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麼陰,怎麼不下雨?橘上躺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客房裡,邊想邊笑。他摸摸新竄出的鬍子茬,記起上床時沒洗臉。如果不是為了上班,他今天也不想洗臉,因為這種發自內心的笑靨實在太久違了。
恩憐,這個名字又一次在他醒來第一時間裡被念叨著。橘上不記得在哪個雜誌上看過,說如果想測驗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只要累計自己每天早晨醒來想起的第一個名字,誰佔多數就是誰。其實不用測驗,自從與恩憐在雨夜相識後,他清晨醒來時,腦海中就沒有其他人了。
一切都在軌道中正常滑行,橘上為自己的按部就班感到格外滿意。頭天晚上他送恩憐回家後,既沒有回公寓,也沒有回別墅,逕直跑到酒店來,一頭扎進陌生的毛毯中,痛痛快快地釋放心中的快樂。如果他猜得沒錯,到此刻恩憐肯定還沒有闔過眼皮。在刨除後無來者的基礎上,他確定他確實前無古人地愛上了她,但這並不能說明她有魅力能夠引領他犯錯。他有他的行為方式,橘上想,他不會為任何人犯任何錯誤。
橘上匍匐到寬大的床邊,拿過電話撥給孫芊芊。孫芊芊也是個不錯的女孩,如果沒有恩憐出現,相信他在整件事情結束後,會選擇娶她為妻。但是現在不成了,這就像平時喝慣了白水的人一樣,一旦喝過酒以後,變得只喜歡酒精的刺激,再也無法將就果汁了是同一道理。
至於要怎麼解決掉孫芊芊,橘上還沒想好。他認為應該找一種水到渠成或是借坡下驢的方式。孫芊芊那女孩太賊,他在不是萬事具備的情況下,決不能驚她。
電話很快通了,孫芊芊從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有些發緊。
橘上問:「怎麼了,芊芊?你在哪兒?」
非常熟悉的人大多喜歡用這種話做開場白。其實對方身在何處並不重要。
孫芊芊說:「在……你公司裡。」
「在我公司?」
橘上一下坐了起來。他沒記得約會過孫芊芊今天到公司見面,他相信她不會無緣無故不支一聲地跑去他公司。事實證明他這種思考問題的方向非常正確。
那一邊孫芊芊開始沉默,當然,這種沉默也僅持續有2秒種,但雙方都是愛在腦筋上做運動的人,所以,這2秒種已說明了一切。
橘上重新將身體縮回到被單下,僅露出一隻手攥著電話。
「你想念我了?我在酒店呢,你來吧!」
橘上說。他那花花大少的口吻用得登峰造極,以至連他自己都相信了,他開這間房就是為的想和孫芊芊親熱一下。
孫芊芊在那邊流露出幾分驚訝,她說:「你在酒店?你幹嗎跑到酒店去?你不是說這兩天你有重要的事嗎?」
孫芊芊還沒察覺,她無意中的問話,已讓橘上嘲笑不已。他向來欣賞聰明的人,無論男女。當初對孫芊芊頗有好感,其他原因固然重要,她非常聰明也是一項。也許是因為橘上心中另有他人,也許是孫芊芊的聰明靈性沒有再延續下去,總之當她進到酒店的咖啡廳時,橘上對她只感到厭倦。
兩個人的見面沒有定在酒店的房間中。橘上正像他所說過的那樣,恩憐是他唯一吻過的對象。他外表隨意得像個花花大少,骨子裡卻還不夠狂放不羈。孫芊芊也一樣。她和以前的男友萬江相處時,還有過一些親熱和過火的舉動,但到了橘上身邊後,她就沒再徹底放下屬於白領階層的那種矜持。她可不想早點把自己賣出去,因為她知道有的東西保留久了會更有價值,那價值決不是毫無生機的古董擺件所能比擬得了的。
咖啡廳在酒店的2層,橘上在下樓梯之前已然給公司裡打回電話,向他們詢問孫芊芊到公司去的情形。根據秘書的回電,橘上的心不禁下沉得沒了底線。秘書向他匯報,經過檢查,發現孫小姐在他們連網的電腦上意圖拷貝寧氏企業輔料供應商的資料,由於他們公司網絡上加密工作比較完善,孫小姐並沒有將資料拿走。
這一切孫芊芊當然無從得知,不然她不會強撐著嬌滴滴的模樣,一見到橘上就刻意地撒嬌。
橘上說:「我之所以說這幾天有重要的事,就是想躲在酒店輕輕鬆鬆地想一下一些人生大事。」
孫芊芊問:「你的人生大事中包括我嗎?」
橘上說:「包括。」
孫芊芊又問:「那我來了是不是打擾你了?我是真的很想見你,要不我不會直接到公司去找你。我總擔心你會愛上別人。近來我開始有這方面的預感了。」
橘上淡淡地問:「那你預感到我會愛上誰?」
孫芊芊考慮也沒考慮地回答:「我小師妹。」
橘上笑了。他知道這是孫芊芊一路上想好的先發制人的話。他說:「愛上一個人跟娶一個人是兩回事。愛是會變的,而且沒有保證。不像娶妻,至少還有一紙證書作為保證。你說是不是?」
孫芊芊說:「那這麼說你不想娶她了?」
橘上說:「我要娶的人你不知道嗎?怪不得你要到我公司裡去複製資料!」
孫芊芊一下愣住。她沒想到短短的幾十分鐘內,她的行經就被他知曉。但孫芊芊不愧為孫芊芊,她終歸在5秒之內又恢復常態地說話了。
她說:「我有壓力。跟她比,我沒任何優勢。我想有一份資料,以備將來開公司用。如果連你也不要我了,我也不可能再在寧氏幹下去了。」
橘上說:「你對我這麼沒信心?還是你對你自己沒信心?如果你不相信我,早一點告訴我,我也不用浪費很多時間很多精力,甚至連現在見你我都開始覺得多餘!」
說完,橘上竟真的氣呼呼起來,全然沒了往日的紳士風度。
「橘上!」孫芊芊慌亂地喊:「我不得不承認,我這樣做確實是嫉妒心在作怪。你為什麼不替我想想呢?如果你對我也是真心的,我們將來也要生活在一起,那你還有什麼需要對我隱瞞的呢?其實,我早就想說了,將你公司所有的資料都交給我,這也代表了你對我的一份承諾。」
橘上說:「我不習慣用我不喜歡的表達方式進行表白。我想你也沒必要拿這種東西做抵抗寧恩憐的籌碼。」
孫芊芊注意到,橘上在說「寧恩憐」三個字時,格外清晰。她知道橘上開始反感她嫉恨寧恩憐,那她沒辦法。而且,孫芊芊想,橘上越是這樣,她對寧恩憐越沒好感,她也要越加緊她的計劃,以確保橘上不落入那個競爭力極強的小女孩之手。
這種想法直到孫芊芊下午坐在肖民的辦公室裡時,還強烈得要命。
她原本沒打算今天到肖民的零零設計室,可她遏止不住的報復心念讓她不得不去盡快催促肖民,與她一同有所動作。
肖民沒在辦公室,孫芊芊打過電話後獲悉,他半個小時回來,她坐在他辦公室裡默默等待。
這事情也巧了。
孫芊芊得知肖民還要半個小時才能回來,她想下樓去買塊巧克力。就在她走到電梯口時,上一次她曾見過的,那個給肖民送快件的男孩正與她走個對臉。
很快的,他們兩個就像老熟人般攀談起來。毫無疑問,在那個快遞員眼中,孫芊芊的身份就是肖民的太太。既然是肖先生交辦的事,他太太也不是外人,當然可以知道。他將快件討好般地遞給孫芊芊,孫芊芊假裝毫不在意,接過東西後,就找了個簡單的借口,迅速地將他打發掉。
可以說,孫芊芊從檔案袋中抽出文件的那一刻,她沒有意識到她會接觸到一個天大的秘密,所以,當她看清楚上面的文字時,她「啪」地一下先將手按向了自己的胸口,以確定她的心臟是不是還在真的跳動。
又一個夜晚降臨的時候,恩憐坐在一間她非常陌生的辦公室裡,高而大的隔斷牆使整間屋子看起來陰森恐怖。以前她從沒想過她會與這種地方掛上鉤,現在,她不得不為了心中的疑惑與這種地方、這種地方呆的人佯裝老練地打交道。
這是一間私人事物調查所,負責的工作內容與偵探頗為雷同。恩憐本想向橘上問詢,但一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和保密性,她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現在,她已不想讓橘上過多地知道她的家事,因為有的事現在看來,很可能是醜事。她在付過一疊厚厚的現金後,說出了委託內容。
果然是有錢能使磨推鬼,就在她給調查所的人寫下她媽媽的姓名和地址後,沒出一周,調查員就有證據確鑿的反饋消息了。
擺在恩憐面前的是一個大檔案袋。恩憐用手捏捏,還不算厚,通過手的感覺,她猜測裡面裝的是照片。當她還在猶豫要不要當著調查員的面打開它時,調查員已替她取出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都是兩人的合影。女的是她媽媽黎恩,男的則是她最怕見到、最不想見到、最擔心見到的上官企業董事長,上官虹。
值得恩憐留意的是,她媽媽與上官虹見面的地點。本來以恩憐的社會經驗,她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可是調查員平素身經百戰,知道怎樣指點客戶不被千頭萬緒所困惑,這也是他們理所當然收錢的一個憑證。
調查員將足足30餘張照片呈三行排開,一一給她講解。
「您看這女人的穿著了嗎?30多張照片只有2次衣著重複,這說明了什麼呢?不用我說,您也可以知道。」
恩憐沒有跟調查員說她與黎恩的關係,她此時相信,以這種專業的水平,他們很可能洞知了一切。恩憐的臉有些發燒,她不知道有多少做女兒的會在背後這樣調查自己的家長,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她對她母親的鄙夷已經彰顯地盡人皆知。
調查員又挑挑揀揀地拿出幾張照片,說:「您再看這些,您看看!」
恩憐仔細看了,除了看出照片的背景是同一家酒店外,其他的她沒看出什麼。
「您看,這張是她進去時的照片,這張是她出來時拍的。」調查員拿著兩張照片說,見恩憐還是沒反應,他有些急了。他也許是認為像恩憐這樣年齡的女孩,不應該如此沒有社會經驗,就無奈般地細緻地說:「您看看她的頭髮和妝容!」
恩憐從調查員的臉上將眼神移向照片,果然看出不同。進入酒店的那張照片中,她媽媽愛梳的盤發非常緊密,而出來那張則顯得有些凌亂。而很明顯的,她媽媽進入酒店時,用的是一款帶點米色的口紅,而出來時嘴唇上則是格外乾淨。
恩憐由裡到外開始鬱悶。看來橘上的旁敲側擊不是沒有道理。他怎麼能不為自己傷心呢?他一定早早就知道這些。他怕她知道以後承受不了,不肯告訴她,他以為帶她到天涯海角就能將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一躲而空。其實,當他告訴她,上官家一直沒停止為寧氏提供紐扣時,她就注定要面對這些。恩憐將頭垂下去,她開始為她、為她善良的父親和她心愛的男人傷悲起來。
這事讓她怎麼處理呢?
從調查所走出來的恩憐摸不著一點門。她沐著夜色在大街上遊蕩,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既上天無門,又入地無路,委實可憐。
走著走著,她看到一間小小的書店,她汲汲然地鑽入被冠以知識的海洋的書堆裡。她巴望著能在那裡找到一條小道,哪怕是羊腸小道。
夜色闌散,一點一點地隨著她將店內的每一個書吞噬,她依舊沒找到適合她看的那一本。她很想向老闆打聽,附近還沒有其他書店,她此刻最想辦的是,將整間整間的書店買下,如果允許,她甚至想買下西單圖書大廈,找找有沒有明確的答案。如果中國的書店不能滿足,那就讓她買下英國的巴諾或是網路上的亞馬遜吧。
當天再亮時,恩憐的心也亮了。她打定主意,不去相信橘上或是外間的傳聞。黎恩畢竟是生她養她的媽媽,她沒理由不相信自己的媽媽而相信外人。
不過橘上特意跟她強調的一個概念,她已開始接受。橘上講既然你媽說寧氏企業紐扣都交給你做了,你為什麼不名副其實呢?所以,恩憐決定先從她爸爸那裡入手,只要爭得她爸爸的信任,她媽媽那裡自然好說。
在決定這樣做的開始,恩憐反覆捫心自問,當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她所採取的非正常手段都是為了她的家、她媽媽和她爸爸時,她浩大的工程就行遠自邇地啟動了。
首先恩憐先將作息時間表重新編排了一番。以往在她的行程單上從沒有前往寧氏企業這一項,現在她不僅安排出固定的時間,而且還安排的得時段比較長,每天長達4個小時。
她這樣堅持做了一個月之後,收效顯著。她本來就蘭芷慧心,又肩負寧氏繼承人的輝煌名號,想不讓企業裡的人巴結都難上加難。對於她每天定點的出現,寧氏員工無一不認為這是寧信之著眼於未來的安排。比想像中的還要容易,恩憐迅速取得90%以上中層幹部的真心擁戴,他們已在心中將她確認為企業的候補領導者。
在這件事的運做過程中,橘上並沒有為恩憐出謀劃策,他只是接二連三地鼓勵她,支持她,見她,甚至以吻來激勵她。恩憐的辦公室裡打那開始從沒斷過顏色鮮艷的花草,那也是橘上送的。橘上對恩憐說,他對花草有了記憶全憑她給的機會,恩憐對此大為感動,她見橘上時,挽住他胳臂的動作已進化為行雲流水式。
又一個月過去後,正值寧氏領導班子換屆。恩憐在一個飄滿薄霧的清晨鄭重地向父親提出,她要參加競聘,目標職位是集團的採購部門經理。寧信之非常驚訝,好在當時恩憐說這番話時,挑選了黎恩不在的時刻。寧信之沒往深處去想,他只是認為女兒在做生意上有了野心,當然,女兒意欲爭強於上官父子的味道也能聞出個一二。作為商人,寧信之自然希望看到女兒能早一天發揮商業方面的才幹,他沒有阻止,只是對女兒說,既然你準備好了,那你就參加常規的競聘吧。
就這樣,恩憐順利地通過了父親那一關。接下來,她用冷漠的口氣向母親知會了此事。黎恩有時在處理事情上分不清私事或公事,這其實也是她多年以來惟一失敗的地方。誰說女強人一定能當好賢妻良母,一心不可二用,往往懷揣著這種願望卻做成了「閒妻涼母」。當年她勇猛地追求寧信之時,也因此耗費了許多光陰。她聽說恩憐的打算後,根本沒當一回事,因為那麼重要的職位多年來除卻她之外,她認為即使是寧信之也不一定能夠勝任。在她忙碌的工作中,她也無法信馬游韁或是海闊天空地推斷出,恩憐所作所為的真正原因。她一直懊悔在上官虹面前打了恩憐,但是她認為,無論是作為母親還是企業的領導者,她都無須向女兒道歉。
變化就這樣發生了。
換屆時,哪個中層幹部都沒想到,他們無心投出的一票,積攢到一起就真的把恩憐推向了她媽媽正在坐著的位置。
寧信之非常訝然,在一片龍駒鳳雛的讚美聲中只得接受了這個事實。而黎恩也不是肯低頭的人,她再不開心也決不會做出讓外人看熱鬧的事。一下之間,恩憐發現,黎恩老了許多。恩憐感到愧疚的同時,暗暗發誓,她一定會讓媽媽爸爸晚年幸福。
恩憐設計室那邊沒有關張,她將管理權交給蔡靈,希望蔡靈也能像她一樣將生意做得風風光光。
上任的頭一天是恩憐最不願意度過的日子。但是沒辦法,有些事早晚都要應對。她約來上官文佩,向他半敞了胸扉,委婉而又肯定地告訴他,寧氏與上官生意上的完結決不是因為他的緣故。上官文佩深情地盯著恩憐看了好一陣,然後語重心長地說了幾句話。
他說:「恩憐,生意場上向來有合有分,合久了必然會分,分久了也必然會合。我知道你在為什麼事困惑著,出於身份的特殊性,在這裡我不便向你解釋什麼,我只想讓你知道,以後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最關注你的人都會是我。」
恩憐說:「謝謝你,文佩!我想,我也只能對你說這個。」
文佩說:「不要謝我。那樣會使我們的關係變得生分。我還想在以後的日子裡見到你,難道你不想讓我見到你嗎?」
恩憐說:「是的。我不想讓你見到我。」
文佩說:「那我再跟你說最後一句話,好嗎?」
恩憐點點頭。
文佩說:「本來……我認為……我能娶到你!」
說完,文佩沒再看恩憐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走了。恩憐在他的背影中送出自己一生當中最哽咽的祝福。
好在橘上沒過多久就打來電話,才不至於給恩憐更充分的時間醞釀出眼淚。暗地裡,她有時懷疑,她為什麼會那麼脆弱,一點也沒繼承她媽媽的堅韌的個性,她的眼淚雖然在大多時流向橘上,但偶爾也會流給文佩。
一見面橘上就抱住了她。恩憐在橘上的懷中總能找到幸福感。她喜歡極了被他抱得發緊的感覺,那有點跟天使在天空翱翔時的快樂差不多。
橘上說:「恭喜你,小寶貝!」
恩憐笑了。這還是與他認識以來,他第一次用這種親暱的詞稱呼她。女孩初戀時大多記憶力極佳,男友的一個動作、一個單詞、一個眼神,都會令她們刻骨銘心。
恩憐問:「沒有禮物嗎?」
恩憐邊說邊向橘上伸出手。橘上很隨意地接過來,出其不意地在她掌心中印上一吻。
橘上說:「不許洗去啊!這裡面有我的禮物!」
恩憐說:「你討厭!我才不想要你的這種禮物呢!」
邊說恩憐邊向懷裡抽動胳膊。她的力道終究敵不過橘上,相反,橘上倒將她的手再一次送到唇邊。
橘上說:「那好,你看好了啊,我就要取回去了!」
兩個人說笑著向橘上的車走去。
上了車以後,恩憐沒有立即與橘上商量到哪裡去慶祝,往常他們倆一見面總為去哪裡吃飯而無限制地討論。恩憐有重要的事情與橘上商量。她覺得該到徵求他意見的時刻了。
恩憐說:「你有沒有覺得我長大了?」
橘上接話說:「怎麼,想嫁人了?」
恩憐的臉刷地紅了。也許她沒料到橘上會那麼快地揣摩到她的內心,她原本想一點一點地引導他踏上正題。
橘上在恩憐沒來得及搭言的時候,接著說:「想嫁人就嫁吧,反正我也攔不住你。可惜我暫時不想結婚,不然我倒非常願意娶你。」
恩憐陡然呆住。
千想萬想,她也沒想到橘上會說出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