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來的水是甜的,暗吃的餅是好的。《聖經》說,每個人心中有個律,當人願意為善的時候,便有惡與他同在,因為按著人裡面的意思,人是喜歡神的律,但人覺得肢體中另有個律和心中的律交戰,把人擄去,叫人附從那肢體中犯罪的律……人內心順服神的律,肉體卻順服了罪的律了。女人左依娜承受著欲望與抗拒的雙重煎熬,背負著沉重的愧疚,不能回頭。於是,她盼望有神將她解救,讓她脫離這骯髒與欲望的海。可是哪來的耶蘇,人就是自己的耶蘇。她只是像個垂死的病人那樣,不得不迷信巫婆的咒語,和她手中的卦。
她又躺在了莊嚴的床上,當然,是在他的懷裡。他已經把她帶回家了,當著他老母親的面,他把她帶回家。他的老母親滿頭白發,由於老伴在文革時期被毆打致死,老母親的臉上比任何一位母親都要蒼桑與苦難。因而,她更為珍惜時間,親情,和一切人世間寶貴的東西。她的身體很差,犯著一種不死不活的病,藥吃得比米飯還多。老母親珍愛生活,對於兒媳婦拋下男人和孩子,去到一個遙遠的,操外語的國度而耿耿於懷。莊嚴對老母親說了,他會和杜梅蘭離婚,左依娜是她未來的兒媳婦,但是莊嚴沒有告訴老母親,左依娜還是別人的合法妻子。老母親很贊同,她不願意兒子正當壯年,身邊沒有女人,孤單地生活。老母親很高興,她的焦慮減少了很多。老母親年輕起來,她撐著身子,堅持要讓未來的兒媳婦嘗嘗未來的婆婆的良好手藝,莊嚴打下手,於是左依娜吃了老母親做的餃子,粉蒸肉和雞湯。這是左依娜吃得最香的一次,不用自己勞作,就能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頓,有點幸福。於是她感覺身價和地位,在這個餐桌上非常突出,這使她心裡像那碗雞湯,洋溢著一層幸福的油花。
說實話,左依娜並沒想到,莊嚴會這麼快把事情告訴老母親。雖然,她知道莊嚴有這樣的決定。經過在他的老母親面前的一番表達,這件事情就連一分的游戲色彩也沒有了,變得無比嚴肅,並且真實得不容絲毫懷疑。由於老母親的介入,這件事情就不再是兩個人的事情,明顯復雜了很多。左依娜是快樂的。莊嚴的這種做法,給予了她很高的地位,她不是一個他隨便帶回家,隨便過一次性生活的女人,不是商場買回來的一次性用品。她是他要娶的女人。左依娜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來考慮這件事。
左依娜依然每天給平頭前進做飯。做飯是女人的天職,男人是不做飯的。平頭前進這麼認為。並且列舉了身邊的幾位朋友,說人家胖子王東連家裡的煤氣灶都沒碰過。左依娜曾經辯解,家庭不要什麼模式,都是兩個人協調好了來的,你不是王東,我不是尹莉,我們為什麼要和他們一個模式。自從和莊嚴好上以後,她再也沒提出過做飯的異議,連碗也不要他涮了。於是左依娜獲得了賢惠的美名。左依娜贖罪的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暗底裡做起了莊嚴的未婚妻,老母親的未來兒媳婦。她的心,有一半,已和莊嚴一起生活,一半,停留在原地。誰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承受這些東西的。
我必須送一樣東西給你。在莊嚴的臥室裡,莊嚴神情嚴肅。對於莊嚴的臥室,左依娜總是不舒服。她總在那張大床上,看到莊嚴和杜梅蘭交媾的身影。莊嚴按她要求,把床單和被子換了,把杜梅蘭時期的裝飾撤了,連那個厚厚的窗簾都扯掉了,只剩下光溜溜地家俱,然後按她的想法,重新裝了可能透氣的百葉窗,擺了一個花瓶,插滿新開的玫瑰,還有一盆長勢很好的君子蘭。盡管這樣,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莊嚴說要送一樣東西,她心思不在,就懶懶地說,什麼東西,拿來看看。莊嚴遞給她一個精巧的手機。顏色款式都是時下最新的那種。她的眼睛一亮,有了點精神。噫,哪來的呀。她不敢表現的太快樂,免得有見財眼開的嫌疑。
當然是買的,而且是買給你的,已經入戶了。他為自己的做法得意。很喜歡啊!她還是忍不住這麼喊了一聲。這下我可以隨時找到你了!他講出了送手機的理由。她的心沉了一下,這個手機,在平頭前進面前,會是個來歷不明的東西。平頭前進知道,手機入戶也得二千多,她不可能有這麼多錢。她在想,怎麼對平頭前進撒謊。這個問題一直壓在她的心上。
還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不過,給你三次機會,你猜猜。莊嚴坐上窗台邊的矮櫃,抱著左依娜的腰。這時老母親的拖鞋在客廳裡叭噠叭噠,嗓子裡也不斷地咳嗽,好像是被水嗆了,或都被藥丸卡了。莊嚴出去看了一下,回來,重新坐下,仍抱著左依娜的細腰。
猜出來沒有。他說。
我猜不出來嘛。他手中的腰扭了幾扭。
就要你猜。他把手中的把腰扭了幾扭。
香水?
不是。
發夾?
也不是。還有一次機會。
短褲!她說完嘻嘻直笑。
差一點。
莊嚴拿出一個紙盒,打開,取出一個粉紅的、沉甸甸的乳罩。左依娜捏了捏,奇怪地笑,這是什麼東西,好像兩袋子水。美容的呀,珍珠按摩乳罩,堅持天天戴,你的乳房就會大起來。莊嚴很相信這一點。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左依娜一邊把乳罩在外衣上比劃,一邊問。你的其它乳罩上有嘛,我還算細心的。依娜,美麗,是女人一生的事業,我不要你做飯,像個廚娘。我要我的漂亮老婆精神煥發。左依娜心裡一熱,就抱住了他。她仿佛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油煙味,腦海裡抽油煙機的轟鳴聲,像飛機隆隆地飛越。平頭前進說,做飯,天生是女人的職業,女人不做飯,那還叫女人麼。同是男人,為什麼想法有這麼大的差異。
噢,對了,還有這個,你配合著用。莊嚴從她臂彎裡鑽出來,又從盒子裡拿出兩小瓶粉紅色的東西。這又是什麼啊?護膚品嗎?不是,擦乳房的豐乳霜,你看說明,和乳罩是一套的。這貴嗎?不算貴,一共一千多,給你用,一點也不貴。女人左依娜微笑著,乳房像球一樣,隆起來了,乳溝深深地,深深地探進衣服裡面。她的游泳衣隆起來了,它們的弧度,拉直了所有人的眼光。她挺著腰桿,圍著游泳池行走,她感覺乳房在她的胸脯行走,隨著她的腳步起伏,它們輕輕地聳動,拍打著,像麥浪。忽然,又來了一陣風,開始只是撫摸,推搡,接著,這股風產生新的力量,挾裹她,席卷她,以時速百裡的速度,穿越黑暗的隧道,向宇宙狂奔。
你對它有信心,也就是對我有信心。莊嚴說,離開了她的胸,她的飛越戛然而止。
我想挽你的手,去散步,去逛街,去會朋友。我想整晚和你睡在一起。她亂說了一堆。
很快就會可以了,它們和我們一起成長。
我跟他說過一次了,他不同意。
給他一點時間,你也需要一點時間,它們也需要時間。都需要時間。你當好事多磨。
誰知道磨出個什麼結果嘛。
依娜,你又灰心了。如果你愛他,我還是希望你們幸福。
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我跟他和好?
我在等你,和我結婚。你知道我不是開玩笑。從頭至尾都不是。
嗯。我知道。
記著,晚上睡覺,鎖好你的房間門。
女人左依娜咬咬唇,嗯了一聲。她怎麼能對莊嚴說,自從平頭前進把她從客房抱到大床上,他和她就一直睡在一起。他們之間又很溫存了。他們溫存的時候,她又想著莊嚴,愧疚的球,拋向了莊嚴。現在她和莊嚴在一起,愧疚的球又滾到了平頭前進那邊。他在干什麼?他知不知道,我正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在不斷地反省中,左依娜才知道,她的那個家,一直都是他在操勞,她只是像一個雇用的人,做飯洗衣打掃衛生,她不管錢,懶得操心,她真的沒有替他分擔一點憂愁。如今,她又躺到了別人的床上。
莊嚴在閉目喘息。左依娜翻過身,滾下一串眼淚。真的非離不可嗎?她問自己。問著,就覺得一股依戀從心裡生長出來,緊緊的纏繞著她。她想起剛和他認識的時候,她離他有將近一小時的車程。她來看他,不管多晚,他都會送她,然後,再坐車回來。其實路上是很安全的,但他就是這麼一個人。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喜歡喂她吃飯。他用勺子,把飯和菜搭勻了,喂她一勺,自己吃一勺,好吃的,讓她先吃,她吃飽了,他也飽了。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只有在他的懷裡,才睡得安穩。很遙遠的事情,一點也不模糊。
我要回去了。她睡不住了,悄悄地抹眼淚。
你哭了?他把她摟在懷裡。
她心都碎了。
捨不得他是不是?
她不吭聲。
跟我說說,我不生氣。
有時候,覺得他還是很好。
說明你還是重感情的人。你要是對他沒有一點留戀,我也覺得你可怕。
她心裡一酸,眼淚又流下來。他替她抹去了,說,我不催你,你好好想一想。她鑽到他的懷裡,頭埋在他的胸口,緊緊地抱住他。她想這就樣,睡過去,永遠不起來。可是莊嚴不讓她睡,他又玩弄她的身體。她翻身跨上了他,她想以這種方式來拋下纏繞她的東西。她從他的額頭、鼻子、嘴唇一路下來,停在他的乳房上。她學著他的樣子用舌尖舔、嘴唇吸吮,發現它們也突起來。他閉著眼睛,張著嘴,無聲地吶喊,幸福得不能說話。她才知道男人的乳房不只是裝飾。這一發現使她突然增加了興奮,她繼續勞作。她漸漸感覺她身體長出了一個東西,那個東西緊繃著臉,張著小嘴四處探尋。她想起蘇曼說過的,女人學會操男人了,就有真快感了。她現在就強烈地想操莊嚴,她把他全身調撥得像一根弦一樣緊崩,堅硬。她並不急於給予,一切由她掌握,由她操縱,她始終在上面,她聽到他喊,噢,受不了,我會離不開你的,我會離不開你的。她說,就是要你離不開我。就是要你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