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樣定了,明天陳記者您在您方便的時候過來就可以了。」
「謝謝!給您添麻煩了!」
雖然覺得用這樣的方法來和解有些幼稚,但是對於現在這種情況來說,也許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恩昊昨晚那狂怒的面孔和聽到自己那句該死的話的那一瞬間眼中流露出的不可置信和受傷神色一次次浮現在眼前,已經讓智友心痛到完全忘記了為什麼會和他吵架,為什麼會那麼口不擇言。
「智友小姐,你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萬幸沒有摔傷,否則真是太可怕了!即使是這樣,這樣漂亮的臉蛋碰得又腫又青,看起來真是讓人心疼。」
為了遮掩住一夜之間變得更加青紫的淤血,化妝師正在用遮瑕膏幫智友打底化妝,化妝師說著說著沒注意力道,可能手下稍微重了一點,疼得智友直咧嘴,忍不住瞇起了一隻眼睛。
「這應該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吧!難道從樓梯上滾下來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嗎?」
「可是連臉都……」
「那不是剛好?借這個機會,可以消除一下人們那種覺得有錢人要麼就很高傲、很盛氣凌人,要麼就個個精英分子,做什麼都很厲害的偏見。」
看著隨口就說出這樣天真的話的智友,多喜禁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啊!啊!好疼!這裡請輕一點。」
智友情不自禁地用手輕輕摸了摸那還在微微發疼的臉,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恩昊下班之前,便將飯菜擺好放在廚房的餐桌上,然後就回到了二層房間裡沒在出來,結果今天早上起來一看,發現餐桌已經被整理得乾乾淨淨,上面還留有一張字條:「智友,你是吃過晚飯才睡的嗎?」
雖然不是對不起,也不是我愛你之類的話,可淚水還是禁不住流了下來,耳邊似乎響起了昨夜自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聽到的那有意放輕的上樓梯的腳步聲,還有那在房間門口徘徊了許久才又下樓的腳步聲。
想打個電話跟他說聲對不起,可是每次拿起電話,都會覺得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半天又把電話放了下來,雖然有時也會覺得委屈,會不斷地對自己說,挨打的人是自己,該生氣的也是自己,可又總是會在下一秒鐘就開始不停地擔心他。
「還剩下30分鐘就要開始採訪了,智友小姐您準備好了嗎?」
聽到多喜的話,化妝師加快了動作。
原本智友的臉就不大,再加上五官輪廓都很清晰,即使只是淡淡地化個很簡單的妝,也顯得很漂亮,而且智友又再三強調不要刻意隱瞞自己的年齡,所以頭髮也只是像平日一樣簡簡單單地梳理了一下後披在肩上。
智友穿上昨天和陳蒽岫見面後在回家的路上買的一件連衣裙,又在外面套上了一件開衫,顯得簡潔大方又不失清純,之後親自把特意請來的化妝師送走,剛回到家裡,就聽到從警衛室傳來的報告,說有客人到訪,是已經預約過的雜誌社採訪人員。
「請進,歡迎光臨。」
智友打開門,只見門口站著昨天已經見過面的陳蒽岫記者和兩個扛著攝影器材的工作人員。
「智友小姐,您好,這兩位是我們《女性時代》最棒的攝影記者。」
「您好,初次見面,我是金宇成。」
「您好,見到您很高興,我是李振源。」
「很高興見到你們,快請進吧!。」
智友讓記者們在客廳坐下,自己去廚房裡端來了保姆預先準備好的茶點。
「家裡真是乾淨整潔,而且也不像我想像的那樣豪華,很簡潔大方的裝修設計呢。」
「因為搬過來還沒多長時間,所以看起來比較乾淨。」
陳蒽岫大概地看了一下四周環境後,便從隨身的包中拿出一本筆記本,翻開後對多喜說道:
「我昨天回到雜誌社以後,把集團宣傳部給我的資料仔細地研究了一遍,大有集團希望我們把這次採訪的主題放在作為集團長孫媳婦的權智友小姐身上,而不希望涉及太多集團的內部事務,所以我們雜誌社最後的採訪方案……我要先向您介紹一下,因為我們這本雜誌的讀者群主要集中在20歲以上,35歲以下的女性,所以這次採訪,我們希望能把重點放在權智友小姐她的家庭生活方面,您覺得怎麼樣?可以接受嗎?」
「可以,就按照你們的方案採訪吧!我沒意見。」
聽到多喜毫不猶豫地表示同意後,陳蒽岫似乎才放下心來。
「對了,我來說明一下,那邊的李振源記者負責製作昨天說的那些資料。」
「啊!好的,麻煩您了!」
智友朝著旁邊正在安裝攝影器材的男人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拜託和感謝之意。
「而這位金宇成記者則是負責今天的攝影工作,主要是照片的拍攝。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金記者,照片怎麼辦呢?」
「在採訪的過程中,我會隨機抓拍的,請放心,也請放鬆。還有就是在採訪結束以後,我們會再拍幾張整體的照片,那樣就可以了。對了,請問,我可以拍一些家裡的照片嗎?」
「可以的。」
「因為您回答得太爽快了,所以反而讓我有些小心翼翼起來。」
「其實人不都是一樣地過日子嗎?不可能我們過起日子就有什麼特別與眾不同的地方,但是因為是昨天才決定下來採訪的時間,所以家裡也沒來得及怎麼整理,挺亂的,讓您見笑了。」
「您真是客氣。」
陳蒽岫沉穩地笑了笑。
也許是因為總是會意識到攝影機的存在,所以在整個採訪期間,智友都保持著筆直的坐姿。看著身邊這個一直保持著溫和微笑而且有禮可親,絲毫沒有架子的權智友,陳蒽岫還是禁不住在心裡暗道欣賞,自己在沒有接觸這個女孩兒之前對富豪千金的偏見已經完全被打碎了,見到她之前一直以為權智友會是一個典型的富家女,衣食無憂,無知幼稚,嬌縱任性,嫁到大有集團後也只不過是從一個溫房移植到另一個溫房而已,還是完全水平的移動,幾乎沒有改變她以往的生活圈,是個運氣極好的公主娃娃,然而真正見到她和她接觸後就發覺,雖然現在的智友可以說得上是身家無數,家財萬貫,但她身上無意中展現出來的親切氣質,讓陳蒽岫覺得,智友似乎只是一個在街上偶然碰到的大學師妹,既平易近人又很樸素。
「那您的意思是說,您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是否是一個大財團的兒媳婦了?」
「是的,雖然聽起來可能很假,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我會願意和他結婚只是因為我要嫁的那個男人是我衷心所愛的人。」
聽著智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回答這個問題,多喜在一旁捂著嘴偷偷地笑起來,專注於攝像機和記者提問的智友,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知為什麼看起來非常可愛。
「一般人都會認為,各個大財團之間的聯姻,基本都是出於對一些除了婚姻和愛情之外的因素的考慮,而且這種婚姻基本都是在一些背景相似的特權階層之間的水平移動,那麼權智友小姐您認為您的婚姻是不是也屬於一種策略結婚呢?」
「策略結婚?」
智友聽到這個問題,忍不住睜大了本來就很圓的大眼睛,好像忘記了攝影機一樣盯著陳蒽岫看,連在一旁扛著攝像機的記者也忍不住笑了,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
「結婚又不是什麼商業行為,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策略?誰會結那樣的婚呢?」
「哈哈哈!真是很有趣的回答?」
「我不相信有那種真的只是因為策略而結婚的,陳小姐您應該肯定也是知道的,人無論再怎麼奔波忙碌,最終還是沒辦法擺脫自己所屬於的那個世界的,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當然只有那些經常見面的人之間才會有密切的關係,到最後可能就會和其中的某一個自己看著順眼的人結婚,這只是一種再普通不過的同類選擇,不是那種特意地懷有某個目的才湊成一對的。」
客廳裡忽然間就成了笑聲的海洋,大家不知為什麼都被智友剛才的那句話逗得笑作一團,而這裡面只有智友一個人還保持著嚴肅的神情,但也禁不住帶有了一絲疑惑,彷彿在奇怪自己說了什麼讓周圍的人這麼開心,她不知道自己越是做出這樣的表情越是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笑,陳蒽岫自己也強忍著笑,在心裡暗暗想到:
「幸虧這是事先錄製的節目,如果這是在電台直播現場的話,那肯定得算是工作事故了。」
「那您可以跟我們談一談您記憶中第一次見到玄恩昊先生時的情景嗎?」
「這個要說清楚的話,就先要交代一些事情,我們兩家是世交,我的爺爺和我丈夫的爺爺是莫逆之交。」
「啊!是嗎?那你們算是青梅竹馬了?」
「我聽說父親說起過,爺爺他們在軍隊的時候,我的爺爺曾經兩次救過我丈夫的爺爺的性命,可能就是因為曾經同生共死過,所以兩位老人的感情十分深厚,真的就像是書中寫到的那種可以為了對方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的知己,聽父親說,當時甚至兩位奶奶都有些妒忌這兩個爺爺之間的關係呢。爺爺他們很早以前就約定過,如果兩個人將來有了孩子,就要結成親家,可是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都是獨生兒子,所以我父親這一代都沒能讓兩位爺爺的這個願望實現,因為在我出生之前,我們兩家一直都沒有女孩。」
「啊!那麼……」
「對!所以這個約定就延續到了我和我丈夫這第三代人的身上。恩昊哥,不好意思,我平常都是這麼稱呼我的丈夫的,恩昊哥是從小就聽他的爺爺跟他不斷說起這個約定的,而我呢!是直到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才第一次聽家裡人跟我提起這件事情,雖然當時才11歲,年紀還很小,但是聽到這種事情還是會覺得奇怪又意外,所以就跑去問恩昊哥,雖然在那以前也見過幾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就怎麼都想不起來他到底長什麼樣。」
「那也就是說當時,您第一次聽到這個約定的時候是覺得很意外也很驚奇了?」
「是的,當時正好是放寒假的時候,我們一家都在爺爺的那棟湖邊別墅裡,剛好那個時候恩昊哥他們一家也在附近,所以我就找了過去。」
「聽起來好像是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樣,青梅竹馬,從小就有婚約,冬天的湖,別墅。」
「結果我自己就冒冒失失跑到恩昊哥他們家的別墅那裡找他,可是他家裡人說恩昊哥不在家,獨自去了湖邊,所以我就又跑到了湖邊,然後就在那裡遇到了恩昊哥……然後就是在那一天,我真的愛上了他。」
「也就是說您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已經愛上了玄恩昊總經理嗎?」
「是的。不是常說人本身就具有一種天生的所謂第六感覺嗎?我覺得自己的這種感覺還是很靈敏的,現在回想起來,雖然那個時候年紀還很小,但好像就能一眼看出來這個人就是會和我一輩子相依相守的人,就是那種命裡注定的感覺。」
「從那以後,您就一直經常跟玄恩昊先生見面……這話說起來有些奇怪,一個小學五年級的學生和……」
「我們其實一直是像兄妹一樣相處的,我中學畢業的時候,恩昊哥會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恩昊哥大學畢業的時候,我也會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其實有的時候看來,簡直像是一家人一樣。」
「那玄恩昊先生當時也是和您一樣的心情嗎?我是指愛情而不是親情。」
「這就是記者天生對事件的敏感和洞察力吧!」
智友心裡暗暗想到,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於是便掏出了脖子上一直掛著的項鏈。
「我現在戴在脖子上的這個項鏈墜子,其實是一枚戒指,這就是我那一次見到恩昊哥的時候,他送給我的禮物。」
「您是指在湖邊的那次見面嗎?」
「是的,那個時候恩昊哥他好像是大學一年級,還是二年級……有些話我不知道如果在這兒說了的話會不會不合適。」
智友悄悄地看了一眼多喜。
「您這樣子讓我們感到更加好奇了。」
「嗯!這個戒指其實是恩昊哥準備送給他初戀女朋友的,但當時兩人分手了,戒指又回到了恩昊哥的手裡。那時的我很厚臉皮吧?這種問題毫不猶豫就拿出來問恩昊哥了。」
「那真的是很了不起,權智友小姐,因為您那時還只是個小女孩兒呢!」
「其實從小到大,我收過多少禮物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可是直到現在,我也還是最喜歡也最珍惜這條項鏈,怎麼說呢?只要看到這個戒指,我就好像看到了恩昊哥的心,能明白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已經送出去的戒指又被初戀女友退了回來,可是恩昊哥卻還是一直捨不得扔掉,我覺得每次我看到這個戒指,都能理解恩昊哥當時的心情,當然,現在我長大了,也明白恩昊哥愛我的心也說不定會很容易就改變的,所以我總是把這個戒指戴在脖子上,直到4個月之前,我一天都沒有把這條項鏈摘下來過。」
「那就是說,4個月之前你曾和你的丈夫吵架鬧到要摘下這條項鏈的地步了?」
聽著陳蒽岫那透著笑意的話語,智友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哪怕是現在,您好像應該還是處於新婚的甜蜜期的,可是怎麼會從4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吵架了?」
「嗯,不止是吵架,鬧得都可以用白熱化來形容了。」
「哈哈哈!」
「冒昧地問一句,陳小姐您現在結婚了嗎?」
「我已經有一個女兒了。」
「那您肯定知道夫婦之間應該是怎樣生活的了?!」
「是啊!呵呵呵!」
智友也報之一笑。
「雖然有的時候真的覺得像是蛇足或雞肋一樣,但其實夫妻生活就是這樣樸素現實的。」
「對啊,其實本來就是很簡單的,吵架之後才會在心裡一直想著,『我為什麼要和這個人吵架』,但在當時,不管是自己挑起的戰火還是他挑起的,總之到最後不管你願不願意,都不得不跟他吵這個架。」
「對!我深有同感。」
「每一次好不容易和解了,結果一轉身又開始為了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吵起來!」
「對!這一點我很贊同。」
陳蒽岫覺得自己更像是在跟一個早婚的平凡女子聊天一樣。
「4個月前吵的架,該不會到現在還傷心吧?哈哈哈!」
「前天吵了一架之後,昨天好不容易和解了,可是居然不一會兒就又再次吵起來了!」
「啊?哈哈哈!您真的很率真。」
「既相愛又吵架,這真是讓我進退兩難。」
「就是因為相愛才吵的架。」
「是嗎?不過說的也是。恩昊哥好像挺瞭解我的,如果不瞭解我的話,肯定早就大發雷霆了。如果別人那樣做的話,可能你就會想『那個人我瞭解,他就那樣,沒關係的。』可如果是自己的老公的話,你肯定就會覺得,『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真不像話!』……」
「這應該說是所有女人都共有的一個夢想,如果戀人或是伴侶之間能僅憑一個眼神,就完全明白對方的話,那該多好啊?!是吧?」
「其實有的時候自己也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他最後都會選擇站在我這一邊,但有的時候就是太過生氣而口不擇言才會互相傷害,其實過後也知道他還是最理解最支持我的人,但也許這就是愛情。」
「我覺得聽起來您和玄恩昊先生兩人真的很恩愛,感情很好。聽說您現在還是學生,那您是怎麼兼顧學業和生活的呢?」
「我是不是應該回答說目前正在努力中呢?」
「哈哈哈!」
「我雇了一個來家裡幫忙的保姆,一周來3次,現在至少在做飯這方面主要還是靠保姆的幫忙。」
「沒有請住家保姆嗎?」
「因為就只有兩個人住,所以覺得沒有必要專門請一個住家保姆。」
「可那樣的話,不是會要求您自己也必須做一些家務活呢?」
「對,其實也就是做飯洗碗,打掃一下衛生,洗洗衣服什麼的……哎呀,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玄恩昊總經理是不是偶爾也會幫忙做做家務呢?」
「昨天晚上吃完飯後,就是他自己洗的碗。」
「哈哈哈!」
智友的坦率使得陳蒽岫記者的採訪取材範圍越來越小,問題總是圍繞著智友和恩昊的家庭生活。
「那麼您對於將來有什麼計劃嗎?」
「可以具體一點嗎?比如說哪一方面的計劃?」
「比如說關於子女的計劃,或者是你們將來想做的事情之類的。」
「現在我們還沒有真正地把孩子這個問題列入近期的考慮範圍中。啊!陳小姐,請您把這一段刪了吧!」
「啊?為什麼?」
「因為恩昊哥是獨生子,如果我的公公婆婆看到這段採訪的話,肯定會被提醒,然後就會來催促我們要孩子的。哎喲!差點兒出大紕漏,幸虧我想起來了。」
「哈哈哈!」
扛著攝像機的記者終於忍不住了,把攝像機放在腳下,摀住嘴巴笑了起來。
「雖然沒有計劃,但將來也總是得生小孩的吧?」
「當然得生。」
「您作為玄家的兒媳婦,而且是惟一的兒媳婦,會不會感到很有負擔呢?」
「對於這點好像還真沒什麼感覺。我婆婆對我非常好,可能因為兩家是世交吧,我有時候覺得她其實就像是我的親姨媽一樣。我剛才說到生小孩的事情的時候,其實第一反應不是什麼孩子母親繼承人之類的,就是覺得生一個長得很像我和恩昊哥的孩子,大家就肯定都會很高興。可是……突然間說到孩子,好像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奇怪。」
看著原本很冷靜地接受著採訪的智友突然變得有些緊張,多喜走上前去,握著智友的手。
「你做得很好!」
「說到孩子!孩子的問題!我突然好緊張!」
「呵呵呵,你緊張時也說得很好,放鬆,別緊張。」
「多喜小姐,現在正在錄相。」
多喜一聽,連忙躲到了一旁。
孩子……從來都沒有想過孩子的問題。可是剛才不假思索就說出了生一個長得很像恩昊和自己的孩子的話,智友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變得很偉大起來,如果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又在錄相的話,智友真想摸一摸自己還是平坦一片的小腹。
「您好像有些意外,我們會提這個問題的樣子?」
「也不是感到意外,就是覺得心情突然變得很奇妙,我也說不清楚。只要一想到在我的肚子裡可能會有一個小孩兒,以後他長大了就會叫我『媽媽』,就感覺好像很奇怪……您看到我發抖了嗎?」
「哈哈哈!是的,看到了。」
「下面我要說的這個請您務必記一下!」
「啊?好的。」
「我打算生3個或者4個孩子。」
「啊??是3∼4個沒錯嗎?」
「托陳小姐的福,我突然間變得很貪心,最好是有兒有女,如果是兩個女兒和兩個兒子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啊,看來您還真是挺貪心的。」
一想到今天晚上就可以把這段採訪拿給恩昊看,智友一直覺得壓抑憋悶的心情就一下子變得開朗輕快起來,如果說爭執和吵架是婚姻生活不可避免的一個組成部分的話,那麼相愛和和解才是生活的重心。
「而且,雖然我學習成績還不錯,但我更想做的是一些其他的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您指的是什麼事情呢?」
「嗯!首先我想奉獻我的愛心,並不是因為我比較富有,也不是因為比別人聰明,而是因為在現實生活中,確實有很多人過得很艱辛,但不是因為他們品德不好或沒有能力,可能只是沒有機會或沒有渠道,所以我想盡我所能,帶著我的真誠的愛心去幫助別人,但絕對不是那種居高臨下地捐點兒錢捐點兒衣服就算了!可能的話,我想和他們成為朋友,然後根據他們不同的情況和需求具體地給予他們幫助。」
「可是這樣子的話,難免有人會認為你這不過是在做一些表面功夫?是一種比捐錢捐物更偽善的表現。」
「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的,我不可能強迫所有人都贊同我,喜歡我,而且有人這樣以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怎麼說呢……我就給您舉一個例子吧!不久之前我在很意外的情況下認識了一個朋友,她年齡和我一樣大,這個女孩並不是我身邊的這個生活圈裡的人,除了最初相遇時的那件事之外,彼此也沒有什麼交集,不應該會這麼快就成為朋友,但每一次我看到她的時候,總覺得能從她身上學到很多的東西,那種在我所生活的圈子裡絕對學不到的東西,我就是這樣被她吸引,主動去和她做朋友的,我們交往越深我就越欣賞她佩服她,她身上有很多特質和性格是讓人無法忽視的,舉例來說吧,我們要是不小心受了點兒傷,像我現在這樣,就會覺得很疼很難受,可是那個女孩兒,怎麼說呢……如果她受了像我這樣的傷,那她的反應肯定只會是淡淡的,也許連在心裡問一句『為什麼會是我』都沒有,就覺得『不就是這樣嘛』,我口才不好,說不清楚,反正每次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很渺小!坦率地講,認識這個朋友這件事本身就打破了我以前的生活教給我的一些標準。雖然通過書本是可以學習到很多東西,但從生活裡卻能學到更多的東西。大學入學的第一堂課裡,一位教授說過學問的目的是提高生活的質量。我一直很贊成那個教授的這種觀點,可是遇到這個朋友之後,我覺得我的價值觀就發生了變化,生活的質量並不是通過學問來提高的,而是通過人品來完善的。就算讀了很多書而且也很富有,但是不知道什麼叫真誠,不懂得如何去關愛那些痛苦的人,而且明明自己錯了卻不敢承認,那麼這樣的人的一生是被虛假點綴的一生。剛才我說的帶著我真誠的愛心去幫助別人,也就是指的這個。不說孔子不恥下問嗎?我希望我能敞開心扉去關愛別人。」
「哇——!您現在說的是您的內心計劃吧?」
「是的!雖然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和那個女孩兒很好地就這個問題交談過,但是我很期待能和她成為那種很親密的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而且,那個女孩子做菜很好吃,我很想跟她學做菜。」
「看來權智友小姐您那位朋友確實很了不起啊!」
「是啊!我雖然說起來也是個家庭主婦,但卻連方便面都煮不好,而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小吃店的老闆了。我覺得通過和她的交往,好像連我看這個世界的眼光也都開闊了很多。」
「對了,那您跟玄恩昊先生的朋友的關係是怎麼樣的呢?」
「恩昊哥的朋友裡有一位叫准秀哥的,就是那邊那位多喜小姐的男朋友。他是恩昊哥最好的朋友,而對於我來說,准秀哥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如果是以這個為例子的話,應該算得上是和恩昊哥的朋友還處得不錯吧?!」
「丈夫的朋友就像自己的親哥哥一樣,這話說得好!這樣的關係真是讓人羨慕啊!那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雖然您肯定在這方面跟您丈夫已經談過很多了,但還是想請問您,您對您的丈夫玄恩昊先生他還有什麼其他的期望嗎?」
「當然有,而且還很多!」
智友話音剛落,客廳裡便再次充盈著愉快的笑聲。
「我的天啊!您這話簡直就和那些已經結婚多年的家庭主婦說的話一樣。」
「是嗎?」
「那您能談一談,具體是在哪些方面對他有期望的呢?」
「嗯,有的時候他會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
「哈哈哈!」
「我們兩個人相差8歲,可是他有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8歲的孩子一樣……不,算了,這個就保持原樣吧,有的時候那個樣子其實也挺可愛的。這個就pass了,不算!……還有……還有什麼呢?」
雖然剛才說了自己對他有很多期望,就是有很多希望他能改進的地方,可是現在卻怎麼也想不出來他到底有什麼讓自己不滿意的地方。早上一到辦公室便給自己打電話,這個很讓人滿意,晚上回家吃完晚飯之後,又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件件和自己談,這一點也很討人喜歡,智友的眼睛轉來轉去,腦子裡拚命地尋找著答案,可是怎麼也找不到他有什麼讓自己不滿意的地方,於是只好望著陳蒽岫記者說道:
「仔細想了想,好像沒有哎。」
「啊?哈哈哈!」
「我想了想,覺得他其實對我很好!我做的那些難以入口的飯菜,他也二話不說毫無怨言地吃得一乾二淨,今年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他還拉著我跑出去看雪,每天除非有事,否則一定準時下班,回來之後也會跟我談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看來玄恩昊先生是一個非常溫柔浪漫的人了。」
雖然也想起了恩昊對自己大喊大叫的樣子,可是智友還是點了點頭。
「也經常對我說謝謝、對不起之類的話。」
「那可是中年夫婦之間才會出現的對話。」
「呵呵呵,是嗎?反正恩昊哥會經常說那樣的話。我喜歡恩昊哥的直率真誠。」
「那麼您覺得,您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妻子呢?」
「首先呢,也許是因為我現在年紀還比較小,所以我對恩昊哥的一些做法想法的理解程度還不夠,範圍也不是很寬,尤其表達方式好像不是很正確,所以我需要在這些方面做一些改進;第二點,想成為一個能讓丈夫覺得舒心的妻子。男人在外面工作養家其實是很累的,壓力也很多很大,雖然那種拚搏的時候可能沒辦法守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度過,但是我希望能成為他休息的港灣。當然,我還想多學些做菜的手藝,還想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聽您總是提到做菜,您好像很希望能做出一手好菜來。」
「看著心愛的人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做的飯菜,心裡就會覺得很滿足,很開心,不是嗎?總覺得只是看著他吃飯的樣子,好像就可以看到甚至摸到幸福。」
陳蒽岫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聽著智友的講述,陳蒽岫腦海裡似乎很容易就浮現出一對幸福恩愛的新婚夫婦的形象,她已經忘記了那個因為能夠採訪到大有集團的兒媳婦兒而興高采烈得差點兒手舞足蹈的編輯部組長對自己要旁敲側擊地多挖集團內部消息的囑托,而開始在腦海裡構思著一篇散發著那個叫玄恩昊的男人和這個叫權智友的女人的甜蜜雋永的愛情氣息的文章了。
「感謝您這麼關心我們,其實我們和平常夫婦沒有什麼區別,一樣地彼此相愛,一樣地共同生活,在這裡我要說,能以玄恩昊的妻子這個身份來接受這次採訪,我真的覺得非常榮幸,感謝您和貴雜誌社給了我這樣的機會,非常感謝,在這次採訪的過程中,我不止一次地為自己是恩昊哥的妻子而感到自豪和驕傲,也再一次地感到能成為這個男人的妻子的自己是多麼幸運,就像我剛才說過的,我要成為一個好妻子,而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覺得我首先應該好好地愛我的丈夫,愛我自己,然後通過各種途徑不斷地完善自己,我相信通過自身的不斷努力,我一定可以首先成為一個有才有德的好女人,而後更進一步,成為一個賢妻良母。」
恩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看著,拿著遙控器反覆播放著這最後一段,然後把畫面固定在智友最後的微笑上,若有所思地盯了半天後,「啪」一聲把電視關了,隨手拿起外套便站了起來,動作很堅定但不知為什麼神情卻顯得有些不安。
「我現在馬上要出去,請把車準備好。」
已經快步走到門口的恩昊,忽然又轉身過來把錄像機裡的錄像帶拿了出來。
「總經理,請問您現在是要去……」
「我今天請假,現在要下班回家。」
簡單明瞭地回答了緊跟在身後的秘書的問題後,恩昊過境旋風一樣「嗖」地一聲刮出了辦公室。今天下午當多喜一臉神秘地把這盤錄像帶遞到他手裡,告訴他這是智友對前天他送的那份禮物的回禮時,他沉鬱了整整兩天的臉上才有了一絲陰轉晴的跡象,等辦公室裡只有他一個人時,打開電視看著智友這個飽含著和解意味的禮物,經歷了多少大場面也沒有緊張失態的恩昊這時卻開始有些腿軟,控制不住自己的不斷發抖的雙手,明明是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明明是自己失去理智動手打人,明明都是自己的錯……可智友在採訪中卻表示說對自己很滿意,沒有什麼希望自己改進的地方,還總是強調她自己才是做得不好想得不周到的那個人,她還說,說能嫁給自己是她的幸運……智友溫柔的聲音不斷地在耳邊迴盪著,像在召喚自己回家。
「我要回家,請開快點兒,我很急!」
「好的!我知道了!」
「金司機,這附近有花店嗎?有的話,我們就先拐去花店一趟。」
「好的,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花店,很近,而且不用繞道,順路就行,我們先去那裡對吧!」
車裡安靜得好像除了引擎聲之外,什麼多餘的聲音都沒有,恩昊坐在靠窗的位置,緊張得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心驟然縮成緊緊的一小團兒,智友放下對講機後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都是屏住呼吸的,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馬上就進來了……門鈴響了,她不由緊緊握住了拳頭,心情複雜地打開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捧自己最愛的百合,嬌嫩的花瓣上還掛著細細的水珠,之後是一張充滿歉意和憐愛的臉。
「恩昊哥……」
剛剛買來的花束被毫不憐惜地扔落在地,恩昊緊緊地把智友擁進懷裡,重新得到自己以為已經失去的至寶也不過如此心情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