乎一個也沒讀過呢。」
英恩撫摸著姝美柔軟的小手,低頭看著姝美的臉,孩子臉上散發出來的光彩似乎有些耀眼。看著臉上蔓延著淺淺微笑的孩子,英恩的鼻樑突然酸了,兩眼中含著的微笑轉眼間化成兩汪水,閃著光。
「哥……」
英恩依然低頭看著姝美的臉,叫了承宇一聲。
「嗯?」
「我……我……給姝美讀童話行不行?」
「怎麼會不行呢?」
「不是啊!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嗯?」
「就是說,我……給姝美做飯吃,給姝美做鑲著漂亮的飄帶和花邊的裙子穿,在床上給她讀童話……陪她一起去遊樂園……陪她去超市,我……這麼做……行不行?」
「……」
英恩的話,承宇無法馬上做出回答,太複雜了。這不是要一起生活的意思嗎?不是求婚的委婉說法嗎?雖然英恩曾隱隱約約透露過這種意思,但問得這麼明確,還是第一次。
英恩把姝美的頭髮攏順了,攏到耳朵後面。
「我,非常非常喜歡姝美,真的……我也沒想到,自己怎麼會一下子就愛上了姝美。當然……因為是承宇哥的女兒,就更是這樣了。但是,現在我的想法是,即使不是承宇哥你……只要是一個人獨自撫養像姝美這麼可愛的女兒的人,我就一定會想跟他一起生活的。我,是不是有點兒怪異?很多女人都在感情上難以接受別人生的孩子,所以對帶著孩子的男人,避之猶恐不及。可是,或許是因為我自己也生過孩子吧,我的想法跟她們大不一樣,對於孩子的存在,我總覺得是值得感謝上蒼的。我的這種想法也是很自然的吧,孩子本來就是很值得感激的,孩子散發著香氣,動的樣子,說話、笑、耍小脾氣的樣子,都是那麼可愛。」
「嗯。」
英恩一直沒有轉過頭來看坐在旁邊的承宇,一眼都沒有,她一直用手指非常輕柔地不停地撫摸著姝美的額頭和眉毛、圓鼓鼓的臉蛋、不高不低的鼻子和嘴唇的輪廓,當手指摸到姝美漂亮的眉毛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哥!」
「嗯?」
「直到現在,哥哥……還是愛著美姝姐姐吧?」
「……」
「嗯?回答我!」
「……是啊。」
承宇淡淡地說,好像在心裡儲藏了一千年的風從嘴裡漏了出來一樣,眼前的風景瞬間失去了色彩,變得淒清而空曠。
「應該是這樣,像承宇哥這樣的人應該是這樣的,我知道,可是……」
英恩點了點頭,低頭用憐愛的目光拂過姝美臉上的每個部位,停住嘴裡的話,細長的脖頸猛地揚起,抬頭望著天空,慢慢閉上眼睛,向長空傳遞著自己的心聲:
美姝姐姐,您在天上俯視著我們嗎?如果您在的話,希望您能從此放開承宇哥。承宇哥的心是那麼柔弱和善良,如果您繼續待在他的心裡,他就永遠都無法敞開胸懷接納別人了。只有您空出承宇哥心裡的那個位置,愛情才能有機會進來撫摸他的傷口,給他燦爛的笑容,這您也知道吧?
英恩默默地祈禱著,剛停了一會兒的風又開始刮了,一直沒有聽到的江水流淌的聲音現在能聽到了,而且聲音很大。承宇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把目光投向江面。
英恩終於回過頭把目光轉向承宇,承宇無言地看著對面碼頭的風景。
傻瓜一樣的承宇哥,他心裡不平靜了啊,但是,現在,我們之間確實應該有這樣的對話了。
英恩覺得這是第一次談到這個話題,講到這個程度就足夠了,說出了自己希望跟姝美一起生活,希望跟承宇哥一起生活,而承宇哥聽到了並在心裡起了波瀾。
「我們該走了,妹美也得躺著睡啊。」
「是啊。」
「你不走嗎?」
「我把這些羽毛球和球拍送回去,哥哥跟姝美先走吧。」
英恩小心翼翼地把睡著了的姝美轉到承宇懷裡,沒有驚醒她。
英恩跟承宇約好有時間的時候在承宇住的大林公寓小區裡的網球場一起打網球,然後就先把承宇和姝美送走了。他們離開之後,英恩獨自一個人開著車,想開上能看得見六三大廈的路,但轉念一想,車來了個急掉頭,重新回到江邊停了下來。英恩的表情錯綜複雜,各種各樣的想法混雜在一起,雖然心裡有點兒悲傷,但她依然努力在臉上露出明朗的微笑來。
哥……
我們……重逢了,我來找哥哥了,走了一段漫長的路,那絕不是一段短暫的歲月,這段時間裡,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人像花一樣在我的生命中開了又謝了,像風一樣消逝了,連我最最親近的人也是。但是,現在一切都好了,因為重新見到了哥哥。不管怎麼說,不管經歷了多少事,我們不是又重逢了嗎?
我瞭解承宇哥,我會一直等待,直到承宇哥忘記美姝姐姐,當然,以承宇哥你的個性,這可能需要一生的時間,我會積極努力的,讓承宇哥能更快地忘記美姝姐姐,哪怕提前一分鐘。不,即使承宇哥把美姝姐姐放在心裡也沒關係,偶爾抬頭看著遼闊的天空思念美姝姐姐,我也不會說什麼的,因為我也可能有那種情不自禁的時刻。
但是……承宇哥必須能正視我。承宇哥,你知道嗎?我那沒有實現的對承宇哥的初戀依舊,經過了11年的日思夜想,變得更深更廣了。現在我是獨身一人……承宇哥也是獨身一人……過去是不能忘卻的,但只能把它埋在心底。生活就是這樣,有所失必有所得,我的心中曾無比悲涼,但現在也重新燃起了希望——對實現以前沒能實現的初戀的希望。
現在我知道了,十幾歲的愛情和二十幾歲的愛情以及三十幾歲的愛情是不同的。
十幾歲的愛情就是沒有理由地喜歡,沒有理由地思念,沒有理由地心神激盪,沒有理由地發火,沒有理由地開心,沒有理由地大哭大鬧,可是又突然會伴著一句「下次不許再犯了」就破涕為笑。無論怎麼生氣,只要一個電話,只要一盤麵包就好了。
二十幾歲的愛情出乎意料之外地嚴肅,過於嚴肅了,似乎愛情會決定人生的一切似的,不斷跟自尊心做拉過來扯過去的鬥爭,可能是因為處於那個年齡的年輕人,總是認為結婚必須隆重才行。可能因為心裡那種揮不去的念頭,人變得非常敏感而且尖刻,甚至有些神經質,對愛情稍微感覺不合適,馬上毫不留情地提出分手。可能也因為這個時期認為愛情會決定以後的生活,如同一種交易。
但是,現在像我這樣,已經三十幾歲了,重視的是感情的深度,不,現在我心目中的愛情不是單純的獲得,也不是單純的被吸引,是啊,好像友情和信任,好像溫暖的信賴感,希望愛情是那樣的,關心著,守候著,使傷痕不會重新化膿腐蝕生命,這種心情就是愛情。這種愛情絕對不是干坐在那裡就能從天上掉下來的。
三十幾歲,已經明白,愛情是以人為對象的不斷努力。活了這麼多年之後,也發現了爭取愛情並不是無禮的行為,明白了「愛情是獲得者的東西」,同時也發現能夠跟抵達自己內心的人一起生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為此,我會對承宇哥越來越坦率,越來越勇敢,而且不怕失敗與絕望。
承宇哥,我是帶著這種心情向你靠近的。
英恩低下了頭。
我們……讓我們忘記那些痛苦的回憶吧!
與短暫的生命相比,我們都已經痛苦得足夠多了,把那些過於痛苦的東西留在世界的另一邊吧,我們別無選擇,如果把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帶到我們的生活中來,他們未必會高興的,可能對所有人來說這都不是什麼好事。當然,雖然並不是自願的,有些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是痛苦而悲傷的,但是……承宇哥你也知道,如果讓生命伴隨著眼淚的話,就會同時與黑暗相伴,雖然微微泛著藍光,但毋庸置疑,在日常生活中,肯定有很多時間痛苦得不能自己。
我……想笑著面對生活。我,還有承宇哥,已經悲傷得夠多了,現在……如果能白天像陽光一樣,夜裡像月光一樣笑著就好了。
英恩用淡淡的目光看著朦朦朧朧的江對面,心情如江水在眼睛裡氾濫。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了嗎?承宇哥,我想要幸福的生活,想要跟承宇哥在一起的幸福,在同一個空間裡,睡覺、工作、休息、聽音樂……一起看電視裡的喜劇或電影,一起吃著洋蔥圈,吃著橘子,躺在床上嘰嘰喳喳。想要把姝美放在肚子上,用膝蓋讓她坐飛機。如果有誰出現了煩惱,或是誰不舒服了,就兩個人一起一步一步地解決那些問題,用智慧和耐心,用善良和明朗,讓我們的幸福不被偷走,竭盡全力,一起度過那些充實而平凡的日子。
英恩慢慢鬆開了緊緊咬住的嘴唇。
這……不是貪心,這是我將通過努力實現的愛情,是跟承宇哥一起的生活。
英恩盡力在嘴角擠出笑容來。
我,期望著能通過自己勇敢的不懈努力,使沒能綻放的我的初戀鮮花怒放。
姝美!真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可愛的孩子,其實,我的靈魂雖然被承宇哥你吸引,但更加偏向姝美一邊,你知道嗎?如果能親手把姝美養大,讓她漂漂亮亮、心地善良、性格開朗、生活幸福的話,如果你知道我的心是多麼激動,多麼擔心不能做到這一點的話……承宇哥就會知道,我一定會成為姝美的好媽媽的,在天上的美姝姐姐也會放心的。
這就是我的真心,我熱切的願望,承宇哥、姝美,還有天上的美姝姐姐,你們都感覺到了吧?
嗯……心有點兒痛,但我會忍住的,因為有這麼美好的期待,我心神蕩漾,快快樂樂。嗯?是……不是?
英恩發誓絕對不會哭泣,然而,兩行淚水順著面頰無聲地流淌。
哥!這樣……這樣的我來到了你身邊,接受我吧!
我絕對不會放棄哥哥的,你問為什麼?以後跟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也許你會罵我自私自利,但是,承宇哥從一開始就是我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哪怕是賴在你身邊。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只管相信愛情,來到承宇哥身邊,想要打開承宇哥的門,進入承宇哥的生活。所以,承宇哥,請為我打開門吧!無論誰來阻攔,即使承宇哥你阻攔也是一樣,沒有人能攔住我。如果承宇哥你說不行,那我就轉向比哥哥你更美麗的姝美。但是,承宇哥!我希望我走的路能夠得到你美好的祝福,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溫暖的懷抱,歡迎我的歸來,像歡迎一個家人一樣。明白嗎,哥?你明白……我的心嗎?
用手指寫下名字
心一陣抽痛
光是那個日夜思念的名字
就令我心碎如斯
月亮河
月亮河,寬一里,
總有一天我要跨過你。
想起舊日夢想,
叫人心醉神傷,
不管你到哪裡,
我都將跟隨你。
兩個漂流者,
一起去看世界,
大千世界,賞之不盡。
我們追尋著同樣的理想,
等你,在岸邊,
我的哈克伯瑞夥伴——
月亮河,還有我。
———MoonRiver
AndyWilliams的歌曲,承宇拔牙的那天,《午夜流行世界》通過電波送出的最後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