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外賣回來了!」
我充滿活力的聲音響徹在炸醬村莊的廚房。不管有多痛,不管有多累,但至少想在舅舅面前常帶著笑容。因為他是看著我笑容活著的人。
「海吟,你吃什麼了聲音那麼大?」
「怎麼,秉秀哥也想讓聲音變大嗎?」
「是啊,丫頭。」
秉秀哥用極快的速度切著蔥,對我說。旁邊的舅舅用袖子擦著汗問我。
「海吟不累嗎?」
「不累。舅舅,現在我在送外賣的領域都成專家了。」
這麼熱的酷暑,舅舅還要炒炸醬額頭上都是汗水是難免的。
「咦……可舅舅……這是什麼味道啊?」
「嗯?味道?」
「好像……是煤氣味……」
「不是煤氣味,是秉秀那小子的腳氣味吧。」
「噗——真的嗎?秉秀哥,求你洗洗腳吧!我腦袋都疼了,真是!」
真的是久違了的輕鬆氣氛。5年來所有的事都由舅舅一人承擔,好不容易維持到現在的寶貴的炸醬村莊,我很愛這個飯店。到了這兒好像才能找到真正的姜海吟。
「舅舅,那我先回去了。今天我有約。」
「好,哎呀,海吟!」
「嗯?」
「最近學習是不是很累啊?」
「……嗯?」
我怕舅舅知道了我下學期拿不到獎學金的事,心裡一驚。
「不要太擔心學費了。獎學金,直到現在一次都沒落過就夠了,也該歇歇了。舅舅這裡已經存了充足的錢,所以你不要有什麼負擔放心學習好了。」
「……啊……嗯……舅舅。」
是不是看出來了?舅舅是不是能清楚地知道我在想什麼?
回到家後,因為天氣很悶熱,所以沖了個澡。然後為了見宇鎮換了件衣服。天氣太熱我便把頭髮紮了起來,到了三點就出了門。
宇鎮在公寓前微笑著跳到了我面前。雖然脫了患者服,但臉色還是很蒼白。
「這是誰的車呀?」
「跟同學借的,坐吧!」
「你能開車嗎?」
「什麼呀,你……就因為我出了場車禍就不相信我了嗎?」
「不,不是……不是那樣的,但是……」
「不用擔心,我自己開很難說,但既然帶著你我就會變成世界上最小心的司機。」
我笑了一下坐到他旁邊。因為車裡有空調,所以比想像得涼快許多。
「餓了吧?想吃什麼?」
「是啊……你不是喜歡吃冷面嗎?要不吃冷面呀?」
「真的?你不是不喜歡吃冷面嗎?」
「嗯?」
聽到宇鎮開玩笑時的聲音,我瞪大了眼睛。
「為了契約……你不是一直努力配合我嗎?跟著我做我喜歡的事……今天我來配合你吧。」
「……」
「走吧!」
宇鎮帶我去的地方是火鍋店。早已飢腸轆轆的我,瘋了似的撈起肉和蔬菜吃起來。宇鎮看著食慾大振的我笑了起來。
「好吃嗎?」
「嗯。(吃得正香)」
「呵呵……」
「喂,你笑什麼笑,人家在吃呢。」
「啊,對不起。」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願意吃火鍋呢?」
「朋友之間本來就是心靈相通的。」
我嚼著蔬菜傻傻地笑了。現在的宇鎮和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邊開玩笑邊吃冷面的那個時候。朋友……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單詞這麼讓人舒服。
吃飽後心情不錯的我們再一次坐上了車。宇鎮開著車對我說。
「我們去書店吧。」
「書店?」
「嗯……怎麼,我們不是興趣差不多嗎?都喜歡托爾斯泰……」
「嗯?啊,嗯……」
「呵呵……」
「怎麼了?又怎麼了?你幹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偷笑啊?」
「沒有……我只是想多笑一笑。想把今天變成出生以來笑的最多的一天……」
宇鎮丟下這些難以理解的話,慢慢地開起車來。吃完飯就坐上了車,睡意開始慢慢襲來。眼睛開始不聽使喚,老是往下垂。
進入夢鄉沒多久,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睜開了眼。在書店前停下車的宇鎮正緩緩地注視著我,我條件反射性地摸了摸嘴角。
「我……又流著口水睡了嗎?」
「……沒有。」
「哇——真是萬幸……到了嗎?」
「嗯。」
「怎麼沒叫醒我?」
「……平時我能看你的時間連一分鐘都沒有。你老是在躲避我的視線。」
「……」
「走吧!」
宇鎮的表情顯得很悲傷。他雖然像往常一樣微笑,但能感覺到微笑背後充滿了悲傷。
跟著宇鎮走進書店的我,在他喜歡的古典小說的書架前面停了下來。
「幹什麼?」
「啊……看書呀。」
「你不是喜歡這種書嗎?」
宇鎮在我眼前伸出的不是別的是戀愛小說。
「嗯?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也喜歡這類書。」
「嗤——這個作家出新書了呀?哇——我特別喜歡這個作家!」
拿著宇鎮遞給我的書,我像小孩子一樣高興地跳了起來。宇鎮無聲地注視著那樣的我。
「我們去看海,好嗎?」
「海?」
「嗯,你不是喜歡海嗎?」
「噗——章宇鎮,你今天怎麼了?是不是調查過我呀?」
「呵呵……」
宇鎮沒有回答,只是小心地開起車來。可能是想聽音樂,他用一隻手去按鍵。一聽是古典音樂,但沒想到是我喜歡的民謠,嚇了一跳。
「你愛聽民謠嗎?」
「嗯。」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宇鎮再一次微微一笑。
「……今天開始。」
……不知什麼時候起,夜幕降臨了。
「哇啊!是海呀!」
宇鎮選擇的海是我們以前曾來攝影的那個海。那時還是春天,而現在已經是夏天了。說短就短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一輩子要經歷的事好像被壓縮了似的……
「太好了,海的味道!想起以前的事。」
「被掉進水裡的事嗎?」
「呵呵……嗯。」
「喂,你知道我那時嚇壞了嗎?那麼冷的天能去救你的只有我……」
「什麼?也就是說,你是因為沒辦法才救我的,是不是?」
「呵呵……也可以那麼說了。」
我裝著很嚴肅地瞪著宇鎮。好像是在回憶往事,凝視著大海的宇鎮過了一會兒,小聲地對我說。
「……但現在看來,那時能夠把你救出來是我一生中做的最棒的一件事。」
宇鎮溫暖的那句話使我感動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我的視線落在了遠處的水平線上。晚霞開始映在海面上,海面的顏色越來越美了。
「對了,我這兒有照相機。」
宇鎮翻了翻包拿出了黑色照相機。
「來來,像模特一樣擺個姿勢吧。」
宇鎮沒完沒了地拍起照來,我像那樣的他揮著手喊起來。
「喂喂,章宇鎮!別照了!怎麼只照我一個人呢?我也給你照吧。」
聽到我的話宇鎮把相機拿了下來,然後嚴肅地對我說。
「……我想記住的不是我,傻瓜。」
我的表情與我的意志無關變得僵硬起來。宇鎮好像要趕走僵局,開朗地喊道。
「來,姜海吟!笑得開心點!」
不知因為什麼,宇鎮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悲傷,之後,我便不能再開玩笑似的盯著照相機。而是,照他說的一樣笑了起來。天天只讓他看到了我哭的樣子……因為我只會在他面前哭……
宇鎮好長時間把照相機拿在眼前怔怔地站著。好像忘記了自己在照相。
「宇,宇鎮。怎麼不照了?」
「啊……對不起。眼睛裡好像進了什麼東西,看不清楚。你拿一會兒這個……」
宇鎮把頭轉了過去,只是用胳膊把相機遞給我。我呆呆地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手指感到濕濕的,所以低頭看了下去,那一瞬間,我的心裡難過得不知該怎麼辦。
照相機的背面……特別是眼睛取景的地方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