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好重,好像有一百隻大象正在上面跳著踢踏舞。
身體好軟,好像四肢都變成了棉花,一點力氣沒有。
千夏呻吟著,緩緩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她正躺在一張粉紅色的大床上,穿著質地精良,綴著蝴蝶結的純白睡衣,蓋著柔軟如雲的絲被。頭頂是精美的雕花床蓋,同色的花邊布幔垂在床柱的四周。整個房間以粉色為主調,所有的傢俱擺設都豪華而精緻,像是某個歐洲公主的臥室。
這裡是什麼地方?
千夏皺眉,腦海中回放起失去意識前的情景:
時裝秀結束後,她正要跟著模特們一起上台致意,突然老媽的一個助理走過來對她說,有人給老媽送來了祝賀的禮物,禮物太大拿不進來,只能請她代為簽收。這個助理一直跟在老媽身邊,是老媽很得力的助手。所以她深信不疑地跟著他從後台專用通道走到劇場外,絲毫沒有察覺那輛送貨車的詭異。
當她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筆,一種奇怪的氣味傳入口鼻,意識瞬間模糊……
不好,她被綁架了!
千夏頓時明白過來。
而綁架她的人,應該只有一個——
沙穆!
他不是想用她來威脅洛吧,真卑鄙。
千夏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坐起身子想要下床,卻又重重摔回床上。
可惡!
她低聲罵了一句。
麻醉藥還在血液裡流竄著,讓她感覺自己象初生嬰兒般,手腳都使不上力氣。
安靜中,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來了!
千夏心中一凜,趕忙閉上眼睛裝成沉睡的樣子。
雕花的胡桃木門被緩緩推開。
有人走了進來,一直走到她的床前。
千夏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她大概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冰冷中透露著不耐煩。
「半個小時後。」另一個男人不帶任何情緒地回答。
「很好。我們可不能讓先生等太久。不過,真難以相信大名鼎鼎的藍洛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小女孩,像朵溫室裡的小花,一點意思都沒有。」第一個說話的男人伸出手,不安分地輕撫過千夏細緻的肌膚,最後把玩起她的長髮。
「嗯,頭髮真漂亮,像絲綢一樣的觸感。」
死變態,不要碰我的頭髮!
藏在被子裡的手猛地收緊,千夏在心裡暗罵。
「不要碰她,先生會不高興的。她可是拿來引誘藍洛的餌。」第二個男人提醒道。
「等到藍洛上鉤她就沒有用了。到時候我就請先生把她賞給我,我正在縫一個人皮玩偶,正缺一把頭髮。」第一個男子興奮地說,語氣中有著令人心驚肉跳的血腥暗示。
「那也要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再說。走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腳步聲再次響起。
然後是開關門的聲音。
房間裡再度陷入安靜。
千夏睜開眼睛。
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這些傢伙想利用她打亂藍洛的陣腳。
不過,抱歉,她的頭髮可不是用來做娃娃的,她也不是風一吹就倒的小花。小看她——要付出的代價可是很昂貴哦。
再次深呼吸,千夏再次坐起身,將身體的不適感強壓下去。
只有半個小時,她能利用的只有這半個小時,她必須離開這裡。
赤足踩到柔軟的地毯上,千夏動了動身體,幸好,他們給她穿的是適合運動的寬鬆睡衣而不是睡裙。
在房間裡繞了一圈,收集了些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千夏靠在門上,將耳朵貼著木板,仔細聆聽外面的情況——
門的另一頭沒有很貼近的呼吸聲,也沒有人走動的聲音。
很好,看來他們對她真的沒有太大的戒心。
悄無聲息地打開門,千夏象只敏捷地小貓一樣鑽了出去。
此刻,在千夏看不見的暗處,冰冷的視線正靜靜注視著她,帶著些許的審視,也帶著些許的玩味。
跑吧,我可愛的小獵物,讓我看看你的爪子有多鋒利,你能跑多遠。
俊美如天使的男子唇邊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遊戲,開始了。
走廊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彷彿鬼影重重的鬼屋,安靜得讓人害怕。
千夏穿過長廊,往樓梯的方向前進。
她所在的房間距離地面至少有四層樓高,窗戶外釘著金屬網,空隙小得連老鼠都鑽不出去。
無法跳窗逃走,她只能尋找其他的通路。
在房間裡透過窗子遠眺,除了藍得澄澈的天空就只能看到一片綠色,一望無際。看來這幢房子應該是位於一大片樹林的邊緣,就不知道具體是在綠壺城的哪個地方。
不過管他呢,先離開這裡再說。只要能逃進樹林,他們就不可能輕易地再抓到她。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拐角,兩個穿著黑色休閒裝的高大男人側對著她,筆挺挺地站著。
千夏停下腳步,瞄準其中一人,手腕一揚,一個東西挾著極快的風聲朝那人襲去。
「啊!」
那人發出一聲悶哼,應聲倒下。
另一個人見同伴受襲,警覺地轉過身,卻沒想到千夏更快一步,飛身快速的踢向他的小腹,另一手也沒有空閒地劈向他的頸間。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擊昏了過去。
「對不起了。」將兩人拖到隱蔽的牆角,千夏撿起剛才用來襲擊他們的「武器」——一罐噴發膠,走下樓梯。
剛走到下一層,旁邊的一扇門突然開了,又有一個同樣穿著黑色服裝的男人走出來,正好與她撞個正著。
這一照面讓雙方都楞了一下。
但幾乎是立刻的,他馬上反應過來。
「該死,怎麼跑出來了!」男人邊說邊伸手向她襲來。
這聲音……不就是那個說要拿她的頭髮做娃娃的變態大叔嗎?
心思一轉,本想避開的千夏站在原地不動,雙手背在身後,以一副楚楚可憐地樣子望著他,好像被他凶狠的樣子嚇壞了似的。
「給我過來!」男人粗魯地捉住千夏的肩。
下一秒鐘,他已經捂著眼睛慘叫。
毫不客氣地將發膠噴到他臉上,千夏攔腰給了他幾拳,一腳將他踢飛出去。
「你……」劇烈的疼痛讓男人狼狽地倒在地上喘息,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千夏優雅地順了順長髮。
「知道嗎,我最討厭別人亂碰我的頭髮了。」
正說著,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好像是有不少人朝這裡跑過來了
揮拳將男人送去與睡神做親密接觸,千夏急忙轉身往下一層樓梯跑去。
才下了幾級樓梯,後面已經有人趕到,幾道凌厲的掌風同時從身後撲來。
危急中,千夏側身一轉,足尖一點,輕盈地跳上樓梯的扶手避過攻擊。
從扶手滑到下一層,剛站定,迎面就閃出幾個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千夏轉身退後,沒想到後面的人也圍了過來,將她困在中間。
前後夾擊,這下可完蛋了!
眼睛飛快地掃視周圍,千夏朝圍住她的人微微一笑,突然間揚手將手中的噴發膠往站在她面前的人扔去,同時腿向後猛地踢出。兩個動作讓前後夾擊她的男人們身形一晃,露出一個小縫隙。
看準這個空隙,千夏前腳輕輕一點,後腳用力下蹬,整個人便向前躍起,左右腳分別踩到最靠近兩個人的腿上,肩上,借力凌空而起,然後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空翻轉身——長髮在空中飛揚,劃出一道黑色的彩虹,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她已經越過包圍,踏到走廊轉角處。
男人們有瞬間的目眩,震驚於這個女孩的大膽與敏捷,等到他們回過神來追過去,她早已經在走廊上消失了蹤影。
沿著千夏逃脫的方向一路追逐到走廊的盡頭,男人們停下腳步。
這個走廊沒有別的通路,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就是眼前的這個房間了。
但是,這個房間……
男人們圍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敢開門進入。
「抓到她了嗎?」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看到來人,男人們彷彿見到救星般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屬下們無能,讓她跑到裡面去了。亞迪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其中一個男人恭敬地向他匯報。
「真是沒用!5個人都抓不到一個小姑娘,先生會很不高興的。」
微微搖著頭,亞迪憐憫地看著跟前的男人們。
聽到這話,男人們刷地白了臉。
「亞迪先生,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戰戰兢兢地開口,所有人的腿都在微微發抖。
「算了。」亞迪揮了揮手。
「如果這麼容易被抓到,就不是『火焰』的繼承者喜歡的女人了。你們回到各自的崗位去吧。如果再出什麼差錯,我可保不了你們。」
「是!」男人們不敢有半點懈怠,千恩萬謝地離開。
「但是,亞迪大人,這個女孩子要怎麼處置?」一直跟在亞迪身邊的副手問道。
「卡爾,兩周不見,你變笨了。」亞迪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淡淡道:
「這個房間是禁地,她卻能夠輕易地打開門闖進去,為什麼?」
卡爾恍然大悟。
與房子裡的其他房間不同,這個房間的門以特殊材料製成,裝著最先進的電子控制鎖,除了先生,任何人都無法打開。她能夠打開房門,原因只有一個——
心裡猛地竄過一陣寒意,卡爾望了房門一眼,為此刻那個正在房間裡的女孩暗暗歎息。
被惡魔選中的人,會有怎樣淒慘的下場呢?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後又由近漸遠,最後終於歸於平靜。
站在門背一側,警惕地聽著門外動靜的千夏終於鬆了一口氣。
緊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睛適應著房間的黑暗。
好黑!
大白天的卻將房間全部用深色的窗簾遮住,一絲一毫的光線都無法照射進來。這裡的人果然夠變態!
一邊在牆上摸索著電燈的開關,千夏一邊思索著剛才的情況。
事情——有點詭異。
跑到盡頭才發現這個走廊沒有別的通路,如果返回硬碰硬,她絕對不是那些警衛的對手。情急之下,她只能先躲進這個房間。
可是,追蹤而至的他們明明知道她躲在這裡,為什麼卻不進來抓捕,反而離開了呢?
她不相信是她的身手讓他們望而卻步,一定是因為某些原因。
會是什麼原因呢?
難道他們是要用別的辦法來抓捕她?
還是,洛他們已經找到了這裡,兩邊對上,他們無暇顧及其他?
千夏皺了皺眉。
雖然狀況不明,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是,她必須要抓緊現在的時間,看看這個房間是否有可供逃走的通路與工具。
突然間,千夏停下了摸索的動作,全身的寒毛豎起。
黑暗中,有某種壓抑的聲音輕輕響著——緩慢而規律,就像是某個人的呼吸──
房間裡還有其他的人!
幾乎就是察覺到這一點的同時,千夏已經縱身朝呼吸聲傳來的地方撲去。
「砰!」
將那人撲倒在地上,千夏一手緊緊鉗制著那人的手臂,一手合攏成手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別動。」她低聲在他耳邊警告著。
沒有一絲光線的房間裡,兩人的身體可以說是緊緊交疊著,透過彼此薄薄的衣物,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被壓制在身下的,是一具高大而健美的身軀:寬闊的肩,修長的腿,肌肉結實而蘊涵著力量。
不知道為什麼,她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敏銳地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那是一種銳利的邪惡。
這個男人非常危險!
念頭劃過腦海,千夏毫不猶豫地舉高手刀劈向他的頸項。
強勁的攻擊在即將落到男人頸項的瞬間,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千夏疼得輕呼一聲,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整個人已經落入一個炙熱的懷抱中。
「可愛的小貓,你和我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別。」
醇厚悅耳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那聲音禮貌而優閒,還帶著些許的調侃。
「你是誰?」竭力壓下心中的恐懼,千夏冷冷地問道。
「一個喜歡追捕獵物的獵人。」他輕輕地笑,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
「我可愛的小貓,你怎麼不在自己的房間裡待著,卻跑到我這裡來,你就這麼想見我嗎?」
他低下頭,鼻尖幾乎就要貼上她的,惡意的調侃帶著猶如情人般的親暱。
「請不要用這麼噁心的話來叫我,這樣會讓我起雞皮疙瘩。」
千夏淡淡地說完,膝蓋突然屈起用力一頂,手肘也同時向他的下頜攻去。
趁他力道稍微放鬆,她趁勢往旁邊滾去,然後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敏捷地朝大門跑去。
手剛觸及把手,龐大的陰影就立刻跟到身後。
好快的身手!
千夏心中一寒,想也不想地旋身踢出一記強有力的後踢阻止他靠近,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怎麼回事?
這門怎麼扭不開了?
用力扭著門把手,千夏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能輕易打開的門此刻卻紋絲不動。
瞬間的疑惑中,高大的身軀又已經從後面貼了上來,有力的手臂親暱的環抱住她纖細的腰,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在耳邊。
「需要我幫忙嗎?」
「給我滾開!」先是被綁架,然後被一票人追著滿屋子跑,現在又在一間打不開門的黑屋子裡對著一個態度輕浮惡劣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千夏的怒氣終於爆發。
扭身掙脫他的手臂,她毫不留情地攻向他,每一腳一拳都帶了十分的力氣。
「嘖嘖,我踩到你的尾巴了嗎?這麼凶的小貓可不討人喜歡。」
攻擊被輕鬆地一一躲開,男人的語氣依舊帶著調侃,彷彿她真只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貓。
「閉嘴,啊!」
話說了一半突然中斷。他一拳揮來,千夏粹不急防,被他攔腰擊中。
劇烈的疼痛在腰間爆發,千夏猛吸幾口氣,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被疼痛吸走了,身體不由自主的軟下來,重新倒回他準備好的懷抱裡。
「這樣乖乖的不是很好嗎?啊,忘了告訴你,這個門鎖是特製的,除了我,沒有人能打開。」拍拍她的臉蛋,她的無力反抗似乎讓他很滿意。
該死!
千夏瞪著他看不清楚樣貌的臉,可惜身體還是軟軟的,根本無法動彈,只能乖乖地讓他抱著。
將她放在沙發上,男人伸出手,輕輕摩挲著她柔軟的長髮,像是在撫摩一隻漂亮的貓。
「我的小貓,玩了這麼久,我們也應該要正式認識一下了,對不對?」
恩,什麼意思?
見他放開自己,起身走開。
千夏還沒有明白過來,厚重的窗簾突然往兩邊自動拉開,燦爛的陽光湧進來,傾灑了一室的光亮。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千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瞇起。
當她的眼睛終於從瞳孔收縮中適應過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讓她無法移開視線。
窗邊,陽光下,金髮碧眼的年輕男子倚在桌前,微笑著注視著她,就像是教堂裡的天使一般光輝燦爛。
但是這個外表宛如天使的俊美男子,卻有著惡魔般的心腸。他雖然在微笑,但是笑意沒有到達眼睛,那雙眼裡只有瘋狂的殘忍,以及深深的邪惡。而這些都被完美地包裹在那張天使般的容顏下,必須深深窺究才能知曉。
注視著眼前這個如天使般俊美的男人,千夏不由脫口而出:
「沙穆!」
「聰明的小貓。我是不是該為你馬上認出我的身份而感到自豪呢?」沙穆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帶著笑意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優雅地伸出手,抬起她的臉。
「我也知道你,伊千夏,我的手下從綠壺城傳回的資料中有你的照片。藍洛所喜歡的女孩。」
他忽然伸出雙手覆上她的脖子,以極緩的動作收攏,再以輕柔的聲音道:「只是,我不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吸引他呢?」
窒息感讓千夏痛苦地皺起眉。但她沒有發出任何求饒的聲音,只是毫不畏懼地瞪著他。
正當她以為他要動手掐死她的時候,他霍地又鬆開手,雙手用力一放將她推離。
撫著自己的喉嚨大口喘氣,千夏飛快地審視著房間裡的情況。
這個房間是個套間。她所在的這間從擺設上看象書房,除了一張書桌,一張沙發,一排書櫃再沒有多餘的擺設。而右側以巨大的屏風隔開,裡面似乎還有一個房間,不知道是否會有別的出口。等等,這個房間有陽台,而且沒有裝防護網,太好了!
她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目光。
「在想逃跑的路線嗎?」沙穆淡笑出聲,蔚藍如天空的眼眸漾著嘲弄。
「最好不要有這個念頭。這幢房子外裝了電擊網,如果你冒失地跑出去可是會變成烤小貓的。而且,就算你真的能神通廣大地逃出這幢房子,你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裡。除非你能長出翅膀。」
千夏瞪著他,「什麼意思?」
他沒有解釋,走回書桌旁,悠閒地坐下。
「你自己到陽台上看一看吧。」
千夏疑惑地推開落地窗走出去。
當她巴在欄杆上往下望的時候,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陽台下是一望無限的大海,從陽台到海面至少有10層樓高。
這樣的景色,絕對不可能在綠壺城出現!
「這裡到底是哪裡?」
轉身回到房間,她問。
「南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島,景色很美對不對?」
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沙穆微笑地望著一臉驚訝的千夏。
「這座小島的主人是我,整個島上都是我的人。所以,不要有想逃跑的歪腦筋。」
南太平洋上的小島嗎?難怪她穿著薄薄的睡衣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千里迢迢把我弄到這裡來,不是讓我欣賞你的小島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千夏完全冷靜下來,冷冷地開口。
「我的目的?」沙穆伸手輕撥頭髮,淡淡一笑,那笑容美得讓人屏息,卻也讓人心驚膽戰。
他站起身,緩緩走到她跟前。
「獵人的目標是狩獵。我在等待一隻美麗的獵物。一隻無與倫比的,強悍而完美的獵物。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我心動的獵物。」
他語氣輕柔,眼睛卻不正常的發亮,像是瘋狂的清醒。
「最好的獵物,自然得用最好的誘餌。而你,我可愛的小貓,就是這個誘餌。」
握住她一絡黑髮輕輕的在唇邊摩弄,沙穆緊緊盯住她,眼睛裡有著冷酷的笑意。
「想想看,他心愛的寶貝,被卸成一塊塊的,血淋淋地送回他面前,他會露出什麼表情?一定很有趣。」
千夏急忙拉回自己的長髮,後退一步。
這個人是個瘋子!
望著眼前笑得如天使般溫柔的男人,千夏只覺得背脊一陣發涼。
「你還真變態!」她鄙夷道。
「說真的,在聽洛說,你是唯一可以和他競爭的對手的時候,我還對你充滿了好奇。但見到你本人之後,才知道什麼叫見面不如聞名。」
她的話讓他微笑加深。
「哦,這麼說來,我讓你失望了嗎?」
「是的。」千夏坦白說出對他的嫌惡。
「我知道你很恨藍洛。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洛一較高下,為什麼不用自己的真本事堂堂正正去比?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算你能成功打擊到他,贏過他,你得到的勝利也不過象可樂上的泡沫!」這種凡事使用詭計的卑劣傢伙,稱他為對手實在是太高估他了。
「可樂上的泡沫嗎?」
沙穆的目光泛起異采,臉上露出了讚許的表情。
「我想,我開始有一點明白藍洛為什麼會喜歡你了。你可知道,你是第一個敢這麼和我說話的人。在我面前,就連最兇惡的罪犯都會迫不及待地求饒,只有你敢質問我,好像自己是正義的女神。」
「我有沒有做虧心事,為什麼要怕你這樣的壞蛋?」她仰起頭。
沙穆大笑出聲。
「你真是很可愛。我發現就這麼將你弄成碎片有點可惜。」沙穆親暱地點點她的鼻子。
「你的勇敢為你贏得了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
「讓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一個勇敢者才能玩的遊戲。」他走到窗邊,指著窗外似乎沒有盡頭的森林。
「穿過這片森林有一個碼頭,它是這個島唯一的碼頭。那裡有船可以供你離開。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如果這三天裡,你能順利地躲過我的人的追捕走到碼頭,我就讓你平安地離開這裡。」
他想讓她成為被狩獵的對象嗎?
要她赤手空拳地對付一群訓練有素的男人?這個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
「我有沒有別的選擇?」
「當然。如果你想被拆散裝在箱子裡運到藍洛面前的話,我並不反對。」沙穆彬彬有禮地攤手。
看來是沒有選擇了。有機會總比坐以待斃強。
低頭快速地考慮了幾秒鐘,千夏抬起頭。
「好,我接受。」
「很好。」見她毫不畏懼的神態,沙穆蔚藍的眼眸裡流露出欣賞。
「出了這個房間,會有人帶你去準備你所需要的衣服和武器。啊對了,為了怕你一個人太孤單,我還特意為你準備了一個夥伴,希望你們兩個合作愉快。」
拿出兩個一模一樣的沙漏,一個放在桌面上,另一個遞到千夏手裡,他摸摸她的長髮,神態彷彿惡魔審視著自己的祭品。
「等到這個沙漏裡的沙全部漏完,追捕就開始。祝你好運哦,我的小貓。」
門開了,之後又迅速地合上。
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沙穆一個人。
坐在皮椅上,望著桌面不斷落下細沙的沙漏,沙穆的唇邊帶著詭異的笑容。
——藍洛,為你準備好的舞台已經拉開了帷幕,演員們已經一個個登場,作為主角的你現在在哪裡呢?
——我手上握有你最珍視的東西,你一定會來吧!
——這一次,該換你來追我了。別讓我失望啊。
他微笑著,按下桌上的控制鈕。
巨大的屏風緩緩往兩邊移開,另一個房間毫無遮掩地出現在眼前。
雪白的牆壁上,一張張,一幅幅的照片貼滿了整個房間:
微笑的,生氣的,沉思的……
照片上都是同一個人——
一個宛若陽光般耀眼俊美,讓人看一眼就難以忘懷的少年!
沙穆走到最大的一張照片前,凝視著照片中那一張充滿生氣的臉。臉上是複雜難懂的表情。
「我恨你?藍洛,你是這麼認為的嗎?不,我對你,不僅僅只是恨而已。恨,或許是最強烈的一種情感,但是,還有一種情感……」
他摩挲著照片,輕柔的聲音像是惡魔的低語,迴盪在整個房間裡。
「來找我吧。就在這個島嶼上,你會發現一切的真相。籍著死亡……你將永遠忘不了我……」
走出房間,果然已經有人站在門口等候。
「千夏小姐,請跟我來。」男人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和剛才追著她滿屋子跑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
下樓,穿過層層走道,男人領著千夏在一扇巨大的門前停住。
「這裡就是武器室,您可以選擇任何你想要的武器。」男人打開門。
跟在男人身後,千夏打量著琳琅滿目的武器,不禁好奇地發問。
「為什麼這裡的武器都是冷兵器?」而且還是最原始的那種。
「在這個島上,先生規定不能使用現代武器。舉凡槍枝、炸藥等都是被禁止的。」
「為什麼?」
「過多地依賴現代武器只會讓人變得軟弱,那些離開現代武器就無法行動的人讓人恥笑。在這裡,只有有技巧的殺人才會被崇拜。」男人一臉自豪的神情。
什麼變態的理論。
對於這些以殺人為樂的瘋子來說,無論是使用現代武器還是原始武器,目的還不一樣都是殺戮?
不過這樣倒也便宜了她,減低了她逃脫的風險。
千夏不再搭理他,轉過身,開始仔細地在武器中搜尋最適合自己的武器。
她先在刀架上挑了一把長刃刀和一把薄刃匕首,然後走向弓箭架。
架子上,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的折疊弓!
記得演出當時,她把它放在後台的化妝間裡。沒想到他們居然把它也帶了過來。
將折疊弓小心地拿起,千夏嘴角微揚。
太好了,有了它,她的勝算就又增添了一分。
看到千夏挑選的武器,安靜站於一旁的男人眼中閃過驚訝和欣賞。
她所選擇的武器,都是最適合在森林裡作戰的武器。
長刃刀用來開路,薄刃匕首用作近身戰,而弓箭,在森林裡以長距離來說,不論防守與攻擊,弓箭都是最佳的武器。就算是遇上敵人或是野獸,弓箭都能夠在遠距離之外就簡單的分出勝負。
男人若有所思。
眼前的女孩穿著精緻的絲綢睡衣,長髮柔柔地披瀉身後,看起來嬌弱得像溫室裡的花朵,和滿室的武器形成強烈的反差。
但是她卻能甩開5個警衛的追捕,與先生單獨見面後出來依舊神情自若。
與普通的女孩相比,她冷靜得過分。
「我挑好了,衣服在哪裡?」千夏拿著選好的武器走到男人面前。
既然他們會提供武器,自然也會為她提供其他的裝備。
「在您的房間,衣服和鞋子,還有其他的一些必需品都已經為您準備妥當。」
男人回過神來。
「那我們走吧。」千夏率先走了出去。
遊戲已經開始,每一分鐘都非常寶貴。她要抓緊時間。
換好衣服,將頭髮象勞拉那樣挽成長辮子,千夏望著鏡中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折疊弓和背囊走出更衣室。
一直等候在外邊的男人立刻迎上來。
「我們該出發了吧。」
「請您稍等片刻,您的夥伴馬上就到。」男人恭敬地說。
夥伴?啊對了,沙穆是說過她會有個夥伴。不知道會是誰?千夏期待地看向門口。
正想著,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沙穆微笑著走了進來。
「嗯,這樣的打扮更適合你。」他滿意地打量著已經整裝待發的千夏,優雅地坐到房間裡的沙發上。
「出發前,見見你的夥伴吧,相信你們一定會相處愉快的。」
沙穆輕揮手,吩咐手下,「帶他過來。」
當來人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千夏手中的背囊應聲落地。
怎麼可能!她在做夢嗎?怎麼會是他!
「夜?!」想也不想的撲入那個人的懷抱。
「他們怎麼把你也抓來了?你還好吧?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很好。」楚文夜淡淡微笑著,撫摸著她的腦袋。「你呢?」
「我沒事。」
「那就好。」楚文夜鬆了一口氣。「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
「沙穆,你說的人就是夜嗎?」猛地轉身,千夏憤怒地瞪著坐在沙發上的沙穆。
「抓了我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這裡的人都是嗜血的暴徒,夜他沒有半點功夫,要怎麼去應付這場殘酷的追獵?
「怎麼了,對我為你挑選的搭檔不滿意嗎?」面對千夏的指責,沙穆只是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看到他呢。」
他的手以極輕柔的動作撫著臉龐,含笑的眼眸裡卻是一片令人戰慄的冰冷。
「既然你不滿意,那麼他就沒用了。沒用的人怎麼處理,亞迪,你應該知道吧。」
「我明白了,先生。」亞迪恭敬地行禮,身邊的兩個隨從立刻向楚文夜走去。
「不許碰他!」
千夏擋在楚文夜面前,像是準備要戰鬥的小黑豹般,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讓兩人不由自主地停住。
「怎麼了?你不是不滿意這個搭檔嗎?」
沙穆撐著下巴,慵懶地發話。
「少跟我裝蒜!我會怎麼做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別浪費時間了,叫人帶路吧!」
千夏轉身拉起楚文夜。
「夜,我們走。」
「小夏,你自己走吧。我只會拖累你。」楚文夜按住她的手。
「說什麼傻話?你難道放心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森林裡嗎?」她瞪他一眼。
「當然不。」
「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跟她在一起,雖然未必逃得出去,卻還是有一線希望。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夜在這些人的手裡。
「很好,那麼,我在這裡先祝兩位好運了。」沙穆彬彬有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希望你們能撐得到第三天。不要太快結束啊,這樣玩起來會少了很多樂趣的。」
「你放心,我們絕對會活著離開你的魔鬼島。」千夏毫不示弱地回敬他一個笑容,拉著楚文夜一起大步走了出去。
「亞迪,你有事情想要問我是不是?」
目送千夏和楚文夜走出房間,依舊坐在沙發上的沙穆淡淡道。
亞迪先是一驚,然後鼓起勇氣:
「是的,先生。那個男孩是個毫不相關的局外人,對我們一點用處都沒有,我不明白先生為什麼下令將他抓來。」
聽著屬下的疑惑,沙穆微微一笑。
「你錯了,亞迪。」
他望向窗外,澄澈的藍眸浮現出赤裸的惡意,連帶使得他的笑容也變得十足猙獰。
「他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他是我達成願望的一張重要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