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紀事1 第二卷 第五章 文豪誕生
    一時之間,真是尷尬異常。聽到周紫竹說是我,那幾個仕子的臉色是變了又變,愣在那裡,進又不是,退又不是。

    我看他們當中只有周是為官的,其餘都是年輕讀書人,但是看衣著打扮用具俱都不凡,只怕個個是有身家來歷的。

    周紫竹本人也很尷尬,他向駙馬說:「方纔是薛都統在吟詩嗎?端的是好詩。」不過面色也很迷惑,大概是因為出身將門的薛都統並不以文采著名。

    薛駙馬搖搖頭,說:「不是我,是張大人。」

    周紫竹一驚,望著我說:「張大人何處得來這等佳句?」

    我是文盲,這詩當然不會是我寫的。

    我腦筋飛轉,周紫竹是翰林加江南名士,文名天下知,如果這裡有李商隱的詩流傳,斷不會不知,那麼……我不就可以不負責任地侵犯知識產權,迅速成為大詩人加大文豪了?

    可是,我看小皇帝,錦楓,小綠他們讀書,孔孟之說還是有的啊。莫非是有個時間分界線,之前的有,之後的沒有?那是什麼時候?唐朝?或者是隨機選擇?我頭疼了。

    周紫竹見我不答,又問了一遍,他雖然教養氣度甚好,對著我,也不免隱隱有瞧不起的意思流露出來,周圍那些仕子就更不掩飾了。

    我一時不爽,就笑道:「不敢稱佳句,最近閒暇無事,正在學詩,這兩句是練筆之作,寫著玩的。」

    此言一出,在座眾人都大吃一驚。薛駙馬首先說:「青蓮賢弟果然聰慧無人能及,初學便寫出這等好詩,倒叫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紫竹說:「張大人真叫紫竹欽佩啊。」言下之意甚為不信。

    我嫣然一笑,拱手說:「哪裡哪裡。」

    周紫竹這才想起介紹,首先介紹了我,眾仕子都臉色不豫,勉強拱手為禮,我壓住惱火,說服自己他們針對的是張青蓮,不是我,才維持住笑容,不過卻也很明白張青蓮當初做某些惡事的心情了。

    周紫竹又介紹薛駙馬,薛駙馬名聲比我好得多,又出身名門,他們的態度便親熱客氣了許多,「久仰」「神交」之類的客套話漫天飛。

    周紫竹又把幾個仕子都挨個介紹了一下,果然都是江南名門大族出身的年輕子弟,都是為了今科秋闈,提前進京遊學,順便吃喝玩樂,結交背景相似的文友,傳傳詩文,提高知名度的。

    薛駙馬熱情地邀他們一起坐,他們倒不客氣,也不推辭,一時喚小二加椅子,加菜,添杯箸,忙得不亦樂乎,片刻之間我們就變成一大桌子人了。

    屁股還沒坐熱,酒沒過三巡,客套話沒說幾句,便有人說要作詩。

    我看著他們互相傳遞的眼色,心中暗暗冷笑,無非是不相信那詩是我做的,想看我出醜呢。

    呵,儘管放馬過來,我有中華五千年文化作靠山,任你什麼花樣也難不倒我!

    最先進來的那個叫白風的月白衫子的年輕書生拿出幾枝梅花說:「方纔樓下從賣花女處買得幾枝梅花,不如就詠梅吧。」

    眾人轟然應好,我繼續心中冷笑。

    哼,惡俗!古代讀書人吃飽了飯沒事幹,就會什麼詠雪詠梅的,從無新意。不過,這詠梅的詩詞有名的可就太多了,我唯一的苦惱就是剽竊哪一首的問題。

    大家拿了紙筆,伏案而作,看他們冥思苦想,絞盡枯腸,我只在一邊把玩酒杯。周紫竹倒是一揮而就,抬頭見我不動筆,奇道:「張大人還在構思嗎?」

    我搖頭說:「我已得了。字不好,一會兒念出來請你們修正就是。」

    這時幾個寫好的都把自己的念了,我仔細聽,都覺得文采平平,詩不過工整而已。他們互相倒是都吹捧了一番。

    周紫竹見我端坐不語,面帶冷笑,便說:「不知張大人有何妙句,可否說來讓大家共賞。」

    我懶洋洋睇他一眼,說:「不敢。拋磚引玉而已。」當下決定用陸游的那首卜算子,便念道:「驛外斷橋邊……」

    「慢著,」薛駙馬是武將,不通詩文,不參與詩會,便自告奮勇拿過紙筆,說,「青蓮你念,我來幫你錄下。」

    我給了他一個笑容,把全詩念了出來:「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我語音已落,全場寂然無聲,每個人都用震驚的目光看著我。

    周紫竹半天才說得出話來,澀聲說:「真是……驚才絕艷。」

    薛駙馬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說:「青蓮,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志向高潔……世人都誤會你了!」差點淚光瑩然。

    我呢,我差點沒吐。本來猶豫想用林和靖的那首,因為不知道詞在這裡算不算,不過又覺那首比較淡然清雅,遺世獨立,這首更煽情一點。果然效果就出來了:人家開始以為我是自吐心聲了。

    那幫仕子們驚艷的目光投在我臉上半天都移不開。

    我這首詞後來在坊間流傳開來,讀書人對我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像是那個白風,比較任情縱性一點的,就成為了我的死忠FANS,天天想往我那跑,而且和駙馬一樣,覺得天下人都誤會了我。

    也有一些人開始向我索要詩文,我便把唐宋八大家剽竊了個遍,我的才名逐漸遠揚,大家把我文中的東西都當成我的心聲,於是就有這樣版本的故事悄悄在民間流傳:張青蓮其實是一個家境敗落的書生,寒窗十年,文采絕麗,想要進京趕考,以求一振門風,光宗耀祖。可惜臉生得太漂亮,竟無意間被先帝看到了,當時還是皇帝的先帝一見傾心,便把他的功名革去,硬是將他留在身邊,當作孌童男姬玩弄……

    於是漸漸我開始贏得了一些輿論同情。

    我承認,這個故事的傳播我功不可沒。

    周紫竹還不至於因此就放棄對我的敵對政治立場,但是,對我的態度卻客氣了許多。

    我當時是沒有想到的,我想改變張青蓮的既有惡劣形象的努力,竟以這樣的方式打開了契機。中國的讀書人總有個毛病,認為文章第一,只要文章詩賦寫得好,便什麼都好。其實我對這種看法很唾棄,很多文章好的人人品都很糟,也做不了好官,好像秦檜,當年還是狀元呢。說起來我乾兒子也是狀元,文章照樣寫得花團錦簇,難道人品很好麼?

    面對這個局面,外戚開始流言,說張青蓮絕寫不出這種文章來,定是府裡搜羅了一個高明文人捉刀;清流態度比較保守,沒見什麼反應,畢竟周紫竹親眼見我應題而作,但是,他們也不可能因此就少跟我敵對一些。

    不過至少,我變成了一個有爭議的人物,街頭巷尾,有人罵我時,開始時常有人為我辯護了,我的奸臣形象不再單調。

    這些都是後話,現在就先不說了。

    那天我是被架回去的,我喝醉了。古代的酒雖不烈,後勁卻足,我喝得太爽快了點。不過也因為喝酒爽快,給一些仕子們留下了好印象,覺得我沒有架子,和傳言中完全不同。

    這些,都是後來曲白風告訴我的。

    曲白風就是那個莽撞的白風,家裡也是江南大族,和周紫竹是姨表兄弟,他這人沒什麼心機,也不在乎世俗得失,雖然是讀書人,卻有點任俠的脾性。說得白一點,就是大大咧咧,家裡有錢,讀了點書,到處胡鬧。

    我是喜歡這種人的。

    他打從聽了我從陸游那裡剽竊的那首詞後,就決定要把我當朋友了,用他的話說,「寫得出那樣的詞的人,決不會是惡俗或惡毒之輩」,他這話我倒不反對,可惜詞不是我寫的,我就是一個惡俗之輩。

    幸好我酒品很好,酒後從不失態,也不多話,只是會多多微笑,而以張青蓮的姿色皮相,多多微笑當然只有好處。

    第二天醒來時,已是近午了,這是我在這個時空第一次罷早朝啊,不知道後果嚴不嚴重。

    紅鳳坐在我床邊,正拿著手巾蘸了水給我擦拭,面有憂色,見我醒來,不由微微喜道:「大人醒了?怎麼喝得這麼醉?駙馬送你回來倒叫我嚇了一跳,田純說你和許多酸儒論詩來著,是不是有什麼憋屈著了?」

    我接過她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微笑著搖搖頭。紅鳳素來感情不外露,今日憂形於色,想來是十分擔心我了。

    「大人近日有什麼煩心事嗎?」她淡淡問。

    大概是張青蓮以前喝酒很有節制,很少喝醉吧,所以紅鳳才如此擔心,一再追問我。

    我看著她端麗的臉,突然有興趣調笑,就像以前女同學女同事之間互相調侃。笑睇著她說:「非關悲秋,不為病酒。」

    紅鳳飛快地看了我一眼,臉居然微微紅了。

    唔,我檢討,沒事調戲人家作甚,上回紅鳳已經夜襲過了,我的表現很不樂觀,還是別招她了。所以我立刻正色說:「早朝……」

    「已經遣人去報病了。」

    我點點頭。

    就在床上喝了一碗筍尖狍絲豬肝粥,養養被酒精荼毒的胃。好幸福啊,不用早起!天天上早朝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官員們拿著高薪做著優差其實也不容易啊。

    要是經常可以喝醉不去上朝就好了。

    我懶洋洋地爬起來,紅鳳伺候我梳洗好,我問她:「錦梓人呢?」

    「在他的『暗雪閣』。」紅鳳高效地回答我,可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的臉色是暗淡了一下的。

    我愛莫能助啊,又想安慰安慰她,就說:「紅鳳,最近府裡事忙嗎?等過些日子草都綠了帶你去踏青吧?你想去哪?最近有沒有逛街,有喜歡的東西嗎?如果有就跟我說,什麼都可以的。」

    她怔住了,失神地看著我,臉上又是感動又是恍惚,突然竟失笑,握住我的手,柔聲說:「青,你還是那個樣子啊,我以為你變了呢,可是有的時候突然間就覺得什麼都沒變,還是當年,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時候……」突然又露出極難過又隱忍的樣子,說,「青,你恨我嗎?」

    我僵住了,這是什麼對白?紅鳳怎麼會用這種僭越的語氣跟張青蓮說話,以前,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他們以前是什麼關係?紅鳳做過什麼?張青蓮為什麼要恨她?

    完了,這個時候只要說錯一個字就穿幫了。

    所以我一個字都不說,只是看著她緩緩搖了搖頭。

    哈哈,搖頭可以有很多含義啊,和那個算命先生豎起的一個指頭異曲同工。當事人會自己理解的。

    紅鳳果然自己詮釋了,露出非常失望黯然的神色,說:「你果然……不肯原諒……」

    她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低下頭,給我繫好腰帶,說:「好了……大人。」

    不知道為什麼,看她給我繫腰帶的手微微顫抖,聽她那一聲低低的「大人」,連我心裡都酸了一下,難道是張青蓮的身體自發的反應?

    我已經發現了,紅鳳只要把對我的稱呼改做大人,就代表溝通結束,開始公事公辦,情緒再不洩漏。

    不不不,不要為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傷感,這是我堅持的處事守則之一。

    我驅趕掉這種情緒,微笑說:「有勞你了,紅鳳。」然後就走了出去。

    錦梓在「暗雪閣」麼?自從他跟我同睡之後就不怎麼回那裡了,昨天回來之前就很想見他,雖然晚上肯定是一起睡的,但是我沒有記憶了。

    「暗雪閣」的梅花最近趕著謝之前再風光一把,開得極盛,原先的「疏影橫斜」的味道都沒了,遠遠一片紅紅白白的花雲,爛漫過頭,很有點怪異。

    我遠遠看到錦梓在樹下舞劍,劍風把許多的梅花花瓣捲得雨一般紛紛而下,落滿他身上時,有一刻簡直懷疑這其實是一棵櫻花。

    不管怎麼說,錦梓的劍……真是美啊。

    我這樣的外行,想不出什麼可以稱讚他的,難道說「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可是,那樣力與美的結合,氣韻與意境的交織,我想已經沒有人會懷疑他的天賦和造詣。

    好像一隻非洲蒼茫的稀樹草原近暮時天邊燃燒的紅色晚霞下徘徊的獵豹,又彷彿岑參的一首詩。

    他一趟舞罷,一個收勢,劃然而止。

    我正想走過去,突然看到有人已經搶先一步,便下意識停住不動。

    咦,走過去的是個年輕女人,一身湖水綠的衣裳衫裙,一頭黑色錦緞般的秀髮,是個大美人啊。

    我極度小心,屏住呼吸,找好竊聽的最佳位置。

    那美得有點甜,有點俏,有點驕,又有點刁的丫頭,怎麼好像很面熟,我府裡什麼時候多了這號人物的?

    那丫頭「登登登」走到錦梓面前,那急驚風似的走路方式讓我想起來了:是那個丫頭,叫什麼紫鸞,給我管理後宮,脾氣很拽,不怎麼把我放眼裡的。

    她好像認識錦梓啊,還有,張青蓮到底從哪弄回來這麼個姑奶奶供著的?

    她衝到了錦梓跟前,仰面望著錦梓,咬牙說:「梓梓,可叫我找到機會單獨見到你了!」

    梓梓!叫得……好親熱!

    我一向不屑吃醋,現在竟也有把這漂亮丫頭一腳踢出去的衝動。

    錦梓還是那種面無表情的老樣子,冷淡的說:「薛小姐找我做什麼?」

    咦?薛小姐?

    紫鸞看著他,突然眼圈子一紅,跺腳說:「你怎麼還是如此冷淡?我,我為了你潛入這麼骯髒的地方,什麼都忍住,見了張青蓮這狗賊還要叫他大人……你……」

    錦梓淡淡說:「男女有別,薛小姐本就該顧惜自己的身份名譽,不應輕易改名換姓,混到年輕大臣的府第裡。」

    薛大小姐生氣了,不過居然又勉強忍住,放低聲音說:「梓梓,你可是怨恨我娘和我哥哥嗎?我……我可沒有同意過退婚哪!都是我娘一意孤行!我為了這事和她吵過很多次……我一開始找不到你,後來才知道你在這裡,我想了多少辦法才混進這裡!謀到管他的……」大小姐認為孌童這詞很不雅,不適合閨閣女兒說,所以臉紅了一下,才說,「管他的那些下賤人的活兒,——可你又不在裡頭!我一會兒要回去應付家裡,一會兒又混回這裡應付張青蓮,要不是有我的貼身丫頭和紅鳳姐姐照應,都不知道被抓住幾回了!後來知道張青蓮把你關進石牢,我去求紅鳳姐姐救你,低聲下氣,她卻還不肯……我多擔心你啊!」

    原來果然是薛駙馬的妹妹,看來大小姐對錦梓是念念不忘,情深意重啊。紅鳳居然吃裡爬外地幫她,這倒奇怪得很,她叫紅鳳姐姐,兩人有什麼關係?

    不過現在我更留心的是錦梓的反應。

    錦梓看著她,面上神色和緩了些,說:「薛……老夫人原是為了你好,做得並沒錯,你該當聽她的話的。」

    薛大小姐臉上露出極度失望的神情來,繼而又顯得很悲憤,一揚俏生生的下巴說:「不用娶我你其實很開心是不是?……如果我告訴你現在我娘和我哥哥想把我嫁給張青蓮呢?」

    氣氛凝滯。

    我大氣也不敢出,目光自動下垂四十五度,看到錦梓垂在身子兩側的手慢慢握成拳頭,很緊。

    「他不會娶你。」他用肯定的語氣說,極力壓制一些東西使他的語氣平淡無波。

    紫鸞大受刺激,叫嚷道:「你怎麼知道?因為他喜歡你是麼?——娶我對他可大有好處呢!難道……難道你真的也喜歡男人了?」

    錦梓冷著臉,不肯作聲。

    我倒是很感動,就衝著錦梓這一句「他不會娶你」的肯定語氣,儘管我其實直到方才心裡還計較盤算著娶薛家小姐的利益得失,這回我也鐵了心不娶了。

    唉,看來我和曲白風那種意氣用事的傻瓜也沒什麼不同。

    紫鸞呼吸紛亂,半天才平息下來,上前扯住錦梓袖子,殷殷說:「梓梓,其實你是想伺機報仇才留在這裡是嗎?只是,前幾日古伯伯遣人來和你接洽,你為什麼不理會呢?古伯伯倒是很信任你,他說你肯定自有打算,但是別人不知道啊,他們說得很難聽,說你忘了父仇,只顧和張青蓮這狗賊……那個,風流快活呢!」

    呵,原來清流黨已經開始下手了嗎?他們已經嘗試和錦梓聯絡過了?也難怪,錦梓是原來清流的中流砥柱姚乾進的兒子啊。

    錦梓突然冷笑一聲,甩開薛大小姐,說:「自有打算?不錯,我是自有打算!報仇的事,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跟旁人無關!古韻直他們是看到我如今武功恢復了,可以利用了,才想起有我的吧?我家滅門時他們在哪裡?我被抓住時他們在哪裡?這兩年怎麼沒人想到來救我?……我有那麼蠢嗎?」

    紫鸞大吃一驚,被錦梓振袖的力道帶得朝後連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子,一時說不出話來,半天才說:「……可是包……叔叔的事牽連太深了呀,姚伯伯當初也說要別人都不得涉進來,才能為朝廷保住一支忠良……他們不知道你被張青蓮抓住啊,我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的!」

    「是啊,聽了我爹的話,那些人都鬆了口氣吧?本來又擔心名聲又擔心身家性命,這下頓時兩全其美,忠義兩全了!不知道?你以為他們和你一樣嗎?」

    紫鸞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錦梓平緩了一下情緒,臉上些微有點溫和地說:「……你別再犯傻了,聽聽令堂大人的話吧,她是個精明的女人,知道怎樣做對你好。便是你哥,其實也比你聰明得多……。你快回家去,不要再到這裡來了。如果再來,我就告訴張青蓮你的身份。」

    「你——」薛大小姐一時氣苦,又無計可施,狠狠頓足說,「不來就不來!大不了我就聽我娘的話嫁給張青蓮!」

    薛大小姐被氣跑了。

    我看著她還是一樣不文雅地狂奔而去,正努力消化著我剛剛聽到的話,突然聽到錦梓淡淡冷然的聲音說:「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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