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漸漸地撥開了海天的額頭,眉宇開闊。再順著額頭的飽滿弧線,轉下,睫毛微微閃動,他醒了。自顧自地將雙手垂在木桌下,半睜著眼睛用下巴抵著木桌發呆數十秒不動,未脫的稚氣毫無保留地全匯了底,非常可愛。我和誠哥相對看了看又回頭一塊盯著他瞧,很想笑。實在很了不起,他連睡醒時伸懶腰都沒有聲音。
愛情劇常常有73個百分點到海邊拍攝主要是因為海邊的唯美浪漫,賺人熱淚。其實,我不反對戲劇的賣弄,也不會用一般世俗眼光說著「老套」的不屑。像包容性強的海洋一樣,永遠都在防波堤的另一邊,目前為止都還蒸發不完。
也許是溺過幾次水的關係,我不是很喜歡水。「敬而遠之」是我以前地海的全部感想。也許是豐存著報復心態,我格外地愛吃海鮮。真的,還記得大三的暑假和三五好友一塊到宜蘭的南方澳去吃上一回海鮮,讓很少將感情外放的我興奮得淚汪汪,及子一片空白地只管傻笑、吃美食。
關於感動的這件事沒人知道,因為我很重視美食極品的鷴,但自己又不常到海邊來,所以我並沒有「老饕」的稱號。說起來我大概是沒有嘴饞的毛病吧,也可能跟個性有關係。歪妹他們都說我很怪,說是沒有特喜歡吃喝玩樂的,更沒有特愛的異性或愛情。天暴利。
大哥每次都稱讚我最合群也最不會出亂子,因為夜遊狂歡或是喝酒唱歌,續攤通宵,沒有一樣我會遲疑或推掉不去的。當我笑笑沒搪話的時候,歪妹冷哼一聲再瞇起眼不以為意地走到我身邊,搭著我的肩膀對大哥教誨一番地說:「喂!大哥!你偏心喔!都只說兒好,別看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她啊才是大麻煩呢!」「我哪裡偏心啦?喂、你說這是什麼話!你昨天還不是跟誰——」我傻笑著繼續喝我的酒,沒有加入混戰。也許歪妹該轉系去念心理篆。大哥和她說出了各是一半的我。
「兒,你趕著回去嗎?」誠哥傾身問我,思緒一下子就被扯回來。海天怕蔓蔓著涼,先把她抱回家裡去了,等會他還得和誠哥一塊去盡可能貨店幫忙曬鹹魚。「蔓蔓好像很喜歡你,如果沒事的話,主留下來吧。」誠哥微笑回頭說,我看到他一頭烏黑的短髮隨海風吹散開來,有成熟大哥的味道。我說好。
「海天發燒了,他等會還要去打零工?」怎麼老忘記那小伙子的病,都怪太多的事突然發生。這時候,海天從誠哥後邊的防波堤緩緩地低頭走一來,誠哥聽我這麼一說,便轉頭向海天招了招手。海天同精神地在他身邊蹲了下來,看起來不像是為病所苦,倒像是為了蔓蔓。
手心手背地反覆試了海天額頭的溫度,「還在發燒,等會到店裡再吃藥,知道嗎?」誠哥浮現確認式的皺眉說著。海天擺擺手示意沒事,不等誠哥再比手語,便順勢拉他起身往港邊走去,也是雜貨店的方向。而我才正想接著說些什麼的時候,海天搭著誠哥另一邊的肩頭,又不經意地回頭給了我一個順便的微笑。我產不出話來了,下意識地走在他們的身後,注視著哥倆之間一般的親密舉動,有點感動。
褲袋裡的手機又響起一連串的音樂,視線望著前方邊走邊掏出來聽:「誰?」「那你又是誰?」莫名其妙的電話,打電話來還問我是誰。「你打錯了。」語畢便切掉電話,踩快同和步跟上海天他們。沒幾秋季手機鈴聲又響起,我一接起來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對方捷足先登地說:「你是西門町的酷妹?昨晚是你打電話給我嗎?」聽一這,我的腳突然被釘在防波堤上,放緩了腳步。
人算不如天算,我想起來自己是用手機撥出去給他的,一時的好奇心竟然整到自己,只好故作鎮定。「我昨天按錯了,是意外。以後不會再打給你了,放心。」正想直接掛掉的時候,他突然爽朗地接了一句不搭界的話:「你在海邊?我聽見海的聲音。」像個天真的孩子。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對啊。」「很舒服的感覺。」幾乎肯定他是笑著接話的。「嗯。」應了一聲望向蔚藍的海洋,和他有同感。我幹嘛啊,跟一個陌生人在搞什麼心有靈犀?
清了清及子語氣堅定地說:「你不要再打來了。就這樣。」「喂!等一下!」他從電話的另一頭大喊。「我的耳膜都破啦!」我也提高了分貝報復回去。一抬頭發現誠哥停下腳步回頭看我,海天自然也回頭了。祭出尷尬的傻笑,護住手機向前方的他們喊:「你們先過去,我一會就到。」誠哥擺擺手之後轉身繼續走,我看著他們倆走遠幾步路才再接起電話。
「你要幹嘛?」我有點不耐煩,真是造孽。「我想聽海潮的聲音。」要聽海潮聲不會自己去海邊,「你很有錢喔,用手機聽海潮聲。」我沒好氣地響應。「哈,錢是沒很多,只不過興致一來怎麼也擋不住。」他笑著說,跟先前的孩子氣不同,這句話有一種都市人的味道,我懶得再說些什麼。
「隨便你,10秒鐘之後我就會把電話掛斷。以後不要再打來了。」語畢,我伸直手臂把手機向著海,閉著眼睛默念著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結束。」按下結束通話鍵之後,我迅速地把手機放回口袋裡,突然間思維錯亂起來,腳步回轉半圈猶疑3秋秒鐘,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湧上心頭。
管它呢,走吧。走在防波堤的尾端,遠遠地便能看到婆婆和誠哥他們在雜貨店前忙著醃製鹹魚。今天不是假日也不是清早或黃昏,除了海浪的拍打聲和流浪狗偶爾的吠叫,沒有特別多的人聲。頂闃微笑,我下了石階緩緩走向雜貨店,瞬間感覺到自己沒有想像中討厭海邊,不過,眼前的一幕又讓我想起不解的因惑。我看到妤基一手拉著海天從雜貨店裡走出來,還讓他在店前的木椅上坐好,而誠哥剛巧把醃製好的魚掛上了屋簷的鐵梁,輕易地看見在半路駐足的我,對我招了招手。
個子高的人好像相對的手長腳也長,成哥的體格看起來很好,比例也很好看。「兒?你在發什麼呆啊?過來啊。」被誠哥一喊,我的視線略略模糊,特別是海天和妤葳的身影。我的靈魂倏地出竅了,半步也動不了,很詭異。
5分鐘不到。「兒,你還記得我嗎?」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第一個人是妤葳,被她的嬌柔聲音喚回神。「我、我記得,你是妤葳啊。」眼睛不自覺地閃爍起來,可惡,怎麼又緊張到結巴。「你叫我啊。」她喜孜孜地側了側頭,她的長長卷髮逆著風吹向我,一陣陣她的香浙江省髮絲指著我的臉。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只不過叫了她的名字,她的眼睛卻閃亮得異常,我們剛剛不是才在海天的家照了面,她卻一臉「好久不見」的模樣。從沒見過像妤葳這樣的人。大都市裡必須注意大太多的斤斤計較,幾乎沒有人可以主動地喪失忘記。
和風漸漸地撥開了海天的額頭,眉宇開闊。再順著額頭的飽滿弧線,轉下,睫毛微微閃動。他醒了。自顧自地將雙手垂在木桌下,半睜著眼睛用下巴抵著木桌發呆數十秋季不動,未脫的稚氣就毫無保留地全洩了底,非常可愛。我和誠哥相對看了看又回頭一塊盯著他瞧,很想笑。實在很了不起,他連睡醒時伸懶腰都沒有聲音。
「咚咚—咚咚—」這時,我聽見有人踩著廚房的地板快步走來。「我們來barbecue吧!」妤葳突然間從廚房裡冒出來,兩隻活蹦亂跳的小白兔,竟然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錯亂聯想。
兔子不像其他動物有「語言」,它幾乎不會發出聲音。據說,兔子只有在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才會發出垂死掐扎的叫聲,接著死去。
妤葳手中不會說話的小白兔,只能這樣被把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