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貂蟬的工作進行得相當有戲劇性,峰迴路轉之後,小明在家丁「常來轉轉"的招呼聲中離開司徒府。
時間轉回前一刻,抬手敲門之後,裡面就傳出一聲:「請進。」聲音婉轉,帶著一絲奇異的音調,讓人覺得新鮮動聽。
家丁之前的詳盡介紹,使小明推開門的時候,聽到木門發出的「吱吱」聲心裡有些慌。
屋裡的光線不是很好,雖然將近正午時分,正是一天中太陽最好的時候,但眼前的房間呈少見的狹長形,只在最裡面才有窗戶.而靠近門的一段太陽照不到,如果不是小明把門推開,讓外面的光線射進來,進門的這段路會是最昏暗的。不過即使這樣,房間的中段還是在陰影的籠罩中。所以稱這裡為房間,還不如說是一條室內長廊。
其實這房間本不至於這麼狹長,只不過現在在房間的兩側,堆滿了一個個方方的東西,小明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個鐵籠,籠中有黑影或來回走動,或靜悄悄地趴在那裡,小明已經明白,自己的那些燒餅到底去了何處。不過奇怪的是,雖然養了這麼些東西,但屋子裡的異味卻不算太重。
那貂蟬原本背對著小明"站在屋子的盡頭不知在幹啥,聽見小明進來,便轉過身來。
小明猶豫了一下,往裡走去,兩旁鐵籠內的生物不時發出低嘶聲.小明用餘光瞥去,看見了兩隻貓一隻老鼠三條狗一隻黃鼠狼,那些貓狗互有區別,但也不是罕見的品種。還有一些黑影看不太清,想來不會是珍奇異獸,但一堆放在這裡,還是有些嚇人。
『『你是……」貂蟬皺了皺眉,依稀記起曾經在西紅市內衣店裡見過這個小孩,但又不太敢確定。
貂蟬今日穿一身廉價的布農,臉上仍是用白紗蒙著,垂下的雙手上殷紅一片,小明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他聞到血腥氣。
「我是剛才送你燒餅的人,沒想到這些令長安城無數少女瘋狂的燒餅,貂蟬姑娘你競能視若無物。」
「哦,原來那些餅是你送的,可你是准,為什麼要送這些餅給我,還有你說這餅還會令少女瘋狂?』』
「噢,你沒注意燒餅上圖案嗎?」
貂蟬搖了搖頭.她忽然笑了一下,道:「小孩兒挺有意思的.我這裡可連尋常大男人都不敢進來呢。走吧,我們到旁邊屋子說話去。」
她的身子讓過一邊,小明才瞧見,原本被她擋在身後的那張鐵桌上,有一隻被開膛破肚血淋淋的碩鼠。幾把刀具放在一邊.上面的血跡未乾。
小明心中恍然大悟,同時又生起疑惑,剛才聽家丁說時他就想起,當世有幾位名醫,有時會將猴子等類人的動物開膛破肚,以進一步瞭解體內五臟六腑的情況,以增醫術。更有甚者,聽說還會拿死去的人進行研究。現在瞧見了這只死老鼠,莫非...
只是這貂蟬也太過年輕,這樣的年紀,就已經有如此高深醫術了?
尚在思索這些問題,小明已經被貂蟬領至另一間房門口,貂蟬讓他在門口稍等片刻,再次開門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錦緞羅衣,手也顯然洗過了。
「在洛陽的時候我還有一間單獨的會客室,如今就只能在自己房中說話啦。」這異域女子顯然沒有什麼女子閨房男人不得入內的禁忌,就這樣領小明請了進去。照實說王允對貂蟬實在是極好,在當下宅院那麼小的情況下,還給了貂蟬一間大屋做實驗室。
這間屋子顯然正常了許多,空氣中尚有淡雅香氣,佈置相當典雅,一道屏風將屋子隔成兩段,屏風前是一張八仙桌,幾張鳳腳圓凳,雕花窗欞邊掛著一幅江南織錦。而那屏風後面,自然是貂蟬起居的所在了。
八仙桌前兩人坐下,還未等貂蟬說話,小明倒先發問:「姐姐你臉上為什麼遮著塊紗,你生得這麼漂亮,總是遮住了多可惜啊。」
小明早就打定主意,雖然貂蟬不可能像呂布那麼好騙,但也要自己主動出擊,自己的目的實在說不出口,被她問起來,估計沒一個問題是好回答的,到時候支支吾吾答非所問,就大大糟糕,這貂蟬看上去對自己的印象不錯,自己就再裝可愛一些,多問多瞭解一些她的情況,別讓她有發問的機會,等到找到突破口,一切就好辦了。這樣想著,稱呼和語氣立刻就發生變化。
「把面紗拿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實在是小了一點啊。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姐姐叫我小明好了,不過我小和面紗有什麼關係啊。"
「姐姐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在那裡,每個女子都要戴面紗,自己的容貌,除了父親和丈夫,是不能給第三個男人看的。"
小明心裡一喜,竟然主動把話題扯到這方面,一定要窮追猛打。
「長安城風沙挺大的,萬一哪天在街上,一陣風吹過來把面紗給吹掉了,那看見姐姐容貌的男人可不是一個兩個,難道都要……嘻嘻。」
「要是真有這樣的情況,在我們那裡可是很嚴重的事件,那個女子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做人,不過這裡不是我的故鄉,也沒那麼嚴的規矩啦,戴著面紗只是從小養成的習慣,真要嫁人,還得找個稱心的郎君呢,你說是不是。」貂蟬掀起面紗,露出一張清麗的笑顏,旋又將面紗罩了回去。
小明走南闖北,早已經有了身為一個男人的覺悟,儘管生理上還沒成熟到那一步,但理論知識已經全然具備,看見貂蟬的容貌,腦筋也呆了一呆,緩過神來之後,頓時覺得,若能說動貂蟬.要迷死個把男人,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姐姐的如意郎君,得要是怎樣的人才呢?」順著貂蟬的話小明問。
「十分的模樣,十分的能耐,最最重要的是,還得理解我做的這些研究。"
「就是剛才那間房裡的那些呀,可我覺得那都是十分普通的動物啊。"
「對你來說普通,可是那些貓狗昆蟲,卻大多和我故鄉的有所不同,而且這片土地上奇珍異獸極多,聽說還有個止啼山和極惡仙地,裡面的生物和外間大不相同,要一一研究完,真不知得什麼時候。」言語間雖似在感歎研究之路漫漫,眼中卻有掩不住的興奮之色,像一個小孩看見了無邊無際的玩具,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一玩遍。
無法理解貂蟬對於生物的狂熱癡迷,小明也不打算在這方面多作糾纏,又把話題轉了回去:「可是,和這裡的男人,姐姐處得慣嗎,畢竟異國他鄉不同族。"
貂蟬笑了:「哪裡沒有好男人呢?』』她眼波一轉,又道:「可小明你關心這些幹什麼,莫非想把自己推銷給我?,,
「若是姐姐答應自然……不過,姐姐你可知道,這長安城裡最頂尖的如意郎君,現如今可握在小明我的手上呢。」
貂蟬來中原不久,雖不問時事,但洛陽城呂布聲名之高,她也有所耳聞,也曾遠遠見過呂布的模樣,只是時日尚短,又整天和動物打交道,沒有傳遞狂熱迷戀情緒的姐妹,就不曾像其餘少女中毒極深,現在話題一打開,貂蟬也被勾起了興趣。小明就此如魚得水,一路吹將下去。話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說得貂蟬極為心動。
貂蟬青春年華,獨自遠走異國他鄉,孤寂已久,雖然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研究之上,但也有少女情懷,更何況貂蟬的本性其實對異性頗為渴望,若不是個偏執生物狂,定會成長為豪放女。然而壓抑得久了,本性反彈就愈發強烈,而最近的研究重心更逐步轉移到生物的發情期研究,彼此對照,更是按捺得辛苦,會跑去買那樣的內衣,便是一大佐證。
世人往往認為容貌清麗的女子,必然賢淑矜持,又或認為專心學問之人,必無心他顧,淡於男女之情,此皆想當然耳。
與貂蟬的一番對話,說到後來,竟變成貂蟬連連催促小明.要去與呂布見面,而小明則勸她要有所保留,放長線好釣大魚。連小明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由此更堅定了他看事物一定要看本質,不能為表面所迷惑的理念。
演員既已選定,接下來劇本就將開演。開演之前,小明很認真地思考,到底要不要上演一出經典愛情劇呢。最後鑒於男女主角都不是正常人,無法勝任正常人的愛情訴求,並且太正常也不符合小明自己的審美趣味,遂打定了惡搞的主意。
至於惡搞一番能不能達到自己的最終目的,小明則認為要走一步看一步,為了遙不可及的目標,而對近在眼前的樂趣視而不見,不是他的風格。
這一日晚,呂府裡燈火稀稀落落,眾家丁們還未上崗。好在蕈卓已然意識到這個錯誤,從自己府上遣了幾名家奴過來,雖然還遠遠不夠,但看門的人總是有了,不至於再上演當日大門口出現違章搭建的事件。一名家丁匆匆而來,給呂布獻上一個燒餅,說是門外一個小孩子送來的。說話之間,臉上卻有一絲喜色。
呂布接過燒餅略一端詳,嘴角微彎,揮手把家丁打發走。
掰開燒餅,裡面果然有布條,看了一遍之後,呂布把剛才那個家丁叫了進來。
那家丁看呂布神情之間似乎十分高興,還不知他有什麼喜事,臉上就挨了一巴掌,呂布的巴掌豈是好挨的,雖然沒有運上內力卻也把家丁拍出六尺開外。家丁正眼冒金星,心中惶恐,卻聽「叮叮」兩聲,兩錠金子被呂布扔在了他身邊。
「謝……謝過大人賞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挨巴掌,但被賞了金子總是好事,先謝了再說,要是每天有這樣的好事該有多好這巴掌挨得值。
家丁尚在想像一個巴掌兩錠金子十個巴掌二十錠如果一天十個巴掌挨一年有多好,就聽呂布罵道:「誰說了這兩錠金子是賞你的?連同你懷裡的那兩錠,通通還給門外的小孩,還有,告訴他我知道了。」
家丁腦袋裡「嗡」的一聲,欲哭無淚。剛才拿錢的時候明明看好了旁邊沒人的,怎麼會給呂布知道了。天,剛才還在想一天挨十個巴掌……那小孩不知和大人是什麼關係,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自己這樣子大大的糟糕,待會兒出去得好好拍拍馬屁。
家丁跌跌撞撞向門口跑去,呂布打開布條,又看了一遍。
「怨女已尋得。三月初七,華燈初上時分,領君一觀。你那家奴詐了我兩錠金子,幫我要回來。」
三月初七,長安城內華燈初上。
長安城外三里。
長安城門早已關閉,但呂布要出城,又有誰敢阻攔?
此刻呂布和小明,正趴在草叢中,偷偷摸摸地向前看著。
按照和小明早就說好的,貂蟬早早就出了長安城,開始了她一貫的野外作業。
這一次的野外作業,當然和她平時所做的有所不同。
貂蟬常離開長安城,在野外觀察各種動物的生存狀態,有時還人為地進行一點改變,觀察動物在生活環境被改變後的相應變化。她一身異國功夫雖然稱不上高手,但尋常猛獸還傷她不到。
不過今天她沒有進行觀察,而是將平日在司徒府實驗室裡做的事搬到了野外。
呂布遠遠望去,只見那一一身白衣、白紗蒙面的女子正手持小刀.將面前的野獸腹部一刀剖開。那野獸身形頗大,卻被貂蟬提著脖子,動彈不得,刀光閃過,一聲哀嚎,四爪掙動一番,就此了賬。定睛望去,竟是一匹巨狼。
老實說貂蟬可沒本事抓到這匹狼。這狼如此巨大,顯然是狼群中的頭狼。狼慣常群體出沒,要捕殺一匹頭狼,必須有在狼群中來去自如的本領,好在從和小明商定到三月初七間的幾天,已有足夠時間弄到這傢伙。
對一般人來說,看一個女子殺狼還要翻開肚皮好一番研究,就算那女子長得再美麗也要倒了胃口,可考慮到呂布要和貂嬋相處.終會知道她平日裡的舉動,瞞也瞞不了多久,索性一開始就曝光.而且呂布如此怪胎,定不會喜歡文靜女子。
月夜,荒原,溪水。一襲白衣飄飄,女子蒙面,森冷刀光閃過,狼血飛濺。這是小明研究了許久的暴力美學,靈或不靈,此刻就見分曉。
偷眼瞧瞧旁邊的呂布,只見他呼吸雖依然平緩,眼睛卻已發亮,盯著貂蟬不放,小明就知道,這暴力美學正對了變態的胃口。
連變態的胃口都能摸準,小明已經開始讚歎自己能者無所不能起來。不過忽然另一個念頭莫名其妙地冒了出來:
「能理解一個變態的只有另一個變態。」咦,怎麼會這樣,小明趕緊把這種荒謬的念頭打壓下去。
雖然一切正按照排定的劇本進行,但貂蟬一刀下去,就不由自主地進入了工作狀態。今晚月色不錯,但光線到底比不上白天,許多地方都看得不甚清楚,所以貂蟬越來越專注,下刀細緻小心,還不時用手翻看,直弄了半個時辰還沒進行到下一戲碼。小明越來越著急,老實說在他看來一個女人晚上在荒郊野外這麼血淋淋地搞一匹狼屍,實在是極為詭異.看看身邊的呂布,臉上也有不解之色。
沒辦法,小明只好貼在呂布的耳邊向他解釋。
瞭解到眼前這名女子,乃是來自萬里之外另一片天地的生物學宗師,自小立志捨棄男女之情,要從各種動物的身上,研究出生命的奧秘,破解天地造物的神奇,誓要打破禁忌,挑戰極限.創造生命之後,呂布的神情立時變得莊重無比,滿臉的敬仰之色,眼中更是充滿了無限嚮往,情不自禁地讚歎道:「這怨女真是非同凡響啊。」
忽然他眉頭一皺,滿心擔憂地低聲問小明:"可這位怨女.已經達到了如此高的境界,又早已捨棄男女之情,我該如何、該如何……」
小明見呂布已經上鉤,滿心歡喜,卻正色回答:「所以,你當這怨女是那麼好追的嗎,這就是你成佛的一大考驗了,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打聽到她這段時間在這裡進行研究,帶你來看上一眼,回去之後我們再慢慢商議。」
那邊貂蟬剛剛工作完畢,這才想起今天是來幹什麼的,心中大急,自己工作狂發作,不知誤事沒有,把如意郎君嚇跑了可大大糟糕,卻又不能四下張望,還得裝出從容冷靜之色,進行下一段。
好在下一段的道具已經自然形成,剛才解剖得如此專心致志,身上的白衣早已有多處沾了狼血。她故鄉有一種艷情舞蹈,她略一改變,用在此處,只見身形曼妙地轉了一轉,腰腳手臂輕輕扭動,白衣就悄然褪下,精心準備的內衣秀就此登場。
小明也顧不得去看呂布的神情,一大一小兩男人,張大了嘴呈癡呆狀緊盯場內不放。
貂蟬是神州第一內衣店的老主顧,店裡最最誘人的內衣全都買下,今日特意挑選了最具殺傷力的一套穿在身上,該露的地方露該遮的地方遮,令人無限遐想,貂蟬身材本就比中原女子更修長火爆,此時狀似在溪流中浣衣,卻轉了許多個角度,曲線畢露。
詭異的剖狼之後再上演這一段,前後反差之大,另有一番驚心動魄的美麗。小明打定主意,以後如果寫暴力美學的教科書,這就是經典案例了。
最高潮的部分終於來臨,似是一陣風吹過,貂蟬臉上的面紗忽然被風吹起,貂蟬出手如電,面紗只飄飛了一尺就被貂蟬抓住重新戴回臉上。此時貂蟬側對呂布小明的方向,白紗離臉只有不到一秒,又是夜晚,雖然月色皎潔,小明還是什麼都沒看清,但他知道,以呂布的眼力,這一瞬間已然足夠。
呂布的氣息忽然急促起來,他的雙手緊握,眼神中已燃起火光。
小明努力忍住笑意。大功告成,大功告成啊。
那一夜回城後,呂布徹夜未眠,他已經把什麼成佛啊之類的念頭丟到九霄雲外,就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滿心都是貂蟬月光下的魅影,開始患得患失起來。他意識到,自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小明這個毛孩子身上是如何不智,但此時此刻他好像沒有別的辦法。
「你昨天待在荒野裡,沒事吧。」
第二天一早,小明在西城門等到了貂蟬。
「我時常那樣,並不是什麼大事。」
「給,新鮮出爐的燒餅。」
咬了一口噴香鬆脆的燒餅,貂蟬直接把心事問了出來:「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呂布,他對我印象怎麼樣,昨天我……怎麼樣?』
「棒極了,沒有一個男人能抵擋你的魅力,更何況那是我設計的暴力美學啊。那個男人,我看他昨晚一定睡不著。」
小明高姿態地說著完全不合他年齡的話,可惜他的嗓音還沒成熟到那一步。
「這麼說,這麼說……」貂蟬的雙眼已經變得水汪汪的,桃花般春光燦爛。
「沒錯,呂布已經被你徹底迷住了。」
「他,他住在哪裡,要不要現在就去找他?,,
小明顯然有些被嚇到,雖然知道貂蟬很主動,但沒想到主動到這種程度。
「不行不行,這樣會把事情搞糟的。"』
「為什麼,你不是說他已經為我著迷了嗎?」即便戴著面罩.還是能看出貂蟬滿臉的不解。
「男人,如果很快就得手的話,就算是天仙他也會很快厭倦的。男人都是賤骨頭。」小明肯定地說著,彷彿他不是男人一樣。
「你是說,要給他製造一些障礙。」貂蟬立刻就明白了小明的意思,滿心要找老公的狂熱情懷並沒有影響她的判斷力。
「不是一些,是很多的障礙,巨大的障礙。」小明陰險地笑著。
貂蟬立刻露出擔憂的神色。
「放心,一切交給我。」小明舉起手拍拍貂蟬的肩膀。手感不錯,他心裡想。
「是在擔心他啦。」貂蟬狠狠瞪了小明一眼。
這天夜裡,呂布等到了第二個燒餅。
小明拿著燒餅敲呂府的大門時,心裡還在想,這一次那家丁見了他,不知會送上怎樣舒心的馬屁,沒想到門一開,是兩眼赤紅的呂布。
「你終於來了,怎麼樣?」
「我見到貂蟬了,她就住在司徒府,我也大概說了一下你的情況。"
「司徒府,司徒府,要不要先去門外看看,嗯,你都怎麼說的?」呂布心裡一團亂麻。
「我說有一位全洛陽全長安少女眼中的如意郎君很喜歡你……"
「唉呀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哪有這麼好,這個這個,姿態太高了,那樣高貴的女子,就像神仙一樣,萬一聽你這麼一說,覺得我太高傲,這可如何是好。」
「你可真猜中了,她說全長安少女眼中的如意郎君和她有什麼關係。"
「你看看你看看,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呂布急得團團轉.什麼內功修為都不頂事,腦門兒上已經冒出汗來。
「別急,我立刻也改了口風,說你是如何如何仰慕她,希望她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她,她怎麼說?」呂布腦門兒上的汗已經結成汗珠。
「她說如果要成為她的如意郎君,需要經過一些考驗。」
呂布大大舒了一口氣,昂首挺胸道:「沒問題,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小明,你真是好樣的。」
小明一副那是自然的神色,接著說:「但貂蟬又說,如果光聽我這麼說,就給你考驗,未免太過兒戲,至少要看過你的決心你的誠意,足夠的話才有資格接受考驗。」
「我這就上司徒府去。」呂布說著就大步往外走。
小明哪裡追得上他,眼看呂布眨眼就沒影了,心頭大急,話才說了一半,這傢伙怎麼如此熬不得啊。
還好呂布一會兒就跑了回來,急切地說:「司徒府在哪裡啊,我不認識。」
小明心裡暗喜,道:「你這樣過去是不行的,誠意不夠,而且今天天色已晚,貂蟬說了,如果你能……」
呂布彎下腰來.小明在他耳邊說了許久,呂布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露出堅定的神情,狠狠道一聲:「拼了。』』
第二天中午時分,一位密探臉上掛滿汗珠,向董卓呈上一份情報。他實在是不想做這樣的事,但這份情報實在太過重要,不及時呈遞,整個密探團都會遭殃,而作為通過抓鬮方式選出來的倒霉鬼,他只好一邊在心裡向滿天神佛求救,一邊在董卓低頭看情報的同時,一點一點地向後移,同時提氣凝神.運起向同伴臨時抱佛腳學來的金鐘罩鐵布衫功夫,時刻準備著。
聽著董卓越來越粗重的鼻息聲,密探先生終於盼到了他等待的一刻,狂怒的董卓展現出無比的破壞力,桌椅飛舞中,密探先生被一腳掃到,噴血飛出三丈外立時不省人事。
等到董卓發作完畢,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整個議事殿除了堅固的立柱依然挺立外,已經找不到什麼完好的東西。
董卓內力消耗完畢,於軟腳軟心發慌,這才稍微冷靜下來.等想到要找那密探問詳細情況,才知那位已經被送去急救,生命無礙,會不會落個殘廢就要看自己造化了。
密探團內舉行了第二次抓鬮活動。
董卓再看了一遍情報中的一段文字。這段文字代表了呂布最高的文學水平.
親愛的蟬,你好嗎?反正我很好,從來未曾如此好過。那天晚上你偷走了我的心,請你把它還給我,連同你的心作為利息,或者你再來偷一次,把我的人也偷走吧。你是怨得不能再怨的怨女,我是癡到不能再癡的癡男,這世上還有什麼力量能阻止我們在一起呢?
「今天早上,呂將軍扛著寫了這些字的大木牌出門,在長安城裡繞了一大圈,一個半時辰之後又回到府上。一開始他只是扛著牌子走,可是圍著他的人越來越多,走到西市的時候,圍觀者達到上萬人,其中以少女居多,許多少女驚聲尖叫,並且大聲痛哭,呂將軍見實在無法前進,就躍上屋頂,一路在屋頂上跳躍而行,除了其間發生過一件小小的意外,就是有一個屋頂沒鋪瓦片而鋪的茅草,呂將軍失足摔進一名四十歲寡婦的澡盆中,壞了人家的名節,被要求以身相許糾纏了一會兒之外,呂將軍很順利地回到了府中。不過目前仍有上千名示威少女圍在呂府前,要求呂將軍說出真相,交代蟬到底是誰。』』
「那蟬到底是誰?』』董卓問。
密探乙面露難色:「這……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個女子,時間緊急,還未曾……"
董卓狠狠一個巴掌甩過去,把密探乙打翻在地,怒道:「快快去查,肯定就在洛陽城,挨家挨戶也要給我找出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騷蹄子!」
密探乙吐出五六顆牙,說話已然漏風:「系系,系系。」
「系系你個頭啊,跟我念是。」
「系」
「是是是。」
「系系系。」密探乙臉都黃了。
「算了算了。"董卓一揮手,「快去查。」
密探乙連滾帶爬就要出去,卻被董卓叫住。
「我看民心可用,你們好好注意發揮民眾的力量,那些圍著呂府的,很好,就是人還不夠多,還有光圍著有什麼用,想辦法讓她們也一起找。」
密探乙大感佩服,應聲道:「系。』』
接下來的幾天裡,不管是長安城的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都發了瘋似的四處尋找一個叫「蟬」的女子,大街小巷隨處可見交頭接耳者,已經有數十個名字裡有「蟬」字諧音的女子被查了出來,成為批鬥的對象。經過分析,初步排除三名六十歲以上者四名十歲以下者.還有一名四十五歲一名五十三歲者需要觀察。
密探們的行動並沒什麼進展,至今為止沒有獲得進一步的確切消息。但期間查明了另一件事,那個要求呂布負責下半生的塞婦實際上是個陰謀家,當天早先時候她觀察了呂布運行的軌道.
判斷出其很可能會行經自家的屋頂,所以連忙把自家屋頂的屋瓦統統掀去,換上茅草,還蓋上和屋瓦顏色相近的布作掩飾,然後就脫光了在澡盆裡等著呂布,其問換了三盆熱水,終於如願以償地等到了呂布。
三天後,呂府的大門外貼出一張告示,大意是說其實那天他牌子上所寫的「蟬」並非某位女子,而是夏日裡樹上四處可見的蟬,因為蟬這種生物,化身飛上枝頭一季就會消亡,而變作卵在地下卻要深藏數十年之久,數十年的等待只為了有朝一日可以飛上枝頭引吭高歌,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又所謂能忍方為大丈夫,再所謂磨刀千日用在一時,總之蟬的精神非常值得學習,為了漢室的興旺人類的發展,呂布以這種方式號召大家向蟬學習.希望大家不要誤會,認清形勢,分辨善惡,和他呂布一同和蟬一樣,向美好的明天大踏步前進,云云。
少女們為自己誤解了如意郎君而感到羞愧萬分,一窩蜂地回家研究蟬的精神去了,而先前成為眾矢之的的那些人,則趁勢而起,紛紛聲稱自己是蟬之精神的身體力行者,受到眾人的擁戴。形勢轉變之快,讓人不由歎息連人性也是盲目的。
雖然群眾很盲目,但董卓並不是這般好糊弄的,他對於呂布。的聲明頗有些懷疑,但密探團至今為止也沒有搞出什麼名堂來。為了這件事就和呂布翻臉,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只好責成密探團暗地裡繼續調查,但卻沒有限定時間。所以對於密探團而言,這個任務的主體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時不時搞點小成果,好多要些資金。這些密探在此方面都是專業人士,做起來得心應手得很。
接下來的幾天裡,風平浪靜,呂布焦急地等著接受考驗,而小明則忙於製造考驗,或者說,忙於製造障礙,製造巨大的障礙。他費了無數的腦細胞,並且專程跑了一次燒餅學堂。這次他弄明白給他錦囊的老頭叫左慈,兩個人進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這次交流的結果,就是左慈專門從燒餅學堂撥出一名學員,對小明接下來的計劃提供直接支援。
「這是一柄利器。」左慈遠遠地指著那名學員對小明說,「利器的意思,就是用之不當反為其所傷。」
「去去就回來啦,你們不要太掛念我。"利器對夾道歡送的學員和教職員工們說。
「多玩幾天啊。」回答震耳欲聾。
小明有些明白,原來燒餅學堂已經被那柄利器傷得很厲害了。
「你這算是在幫我嗎?』』小明問左慈。
「這……你就把他當作是考驗的一部分吧。」左慈笑得很詭異。
「他……他到底是誰?」
「他是怪叔叔的孫子。」
小明臉色有些發白,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個「考驗」完完全全地轉嫁到呂布的頭上去。
懷著無比卑劣的目的,冠以高尚純潔的理由,施以陰險毒辣的手段,對呂布的三大考驗已經逐漸孕育成形。與汜水關鐵人三項賽相比,區別在於,對像只有呂佈一個人。
而這次考驗所形成的後果,對時局的影響,卻要遠勝於汜水關前的鐵人三項賽。
天下時局,往往並非決於陣前,而常定於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