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伴隨著鐵門被一腳踢開的巨大聲音,我就像是垃圾一樣,被某個「暴君」丟到了房間裡頭。
「你幹什麼……咳咳咳咳……」
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在一張滿是霉味的體育墊子上面轉了一圈,騰起的灰塵讓我不受控制地咳嗽起來。
過了好半天,我才回過神來。
大量了一下我周圍的環境,我全身的血液都要凍結了——灰塵在渾濁的空氣中飛舞,陽光艱難地從斑駁的玻璃窗擠進來,幾顆白白的蘑菇在房間潮濕的角落裡搖曳,而我本人的「著落地點」,則是一大疊已經有些發霉的體育軟墊上面。
這裡……這裡不是體育用品存放室嗎?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內心的絕望就像是發酵了一樣開始膨脹。
嗚嗚嗚,看樣子,白王子真的要準備「解決」我了。
要知道,體育用品存放室可是在學校的最角落,裡頭堆放的都是一些已經沒有辦法用的廢棄體育用品。因為這裡很遠又沒有什麼用,只能用「杳無人煙」來形容,平時不要說是有人來了,就算是老鼠都沒有幾隻。
如果白王子想要在這裡對我動手,我就算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會聽到我的呼救的……一想到這裡,我的眼淚就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樣,刷刷刷地就冒了出來。
「哼。」
白王子雙手環胸,眉頭緊皺地站在我的面前,看我的眼神是如此的嫌棄,好像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已經過期的豬排,而他必須要把這塊豬排給吃掉一樣。
「嗚嗚嗚,你,你不要靠近我……」
我狼狽地用手撐著墊子,用腳蹬著地板,想要往後退去。
「夏朵是吧?可惡,我跟你說……」
白王子的臉都快變成青色的了,他怒氣沖沖地朝著我走了一步,我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同時開始尖叫:「不要過來啊啊啊……我不好吃……」
「誰會要吃你啊!閉嘴!」
白王子用手抓著自己的頭髮,好像已經快要崩潰一樣,衝著我大喊了一聲。
然而,他這麼一喊,我本來就已經很脆弱的神經瞬間就繃斷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開始毫無顧忌地大哭起來:「哇嗚嗚嗚……我錯了……你不要殺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嗚嗚嗚……上帝大叔,救救我……」
「閉嘴!」
「嗚嗚嗚……」
「吵死了!你這個傢伙腦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啊!」耳邊彷彿傳來了白王子崩潰的聲音,不過我還是沉浸在自己的哭泣中。
「嗚嗚嗚……」
「閉嘴!」
「嗚嗚嗚……」
「我叫你閉嘴你聽到沒有!」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哭得沒力氣了,只能一邊打著嗝一邊努力用已經濕透了的衣袖擦著臉。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包紙巾。
「謝,謝謝。」我低著頭道了一聲謝,一把扯過紙巾擦乾淨了眼淚。
「唉,白王子的樣子太可怕了,你會嚇到哭也是理所當然的。」
一個非常溫柔的聲音對我說。
「是啊,是啊,他真的好可怕!」
我連連點頭。
「不過呢,其實他其實不是想對你做什麼,你不要誤會了。」
那個聲音繼續說。
「是嗎?可是我把他當做了肉墊……」
為什麼會有人說我誤會了白王子啊,拜託,他都對我擺出那麼可怕的表情了,我怎麼可能會誤會他啊!
我憤憤不平地抬起頭,想要看看是誰在胡說八道。可是,當我抬起頭以後,我的大腦卻在那一刻徹底當機了。
長長的臉上是細細的雪白毛髮,杏核一樣的藍色眼睛,還有碩大無比的鼻孔,兩隻耳朵長長地豎在頭頂,銀色的鬃毛披散在修長的脖子上……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匹馬。
一、匹、馬!
一匹貨真價實的,還打了一個響鼻的……馬!
「哈哈哈,原來我是在做夢啊。」
我傻笑了一下,然後用力地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掐。下一秒鐘,我發出了無比淒慘的慘叫:「好痛,好痛,好痛……」
為什麼會這麼痛呢?難道我不是在做夢嗎?
我無比驚恐地看著那匹無比高大的白馬,差一點點,就那樣直接暈過去了。
上帝大叔,你真的已經拋棄我了嗎?
我難道已經提前變成了瘋子了嗎?
還是說白王子直接把我扔到了異空間?
不然,為什麼我的面前會有一匹馬啊!
我用力抓著自己的頭髮,完全忘記了哭泣,也忘記了做出任何動作,就像是一具石雕一樣,一動不動地與那匹白馬對視。
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一秒鐘一秒鐘的過去了,在一片寂靜之中,那匹馬忽然將一隻蹄子抬了起來,然後我就聽到了之前那個十分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位小姐,你這樣看人家,人家是會害羞的啦。」
嘩啦啦……
轟隆隆……
辟里啪啦……
這一瞬間,我的腦袋裡好像放了煙火一樣,各種各樣的聲音直接炸開。
假如我的腦袋是電腦的話,現在應該就像是燒壞了硬盤一樣,已經直接開始冒青煙了。
我緩慢地,僵硬地將手抬起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完全無法相信自己剛才遇到了什麼……
我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匹高大的白馬也就算了,這匹白馬竟然,竟然還對我說話了?
「我,我一定是在做夢,對嗎?」
我虛弱地對那匹馬說道,然後伸出手,掐了一下大腿——完全不痛!
「啊,我果然是在做夢!」
我猛地呼了一口氣,放鬆地耷拉下了肩膀,然後擦著自己被嚇出來的眼淚,十分欣慰地吶吶自語。
「……你當然不會感到痛,因為你掐的是我。「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幽幽地在我的耳邊響起。
呃?
我緩緩地回過頭,正好對上了白王子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
低下頭,我的視線落在了我的手上,這一刻,它正放在白王子的大腿上,兩根手指頭還保持著掐人的動作。
面對這麼一個可怕的事實,我只做了一件事情——
我翻了一個白眼,直接暈過去了……
「都是你啦,沒事長了一張馬臉出來,把這個死丫頭嚇暈了!」
「我本來就是馬啊,臉長得像馬我也沒辦法啊!」
……
迷迷糊糊中,我彷彿聽到了什麼人吵架的聲音。
「唔……」
眼皮好重,頭也好痛。我扶著自己的頭,無比痛苦地睜開了眼睛。立刻,一張擔憂的馬臉出現自了我的視線裡。
「啊,夏朵,你醒來了啊,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啊啊啊,我為什麼還在做噩夢呢?
我茫然地瞪著那匹馬,十分憂鬱地想。
算了,還是倒下去再重新醒來吧,等我真正的清醒,這個噩夢應該就會消失了吧。
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往後一倒……
「你要是敢再暈倒……」白王子冰冷的聲音忽然傳到了我的耳朵裡,「就一定會後悔的!」
我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僵在了原地。
睜開眼睛,我一眼就看到了我面前的白王子,還有那匹高大的白馬。
神啊,請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這個時候,那匹馬忽然十分嬌羞地打了一個響鼻,然後用前蹄踢了踢白王子,將他推到了一邊。
這下,在我正對面的,就從白王子換成了這只十分詭異的……馬。
「咳咳咳,不好意思,請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克裡斯多夫,你也可以叫我克裡斯,」那匹馬清了清嗓子,十分溫柔地對我說,「我是妖精事務所派來協助白王子完成這一次任務的工作人員,請你不要驚慌。」
妖精事務所?
這個熟悉的名詞讓我的耳朵一下子就立了起來。
「你說,你是妖精事務所派來的工作人員?」
一直時間,我忘記了恐懼,直接湊到了克裡斯多夫那張碩大的馬臉面前,十分激動地問道。
「這樣說,也沒有錯啦。」克裡斯多夫有些害羞地跺了跺腳,小聲地說。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我對它的恐懼之心,瞬間就消失了。
其實,仔細想一想這也說得通,妖精事務所應該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那麼他的工作人員不是人,而是一匹馬,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而且,比起凶狠的白王子來說,克裡斯多夫其實還蠻溫柔的。(雖然它只是一匹馬!)
另外,我剛才沒有聽錯的話,克裡斯多夫是說他是過來協助我完成這一次任務的工作人員?那也就是說他是過來幫助我找到我的白馬王子的?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抓住它的一隻蹄子,十分激動地問:「你,你,你是來幫我跟棲川崎在一起的嗎?」
「棲川崎?」沒有想到的是,克裡斯多夫聽到我的話之後卻只是歪了歪頭,十分奇怪地問道。
「你不是說你是過來幫我找到我的白馬王子的嗎?」我也很奇怪地看了它一眼,「棲川崎不就是我的白馬王子嗎?」
「啊?」
克裡斯多夫聽到我的話之後,臉上滿是茫然,我幾乎可以看到克裡斯多夫頭頂飛舞著無數的問號。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它的反應是這麼的奇怪?
這下,我的心裡也滿是問號了。
不過,我也沒有疑惑多久,因為白王子忽然冷哼了一聲,解答了我的疑問:「你想太多了。那個什麼棲川崎,根本就跟你的白馬王子沒關係?」
什麼?
彷彿有一道雷從天空中劈下來,直接劈到了我的身上。我整個人木木的呆在那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而白王子彷彿還在嫌棄我所遭受到的打擊不夠大一樣,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說道:「你向妖精事務所要求的那個什麼白馬王子,就是我……還有這匹蠢馬。」
他帶著一種十分扭曲地表情,指了指自己,然後,指了指克裡斯多夫。
幻聽,我一定是幻聽了!我絕對沒有聽到這種可怕的消息,我要的「白馬王子」,竟然是一個叫做白王子的可怕暴走族,還有一匹貨真價實的白馬?
我看了看一臉扭曲,一副暴走族模樣的白王子,再看了看打著打的響鼻,四隻腳站立的克裡斯多夫羅賓,腦海中浮現出棲川崎的模樣。
怎麼辦,我覺得我越來越想哭了……
雖然這兩者之間的差別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大,但是白馬王子,和白王子和馬,這兩者的差異大得根本就沒法放到天平的兩端好嗎?
上帝大叔如果你想要折磨我,也不用這麼殘忍吧。
可能是看到我的臉色太過於難看,白王子的臉色好像變得更加可怕了。
那種彷彿看到過期豬排一樣的表情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十分嫌棄地看著我,然後硬邦邦地對我說:「死丫頭,你以為我也很想當這個該死的白馬王子嗎?如果不是你提出那種根本沒辦法實現的要求,那只該死的蠢妖精也不會給我派這麼噁心的任務!」
他身上的怨氣彷彿都要變成實質化的烏雲了。
「你難道是在說,這是我的問題嗎?」
聽到他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就連我也忘記了他的殘暴,忍不住怒氣沖沖對他大聲吼起來。
「難道不是嗎?像是你這種平凡無奇的死丫頭,要什麼白馬王子啊?直接提出一個願望,說你想要漂亮的裙子或者是期末成績拿滿分,不就可以了嗎?」
「你……」
一時間,我簡直氣得都要爆炸了,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他那張冷冷的臉給打爆。
「那個……你們兩個,冷靜一點啦!接下來你們兩個還要相處三個月呢?火氣這麼大,你們兩個之間是得不到幸福的。」
一隻雪白的蹄子徒然出現在我和白王子的中間,克裡斯多夫憂心忡忡地對我們兩個人說道。
「三個月?」
「跟這種蠢丫頭在一起得到的只會是雙倍的噩運吧!」
兩句話幾乎是同時響起來的。
驚呼「三個月」的人是我,說我是蠢丫頭的,則是白王子那個該死的混蛋。
「什麼叫『要相處三個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一下!」
我幾乎都要崩潰了。我痛苦地抓著克裡斯多夫的蹄子,絕望地看著它,希望它能夠跟我說它只是在開玩笑……
克裡斯多夫憐憫地用蹄子輕輕踢了踢我的頭。
「妖精事務所的任務期是三個月,所以,你要和你所要求的白馬王子,也就是我和白王子相處三個月才行哦。」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勒。」
我崩潰地大叫出聲,拚命地搖著頭。
像是這樣子的「白馬王子」,還不如不要呢!
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拒絕的話一說出口,白王子的臉色就變得超級超級的難看。
「你說什麼?」
啪啪啪——
白王子的額頭爆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十字路口」。
「我,我……」才不要跟你們這種奇怪的組合在一起的!
三個月?三個小時我都覺得我要窒息了。
我真的很想這麼說,可是,當我看到白王子捏緊的拳頭的時候,我卻只能傻傻地「我」來「我」去,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拒絕的話。在這個時候,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詭異的抽泣。
「嗚嗚嗚……夏朵小姐,你是嫌棄我嗎?其實,在馬裡頭我也是很帥的,你不要嫌棄我……」
呃……這個聲音到底是……我扭過頭,默默地看著用蹄子擦拭著眼淚,正躲在牆角嚎啕大哭的克裡斯多夫。
我汗,瀑布汗!為什麼一匹馬會做出這麼古怪的行為呀?而且,克裡斯多夫好像真的很傷心,就好像我真的有欺負它一樣。
「你不要這樣啦!」
我為難地看著它,忽然有些心虛。
天哪,我究竟在想什麼,我用力地搖搖頭,想要讓自己清醒過來。
真是的,我幹嗎要心虛啊,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
「你不明白……嗚嗚嗚……如果你不願意讓我們完成這個任務的話,我和白王子就會被退貨,如果被退貨的話,我們就會被扣分,如果被扣分,我們就要繼續給妖精事務所打工,如果繼續這樣打工下去的話,我們將永遠都得不到自由!」克裡斯多夫忽然衝到我面前,抬起頭,後腿偷偷伸出來,踢向白王子。接著,它吸了吸鼻涕,直接把頭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用那種飽含熱淚的期盼目光看著我說:「夏朵小姐,請你答應我們把!三個月而已,這三個月我和白王子這個人類會努力達成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的要求的。」
「我……」
我還是很想拒絕,可是白王子的目光卻讓我的話卡在了喉嚨。
「你最好答應,我不想讓我們兩個都不愉快。」
白王子忽然對我冷笑了一樣,目光就像是小刀子一樣,刷刷地射向了我。
「我……」
克裡斯多夫碩大的藍眼睛裡溢滿的淚水,可憐巴巴地,瞪著我,一直瞪著我……
「我……」我真的很想哭!
我真的非常非常想拒絕,可是,在這一人一馬的注視下,我發現拒絕的話真的好難說出口。
就在我猶豫不定的時候,我的餘光瞟到了一個讓我血液發涼的場景——白王子他竟然在掏自己的口袋!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的口袋好像有一個長條的東西。天啊!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激靈,他的口袋裡放的難到是刀嗎?哎呀,像是白王子這樣的人,口袋裡放著一把刀,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難道,因為我一直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激怒了他,於是他要給我一點好看嗎?
這一刻,所有的猶豫都從我的胸口消失了。有句俗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我還這麼年輕,我還沒有跟我心目中真正的「白馬王子」棲川崎在一起,我才不要這麼早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呢。
於是我當機立斷,當機立斷地衝著白王子大吼了一聲。
「好吧,我答應讓你和克裡斯多夫充當我的白……馬王子三個月!」
也就是三個月而已,三個月很快就過去,沒有關係的……我心裡拚命地安慰著自己。
「真是太好了!」這是克裡斯多夫發出的歡呼聲。
「那就把合約給簽了吧。」這是白王子冷漠地要求聲——在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份捲起來的合約,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無語凝噎地看著那卷紙,簡直想要以頭搶地,痛哭出聲。
有沒有搞錯,剛才白王子在口袋裡掏的竟然就是這個東西:一份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合約。
我顫抖地接過了那份合約,然後,看著上面的條款,忽然有一種崩潰的感覺。
「第一項,跟心愛的對象到遊樂場,進行一場完美的約會;第二項,給她發一個甜蜜的短信,甜美的話語,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第三項來一場美妙的燭光晚餐吧,美好的食物是促進感情的最佳催化劑……有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嗎?」
我用顫抖的聲音念出了合約上的文字,儘管我明白每個字的意思,也能夠理解它究竟在說什麼,但是我真的搞不清楚,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用。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看著那些噁心的活動條款,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啊,拿錯了……」白王子陰沉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紙張,冷漠地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在看到那上面的條款之後,臉好像扭曲了一下,然後他就將那張紙粗魯地塞回了口袋。
「哎呀,原來你竟然隨身帶著那一份《白馬王子進化論》!」就在這個時候,克裡斯多夫忽然發出了八卦的聲音。
白王子用一種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瞪了它一眼,然後臉色鐵青地將另外一張合約拍到了我的臉上。
「簽了它!」
在他那種幾乎可以冰渣子的聲音下,我幾乎都不敢花時間看合約,手指顫抖地在那張紙上歪歪斜斜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唉……真奇怪,為什麼我有種舊社會的勞工簽賣身契的感覺?
一種莫名的悲涼湧上了我的心頭,耳邊彷彿還傳來了用二胡拉的《二泉映月》和《小白菜》的配樂。
不行,夏朵,你要振作一點!
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回過了神。我看了看白王子,再看看一臉歡呼雀躍的克裡斯多夫,努力在心底給自己打氣——不管怎麼說,我可以暫時擺脫掉這兩個傢伙了,所以多多少少還是要開心一點!
嗯,這麼一想,我頓時就覺得輕鬆了很多。
然而,在那個時候,我卻並沒有看到克裡斯多夫和白王子在收合約時的奇妙臉色……
我也不知道,其實上帝大叔給我的磨難,還遠遠沒有結束……
六個小時後——
我家客廳。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
我傻傻地站在大門口,看著出現在客廳裡的一人,一馬,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夏朵,你終於回來了啊!女孩子這麼晚回家不太好哦!」
克裡斯多夫扭過頭來,衝著我咧嘴一笑。它的前蹄踏著一塊抹布,正在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擦拭著老爸心愛的紅木茶几。我幾乎都可以聽到馬蹄鐵跟紅木摩擦時,紅木茶几發出的尖叫聲。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會在我家啊……」
我絕望地抱著門框,有一種想要哭泣的衝動。
「你很不喜歡我們在這裡?」
白王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我哥最心愛的沙發上,他翹著二郎腿,手裡拿著一本雜誌嘩啦啦地翻著,然後十分心不在焉地對我說。
「我當然不……」
我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地點了點頭。
「啪……」克裡斯多夫蹄子下的抹布跌落在了地上,它僵硬地立在原地,用一種心碎欲絕的目光看著我。
「……介意你們來我家做客。」
我十分悲傷地改了口。
可是,我都已經這麼退讓了,某個不知好歹的暴力狂卻還是不領情。我的話音剛落,他就發出了一聲超級明顯的冷哼。
「哼,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不是來做客的。」
白王子漫不經心地放下了手中的雜誌,站了起來,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我。
他的表情依然是那樣的冷漠,可是就連我也必須要承認,這樣的冷漠和高傲的表情,才是最適合他的表情。如同刀鋒一般鋒利的眉眼,緊抿的嘴唇,修長的長腿……
一不小心,我就看呆了。
直到一隻冰冷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我才猛然回過神來。
白王子放大的美貌幾乎填滿了我的整個視線。
「我們是來你家住宿的。」
白王子略帶磁性又有些低沉的聲音,彷彿是天鵝絨一般摩擦著我的耳膜。
他的聲音真的好好聽喔……等一下,他說了什麼?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從那種彷彿被蠱惑一般的氣氛中回過神來。
他要來我家住宿?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白王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說什麼……住宿?這怎麼可以?」
有沒有搞錯?要跟這種暴力狂和詭異馬上學期間跟我在一起就已經夠讓人想死了,現在他卻還告訴我,他們還要住到我家?我是把接下來五十年的霉運都提前用光了嗎?
「你沒有看合約嗎?」
白王子陰沉地冷笑了一下,然後刷地一下抽出那張合約,用手指著一行細小的字說。
我瞇著眼睛,幾乎要將鼻尖都湊到紙面上,才勉強看清楚了那行字——
在任務進行期間,為了促進委託方和被委託方的感情發展,被委託方白王子和克裡斯多夫將居住於委託方夏朵的家裡。
「這是赤裸裸的欺詐!」
我無比淒涼地抱著頭尖叫起來。
老天爺,你到底要把我玩多慘才夠開心啊!如果按照這個條款的話,白王子和克裡斯多夫該不是要在我家住上……三個月?
一想到要跟他們兩個在一起住三個月,我就眼前一黑,有種想要暈倒的感覺。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了。」
白王子完全無視了我慘白的臉和驚恐的目光,慢條斯理地收好了條約,然後十分高傲的戳著我的額頭說:「雖然你家又小,又破,地上的灰塵厚得幾乎可以用來創作沙畫,你又是這樣一個沒有一點胸的白癡丫頭,不過看在合約的份上,本大爺還是會努力克服困難住在這裡的。」
彭——
這是我的理智繃斷的聲音。
我握緊了拳頭,慢慢地抬起頭,盯著白王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剛才說什麼?你以為我會願意讓你這種傢伙住到我家嗎?」
這一刻,白王子身上的可怕傳言已經全部從我的腦海中消失了。
我也完全忘記了,他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傢伙。
現在,我的腦海中只有滿滿的怒火,和一個堅定的信念——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傢伙住到我家來!
「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就算公雞也會下蛋,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不會讓你住進我的家!」
我順手從們後面掏出一把掃把,筆直地將其對準了白王子。
「啊?」
白王子保持著雙手環胸的姿勢,呆滯地看著我,頭上滑下了幾根黑線。
「你腦袋壞掉了啊?」
「我只有腦袋壞掉才會讓你住到我家來,如果真的讓你住進來,我還怎麼嫁人啊?我的清白在明天就會跟我說拜拜吧?」
我冷冷地說,然後揮舞起了掃把,想要用掃把把白王子趕出去。可是,我才剛剛舉起掃把,一張馬臉就湊到了我的面前:「啊啊啊……夏朵……你家掃把已經十年沒清理了嗎?為什麼上面還有蜘蛛網啊?」
「啊啊啊……」
這個慘叫是我發出的。
我為什麼會發出慘叫呢?
答案無比地簡單,因為我被神出鬼沒的克裡斯多夫嚇到了。而當我被嚇到之後,我下意識地開始後退。
大概是因為提前透支了五十年的霉運吧,當我後退的時候,我一腳踩到了一個空的啤酒瓶。
然後,我英勇地倒下了……
以這種姿勢摔倒的話,一定會摔成腦震盪吧!不對,我記得客廳地板上還有昨天老爸和老哥吃完以後亂丟的榴蓮殼……
說時遲那時快,在我記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的後腦勺離地面只差那麼一點點了,而我唯一能夠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閉上眼睛,咬緊牙關等待劇烈的疼痛傳來。
曾經有一份打掃房間的機會放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等到快要被榴蓮殼扎頭,我才後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如果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再來一次的話,我絕對會努力打掃房間,然後告訴老爸和老哥,如果他們下次再亂丟榴蓮殼,就負責打掃廁所,期限是,一萬年……
不過,真的還蠻奇怪的,這麼長的一段心裡話都念完了,為什麼我還是不覺得痛呢?
而且,這種場景好像也有點熟悉啊。
「拜託你,下次遇到摔倒的情況,想辦法避免傷害,而不是閉上眼睛直接躺倒……」
一個無奈的聲音幽幽地在我耳邊響起。
咦,這個聲音也好熟悉。
我詫異地睜開眼睛,然後,對上了白王子漆黑的眼睛。
他一臉黑線地瞪著我,一隻手緊緊地摟著我的腰,另外一隻手撐著地,這個姿勢讓我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我陷在了他的懷裡一樣。
嘩啦啦,血液一下子湧上了我的臉,將我的臉燒得無比的燙。
「摔,摔倒的時候誰會想那麼多啊!」
我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真是的,像是你這種笨手笨腳的笨丫頭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啊!」
白王子臉上那種無奈的神色加深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只覺得自己的臉變得更燙了。
「要,要你管啊,我,我就是這樣的啊!」
我氣呼呼地說。
「不知好歹的死丫頭……」
「我說,兩位……」
克裡斯多夫的聲音十分不識趣地插進來,打斷了我和白王子的鬥嘴。
「閉嘴!」
「閉嘴!」
沒有想到的是,我和白王子竟然異口同聲地衝著它吼道。
啊啊啊,我和他什麼時候有了這種奇怪的默契啊!我想我的臉上溫度現在應該已經可以直接去煎雞蛋了吧。
而在同時說完那句話之後,我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白王子一眼,沒想到白王子也恰好在這個時候望向了我。我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他的視線。在這麼近的距離與他對視,很輕易的,我就可以看到他那濃密得彷彿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還有他那如同黑曜石一般漆黑卻無比剔透的瞳孔,他的皮膚也很白,彷彿是瓷器一樣,幾乎看不到毛孔……
「咳咳咳……」
克裡斯多夫貌似沒有吸取教訓,竟然發出了一陣更加奇怪的咳嗽聲。不過我想我還是要謝謝它,不然我也不會從那種奇怪的沉迷中回過神來。
啊啊啊,真是太奇怪了!我為什麼老是會看白王子看到呆掉啊!你看,白王子現在看我的目光也怪怪的。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趕緊扭過頭對克裡斯多夫說:「你怎麼了,是不舒服還是……」
我的話沒說完,因為,包裹跌落在地板的聲音在玄關處響起,打斷了我所有的話語。
在這個時候,為什麼會從玄關傳來包裹掉落的聲音呢?
我僵硬地扭過頭,看向玄關——下班回來的老爸和哥哥呆滯地站在門口,死死地看著我和白王子,他們的腳邊是公文包和書包。
因為太過於震驚,所以他們情不自禁地鬆開手,讓包掉在了地上。
也同樣是因為太過於震驚,我微微張著嘴,跟他們對視著,卻完全說不出辯解的話——我被白王子緊緊地摟在懷裡,半躺在地上,跟他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地對視。
看這樣的情況,別說是跳黃河了,現在的我,大概是跳黃海都洗不清了吧。
「夏,夏朵……」
終於,老爸打破了這死一般的而寂靜。
他踉蹌著朝著我這邊走了兩步,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卻無法組織好語言一樣。
「老,老爸,你聽我解釋,我跟這個傢伙是清清白白的!」
我終於也回過了神。我一掌將抱著我的白王子拍開,然後就連滾帶爬地爬起來,迅速地跳到了一邊。
不知道跟白王子離遠一點,會不會讓我們看上去不那麼曖昧?
「妹妹,你,你……」
哥哥這個時候也跟著老爸往前走了幾步,他震驚地捂著嘴,看著我,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喜悅的淚水。
嗚嗚嗚,這下我真的完……等一下,喜悅的淚水?
我猛地抬起頭,看著我哥,卻發現他臉上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
「妹妹,你終於找到男朋友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啊!」
下一秒鐘,哥哥驚喜的聲音就在客廳裡迴盪起來。
「嗚嗚嗚,老婆,你女兒終於有人要了,嗚嗚嗚,謝謝你的保佑啊!」
老爸一個箭步衝到了客廳的一角,衝著老媽的照片哭著說。
啊?有,有沒有搞錯?
我目瞪口呆地哥哥笑嘻嘻地跑到白王子身邊,用胳膊架著他,跟他彷彿是最好的哥們一樣說著話。
「阿白,你終於開竅了啊!我就說了,我妹妹雖然胸很平,人還是很好的。」
一群烏鴉「哇……哇……哇……」叫著從我的頭頂飛過,我的臉在瞬間變成了黑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種詭異的樣子?看到自己的女兒在客廳跟一個陌生男生摟在一起,正常的家長難道不應該是衝上去把那個男生揍得連他姥姥都認不出來嗎?為什麼到了我家這裡,情形卻反過來了?
我怎麼覺得,我才是不受歡迎的那個?
「你簽了那份合約,所以你的哥哥和爸爸會被妖精的魔力所影響,將你和白王子認為是一對最合適的戀人。」
克裡斯多夫將頭擱在我的肩膀上,十分平靜地解釋道。
「啊?」
我傻了。
就像是為了印證克裡斯多夫說的話一樣,它的話音剛落,老爸就已經轉過身來,超級親熱地對著克裡斯多夫招手。
「哎呀,原來小克也來了啊!你用的是什麼寵物香波啊,我怎麼覺得它比上次來的時候毛色還要漂亮一些?」
汗,瀑布汗,無敵瀑布汗。
我看著不停搔這克裡斯多夫下巴的老爸,徹底傻了。
「哦,忘了告訴你,因為我也是『白馬王子』組合中的一員,所以我也被包括在這種魔力裡頭。」
克裡斯多夫一邊舒服地打著響鼻,一邊笑瞇瞇地對我說。
上帝大叔,我錯了。
無論我做錯了什麼事情,請你不要以這種可怕的磨難來懲罰我。
我絕望地看著已經和我爸爸,我哥宛如一家人的白王子和克裡斯多夫,誠心誠意地在心裡祈禱著。
神啊,如果這是噩夢的話,請你讓我快點清醒吧……
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