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無定撲到公主身上亂來的時間大約持續了三秒。
這三秒,自然是公主的反應時間。
畢竟,未免荒繆了點。
然後,公主就回過神來,狠狠一腳,踢在了菹渠無定身上。只聽一聲慘叫,這醉鬼立刻就被踢飛,在空中幾乎翻了1個圈,重重落在帳幕上,我倒抽一口涼氣,從我站的角度可以看出個公主充滿怨氣的一腳,落在十分關鍵的要害部位。——這傢伙大概是廢了。
當然,這時候我也沒閒著,鼓足肺活量大聲尖叫:「來人啊——」
事實證明奶媽是盡忠職守的好同志,來的速度遠比110專業。
她不到一分鐘就帶著幾個女衛兵出現,簡直像是等著抓奸的。
我聯想了一下公主的性感扮相,大致也便明白了:公主打算和我糾纏的時候讓奶媽和侍衛衝進來捉姦,我就不得不娶她了——這餿得不能再餿的點子絕對是奶媽出的。
而奶媽顯明被眼前多出一人的場景搞暈了。公主在忙於憤怒和七手八腳把床單往身上裹,顧不上理她。
我只好不情願地停止大叫,指著明顯已經暈過去的沮渠無定對奶媽憤怒地說:「此人如此大膽妄為,竟然闖入內營非禮陛下!」
奶媽對她奶大的公主十分護犢的,一聽這話急紅了眼,立刻揮手讓女衛兵上前將他捆了個結實。
而此時,我顯然不止驚動了早有預謀的奶媽,而是如我所願驚動了所有人,外面人聲鼎沸起來。
於此同時,我連忙把身上女服脫下,迅速拾起沮渠無定的一件外袍往身上套,順便把身上的首飾胡亂扯下,撿起一個衣袖在臉上猛擦一陣,把髮鬢也散下,胡亂束了一番。
在短短幾秒鐘恢復男裝。呵呵。
外面已經很多人,但顯然不敢亂闖王帳。
一個渾厚男音響起,略帶焦灼,我認出是當初把我請來的那個將領。
雖然聽不懂,可以想像他必定是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公主正了正聲,剛要開口,我從她神態已經看出她想要把這件事壓下去。
這可不行!大大違背了我的初衷。
我靈機一動指著昏迷的沮渠無定大叫:「沮渠無定,你想幹嗎?!」說著一下撲過去,裝作一個踉蹌,狠狠一腳踩在他肚子上。
沮渠無定本是疼暈過去的,這下又慘叫一聲,疼醒了。
而在回首看過來的大家看來,卻像極了沮渠無定醒過來,想偷偷摸摸幹什麼或是逃跑,被我衝過去一腳踩在地上。
女衛兵立即條件反射紛紛撤出兵器。
裡面的騷動顯然讓外面的人著急了,那將領連聲呼喊,帶著手下人衝進來,還有另外幾個回鶻大將。
然後大家都愣住了。
公主也沒料到事情鬧成這樣,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奶媽氣憤憤地跟大將們說著什麼,然後大家便用殺人的目光看著痛得縮成蝦狀,綁成粽子狀的沮渠無定。
為首那個更是恨得大喝一聲,拔刀朝沮渠無定衝過去,幸而被大家拉住了。
沮渠無定被這麼折騰了一番,估計酒也醒了,開始忍痛大聲嚷些什麼,估計是為自己辯解,但是顯然回鶻人並不想聽他的解釋。
正鬧騰的時候,突然外面有齊整的馬蹄步伐兵刃聲,大夥兒連忙令手下出去看,卻見沮渠狐城領著他們的三千人馬,裝甲肅然,把這裡團團圍住,都張弓搭箭,手執利器,舉著火把,回鶻人在外面的紛紛喝問,兩邊似乎要動上手。場面很混亂。
為首的沮渠狐城一揮手,身後的兵將們都閉上了嘴,一時鴉雀無聲。
沮渠狐城開口用回鶻話責問回鶻人為什麼扣押他的兄長,他一貫溫和甚至總帶點俏皮無賴的聲音依然溫和,但是裡面多了一種堅定不可動搖的成分,讓聽得懂聽不懂的人都不由自主側耳傾聽。
公主用匈奴話冷冷回了一句什麼,匈奴那邊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有點小小騷動。連狐城都似乎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向這邊沮渠無定。
沮渠無定倉惶失措,氣急敗壞地大聲說著什麼,一副看到主人的落水狗模樣。甚至還一手指著我,估計說是被我騙的,或者說他本來是想非禮我。
我一言不發,提起旁邊一把劍,一下架在他脖子上,用我唯一會的漢語大聲說:「沮渠狐城,你哥哥喪心病狂,想要強行非禮女王陛下,以為如此就能強迫女王陛下嫁給他,滿足他的野心。他是咎由自取,你還不快放下武器,難道還想包庇他嗎?」
狐城聽到我的聲音,狐疑地看著我,我連忙配合地把頭髮往後理,把臉盡量露出來,好讓他認出我來。
狐城不負我厚望,果然認出我來,大驚失色:「張青蓮!」
他回顧一眼身後將士,大聲決然說:「這是個陰謀!回鶻人早就和圭朝人勾結了,連張青蓮都在這裡,是故意要騙我們兄弟來好抓住我們要挾父王!大家衝上去,救出大哥!」說著領頭射出一箭,拍馬直衝過來。
那一箭險些射中沮渠無定,幸好我把他往旁邊拉了一把。
「慢著!」我大喝,「狐城,你不要你哥的命了?你們快放下武器,否則我就殺了他。」說著我微一用力,劍鋒在他脖子上拉出一條口子,血湧了出來。
驚魂未定的沮渠無定殺豬般叫起來,用匈奴話大聲叫著什麼,估計是讓他們不要再動手。
很多匈奴人都猶豫起來,不再往前,這些人都是沮渠無定的衛兵,聽慣了他的命令,其中一個貌似級別比較高的校將甚至大聲質疑沮渠狐城。
沮渠狐城面無表情,突然一揚手揮刀把那個校將斬於馬下,血如泉湧。他用鐵一般的聲音說了一番話,這段話據後來奶媽翻譯給我大致是這樣的:「回鶻人早有蓄謀,要抓住我們威脅我們匈奴大軍。匈奴的大好男兒不能成為別人的負累,寧可我們一起在這裡戰死,也不能投降!」
當時我當然不知道他說的什麼,只知道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後,所有匈奴人都熱血沸騰起來,馬上就要大聲呼喊著衝上來。
而我從他的眼中和聲音裡明白了一件事:
沮渠狐城要沮渠無定死。
即使和回鶻人交惡,即使以整個戰爭的輸贏為代價,他也要沮渠無定死。
沮渠狐城是個野心勃勃的可怕的人。
那麼,很好。
狐城要沮渠無定死,好取得世子的位置。
我也要沮渠無定死,以使回鶻和匈奴徹底決裂。
我們各取所需,沮渠無定就只好死了。
我毫不猶豫,一劍貫穿沮渠無定的後背直透前胸,夜色下暗紅的血濡濕了這個人的衣裳,他張著嘴,喉嚨裡咯咯地發著聲音。我沒有拔出劍,不想被濺了一身血,而是鬆開手,把屍體扔開。
片刻前還是活著的物體轟然倒地。
第二次殺人,似乎不像第一次那麼可怕了。
沮渠無定有狐城這個弟弟,還真是不幸。
我的腦子裡閃過這麼個念頭。
場面一片寂靜。
突然驚天動地一聲大喊,雙方廝殺到一起。
公主瞪了我一眼,就揮劍衝上去了。
戰況小範圍內還是很慘烈的,但是沮渠狐城並不像他說的那樣打算慷慨戰死,他當然明白三千人不可能是十萬大軍的對手,所以趁著被他忽悠死戰的沮渠無定的原手下拚命的當口,他帶了小部分人突圍。
我其實很希望回鶻人能把沮渠狐城幹掉,這人日後必定是個可怕的對手。可惜沮渠狐城十分驍勇善戰,最終居然被他帶著很少的人突破一個口跑了。
大部分匈奴人都戰死了,在他們拚命之下回鶻也頗有些折損。
回鶻派出精銳去追擊沮渠狐城,看著遠去的戰馬騎手,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沮渠無定怎麼會這麼容易喝醉了,而且如此好色失態,不會也是沮渠狐城懂了什麼手腳吧?
廝殺剛過的寒夜裡,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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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篇是我最近一周每天擠出晚飯時半個小時寫出來。
最近很忙,我已經一個月沒有過休息日,每天十點半以後回家,只有今天是七點多回來的。未來一個月也是如此,所以下次更新也會在週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