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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這副熊樣?哦?由恩真……說話呀!」
恩真想來想去最後去的地方是志潤的家。也想過去舒賢的家,但是不管怎麼說舒賢和士俊現在在談戀愛,所以消息會很快傳到民宇那裡去。覺得志潤還是守得住秘密的。還有就是覺得總是安靜溫和的志潤,肯定能很容易地接受現在筋疲力盡的自己。但是即使是這樣的志潤,看到恩真的樣子,也一下子發起火來。
不,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滿是擔心更準確些。
「志潤,志潤……絕對不能……和別人說。絕對不能……」
「好……好,知道了。恩真……你怎麼樣,嗯?恩真……你那裡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嗯?」
「也不要和舒賢說。如果舒賢知道了……會馬上去找他的。不行……絕對不行……」
「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你先休息一下吧,嗯?你的熊樣兒真是沒法看了。你什麼也沒從家裡拿來嗎?」
「收拾了東西正要出來……遇見了他,他就追我,我就扔下包跑了。志潤……我怎麼辦……我……我……」
轉身離開他時都沒有掉一滴的眼淚,在志潤的面前嘩嘩地流下來。感覺一切都有了依靠所以才這樣的嗎?就這樣……恩真嗚嗚地哭著。
「好……哭吧。都哭出來吧。還有……要振作呀。嗯?是不是恩真……」
「哼……嗯……嗯……志潤……嗚……志潤……嗚嗚……志潤……嗚嗚……」
已經從舒賢那裡聽說了所有的事了,所以也沒有什麼特別要問的。志潤只是緊緊地抱著恩真。為什麼……恩真,怎麼會出這種事情……
「恩真……」
「嗯……」
「我站在你這一邊。知道嗎?」
「嗯……」
雖然只有這一句話,勉強剛要止住眼淚的恩真,眼裡又流出了淚。
「那麼學校呢?學校怎麼辦?」
「還……不知道……」
「首先……你好好休息,先安定下來比較好。清州是我的老家。我會和你一起去。與這裡相比,那裡總會比這裡讓你更安心一些……」
「那麼你的課呢?」
「我沒什麼……沒關係。我一直忍著不去揍他,現在好了。沒什麼。別擔心。」
「志潤!」
「哎呀……別操心了你,大媽。快起來。去清州……」
恩真跟志潤一起回了老家,在比想像的還要平安的氣氛中,久違地熟睡了。志潤的祖母、祖父生活的家,位於稍微遠離都市的郊區,沒有車的聲音,只能聽見幾種鳥叫著。再加上是傳統的韓式屋,更給人平安的感覺。再加上祖母祖父出去做為期一個月的旅行去了,所以更沒有要費心的地方。
「睡得好嗎?」
「嗯!呀,這裡太好了!你以前怎麼不說有這麼好的地方?哇,真希望這是我的家。」
「呵呵呵。平時祖父祖母在這裡,帶朋友們來,做夢都沒做過。你知道吧?我祖父有多可怕。」
是啊……單從相片上看,祖父給人的印象就很可怕。按志潤的話來說,不僅是給人的印象,他真的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人。總之很感謝是這麼遠的地方,恩真安靜地休息了幾天。
「恩真,我們去百貨商店吧?」
「唔……去幹什麼?」
幾天來什麼也不想地休息,恩真似乎真的這樣找到了安寧。但是……還是忘不掉徐民宇這個人的存在,每天晚上都只是哭。
「呀……你最近為什麼像個熊似的整天窩在家裡?受不了你……」
「不知道。最近身體真的沒勁。不管怎麼想,都覺得我的身體好像不是我的了似的。我快要瘋了。」
「所以走吧!快!」
好久沒出去了,天氣無與倫比地好。又因為是週末,所以無比的擁擠。
「呀,由恩真!你不要再穿我的衣服了,你去買幾件衣服,嗯?」
「呵呵,是嗎?」
「哦!恩真,我去看看那個就過來。」
看到志潤看見那個閃光的大提琴就雙眼發光地跑過去的樣子,恩真呵地笑了。因為父母的要求,志潤從小就學習鋼琴。雖然現在也是鋼琴專業,但實際上志潤無比地想學大提琴。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大提琴,志潤都會登登地跑過去看。不管在後面等多久,志潤都不會知道從大提琴那裡走開,所以恩真跟她說我先上去了,然後準備去2樓女裝賣場,坐上了電梯。忽然好像感覺到身後好像是誰的手,然後感覺到什麼人用腳踢了自己的後面的小腿窩。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差一點就滾落下去了,這裡前面站著的一個男人看到了,趕緊伸出胳膊抓住她,把她抱起來。
「謝……謝謝!」
「哎呀,失去重心了?差一點出事了。」
「啊……好像有誰踢了我一下。好像從後面踢了我小腿窩一下似的……」
「哎……人太多了,可能是因為失誤。好,以後請小心。」
「謝謝。」
「你走路沒事吧?您好像腿一點兒勁都沒有似的……」
男人在滾梯上一直扶著恩真,然後小心地和她一起下來,又觀察她是否能走好。又是像他想像的那樣,恩真的腿好像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似的,差一點就要癱坐在地上了,趕緊又把她的胳膊拉到自己懷裡,等於是抱住她了一樣,攙扶著她。
「啊……喂……這個……」
「啊……啊啊……」
看上去就像從後面被抱住了似的,恩真覺得很彆扭,馬上想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
正在這時志潤剛從滾梯上下來,一下子看到了他們兩個人。
「恩真!這是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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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請問您沒在哪裡見過我嗎?」
志潤平時不大記得住別人的樣子。所以志潤見到別人時,總是先裝作認識……恩真在想進去稍微休息一下的冰淇淋店裡正瘋了似的吃冰淇淋,忽然聽到志潤的聲音,回過頭去,看著她。
「啊……不知道……」
但是男人看上去好像並不認識她。聽了志潤的話,笑了一下,回答說:「不知道。」但是志潤繼續費力地想著。最後男人先起來了……
「那麼,我先告辭了。以後在滾梯上小心點。」
「好,謝謝。」
「啊,有緣的話再見吧。那我先……」
「再見。」
恩真從座位上起來告辭,然後又一屁股坐下,對還在疑惑的志潤說:
「啊,可能只是長得像的人吧。這麼苦惱嗎?」
「不……恩真你知道的。我能記得這麼清楚的人,一定是真的給我留下強烈印象的人,要不就是我非常不喜歡的人。不過怎麼想來都像是後者。呵……」
志潤用手撐著下巴,費心地想著,恩真滿不在乎地把冰淇淋都吃了。
「呀!由恩真,你都吃了?」
「哎呀,我竟然都吃了!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不夠意思。你最近怎麼吃這麼多?想吃的東西也多……」
「我本來就是見到冰淇淋就要全吃掉嗎。所以這樣嗎,有什麼說的。」
「呵呵呵,沒什麼說的了。由恩真,呀,起來,去買衣服!」
「行。」
起身開朗地笑著的恩真,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愜意。雖然臉上還有憂愁……但是不知為什麼,能感覺到愜意。志潤察覺到她的愜意,不禁暗暗祈禱。
光光光光光!光光!
「民宇!徐民宇!」
月光朦朧的凌晨2點……李民宇接到朋友的電話,趕緊趕去民宇家。但是門關得緊緊的……不管怎麼按門鈴,打電話,民宇都沒有回應……情急之下,最後不得不光光地砸門。
光光光光!
「民宇!」
鄰居們都被敲出來了。很不高興地鑽在那裡的隔壁的夫妻讓他別再敲了,剛要回屋裡去,他家的小孩揉著眼睛出來了。這時小孩的母親對他說:
「憲宇,醒了?哎呀……寶貝快回去睡。是因為隔壁的叔叔不開門才會這樣的。馬上就會開了,快回去睡吧。」
「叔叔,門為什麼打不開?」
小孩子揉著眼睛說,這時小孩的父親用睏倦的聲音說:
「沒有鑰匙才打不開……憲宇知道鑰匙嗎?就是開咱們家門的那個東西。」
「啊,是那個呀。隔壁的阿姨每天都放在那裡。」
看上去大概有5歲的小男孩。小孩把手放到走廊的牆上掛著的消火栓後面,一下子拿出一把鑰匙。
「憲宇!哎呀,快進去!」
「等一下!小弟弟,這個是這家的阿姨放在這裡的嗎?」
「是!當然。是這樣。叔叔總是忘帶鑰匙。阿姨放在這裡的。這本來是我和阿姨約好的,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她特意告訴我的。明白了嗎?」
「好。謝謝,小弟弟。快進去睡吧。真對不起……我擾民了……小孩真聰明,真可愛。」
「啊,過講了……進去吧,老公。」
隔壁的人進去了,民宇用小孩給的鑰匙打開了門進去了。一進去,酒和煙的氣味撲面而來。好像感覺不到有人似的家……進了廚房,似乎準備得很豐富的飯桌,好像已經過了幾天了似的,還是老樣子。完全亂七八糟的客廳……李民宇想朋友可能在工作室裡,便一下子打開了工作室的門。地上滾著10多個洋酒瓶。還有……坐在計算機前,在瘋了似的作曲的民宇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人。
似乎除了酒,再沒吃過別的東西,瘦削的面孔……再加了好像根本沒有睡覺,因為床上的被子還疊得整整齊齊和原來一樣。按照李民宇的推測,民宇一定是在這台計算機前坐了幾天幾夜了,喝一會兒睡一會……作曲……抽煙……反反覆覆。
「民宇……」
「……」
「民宇……徐民宇……」
「……」
沒有一句話。他只是手不停地移動著,這裡那裡地點看鼠標。過了好一會,計算機裡傳出一段旋律。
「……」
4/4拍的……這段旋律一聽就能聽出是一首歌的高潮部分,是段有很強感染力的旋律。民宇和著這旋律,哼著。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沒有別的歌詞。只有我愛你……只有這一句。就這樣民宇……不停地唱著。不管怎麼唱,可能她都不會聽到的歌……只是,希望這首歌能被傳給她……
「恩真……在哪兒?」
民宇問。向僅僅是呆呆地望著他的李民宇……做出「你明明知道……」的眼神……恐嚇似的問。
「我才要奇怪呢……去哪了?丟下你一個人……」
「李民宇……快說。你知道的。恩真一定和你說過。」
「……不要瞎猜了。不,我一點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怎麼會這樣?」
李民宇……以為至少李民宇會知道。恩真也什麼也沒和朋友們說……以為她會對李民宇說。但是……他肯定沒有在說謊。自己瞭解的李民宇……瞭解也不瞭解的傢伙。所以……在人事不省的時候……就給他打了電話。
「怎麼回事……徐民宇,不過……因為普通的事,你們不會打到這種程序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民宇緊緊地閉上了眼。世妍……江世妍……李民宇不知道江世妍的存在。
當時他在留學。他僅僅知道,世妍是民宇的哥哥鎮宇的夫人,他們兩個人被迫結婚,後來因為女人意外的死而告終,僅此而已,其他的一無所知。
還有最重要的,他不知道民宇和世妍是什麼關係。雖然是最好的朋友……但這也可以說是兩人之間的秘密。其實早就想對他說了,但是沒想到是在這麼壞的情況下來說。
民宇像是嗓子堵住了似的……但他還是開始講了。所有的一切……從開始……結束……
從世妍到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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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那麼……恩真現在不見了?」
「……」
民宇什麼也沒說不出來。但是,很快民宇抗拒似的說。
「這樣就離開家?這有道理嗎?有道理嗎?我想和她說了……但是還沒來得及說。江麗妍……因為江麗妍!」
「所以……你暫時離開她身邊時,江麗妍去找你時。……恩真接著提包正要離開。是嗎?」
「是呀!那天江麗妍來我們家!說是要送一些世妍的東西!原來我家的東西都拿過來了……」
「恩真出去前……說問了那女人的忌日?」
「……」
民宇又一下子說不出來了。哪天……3月20日……那天的事……真的是開口也說不出話來。但是只是為了要說對不起才去的。為只有自己幸福而負罪……對不起。
「對恩真……以前說過哪怕一次嗎?」
「……沒有。」
「一次都……沒說過。民宇……你一開始,就應該和她說。你們結婚那時起……不,是相愛那一瞬間開始,你說應該對她說所有的事。你家……有和江世妍有關的東西?」
「嗯……」
「你家2層,你的房間?」
「是啊……」
「那些東西,恩真一次也沒看過嗎……」
「當然……每次回家……嗯……」
恩真不會是……一想到她有可能一開始就看到過那女人的痕跡也說不定,民宇頭腦裡一片亂七八糟。
「……現在該知道了吧?恩真可能是……早就知道了。只是知道得不多。可能僅僅是看到你和那女人的照片……和鎮宇哥的照片……覺得有些奇怪罷了。或許也可能看到了什麼決定性的證據。可能……一直在等。等你跟她說……」
想到這裡……民宇沉默地把頭埋在膝蓋中間。看著朋友這個樣子……李民宇拿出一根煙放在嘴裡。
「恩真……可能害怕了。江麗妍出現了,提起了江麗妍……直接感覺到你房間深處藏著的物品的主人公……你房間深處的……或者說是你的心靈深處的。然後知道這女人死了……可能心情像跌落到地獄裡似的。為什麼這樣……呢?」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死了更好嗎!沒有障礙了嗎。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民宇!」
李民宇有力地叫著他的名字。但是……他一動不動。
「在恩真的立場上想!反正你們……互相討厭了,乾乾淨淨地分手了,還在什麼地方……她可以這麼想著活下去。但是江世妍死了。那女人雖然死了,但活在你心裡。那時是這樣。」
「……」
「你對那女人愛是不愛,恩真無法知道……但是你房間裡到處藏著的……還有你的行動,恩真都會產生害怕。你有負罪感嗎。可憐她,對不起她……有這樣的負罪感。這個,不管你對這女人是什麼感情,這女人終究是進入了你內心深處。可能永遠也忘不掉。為什麼?因為就是這樣結束的。那是最後的樣子……那是你感情的終點,永遠也忘不掉。那麼恩真……可能會認為你還存在對那個女人的愛……」
「但是不是!我不愛那女人!我愛恩真……我愛恩真!」
「那你什麼時候說過呢?哪怕只說一次……如果那樣的話恩真會到現在這種程度嗎?你的性格……平時很少會有愛的表現。只是偶爾才會有。這一點,可能也是讓恩真更不安的要素……反正……相信你,會很難。我這樣想。」
「那麼……我真的錯了這麼多嗎?是……這樣嗎?」
「我看來是這樣的……這次的事是你的錯。現在明白了?」
「不過還是!她怎麼能離開家呢?這有道理嗎?不知跑哪兒去了,家扔下不管,也聯繫不上?哎呀……」
「原因就是你。多想想。我走了。」
是我錯了。萬一……真的結束了怎麼辦……
永遠找不到她了怎麼辦。就這樣……如果再也見不到了……那時真的……
「哈……快想瘋了吧……」
民宇慢慢地直起僵硬的身體。然後看到亂七八糟的客廳裡扔著的恩真的提包。輕輕地拎起包。就是……一個旅行袋,更讓人感覺到變空了的恩真的存在感……就好像不是這樣似的整理……想也許她只是想暫時出去一下吧……民宇想把旅行袋裡的東西整理好,就一件件拿出來。
「哦!」
民宇看到手提包裡的一樣東西大吃一驚,又確認了一遍。真的生氣了……雖然想她有可能不會回來了……也可能不是這樣。可是……真是……因為太愛她了,所以可能在這部分上感覺到了背棄感。
我去找你。恩真……我會讓你再回到我身邊。不管用多少時間,用什麼代價……你在就行。我會……再找到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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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潤說要去會一會故鄉的朋友,出去了。恩真獨自一個人在寬敞的家裡坐著,忽然好像很急地想起什麼似的,急急忙忙地打開了手提包。但是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臉看上去不太高興……無可奈何地坐在地上,好長時間,就只聽各種昆蟲的叫聲。雖然……就那麼坐著……可總是想起民宇。想不去想他……卻總是想起。事實上,每一天,他的臉,他的嗓音,會浮起上千遍、上萬遍……從家裡出去前,看到臥室掛著的結婚照片……真想帶著這張相片走。如果不帶走和他的哪怕是一個回憶,那麼覺得過去的1年太冤枉了。所以找到了小照片,放了起來……看來是放在旅行袋裡了。這樣……更鮮明地銘記於心的……愛……
是的……我愛他。愛他,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所以背棄感更加強烈了。所有的都是第一次。就像他給我的愛那樣……不,今後,不會再想他……我好像愛著他。委屈。可是,好想你。
嗓子像堵住了似的,眼淚流了下來。怎麼像個傻子似的,一張照片都不能好好地帶著……這麼想他……真不如去死……現在,每天晚上都祈禱能夢到他。這樣地想念他……這樣地……想聽他的聲音……
「民宇……真的不知道嗎?恩真是真的不見了嗎?」
想著要找恩真,民宇首先去見了俊錫和士俊。當然舒賢也和士俊在一起,一點兒消息也沒接到的舒賢生氣了,對民宇說。
「舒賢……你安靜點。哥,恩真也沒在娘家嗎?那麼她能去哪兒呢!也沒有在其他地方生活的朋友!」
「志潤呢?」
恩真在一起的志潤不見了。民宇感到奇怪了,問舒賢。
「志潤……好像不想上學了……一個月前和祖父祖母旅行去了。哎呀……這個臭丫頭,要去的話,也應該辦休學啊。這個學期算是完了。氣死我了……這兩個臭丫頭,肯定要被抓了……哎呀……」
「是嗎……」
沉默了很久的俊錫開口說話了。
「不管怎樣,我會和高中時的同學、還有所有認識的人聯繫一下試試,哥。會找到的。恩真……」
「當然……」
「那麼我們以高中時的朋友們為主來找……哥哥首先和恩真的媽媽說一下,以親戚們為主來找。一起找,就能快點找出來。舒賢你和志潤聯繫一下試試。」
「知道了……」
舒賢和士俊先起來了,只剩下俊錫和民宇在座位上。
「哥……我有話要說。恩真……懷孕了。二個月了。」
「什麼?」
「恩真自己好像還不知道。上次病倒住院時……哥先走了……只有我在……我去找醫生,那時說是懷孕4周了,又過了一個月,現在該是2個月了。想和你說……可是情況越來越糟……」
「……那麼也應該直接對我說啊!」
是啊。那時見面時,如果俊錫告訴自己……那事情也許就不會鬧這麼大了。究竟是從哪裡開始出錯的呢。民宇的心裡更加陰雲密佈,只想著不知道在哪裡,自己懷了孩子也不知道的……恩真。
「啊……」
歎了一口氣,民宇咬破了嘴唇。
「……對不起。」
瞬間民宇的頭腦裡想起了上次和俊錫的對話。
如果說萬一……如果恩真懷上了別的男人的孩子,你會怎麼樣?你也會愛……那個孩子嗎?
「什麼?」
「如果說萬一。恩真不是那樣的人,這一點哥你應該更清楚。但我還是想問一問。」
「怎麼說呢……」
「現在無法回答嗎?」
「不是……這好像不是回不回答的問題?」
「啊?」
「雖然也不會有這樣的事……如果是那種情況的話,恩真會留在我身邊嗎?如果發生那樣的事的話……那就是她已經不愛我了。她會離開我的。」
「會這樣吧……」
「為什麼……是不是有類似的問題?」
「啊……沒有。」
「作為男人……這是最不能忍受的事了。不管哪個男人,在血統問題上,都是弱點。」
「俊錫……你或許……」
「啊?怎麼了?」
「不……沒什麼。有事拜託你……」
不會……是這樣吧。她向我那樣地大喊大叫。不像是……恩真了。說不愛我了。那麼大喊大叫地。如果這樣……不……不會的。不會的……
「民……民宇……啊!」
「恩真,恩真,沒事吧?」
還是黑漆漆的凌晨,恩真做了什麼夢,大叫著從睡夢中驚醒了。志潤忙起來開了燈,給出了一身冷汗的恩真倒了杯水。
「做了什麼夢了會這樣……嗯?」
「志潤……我離婚怎麼樣?」
「呵……可笑,由恩真……」
「什麼?」
「每天……想他想得睡不著……你睡著時,喊了多少民宇的名字,你知道嗎?所以……你真的能狠心地……在離婚書上蓋章嗎?嗯?」
「如果想的話,怎麼不能……」
「這個傻瓜……不管怎樣,回去對一下話……我開始想先過幾天看看……現在不行了。我們回漢城。回去!」
「不行!」
「不行什麼呀不行!現在,2天後,祖父祖母也要回來了。回去吧。回去後見一面。見面,和民宇見面後談談。」
「……志潤。」
「你怎麼這樣?你有什麼不對的嗎?不對的人是他嗎!不是嗎?即使要離婚!也要兩個人一起去法院啊!要這樣的。不要兩個人互相郵寄文件來做!」
志潤平時不是愛發火的性格。但是如今隨意地教訓恩真。
「想他吧?想他快想死了吧?哎呀……只要看著你,我就要傷心死了!不這樣,你的臉上也都寫著呢!不要擺出這麼一副好像快死了的臉。這個臭丫頭!嗯?」
「……」
「那麼如果說……你離婚了……想想看你父親要是知道了。在病床上又要受一次大打擊了。哎呀……」
另一方面,民宇在給岳母家打電話。
「啊,是。岳母……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對才這樣的。不是恩真的錯。是是……是好。是,再見。」
幾天前和岳母說了恩真的情況。懷孕的事還沒有說……第二天民宇去了岳母家,見了不知哭了多久,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的岳母。恩真可能會去的地址和電話都有了……都問了,但是都找不到。這期間,岳母一直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這樣民宇更覺得愧對恩真了。
在哪呢……到底藏在哪裡了。嗯?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能夠……愛你的機會……傻瓜呀……你做媽媽了。我們的孩子……我們愛情的種子。知道了以後……也千萬不要亂想……回來吧。
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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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志潤的祖父祖母告辭後,恩真和志潤又回漢城了。恩真在回漢城的路上忽然很消沉自閉,可能就是不想見民宇的一種無意識的反應。志潤在自己的房間裡一邊哄恩真睡覺……一邊想。這時手機響了。
「志潤!你現在在哪裡?」
「嗯……舒賢?我在漢城。」
「臭丫頭!旅行好嗎?」
「當……當然……」
「志潤……是這樣……恩真失蹤了。」
「什麼?」
「民宇……要不想活了。這臭丫頭到底去哪了!我真要氣死了……兩人之間誤會很多。兩人應該見面解釋一下才好……怎麼辦呢,天哪……」
「真是的……一點聯繫都沒有嗎?」
「嗯……是這樣……」
「好……知道了。」
「呀,你什麼時候去學校?」
「大約……下周吧。以後再打電話給你。」
恩真……你……你和民宇……真是傻瓜。兩個人都這麼痛苦……這樣分開著……哎……
「志潤!我們今天做魷魚蓋飯吃吧?」
「呵……呀,這個你也會做?」
「當然。不管怎麼說,我也是有夫之……哈哈……總之我做得很好!家裡有魷魚嗎?」
「嗯……等等。」
恩真從冰箱裡拿出魷魚,放在水池裡,忽然聞到一股腥臭氣,想吐,於是趕緊跑進衛生間。
「呀!你沒事吧?」
「嘔……嘔……沒事。呀,這個是不是壞了?為什麼這麼腥臭呢?」
志潤把魷魚拎起來聞了聞。但是沒什麼問題啊。
「呀,這個沒什麼問題啊?你是不是病了?嗯?」
「哎呀……怎麼又積食了。最近消化也不大好,總是噁心……啊,討厭。」
「呀,那我去給你買點橙汁?你積食時不是喝橙汁的嘛。新鮮的!」
「呵呵。好,謝謝!」
志潤暫時去超市時,家裡的電話響了。儘管是非常親密的朋友,但總歸是別人家的電話,接還是不接,恩真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拿起聽筒接了電話。
「喂……?」
「……」
「喂?」
「……」
「哪位?請講話!」
啪……
掛斷了。是誰呢?剛試著要想一想,這時又想吐,恩真趕緊又跑進衛生間。這時,志潤家前面,一個男人合上手機,透過窗戶向裡面望了望,走開了。
今天民宇從江華道恩真的表姐家回來。期待著她或許會知道些什麼……但是她的回答只有一無所知。去哪個親戚家找都是一樣的。一位姑媽這樣對民宇說:「不管她去誰家,誰都會趕快把她送回去的。才不過22歲……」
剛要從車上下來,民宇的手機響了。
「哥,我是崔俊錫。」
「哦……什麼事?」
「總之……恩真現在好像是在志潤家裡。」
「啊?真的?那麼她之前一直是和志潤在一起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剛才我給志潤家裡打電話,接電話的人好像是恩真。」
「哈……知道了。謝謝……」
民宇下了高速公路,向志潤家駛去。
真的會在那裡嗎……真的……現在去那裡的話能見到你嗎……真的……能見到嗎……
恩真從剛才開始,肚子不舒服,以為是因為運動不足,於是決定去散散步,就出去了。志潤今天不知道怎麼這麼累,剛才看著看著電視就睡著了。恩真還記得和志潤去買東西的路,就一步步漫無目的地走著。還能看看夜空……還有……想起了媽媽、爸爸、聖民,恩真在這心情還不錯的夜晚露出了笑容……
但是,雖然不想去想他……可是老是想起他。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總是不能從我的頭腦中離開?可是我只能忘掉他才行……民宇……千萬……
想起民宇,眼裡又滿是淚水。就這樣深深地埋下頭,往志潤家走,但在進公寓之前,發現門旁邊的噴水池旁,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憑直覺,心臟都快要跳出來的恩真,知道那是民宇。但是恩真好像害怕什麼似的,趕快躲到旁邊的建築物後面。民宇不知道是看見她了,還是沒看見她……仍舊一邊踱步一邊等著。但是很快他的視線轉向她藏身的地方,定住了。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一個路過的人都沒有,在這個似乎與世隔絕般的小空間裡,民宇和自己都轉過了身,站著。
和他離得這麼近……卻有種恐懼感,連他的臉都無法看到……恩真的眼裡都是眼淚。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恩真就在這裡,民宇不停用腳使勁地跺著地面。
「應該是在這裡的……不會又逃跑了吧?你,不想我嗎?你沒有想我想得哭了嗎?嗯?你說過愛我的嘛……說過愛我了,為什麼又要逃跑……」
民宇又好一會兒沒說話,以為他說完了。但是很快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錯了……沒有事先和你說……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沒能陪在你身邊。但是你知道嗎?我這種人……心很窄……那裡面裝不了太多東西。我……很愛很愛你……就你一個,容量就已經滿了!這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我都不想活了……!啊……對不起……還有……好想你……」
民宇說的話,恩真屏息凝神一字不落都聽進去了。非常近的距離,兩個人現在都是……相信這整個宇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存在,都在全神貫注……
聽了民宇不是告白的告白,恩真的兩頰上……眼淚一串串地流下來。
真的……好想伏在他的胸膛上痛痛快快地哭。為什麼會這樣……一邊追問自己,一邊還想打死他。尤其還有,非常迫切地……
想你。就是……遠遠地看你也好……民宇後面燈火明亮地亮起來……想看看你的臉,哪怕一次也好。按住瘋了似的要跳出來的心臟……好想向他那一邊邁一步。
想見他……哪怕一次。真的,哪怕……只有一次……
剛邁步的瞬間,像約好了似地,民宇向相反的方向邁步走開了。非常快的腳步,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就站在他身後。但是很奇怪……自己想聽的話他都說出來了……然後,他像海市蜃樓似的消失了。
平常的一句想你……為什麼好像滲透進了心靈的最深處了似的,讓人這麼焦急……為什麼眼淚會這樣流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