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啊,聖誕啊,都討論得差不多了吧。咱們換個話題吧。很多朋友以為我的文章是反對過節,或者反對過洋節,於是就大講過節的快樂、輕鬆等等。其實我的文章改成說春節也是一樣的。我們的語文能力都被中學那一套給教得僵化了,稍微婉轉一些的文章就看不懂。馬列主義的辯證、諸子百家的智慧,都在ABCD的選擇題中被拋棄了。於是,你說「學而時習之」,他就說:「學就是習,習就是學,你賣弄什麼呀!真無恥。」你說「我沒有賣弄呀」,他就說:「那你就是暗示我在賣弄,既然你說我無恥,那我回敬你一句,說你道德敗壞,總可以了吧?」看熱鬧的就說:「兩個人都太沒有胸襟了,都白給新浪賺錢啦!」
所以,很多問題,其實是語文問題。我看博客上面的語文問題實在太多了。錯別字、病句舉不勝舉,誤解、雜糅比比皆是。包括博客寫得比較好的一些朋友,也是雪白的米飯裡不時夾雜著砂礫。電腦打錯的不算,出自思維習慣的語病已經比禽流感還可怕了。
我近年關注語文問題,從批判語文教育,到參與語文改革,深知我們民族語文危機之重。當然,中華文化深厚,一時不會被英語文化吃掉,但用這樣的語言文字交流著,偶爾還非常低水平地謾罵著,我們活得太粗糙了。
君子道不同不相與謀。說不到一起,就不要說了。我們連語文問題都解決不了,人品問題、道德問題還是暫且擱置吧。圍棋有個原則:走不好之處,先不走。維特根斯坦也主張:「說不清楚的地方,就沉默。」
今天是毛澤東的生日,是中國的「聖誕節」。但是大家都玩累了,毛澤東躺在紀念堂裡,默默注視著五洲風雲。大概有上百萬的人仇恨毛澤東,還有至少幾億人,熱愛他,懷念他。其他的人,則漠不關心。這正是一個戰士死後,世人對他的評價的「正態分佈」。
評價毛澤東,不是我們博客一族力所能及的。我要說的是,今天也是我遠在南方的妹妹的生日。我比妹妹大很多,她小學還沒畢業,我已經上北大了。我對她照顧很不夠,既無力幫助她上個好大學,也無力幫她找個好工作。我這種工人家庭的子弟,能夠自己考上北大,已經是一種神話。我從一個在哈爾濱的寒風裡撿煤核的窮孩子,成為一個在未名湖畔講課的教師,成為一個讓許多人愛、許多人恨的文化工作者,這已經超出了我的家族所有夢想的總和。我沒有照顧好自己的父母,更沒有照顧好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完全是靠自己的奮鬥,從北方到南方,創出自己的生活道路的。有一年我參加高考命題,恰好住到妹妹所在的城市,我跟她一談話,覺得她比很多北大學生還懂事,還知禮。妹妹從來不要求我的幫助,從來都是寬慰我,讓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不用掛念她。她和我一樣,對親人永遠是報喜不報憂。去年單位派她到日本進修,我說哥在日本有許多朋友,讓他們照顧你吧。妹妹說不用。可是她剛去不久就迷路了,是消防隊把她給送回寓所的。我對妹妹是又擔心又讚許。我的妹妹文化不太高,能力不太強,但她是世界上最懂事的妹妹。我祝妹妹每一天都比她哥哥活得快樂!
有一年我給中央電視台的電視散文評獎,有個參賽作品的內容是妹妹打工供兩個哥哥上學。作品催人淚下,但是我和清華大學的尹鴻老師都覺得,這兩個當哥哥的太不像話了,怎麼忍心花著柔弱的妹妹掙來的血汗錢去心安理得地讀書呢?我恨不能揍那兩個身材高大的哥哥一頓。雖然作品的藝術性很不錯,但最後,我們還是沒給它評一等獎。得了一等獎的,是一部叫做《想念梵高》的佳作。
今天是最後一次課。課上,我概述了新中國的戲劇發展。課後,一些同學來簽名和提問,我也不想離開學生,但是肚子餓了,就回來了。一個證件突然找不到了,急了許久,還是憑借理性,找到了。一家報紙要採訪,謝絕。山東電話,聊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不必這樣每天寫博客,可以把一些合適的文章貼到這裡就行啦。
明天要辦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要半夜就睡。四面萬籟俱寂,只有那暗夜,為了要變成明天,還在黑暗裡奔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