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的幾天我在學校一直都沒見到赫元。他既不參加聚餐,也不接手機。因為看不見他,我只能抱著心痛過著每一天。
今天可能會來參加社團聚會,這樣盼望著的心像膨脹起來的氣球,但現實這根針無情地將它捅破了。將我的心弄成千瘡百孔後竟然斷絕聯繫……連臉都不露一下……申赫元,你可真了不起呀!
下課後,我抱著一堆的書從樓梯上慢慢走了下來。因為沒見到赫元,我的心失望得慢慢往下沉墜,連頭都在隱隱作痛。真想早點回家睡一覺。
「喂,章宇鎮……你聽不見我的話嗎?」
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我本能地向周圍望去。不遠處賢世彬和章宇鎮正在對話。
赫元所說的真的好像很對。就算宇鎮真的喜歡我,但要拋棄賢世彬到我這兒來是一件很難的事。對我來說,這可能反而是件好事。就這樣不留下契約的痕跡回到從前可能是最好的結局。和契約剛開始時一樣,宇鎮一直和賢世彬……赫元自己……我也是自己……
我不知不覺站在那裡愣愣地望著宇鎮和賢世彬。聽著賢世彬的話一直低頭歎氣的宇鎮突然再抬起頭的霎那,與我的視線相遇了。我慌忙地,彷彿像個罪人一樣,立刻把頭轉了過去。
「海吟……」
聽見宇鎮顫抖的聲音,我尷尬地扭轉頭,動了動嘴角。
「喲……啊,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賢世彬在怒視著我,我的聲音抖得很厲害。宇鎮像罪人一樣慌慌張張地向我跑來,但——
「哎喲!」
飛奔過來的宇鎮和胖胖的心理學教授撞到了一起。
「章宇鎮同學,你的眼睛長到後腦勺去了嗎?」
「啊,老師!真對不起,因為我太著急了……」
「什麼事那麼著急?……難道是要去洗手間?」
「不,不是!是因為……」
臉憋得通紅的宇鎮揮著汗,通過教授的肩焦急地望著我。我向不知如何是好的他,笑了一下就繼續挪動停下來的腳步。
「姜海吟!啊,真是的。老師,您這是幹什麼?請讓一下,老師!」
被教授抓住只能跺腳的宇鎮那響亮的聲音響在身後。那時,我不知不覺就笑了出來。但我的表情還不到三秒就恢復到了原始狀態。我懷著憂鬱的心情走到學校正門時,有人在後面抓住了我的胳膊。
「那個……是姜海吟吧?」
把頭轉過去,發現憂傷地看著我的是文正憲。
「哦……」
「你好。我是赫元的朋友叫文正憲……如果不忙的話能和我談談嗎?
「耽誤你的時間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
「……我找你是……想對你說說關於赫元的事……」
坐在咖啡廳中央的我和正憲面前,濃濃的咖啡正在冒著熱氣。突然從正憲口中吐出的「赫元」兩個字使我的心變得僵硬。感覺……不太好。
「赫,赫元……怎麼了?」
「……首先想跟你說的是……」
「……」
「我和赫元是中學六年的同學。所以我很瞭解赫元是什麼樣的人。」
「……」
「但就在幾周前,我看到了那個讓我陌生的赫元。雖然是七年的朋友,但赫元那個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文正憲,好像要故意讓人著急,慢慢喝著咖啡說著話。我對面前的咖啡毫無興趣,只是一個勁兒地嚥口水。
「你還記得嗎?聯歡會那天,在會館的走廊上你,我,還有赫元?」
「嗯。」
「你們倆,那時吵架了吧?氣氛很不好。我不想問你們為什麼吵架,我只是想對你說……」
「……」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赫元在哭。」
我的心在下沉,沉得很低很低。
「哭,哭嗎?是赫元?……」
那時我模模糊糊記起了正憲說過的話。但,我那時以為他們在開玩笑……因為好奇想轉過身看看,但因自尊心便沒那麼做……
「嗯,我看著那小子在哭真是嚇了一跳。他表面上裝得很堅強,裝得對什麼事都無所謂,但那小子其實是很脆弱的人。是個從來都沒有感受過愛的可憐的傢伙,所以他也不會愛……當然也是個不知道自己在愛著誰的傻瓜……」
「……」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那時赫元不是對你說了,你覺得煩,我也覺得煩嗎?呵,可能是我嚇壞了竟然記得清清楚楚,反正那小子說出這句話就使勁咬著嘴唇。也許說出那句話對他而言太難了,為了忍耐嘴唇都出血了。」
「……」
「你那麼走掉以後,那小子像瘋了一樣敲打牆壁,最後開著車消失了,那晚他給我來電話說要一起喝酒。」
「……」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醉得一塌糊塗。啊……真是難以理解。申赫元那小子是一輩子也不會讓人看到那個樣子的一個人啊……」
「……」
「更可笑的是,你知道那小子一直在念叨什麼嗎?」
「……」
「說都是謊言,都是謊言……說自己說的話……都是謊言。」
一陣悲傷的波濤湧到我的脖子上方。脖子疼得連口水都無法嚥了。
「還有那小子……現在還在做那樣的事。」
「……」
「你知道這次又在念叨什麼嗎?」
「……」
「……你。」
「嗯?」
「……說是姜海吟。」
赫,赫元。
我的心已經被撕成了碎片。就因為正憲的那一句話掉進了永遠都無法恢復的深淵裡。
「赫元現在在哪兒?」
「在家……」
「……那我現在就去看他。正憲,謝謝你對我說這些。」
「等一下,海吟……」
「……」
「那小子,現在病得很厲害。你去好好照顧他吧。」
嗓子疼得無法作任何回答。我衝出咖啡廳瘋狂地奔向赫元的家。
申赫元……你不是狐狸,你真是一個大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