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宿舍把雜物從行李包裡清出來,有人輕輕地敲門。
「進來!」
崔安泰推門進來了。「在收拾東西?」
「嗯!沒什麼事幹,又還不想看書∼」
他在我身邊坐下:「看你跟星宇這兩天都魂不守舍的……」
「沒有啊……」我囁嚅著說,他現在來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說:「那個吻,不必放在心上……」
我驚訝地看著他。
「你別想得太多,弄得自己一個人老在發脾氣。」
「我……對不起……」
崔安泰忽然執起我的手,真誠地注視著我的眼睛:「要有自信啊!」
我呆呆地看著他,像被催眠般點點頭。
「你喜歡星宇吧?」
「我……很喜歡……」
「那就好好珍惜自己的幸福吧!因為我知道,星宇也是同樣喜歡你!」他像個大哥哥一樣,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不待我說什麼,他就起來出去了。
籠罩在胸中數天的陰霾一掃而空,崔安泰說得沒錯,是我想得太多了,才讓事情越弄越糟。本來只是一個無心犯下的錯誤,大可以一笑了之,我卻耿耿於懷,越想越想不通,讓自己和星宇都陷入無限的痛苦之中,白白懊喪了一個星期!
不行,我得去找星宇去!
我跑到隔壁狂按門鈴,他不在!
我忘了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衣物,直往樓下衝。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想見星宇!
外面在飄著雪花,天寒地凍,我卻急得頭頂冒煙。他會在哪呢?
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轉,天可憐見,我總算在教學樓樓下的轉角處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藉著路燈的光線,我看見他正靠在牆上,閉著眼睛,頭微微仰著,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他長長的影子投在地上,落寞而孤獨。
我鼻子一酸,喉嚨一下緊了。星宇的煩惱,皆是因我而起的,千不該萬不該給他增添那麼多的痛苦啊!
我輕輕走過去,輕輕環住他的腰。「星宇!」
他睜開眼睛看到是我,有點意外。「你怎麼來了?」他手往我背上一摟,驚訝地說:「怎麼穿那麼少就跑出來?很容易生病的!」
他把外衣脫下來,幫我穿上。他摸摸我冰凍的臉頰,又把他的圍巾拿下來,把我從鼻子以下衣領以上圍了兩圈,還細心地在脖子後面打了個結。
我任由他忙碌地照顧著我,臉上感覺著他熱熱的呼吸,眼淚不知不覺就淌下來了,滑進他的圍巾裡。
「小傻瓜,哭什麼嘛?啊?」他憐愛地為我擦去淚水。
「我剛才找不到你,好害怕……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一開口就更加抑制不住了,胸中的淚水像洩洪一樣往外湧,哭得直發抖。
「對不起,我不應該跑出來的,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星宇在我耳邊低低地說,我的髮鬢也感覺到了一陣潮熱。
我們都落淚了。為了這次的誤會,更為了這次的和好。
「答應我,你心裡只能有我……」
我拚命點頭,淚水串串滑落。
我們相擁而泣,瘋狂地親吻著對方。
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學習一忙起來,我對日子的感知就會遲鈍起來,每天只有星期幾的概念,難得記起是幾月幾號什麼節日。但我有一個重要的消息來源,可以幫助我在昏天黑地的學習中敏感地嗅到節日的味道,那就是崔安泰。只要看到他捧著一大堆禮物走過,回去翻翻日曆,就會發現過沒多久就要到什麼節日了。這一招屢試不爽,從沒讓我失望過。不知不覺中,崔安泰已經成了我的「活動日曆」了。
這兩天見到他,不是書包鼓鼓的,就是手上滿滿的,儘是包裝精美的禮物。我跟樸星宇調侃地問他:「這什麼呀?」
他騰不出手來掠掠頭髮,便把頭往後瀟灑一甩:「都是被我的美貌所迷惑的小羔羊送的∼」
我跟樸星宇噁心欲吐,撒腿就跑,他還在後面喊著:「喂——我還沒說完哪!」
哪敢聽他說完,否則連昨晚的飯菜都得吐出來∼
回到宿舍一查,怪不得,原來是聖誕節又快要到了。崔安泰這一「晴雨表」,真是萬試萬靈。
週末,飯堂小聚。
民俊今天看起來春風滿面,見人就問:「聖誕節有什麼活動呀?」
「就算你自己有活動,也不用四處曬命吧!很多人都是孤家寡人過的,你別刺激人家了。」貞愛看不過眼,便說了民俊兩句。
民俊笑著解釋說:「不是啦!其實我是想邀請你們參加聖誕PARTY!」
「聖誕PARTY?!」大家你眼望我眼,全愣了。
「是啊,就在平安夜那天晚上,有空就都過來吧!」
「在哪呀?」樸星宇問。
民俊從書包裡拿出幾張印製精美的紙片出來,放在桌上。「其實是我現在兼職的店。那裡氣氛很不錯的,到時候大家熱熱鬧鬧玩一晚吧!本來入場券要賣到一萬元一張,但我替你們拿到了員工價——一分錢也不用花!到時拿著這票就可以進去了。」
票最後拿剩兩張。我想起了一個人,便問民俊:「到時候可以叫朋友來嗎?」
「當然!無比歡迎!」
回宿舍的路上,星宇問:「你想叫哪個朋友去啊?」
「沈依華呀!剩下那張票給崔安泰吧!趁這個機會好好撮合撮合他們兩個,真是天助我也!」我心裡的如意算盤打得「辟里啪啦」響,成人之美,君子所為嘛!
「你可真熱心!不過希望你的熱心腸不要白費了就好!」
我趕緊伸手去堵他的嘴:「別說喪氣話!真是的!」
在樓道裡見到崔安泰,他正在掏鑰匙開房間門,腳邊又是一堆的禮物。
「這是平安夜的聖誕PARTY的票,你會來吧?」星宇把票遞過去,我站在一旁。
崔安泰作為難狀:「我呀,可能分不開身∼」
「來吧來吧!就在民俊兼職的店裡,聽說會很好玩的噢!」我極力遊說他
「可是我有工作啊!能趕上的話就去吧!但我不敢保證,只能說盡力而為。」
「一定要趕上噢!我們會等你的!」
他再不答應的話,我就只能向他下跪了。如果他不去的話,我怎麼向依華交待呀?
聖誕PARTY是在一家很有情調的COFFEESHOP裡舉行,悅耳的聖誕音樂,閃爍的聖誕燈飾,繽紛的聖誕噴繪,衣光鬢影,觥籌交錯,讓人不知今夕是何年。
COFFEESHOP內溫暖如春,女孩子都穿上了漂亮的晚禮服,盡情展示美好身材。貞愛、依華和我亦經過了悉心打扮。依華身材高挑且玲瓏有致,一套粉藍色吊帶晚禮服讓她成為全場最矚目的一顆星星。貞愛一身水紫色綢緞晚禮服,走起路來搖曳多姿,雍容華貴。擁有一張BABYFACE的我不敢作成熟打扮,便選擇穿了一套飄逸的白色雪紡禮服,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純潔而輕盈。
今天的樸星宇以一套黑色西裝亮相,帥得∼像王子∼他拿著一杯橙汁走到我面前,裝成小紳士那樣風度翩翩把杯子遞給我:「小姐,請慢用!」他自己忍俊不禁,話一說完就「噗哧」一聲笑出來了。
我也被他的裝模作樣逗樂了,便也清清嗓子,儀態萬千地用蘭花指接過杯子:「謝謝你,先生!」兩個人在那玩得不亦樂乎。
午夜即將來臨,聖誕節馬上就要到了。一個晚上都在忙著應付慇勤的男士們的沈依華,這時謝絕了一切的邀請,靜靜地坐在一邊。她低低地說:「崔安泰如果也能來的話,今晚就會更加開心了……」她輕輕歎一口氣。
我握著她纖長的手指,安慰她說:「他工作太忙了,可能得晚點才能過來。我們再等等吧!」說真的,要等多久,甚至這會不會是一場空等,我也沒有把握。崔安泰那傢伙,行蹤飄忽,難以駕馭,喜歡上他真的是一件可憐的事。
主持人在召集,牆上的大掛鐘即將指晌午夜十二點。大家手裡都拿著綵帶噴罐,無比激動地等著倒數時刻的來臨,全場一片安靜。
最後的十秒鐘,大家齊聲倒數。「三——二——一」,「MERRYCHRISTMAS」!
呼聲震天,綵帶飛揚,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在倒數的最後時刻,一身皮草的崔安泰竟然趕到了!他一進來就被沈依華發現,我們幾個衝上去,舉著手上的噴罐就對著他沒頭沒腦地噴了一大通,嘴裡嘰哩哇啦地亂喊,好精彩的見面禮呢!可憐他那名貴的皮草,處處掛綵。
一輪混亂之後,崔安泰才從我們的圍攻中釋放出來。他掠掠頭髮,笑笑說:「你們也太熱情了吧∼」
他看見站在一旁的沈依華,眼睛一亮:「咦?原來你也在這呀!這身衣服很不錯嘛!」
依華立刻紅霞滿臉飛:「謝謝!」
「我得走啦!」貞愛永遠是在曲終人未散之際告辭。
「有人來接嗎?」民俊關切地問。
「當然咯,江彬仔嘛!」我衝口而出。一說完就自知失言,完了,我做了洩密者了!叛徒啊!
「哇!不是吧!老師?!」眾人嘩然。
貞愛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呀,我們現在發展得很不錯呢!」
「噢——」眾人又是一陣驚呼。這個貞愛,真是語不驚人誓不休。
「那你們玩得開心點吧!MERRYCHRISTMAS!」貞愛說完,就向門口的衣物處走去。
「貞愛真的好厲害啊!」民俊是江彬老師的得意門生,貞愛又是他的好朋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兩個人走在一起,他卻一直懵然不知,也難怪他心理不平衡。
「新的一年,希望有情人都終成眷屬吧!」漣漪始終如一的溫柔可人。
沈依華偷偷抬眼看看崔安泰,後者正在忙著清理粘在皮草上的綵帶,渾然不覺。
十二點半,散會。我們在門口道別。
星宇悄悄問我:「怎麼辦?回學校?」
「我想先去一個地方。」
我跟星宇另有安排,民俊自然是粘著漣漪,就剩下崔安泰和沈依華這一尚未成對的兩位仁兄了。
崔安泰主動說:「那我送沈依華回家吧!」他今天似乎對依華特別體貼,而不是以前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德性。
依華受寵若驚,高興得只會點頭。
我跟星宇又來到了兩年前傾聽聖誕鐘聲敲響的地方,坐在兩年前曾經坐過的台階上。
雪花片片,燈光點點,美得如夢。
「你還記得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嗎?」
「當然記得!」
星宇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天鵝絨小盒子,放到我手裡:「送給你的!你給我送過那麼多次禮物,我卻幾乎沒給過你什麼,這次就算是補償吧!剩下的以後再補回來。」
盒子裡的花瓣型耳環在寒夜裡閃著光,美得攝魂奪魄。
「好漂亮!」我不禁驚呼。
我把耳環拿出來,笨手笨腳地擺弄了半天就是戴不上去。「怎麼弄?」
「來,讓我來幫你戴上!」
他的臉離我的好近好近,他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我的耳垂,我的心怦怦地跳得好快。
「好了!純熙,你好漂亮!」
我摸著耳垂上冰涼的花瓣,心裡已經盛開著一朵燦爛的花。「謝謝你!星宇!」
「還記得嗎?我們在這裡第一次接吻……」星宇吻著我的耳垂,聲音如夢。
我像是墜入了一個美麗的夢境中。「怎麼可能忘記……」
就讓我們在這個夢中,永遠也不要醒來吧……
兩年前的平安夜播下的愛的種子,如今已經長得枝繁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