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
一個人身上佩戴另一個人的血
可以讓彼此越來越相愛,
於是,我把血裝好送給你
希望你會永遠愛我,記住我
無論是生是死,是今生或是來世……
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看,幾乎不能呼吸,不能說話,不能移動……然後,思想的齒輪就好像風車一般地在我的腦海裡瘋狂運轉著。
今天早上在停車場裡,裴紀中對我的羞辱還像一個陰影一樣橫亙在我的面前,使我顫慄;可是裴紀中特意為我準備的護腕卻帶給我更深的顫慄,我像是從一個又深又冷的冰窯掉進了一個火山口一樣,我在岩漿裡掙扎著,生怕那隨時升騰起來的熊熊大火會把我燃燒得一乾二淨,帶來更徹底、更絕望的毀滅。
我眼睜睜地看著窗外,知道這又將是一個無眠之夜。我已經多久沒有好好地睡過一覺了?!我下意識地瞪視著自己的房間,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有涼風如水一般地吹進我的房間,把牆壁上掛著的東西吹得磕著牆壁「啪啪」直響,那是什麼?我模糊地想著,在黑暗之中吃力地辨認著,忽然間想起牆壁上掛的是一張我的頭像畫。那是剛開學的時候,我們全班去海邊露營,我在海邊無意中撿到的速寫畫,我一直誤以為那張畫是樸太希畫的,可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裴紀中畫的,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無意之中發現了裴紀中悄悄回韓國的秘密,之後他便住院了,我便骨折了,然後徹底地絕望了……
裴紀中曾經說過的話,清清楚楚地在我的耳邊迴響著:
「是,我是太無聊了,無聊到開著摩托車找你找了整整一個下午,以至於沒有錯過你和那混蛋的親熱鏡頭!!」
「你家裡是不是窮得買不起衣服了?如果買不起的話,拿我的襯衫口袋去縫一縫也比你現在身上穿的衣服遮得地方多。」
「依妍,答應我一件事情,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地照顧自己,好好地吃飯,好好地睡覺,好好地去上學。」
「不,別說!你千萬別說,我想我連聽的勇氣都沒有。」
「算了,就當我沒有問過這個問題,或者其實我今天不該來的。你還是把我忘了吧。如果已經忘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以為我已經把我的立場說得很明白了,在我的人生之中,從來就沒有『道歉』和『對不起』這幾個字。跟了我的人,就得忍受我的脾氣。現在我主動把依妍甩了,她應該感謝我才對,因為從今以後,她不用再忍受我的脾氣了。」
「好啊,你要是想對依妍採取攻勢,那你就去啊,我又不是不同意!!」
而且更過分的是,今天晚上裴紀中還往我家打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在電話裡面,他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簡短卻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依妍,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不管你今天有沒有出來,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的,一直等到你出現為止,所以你還是盡快出來吧!!!」他那生硬的口氣使得我很想破口大罵他幾句,然而,他一說完,也不等我的回答,便把電話掛掉了!
這個莫名其妙的裴紀中!!
回想到這裡,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我突然在某種震動下清醒了。突然在某種覺悟之下驚醒了,我瞪著黑暗中的速寫畫,就好像瞪視著自己一樣,我喃喃地張著嘴:「韓依妍!!!!你才是韓國頭號大笨蛋呢!!你真笨!!你真是笨到極點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笨的人!!你簡直是豬頭!!」我一連罵了自己好幾次,我的心裡倏地明白了,我猛然地醒悟過來了:昨天上午在停車場的時候,是我錯怪了裴紀中!!!
我真是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巴掌,為什麼我現在才想通?!裴紀中自始至終都在愛我啊!!!他之所以當著眾人的面羞辱我,是因為他知道他馬上就要回美國了,他生怕我還一直深陷在我和他的這段無望的感情裡面,於是他便用了這樣一個最壞的、但是效果最快的一個方法!!還有,他明明知道自己去年剛動過手術,不能和別人打架,可是他卻用拿自己的身體做賭注,用激將法把樸太希惹怒了,接著又不著痕跡地暗示樸太希來追求我!!希望樸太希能好好地保護我!!
頓時間,各種各樣有關於裴紀中的回憶都在我腦海之中紛至沓來,我再一次地證明了自己的判斷,是的,是我錯怪了裴紀中!自從我發現他偷偷回韓國卻又不和我見面之後,我就一直陷入在一種自怨自艾、被遺棄、被玩弄的情緒之中,卻絲毫沒有花時間認認真真地去瞭解裴紀中的種種想法,他的種種做法。他果真不再是我以前所認識的那個跋扈、蠻橫的裴紀中了!!他變得更成熟了!!而我,卻因此錯怪了他!!
我默默地對著速寫畫看了一會兒,突然間心裡有個強大的念頭對我排山倒海地襲捲而來:趕快去找裴紀中!!!馬上就去!!!不然裴紀中就回美國了,我一定要趕在裴紀中回美國之前,把我心裡面的話全部告訴他!!!我一定要馬上見到裴紀中!
於是我跳起來,從書包裡面翻出通訊錄來,找到裴紀中新的手機號碼,然後深吸一口氣,強壓住自己就要傾瀉而出的熱情,耐著性子地一個一個地按了他的號碼。當我按完號碼之後,心臟突然就開始狂跳了起來,有人回答了,然而,我又立即跌入到情緒的谷底——裴紀中的手機關機了!!
接著我又查到了裴紀中海邊別墅家裡的電話號碼,有人睡意朦朧地接了電話,我滿懷希望地問他,裴紀中在不在?然而,得到的答案是裴紀中從昨天早上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家過了。
我的心裡忽然掠過一陣不詳的預感:難道裴紀中提前回美國去了?
我的心裡害怕極了,我用顫抖的手撥通了金在宇以及其他嘻哈幫兄弟們的手機號碼,三更半夜地到處打電話找人真是不應該,然而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可是,在我精疲力盡地打了無數個電話之後,我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有關於裴紀中的消息。
我心裡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我開始有些絕望了——裴紀中一定是提前坐飛機回美國去了!我的眼前甚至出現那架飛機騰空直上,飛離了韓國,飛越了太平洋,飛到了遙不可及的美國去了!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渾身好像掉進了冰窯裡面一樣冷,裴紀中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我的心被揪得緊緊的,我衝到門口去換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行,我一定得見到他!!我焦灼而緊張地奔下樓,也不管老媽第二天起床,發現我不見了會怎麼想,反正我什麼都顧不得了,直衝出院子外面,因為沖得太急了,還差點把門口的那個人絆倒了,我在心裡大叫了一聲,見鬼!!怎麼大清早的有人在我家門口幹什麼!!!然而,我也來不及分析那麼多了,時間就好像一根無形的鞭子在抽打著我一樣。我每跑一下,心裡都在叫著:快啊,再快一點啊,有可能這一秒裴紀中就在機場裡面準備登機了!!!
我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跑到航空公司的問訊處:「小姐,我想要查一下昨天到美國的班機乘客名單。」
服務人員敲打著電腦鍵盤問道:「你要哪一個班次的?」
我著急地答道:「每一個班次。」
服務人員的手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又問道:「那你要查哪一家航空公司的?」
「每一家。」
「到美國哪個州?」
見鬼!!我在心裡暗罵了一句,美國有幾十個州,裴紀中哪個州都有可能去!於是我答道:「每一個州。」
服務人員停了下來,一邊打量著我,一邊驚訝地問道:「你確定?」我使勁地點點頭,她一定以為我在消遣她,天知道,我的心裡有多麼地焦急!!
她半信半疑地看著我,接著又問道:「那你要查哪個時段的航班呢?」
我瞪著她,心想,我如果知道裴紀中會坐哪一個時段的航班,我就不用問她了。於是我答道:「每一個時段。」
服務人員又問:「具體要查哪一位乘客?」
我脫口就想說出裴紀中的名字,可是又一想,裴紀中有沒有可能害怕我去找他,所以他便喬裝假扮、改名改姓地登上了飛機呢?於是我答道:「我要查每一位乘客。」
服務人員終於忍無可忍了,她站起來問我:「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你要不然先到休息室裡躺一下?」她就這樣禮貌地把我打發走了。
我精疲力盡地離開了問訊處,我也知道我大約是瘋了,機場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可是就是見不到裴紀中的影子,他到底在哪裡啊?我一個晚上沒有合眼,再加上剛才又跑了那麼長的路,這會兒只覺得頭腦開始發暈,眼前有無數個金星在閃著,閃著……接下來我便失去知覺了!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那被風吹得鼓鼓的亞麻窗簾,我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這是哪裡啊?這地方好熟悉啊!我好像來過這裡!
有人沙啞著喉嚨問我:「你醒了嗎?」
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我突然坐起身子來,抱住眼前的人,又是哭又是笑地叫道:「裴紀中!原來你沒有去美國!!!你還在韓國!!真是謝天謝地!!」
裴紀中死死地盯著我:「你以為我去美國了,所以你才去航空公司找?」
我的心臟跳得又快又急促:「是啊,我以為你背著我偷偷回美國去了,真是把我嚇死了!!」
裴紀中狠狠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才把我嚇死了!!!我在你們家門口整整坐了一夜,可是怎麼等也沒有看到你出來。大清早的時候,好不容易看到你出來了,以為你肯定是來找我了,我正想叫住你,你卻像個火箭頭一般地衝到大街上,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後,卻發現原來你是去航空公司。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裡別提有多鬱悶!我當時想,你肯定是要和樸太希連夜私奔了!!!我在心裡一直罵你,你這個沒心沒肝的笨丫頭!!!」
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是嗎?現在還是嗎?」我瞪視著他,我很怕下一刻突然醒來,發現原來這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夢境。
裴紀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呀!!」他才說了兩個字便說不下去了,可是他的眼光是那樣的深刻而熱切,他忽然抱緊我,把我的頭緊緊地壓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是那樣的沉著有力:「昨天當我在停車場當眾羞辱你的時候,天知道我的心裡有多難過!你是那樣折磨著我!!」
我在他的懷裡胡亂地嚷道:「我折磨你?」
裴紀中的聲音瘖啞:「我真是為難死了,我很怕你不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可是又很怕,萬一你理解了我的用心良苦之後,我們兩個人從此真的天涯海角,再也見不到面了。看到你難過的時候,我的心裡真的好像就被火燒了一樣,我真的很想大叫出來,可是我又不敢叫,也不能叫,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氣全部都發洩在樸太希的身上!」
我喃喃地低語道:「可憐的樸太希!」
裴紀中忽然一下子把我從他的懷抱裡推開了,我愕然地怔了怔,眼睛瞪得大大的,難道裴紀中後悔了?
裴紀中也瞪著我,像化石一般地定在那兒:「從今以後,你的生活裡不能再出現樸太希這個人了!不然的話,我會把他宰了!」
我重重地摔頭道:「昨天你還當著眾人的面,硬要把我塞給樸太希當女朋友,今天你卻要把他給宰了!!明天你又要把他怎麼樣呢?你的脾氣怎麼還是像從前那樣陰晴不定啊!」
裴紀中逼近我的臉,定定地說道:「依妍,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想要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我的心裡一震。這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嗎?可是接著又猝然地低下頭:「可是樸太真怎麼辦?」我的心裡有一個念頭忽然一閃而過:該不該把我聽到的樸太真的真相告訴裴紀中呢?
他深思著:「樸太真?!……她很美,真的很美,好像一個玻璃娃娃一樣,美麗、嬌弱、純潔,我本來以為只要我努力,我和她的這份感情是可以維持下去的。在她冒著生命危險為我輸血的時候,我對她是那樣地愧疚,我決定要好好地保護她,可是我現在才恍然瞭解,是我錯了,我和她之間的感情不是愛情,那是哥哥對妹妹的一種保護之情。我決定把心裡真實的感受告訴她!哦,依妍,我好傻是不是?為什麼我一直拖到現在才想到要說明白,早知道這樣,為什麼我不早點說,我和你就會少受一點折磨!」
我的腦海裡忽然掠過樸太希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哥哥不能愛你,哥哥不能吻你,哥哥不能像這樣地抱著你,哥哥將來不能和你結婚!!所以,為什麼是哥哥?!我在心裡想著,樸太希千方百計地不想做我的哥哥,而裴紀中卻千方百計地想要做樸太真的哥哥!我的天!戀愛不應該是美好純潔的嗎?可是為什麼偏偏有這麼多複雜和無奈?!
我迷惘地問裴紀中:「那什麼是愛情呢?」
裴紀中深深地望著我,好像要看清我的靈魂似的,他忽然又重重地把我攬進他的懷裡:「愛情就是你,又固執,又任性,又難纏,又吵鬧,又愛爭執,說哭就哭,渾身上下都是缺點,讓我挑剔,讓我嫉妒,讓我日思夜想,讓我變得神經質而且脾氣暴躁!然而,卻沒有辦法不想你,沒有辦法不護著你,沒有辦法不愛你,這就是愛情!!!!我要的正是這種真實的,活生生的感覺!」
我的心一陣地顫慄,輕呼一聲,把臉深深地埋進裴紀中的胸懷,我整個人輕飄飄地好像駕上了雲霧一般,穿梭在各種五彩繽紛的美麗的雲煙之中,美得讓我無法說話,美得讓我停止了思想。我和裴紀中並肩靠著,早已忘了冷,早已忘了餓,早已忘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一切,只覺得兩顆心的交匯融合是那樣地迷人,是那樣地散發著微醺的香甜的氣息。靠在裴紀中懷裡的時候,我忽然做了一個決定:我不準備把樸太真的真相告訴他了!我是這麼地快樂,我不願意看到樸太真因此而陷入到痛苦的境地,更何況我已經重新得到了裴紀中,不是嗎?那就相信裴紀中,讓他自然地去解決他和樸太真之間的關係吧!
那天下午,我變得異常地開心,我和裴紀中重逢之後的喜悅似乎是無止境的。整個下午,裴紀中都緊緊地牽著我的手,始終不曾放開,似乎很怕我逃走一樣。我們一路蹦蹦跳跳地走著,彷彿又回到了我們最初剛認識的時候,我們也不知道那天下午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我們兩個人踏遍了裴紀中家附近的每一寸土地,我們穿過了原野,越過阡陌,踏過了海灘,又爬過了小山;我們在每一個角落裡輕快地奔跑著,追逐著,一會兒和路邊的小綿羊說會兒話,一會兒又調戲一下別人家院門口的小狗;在路邊,我們發現了有很多紅得透紫的野生李子,映著陽光,一顆顆地十分飽滿結實。我和裴紀中一邊走著一邊摘,不一會兒每個口袋裡都裝滿了李子;我們一個下午都在不停地聊天,聊各自童年時候發生的糗事,聊小學時那個經常在一起打架的同桌,聊第一個暗戀的人,聊我們分手之後的點點滴滴!我們不停地說呀,說呀,簡直有著說不完的話,而我早已把和樸太希說好的「三天之約」給拋到腦後了!
有好幾次,裴紀中會突然停下腳步來,熱情地捧住我的臉頰說道:「怎麼辦?我忍不住了,我真想對全世界大聲說『我愛你』!!!」我大笑著對他說道:「那你現在就喊呀!!反正這周圍又沒有人!」
裴紀中果真拉著我一起站在海灘邊,用手圈住嘴,傻傻地對著整個大海喊道:「我愛韓依妍!我愛韓依妍!我愛韓依妍!我愛韓依妍!」我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他是個十足的大傻瓜,可是接著,我卻突然被感動了,這有什麼關係呢!本來我們就是兩個戀愛之中的小傻瓜!!!
於是我也加入了他的隊伍之中,也跟著大喊道:「我愛裴紀中!我愛裴紀中!我愛裴紀中!」黃昏的大海開始漲潮了,一陣一陣的浪花向我們捲來,又帶走了我們的大喊,整個大海上都迴響著我們兩個人的聲音:「我愛裴紀中!我愛韓依妍!我愛裴紀中!我愛韓依妍!」
我們喊了好久好久,似乎感覺到遠處的山谷也在為我們震撼著。漸漸地,太陽開始西沉了,落日在海面靜靜地閃爍,好像一張金色的溫柔的大網一樣,把我們兩個輕輕地網住了。
裴紀中忽然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來,說是要送給我的,而且他的臉上居然還帶著些羞澀的神情。我不禁很好奇地想要知道,他到底想送給我什麼東西。
只見他把手掌心輕輕地一放開,我的心震住了。
我眼睛瞪得大大地問他:「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把這個心形的吊墜送給樸太真了嗎?昨天我還在停車場看到她戴在胸口。」
裴紀中微笑著對我說道:「你再仔細看看,和你昨天看到的一樣不一樣?」
我從裴紀中的手裡接過這個心形吊墜,忽然驚呼了起來。只見這個吊墜由三串做得十分精緻的銀飾鏈組成,三串銀飾鏈的中間,正掛著一個心形的、血紅色的吊墜,另外兩串的銀飾鏈中間,分別都嵌著一彎彎銀製的心,每一彎都可以動,只要一碰它,小小巧巧的心便開始蕩來蕩去,並且發出細碎的、清脆的聲響!
我連聲地問道:「你怎麼會有兩個吊墜?那樸太真胸口掛的那個吊墜怎麼和這個不太一樣?你從哪裡找來這麼美麗的吊墜?」
裴紀中用一對炯炯然的眸子看著我,說道:「我手上的這串吊墜是專門為你打造的,僅此一件。樸太真身上戴的那個吊墜只不過是一個仿製品而已,有一天她無意中發現我在做這個吊墜,於是她就想要,纏了我好幾次,我沒有辦法,只得另外打了一個仿製的吊墜送給她。」
我的心裡不禁有些釋然,又有點埋怨裴紀中,為什麼昨天不早說?!他如果早一點告訴我,樸太真身上帶的那個吊墜是個仿製品,我昨天就不會那麼難過,甚至於暗暗地推了她一把,直到變成後來那個不堪回首的混亂場面。
這時,裴紀中忽然將吊墜一把接了過去,然後伸手便要把我的衣領拉開。我嚇了一跳,連忙用手掩護住自己的胸口,一把將裴紀中的手甩開,著急地對他喊道:「你!你看我的胸部幹嘛?你敢再碰一下,我要喊非禮了!你不要以為我跟你和好了,你就可以大膽地亂來啊,我可是很保守的啊!!!」
裴紀中直截了當地說道:「誰說要看你的胸部了,你的胸部不看也罷,前面和後面沒什麼區別!」
我氣得跺腳:「你才前面和後面沒什麼區別!」
裴紀中擰起了眉毛:「我的前面和後面當然沒什麼區別了,要是有區別的話,那還得了!!」
接著他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伸手一把便將我的衣領拉開,然後把那個血紅色的心形吊墜按在我心臟的位置上。我的心怦怦地直跳,一動也不敢動,因為我生怕我隨便亂動一下,裴紀中的手便會按錯位置。
就在這微妙的一刻,裴紀中低著頭看我,我抬頭迎著他的目光,我們的眼光碰到了一起,他眼裡的愴惻和柔情繫緊了我,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任他把吊墜按在我的胸口,接著只聽到裴紀中說道:「依妍,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曾經有一次,你問我,如果以後你想我了,可是卻見不到我的時候,要怎麼辦?現在我把這個吊墜送給你,當你想我的時候,你就可以像現在這樣,用手握住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握住了我一樣,因為我的血正在你的胸口流淌著。」
「你的血?」我驚訝地問道。
「是的,我的血。去年當我在賽車場上出了車禍而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醫生告訴我的父母,我有可能因為失血過多卻又找不到相同的血型而有生命危險,那時候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的面了。所以,我就悄悄地將自己的血裝進了這個心形的吊墜,想把它送給你。可是沒有想到,後來我又被樸太真救了過來,……後面的故事你也知道了!」
裴紀中接著又說道:「上次我挨了你那一拳之後,舊傷復發又住進了醫院,樸太真十分地擔心我,她要我答應,馬上回美國去,以後都不要和你再見面。於是我答應了,就和金在宇他們一起去了你的家,想把這個心形吊墜送給你……」
當裴紀中說到這裡時,我突然插道:「哦,我知道了,難怪那一天,我看到你站在我家院子前面的大樹下,手裡握著一樣紅色的東西,問你是什麼,你又不肯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又奇奇怪怪的。」
裴紀中點點頭,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沒錯,那天我本來想把這個交給你,可是當著你的面,我卻怎麼也拿不出來,因為只要把這個吊墜交到你的手上之後,我們從此以後便再也見不到面了,我一想到這裡,心裡便十分地難過。」
我用手撫mo著胸口的吊墜,問裴紀中:「那為什麼現在你又會把這個吊墜送給我了呢?」
裴紀中抓住我的手說道:「依妍,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曾經我以為,經過上次的車禍事件,我對生活、對愛情都有了全新的、更成熟的認識了,我覺得自己不再是以前那個驕縱、蠻橫、被身邊的人寵壞的裴紀中了。但是沒有想到,當我回來再次看到你之後,我才發現我的修行仍然是這麼地淺,我沒有分身術,我不能同時面對兩個女孩子,我曾經痛苦地想把自己一分為二,一半給你,一半給樸太真,但是我失敗了,無論把我剖成多少份,每一份的裴紀中愛的都是你,想的都是你,我一點兒也不成熟,一點兒也不寬容,我的愛情世界是那樣的狹窄,窄到只容得下你一個人,窄到我希望你能時時刻刻地記著我,窄到希望每天都緊隨在你的身邊,不讓別的男生靠近。所以我便做了這個心形的護身符,把你的心護住,把你的人留住!!!」
我癡癡傻傻地望著裴紀中,心裡是那樣地震顫著,我面色鄭重地,誠懇地,真摯地迎向裴紀中的眼睛:「這是我長這麼大,聽到的最為動人的、最讓我心醉的話,它讓我心跳,我甚至願意為它付出一切!!或者是放棄一切,但只有一件事情我做不到,那就是我不能不愛你!!」
裴紀中輕呼著我的名字,緊緊地握住我的雙手,他的雙手又大又溫暖又有力。
我們二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可是靜謐的夜色中蟄伏著太多不靜謐的東西,我們的呼吸都不輕鬆平靜。我們越貼越緊,熱力從他的手心不斷的傳進我的胸口中。
我們兩個人在海邊又站了許久,可是我不得不回家了,裴紀中說要送我回去,於是我們兩個人一起走到公共汽車站,有一輛公共巴士來了,我們兩個人依舊站著不動,沒有上車。過了半小時,又有一輛公共巴士來了,我們還是沒有上車。
裴紀中忽然說:「閉上你的眼睛!」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道:「因為我要吻你!!」
我無語,但真的把眼睛閉上了。
裴紀中也不管這是在大街上,會有很多人盯著我們看的,他果真把頭伏了下來,輕輕地吻住了我。
我在心裡叫道,管它呢,反正我們是二個瘋狂而又傻氣的小戀人!!!!
我的部分思想停止了,只覺得自己在不由自主地迎合著他,近乎貪婪地迎接著那令我感到眩暈的甜蜜。
接著,我的眼淚便悄悄地滴了下來,一滴……二滴……三滴……
裴紀中的嘴移到了我的臉頰上,眼睛上,一直把我臉上所有的淚珠全都吻干了,我們還是不願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