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吻 正文 9、建議 讓你像個女人
    戀愛就是男人為滿足一個獨身女人所付出的努力。普爾·傑拉德

    除了「討厭」與「厭惡」的區別外,惠燦不知道的太多了。現在就是那樣。

    「哎呀!哎呀!嗯……請問您是江尚永嗎?我看過您上次演的電影了,真是好看!您在這裡……」

    要是從餐館裡出來才半小時,就被至少十二個女孩纏住的話,惠燦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可是,他好像對這種事習以為常了似的,裝出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凶巴巴對那些拿著筆要他簽名的女孩反問道:

    「江尚永?他是誰呀?哼,他媽的!你們這些丫頭們最近幹嗎這樣纏著別的男人?真是討厭!嗨,小丫頭們,你們的眼睛是不是化妝化得發花呀?別吃飽了撐的,趕快走開!還不走?沒看見我的女人在這兒嗎?」

    聽到他惡毒的辱罵,女孩們不滿地連聲報怨著走開了,有兩個女孩還「嚶嚶」地哭了起來,就連站在他身旁的惠燦都想找個老鼠洞鑽進去。那一瞬間,她第一次明白了。在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嘻嘻」的笑著,神氣活現地說:

    「那是我以前演黑社會老大時學的口氣,這次派上用場了!對待那些討厭的人,就要直截了當!」

    「你是公∼公眾人物,卻做那種事……」

    惠燦臉色發白,哆嗦著說。尚永對她冷笑了一聲,說道:

    「公眾人物又怎麼了?我只是稍微改換了一種口氣,嚇一嚇那些分不清我是真發火還是假髮火的傢伙,不行嗎?」

    雖然說已經決定以後和他一起生活,可是惠燦突然極其懊惱起來。猛然間,她很想知道她們以前是怎樣逛街的。她到此刻都不敢相信,他已經戀愛、結婚了,卻不到半個小時就有十二個女孩纏著他?她就站在他身邊,她們看不見她嗎?

    「半個小時有十二個的話,回到家的時候就要超過三十個了!那麼,以前出來都去哪兒玩呢?」

    她嘟囔著,隨口就說了出來。尚永停住了腳步,很厭煩地盯著她。過了一會兒,他拉著她開始繼續走。

    這裡是位於鍾路一角的棒球練習場,場內的電燈閃耀著銀白色的光,就像穿行在天空裡的銀月。時間已經很晚了,還有幾個人在裡面揮動著球棒。

    「你的意思是,我……我們到過這裡?」

    「這裡?這裡又怎麼了?」

    尚永對妻子生硬地反問道。他在投球機裡投了一枚五百韓元的硬幣,然後不停地用球棒有力地擊打從機器裡拋出的球。棒球練習場分明是人們來做棒球訓練的地方,這連問都不用問。不過,所幸的是,打棒球要用球棒猛力擊打棒球,這多少算是一項劇烈運動,所以打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輕男子。他們可不會跑過來說:「嗯……請問您是江尚永嗎?您在這裡……」然而,在這個國度裡,戀愛著的男人和女人們晚上值得去的地方多的是,可以是電影院、購物中心或溫馨的咖啡廳等等,為什麼非要來這個室內棒球練習場呢?可是,帶她來的尚永想法卻不一樣。

    「在整個韓國,再也沒有比這兒更好玩的地方了!將球當作任何一個自己討厭的人,猛力擊打,就可以緩解心理壓力!」

    「連玩的球類運動都這麼有攻擊性呀!那乾脆去打拳擊好了!」

    其實,他剛才所說的,就是她以前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在他出演的第二部電視劇中,他已經完全「脫胎換骨」,成為明星了。在那個已經不再是被趕出家門的貧窮的演員生涯嚮往者與窮困的第三助理導演,而是當紅影星與依然窮困的助理導演的時光裡,他們就是像現在這樣來到棒球場的。

    「呀,像這兒這麼好玩的地方,韓國肯定不會再有了!被重重的球棒擊打出去的球到處都在飛呢!我真喜歡這裡!」

    「噯,柳惠燦,你怎麼了?揮動球棒很費力氣的!要是出了岔子,挨上一棒,就會死人的!」

    這個沒有一點運動天賦的女孩正滿懷憤恨地揮舞著球棒,她竟然說她喜歡這裡。聽到尚永在一旁一個勁挖苦她,惠燦叫道:

    「討厭!你要是再說一句話,我就把球打到你腦瓜上去!」

    「好哇,你是神投手嗎?你想打就能打得著嗎?到現在為止,十個球才勉勉強強打中一個!」

    「哼!如果我把飛過來的球,當成是今天小看我的第一助理導演—那個雜種的臉,我就不可能打不著!要,要不,當成你的臉也行!」

    當時,惠燦在尚永的第二部電影作的拍攝場地擔任第三助理導演。就在那天白天,她在尚永面前被她的直接領導—第一助理導演罵得狗頭噴血。

    「你是有頭腦的人嗎?要不就是沒腦子?我不是明明白白地說過,到今天下午四點之前做完的嗎?該死的!連工作都不能圓滿完成,還拍什麼電影……我再也不會再同意接收你這樣的小丫頭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把飛過來的球當成那個傢伙的臉了,惠燦手中的球棒已經是第十一次擊中球了。雖然是個犯規球,她卻興奮地叫起來:「呀!打中啦!是本壘打!呀噢!」尚永記得,雖然她玩得很開心,可是之後在水池邊洗臉那一刻,她的情緒再次平靜下來。他聽到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

    「我很像白癡吧?只是拿棒球出氣!」

    「知道就好!」

    聽到他毫不留情的回答,她的眉頭擰了起來。

    「你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傢伙!我本來以為沒有那種傢伙呢!這種時候,你安慰安慰我,舌頭就會生瘡呀?」

    「雖然舌頭不會生瘡,可是會起雞皮疙瘩的!」

    其實,他那時心裡打起小算盤了。那個滿臉粉刺的助理導演說了你幾句,你就這樣洩氣?我說你的時候,你卻神氣活現地寸步不讓!不知為什麼,他開始對柳惠燦這個丫頭因為別的傢伙而發火或傷心,感到厭煩起來。可是,她卻毫無知覺,用自己的T恤衫「呼呼」地擦著臉,說道:

    「你去留學嗎?」

    「什麼?」

    「以前時宇哥說要給我打聽學校的時候,我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最近又有了那種想法了。不管怎麼說,導演不是我的專業,我現在確實覺得這份工作很難。我想,要堅持做導演工作的話,就應該進行系統的學習。」

    從她的角度而言,那是對的。可是,聽了惠燦的話,尚永當時真的很生氣。他用比平時更加尖刻的語氣說道:

    「一被別人打擊,就必須、絕對、一定要去留學啦?鄭時宇給你打聽學校?你是要去討好他吧!這麼大的丫頭要跟著一個男人出國,像什麼樣子呀?你想以學習為借口和那個傢伙一起生活嗎?還說要和導演一起寫劇本,裝得倒是挺好!哎,說是要留學,就是為那個呀!那不就是牛皮先生想逃走時找的借口嘛!」

    尚永一邊刺激著她,一邊等著她趕快像平時那樣,尖聲叫著「你去死吧」,然後飛起左腳踢在他腿上。這樣,他就可以趁機在她屁股上踹上一腳。可是,他的預想落空了。她面頰上還在冒著熱氣,紅撲撲的,可臉上的表情卻頓時變得冷冰冰的。她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眼神卻異常深邃。接著,她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獨自一人有氣無力地朝入口處走去。

    「你,站住!喂,柳惠燦!你怎麼回事?」

    然而,那個倔強的丫頭連頭也不回一下,繼續朝入口處走去。這時,他不知不覺地喊道:

    「……你要是想去那個傢伙那兒,就不如到我身邊!」

    棒球撞擊在金屬球棒上的聲音「匡匡」地從四面傳過來,他低沉的聲音在擊球聲中靜靜地迴盪著。然而,那個丫頭似乎沒有聽見。她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轉過身來看他。於是,尚永對著她嬌小的背影,略微提高了嗓門再次喊道:

    「你沒有聽見我的話嗎?你要是想去那個傢伙那兒,就不如到我身邊!」

    也許是因為第二次的聲音更大了,她將背對著他的身子轉了過來,可是並沒有向他走過來。似乎是帶著些許無奈、些許不快、還有些許羞澀,她只是對尚永問道:

    「聽到了,聽到了,聽到你的胡話了!為什麼我要到你的身邊?」

    這個殘忍的問題使尚永的臉扭曲起來。她接著憤怒地說:

    「不去時宇哥身邊,就到你身邊?非此即彼?你以為我真是想和男人一起生活而要出國的嗎?你知道嗎?你那樣說,我會很惶恐的,當紅明星—江尚永!你為什麼那樣做?你家周圍不是經常圍滿了女人嗎?」

    尚永所說的就是他的真實想法,是一種表白。他並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而她卻好像把他的話理解成了諷刺。不管是什麼時候,那個女人都很與眾不同。就這樣看著她到別的傢伙身邊去,太可惜了!不管怎麼說,她那樣嘰嘰咕咕地總比轉身走掉要強!於是,他朝氣得渾身發抖的惠燦走了過去。他並沒有摟住她的肩,只是微微低下頭,將自己的臉貼著她的臉,將自己的嘴唇對著她的嘴唇—這就是他給她的回答。

    過了半分鐘,他抬起頭,對呆呆地凝視著自己的惠燦說道:

    「我收回我剛才說過的話!我特別特別不希望你離開我的身邊!」

    那些以前在所演的電視劇和電影裡很自然就說出來的話,真正說起來卻令人如此難為情。他媽的,這種讓人耳熱心跳的事,一生做一次就夠了!尚永直覺得嗓子乾渴、臉上發燙。他凝視著惠燦圓圓的臉蛋和閃亮的眼睛,她濕濕的頭髮上還凝結著水珠。這個女人呀!如果自己不說那句話,她也許真是不會再來到我的身邊了!

    「我讓你現在像個女人!所以……」

    當!

    那一瞬間,好像練習場上有誰打了一個本壘打,突如其來的響聲有些讓人不知所措。響聲停止之後,他用無比誠懇的語氣說道:

    「到我身邊吧!」

    當!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聲了,球擊打在球棒上的聲音響亮地傳進了二十九歲的惠燦的耳朵裡。奇怪的是,她害怕突如其來的打雷閃電和停電,現在卻不怎麼害怕突然傳過來的聲音。她甚至覺得那些聲音有些熟悉,就像面前這個看似可怕,似乎又很熟悉的男人。

    都過了好幾年了,這個棒球練習場上現在還有喜歡夜間運動的棒球愛好者。尚永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停地揮動著球棒,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他揮動球棒的動作也很熟練,如同他嫻熟的舞步。他似乎是什麼都會,真是讓人羨慕,然而他的臉色卻像是凶神惡煞似的,像冰一樣寒冷,而且顯得很孤單。他們一起來到了這裡,他卻一個人默默地打著球,一副獨自遠離塵囂的樣子。惠燦心裡有了一種怪怪的感覺。這種兩個人在一起,卻像是獨自一人的感覺,真是令人窒息!吃完飯之後一起出去玩,那不就是約會嗎?可這是什麼約會呀?得說點什麼吧!於是,她猶豫著,小聲對死死盯著投球機的丈夫說:

    「你不演那部電影,是因為時宇哥嗎?」

    聽到她說話,尚永停住擊打動作,朝她轉過身來。看到他冰冷的眼神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是沒法收回的。一陣令人難堪的沉默之後,他說道:

    「你要拍那部電影,是因為那個傢伙?」

    「不是!我只是……」

    為什麼一到這裡就一定要談鄭時宇那個傢伙呢?她瞞著自己給那個傢伙寫劇本,卻來向自己打聽那些事。尚永心裡感到極其不快,就把飛來的球當成了鄭時宇的臉。「噹」地一聲,棒球立即飛了開去。於是,他才感到舒服了一點,對惠燦說道:

    「不需要理由,我就是討厭演!也討厭你寫那個劇本!你不要寫了!即使你寫過,可是你都已經完全忘掉了,它現在對你有什麼意義呀?寫那個劇本的是以前的你,而不是現在的你!你沒有忘記你的諾言吧?你說過的,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不!那是我的東西!是我自己寫的故事!劇本的主線在我寫過的習作本上就已經有了!」

    今天,時宇給她看了她自己寫的劇本。在看劇本的時候,她被一種奇妙的感覺包圍著,就像長大後的自己再次回味小時候寫的故事。當然,那是她自己的故事!

    「你到底為什麼討厭演呢?你連看都沒有看過?」

    惠燦生氣地叫著,不再是一開始的斯文樣子了。尚永同樣語氣激烈地回答說:

    「討厭就是討厭!我覺得討厭,就是討厭!所以你不要寫了!至少,你比其他女人強的方面就是對說出的話絕不反悔!」

    我討厭你偷偷地給別的傢伙寫劇本,你那樣做傷害了我的自尊,所以我才不想答應。不,而是無法答應!真應該早早地把你藏在床墊下面的東西銷毀掉!他媽的,我放鬆警惕了!可是,就原因而言,光說因為討厭所以討厭是不夠的。惠燦更是無法接受這種空洞的理由。

    「不准嘲笑我!你這個法西斯!希特勒!剛愎自用的傢伙!你是什麼東西呀?還對我指手劃腳的!」

    惠燦蹦了起來,就像一隻被關在房間裡追打的老鼠。他們就那樣互相對峙了兩分鐘。然後,尚永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臉上帶著嘲弄的表情說道:

    「好像還不服輸呢!算了吧!」

    「不錯!就是不服!我,就想寫!想寫!想寫!」

    「即使我真的說不演?」

    「如果你看了我的劇本,覺得真的差勁,說演不了的話,我就接受!可是我不會接受『因為討厭所以討厭』這樣的理由的!你和時宇哥之間有什麼恩怨,我不想知道!對我而言,這是一次很重要的機會呀!我為什麼要因為你們這些臭男人之間的爭鬥成為犧牲品呀?現在,你,還有鄭時宇,你們兩個都下地獄才好呢!」

    惠燦真是很憤怒,都哭了起來。城門失火,泱及魚池,我怎麼這麼命苦呢?看到她如此憤怒的表情,尚永不知怎麼的,口氣比剛才緩和起來。從她的反應來看,她的目標就像她說的那樣—是電影,而不是鄭時宇那個傢伙。

    「好吧!」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突然出人意料地說。頓時,惠燦臉上一下子綻放出了欣喜的笑容—她把他的話理解成了「演也行」。尚永臉上也露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他在想:

    「你來爽一下吧!怎麼樣?」

    看到這個男人邪惡的表情,她感到不安起來。這時,他把手中的球棒遞到了她面前。

    「要我幹什麼?」

    「現在用它打本壘打。不對,那樣有些過份了,試著打個安全打吧!讓我再想想。」

    聽到他突然說出的話,惠燦那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安全打?投一個五百韓元的硬幣,投球機就拋出十個球。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投了五個五百韓元的硬幣,可是都沒有擊中球,還要我打出安全打?這個男人在說什麼胡話呀?

    「為,為什麼?這兩者之間有,有什麼關係嗎?」

    惠燦結結巴巴地追問道。尚永用冷傲的語氣簡單回答說:

    「我,身價極高,是個非常挑剔的演員。我出演那部電影,也就等於認同了你做的事。如果我一定要去做我非常討厭的事,你不也得表現出相當的誠意嗎?如果不行,就到此為止!」

    雖然惠燦覺得,這個男人每天一次,五分鐘左右,還是個不錯的男人,可是在剩下的時間裡,他卻像是一個邪惡的混蛋。現在就是這樣。

    「換一個條件!我連自己什麼時候握過球棒都不記得了!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我是失憶症患者!」

    雖然尚永已經將自尊心收了起來,給她留了情面,但是臉上卻帶著可惡的微笑,像八哥一樣回答說:「不行就放棄!失憶症患者!」如果真的就放棄,她就不是柳惠燦了。她氣鼓鼓地在自己口袋裡翻著,找出了剩餘的硬幣—兌換的五百韓元硬幣就剩下兩枚了。她生氣地嘀咕了一聲,朝丈夫站著的地方「霍」地扭過頭去。然後,她兩眼噴著火,大聲叫道:

    「給我錢!錢!多給點,能給多少就給多少!要夠我一直打上安全打!」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握過球棒的,惠燦當然不記得。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她自己是個天生的運動盲,而運動盲最起碼不會花錢到棒球練習場上來打棒球。在這二十多年裡,自己心裡到底發生過什麼變化,竟然來花錢打棒球?僅從當初與那個惡棍結婚的事來看,長大後的我的審美傾向明顯改變了。她握著球棒站在擊球員區裡,心裡卻在一遍又一遍地詛咒著。

    「快要清場了,只換了三千多韓元的硬幣。再加上你的硬幣,就有八十個球。先打著試試吧。不過,要是現在還不行……」

    「討厭!」

    她打斷了他的話,將那五枚五百韓元的硬幣從他手裡奪了過來。離清場時間還剩七十分鐘,她有八個硬幣,只有八十次機會。

    第一個球飛了過來,她連看都沒有看見。從投入硬幣到球拋出來之前,她一直在專心致志地盯著。可是,奇怪的是,幾秒鐘之後,她肯定會閉上眼睛。就這樣,第二個、第三個……第十六個,直到第二十二個,膽戰心驚的她才終於看到了飛過來的球。到了第四十個球,她才稍微揮動了一下球棒。雖然這是個不小的進步,可是不知不覺間,球已經剩下不到一半了。站在旁邊的可惡男人在看著她,嘴裡不時發出譏笑的聲音。硬幣在不斷減少,她仍然在揮著空棒。打賭歸打賭,他卻沒有要像教跳舞那樣教她擊球的意思,只是看著這一切。

    討厭死了!每當錯過一個球的時候,她都焦躁不已。每放跑一個球,就像是什麼東西從自己手裡消失了一樣。這突然變成一片空白的記憶呀!如果她還有記憶,即使不這樣去爭取,那些機會也會理所當然是她自己的。如果她還有記憶,身邊的那個男人也許就會和她相視而笑。我二十九歲,就快三十歲了!可是,我十八歲時曾決心要做的,卻一個也沒有實現。我真是可憐呀!還不如把剩下的一點東西全部忘掉,徹底成為一張白紙。我討厭這樣,真的很討厭!

    在她正想著的時候,天上紛紛揚揚地下起雨來。現在只剩下三個球了。

    「啊∼!白癡!二百五!笨蛋!」

    惠燦突然將球棒摔在地上,大聲叫喊著。尚永很迷茫地看著她,不知道這個放跑了七十七個球的女人在罵誰。也許她是在罵自己吧?!

    「嘖嘖,真是發狂了!」

    然而,她並沒有一臉沮喪地認輸,而是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在手心裡「呸呸」地吐了幾口唾沫。接著,她短促地喊了一聲「振作起來」,重新握住了球棒。她用球棒指著丈夫,大聲叫道:

    「別忘了你的諾言!你說過,如果我打出安全打,你就一定會演!」

    他朝著她,鄭重得近乎誇張地將手按在胸口上,冷冷地說道:

    「一定。要是雨下得再大一點,掄空棒都會更困難的。快點打吧!」

    於是,她帶著無比迫切的心情,瞪大了兩隻眼睛,盯著飛過來的球。從如絲的細雨中飛來的球,就是一個飛來的機會!

    ———當!

    球撞擊在球棒上。她的視線追隨著球飛奔著,然後落在了跟自己打賭的尚永的身上。這還不能稱為安全打,球也就滾出了十米左右的距離,但是她擊中了。第二個球打得更遠了,可以勉強稱為安全打。看著她擊球的樣子,尚永突然想:

    「哦,她還能這樣?」

    在任何一個運動愛好者看來,那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成功,但是從她的角度來看,那就是「奇跡」。她背上被汗水浸濕了,臉上紅撲撲的,身上滿是塵土,臉上帶著奧林匹克金牌選手的神情,向自己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雨漸漸大了起來,她在雨中眨著圓圓的大眼睛,神情極其傲慢。

    「我贏了吧?」

    明明是賭輸了,應該會受到刺激,可是這一刻,我為什麼覺得下著的瓢潑大雨是如此的涼爽呢?片刻之後,尚永點了點頭。

    是的,你這個奇特而又美麗的女人,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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