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都盯在范晶晶身上。范晶晶醒過來,有些尷尬。她打了個碩大的哈欠,若無其事地繼續聽課。姚莉的課很枯燥,學生一個個瞪著眼睛看她,沒一個人在認真聽。范晶晶趁她轉身在黑板上寫字,悄悄撥打手機,等下課鈴聲一響,匆匆往校門口去。校門口已有一輛出租車停在那裡,是李斯的車。
范晶晶拉開車門,說:「這課沒法上,太沒勁。」
李斯要送她回去,她搖搖頭,說回去也沒事,還不如坐車上玩玩。李斯說,你是沒事,可我還得做生意呢。范晶晶聽了,立刻不高興。
「你一天掙多少錢,我全給你。」
「不是這意思。」「這車反正要拉人的,我包了還不行」
「你跟錢賭什麼氣。」
「我跟自己的錢賭氣,關你什麼事。」
由於價碼表沒有拉下來,還是有人攔車,是去火車站的。李斯將人送到目的地,待客人下車,范晶晶得意洋洋地說,你看見沒有,我又不影響你做生意。李斯說,那不過是湊巧,現在出租車這麼多,你往前面一坐,誰還會坐你的車。范晶晶說她不相信,說我們就這麼在大街上兜著玩,不信沒有生意。接下來,一直在大街上轉悠,轉了半天,果然沒有客人。范晶晶終於不耐煩了,說:「我們找個好玩的地方,去公園好不好,要不然就去看場電影。對了,我今天請你吃肯德基怎麼樣」
任性的范晶晶又一次和余彬彬吵架,又是大吵,她將東西扔了一地,準備和他徹底分手。「緣分盡了,我們好合好散,」余彬彬傷感地說,「用不著這樣一次次發神經病,老是鬧。」
范晶晶說:「我和你有狗屁的緣分。」
「狗屁的緣分,也是緣分。」
范晶晶往一個旅行箱裡胡亂塞著自己的衣服,然後拎著行李要出門。余彬彬追上來,想攔著她。范晶晶執意要走,余彬彬知道已經攔不住她,便從皮夾子裡拿出一沓錢,她一把將那錢打飛了,歇斯底里地喊著:
「我不要你的臭錢。」
「臭錢,」余彬彬的臉色十分難看,事情到這一步,他也不打算給她留面子,「臭錢你也沒有少用。別以為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告訴你,大不了你外面又有相好的,神氣什麼,小白臉未必就靠得住,吃軟飯的傢伙,沒一個是好東西。」
范晶晶摔門出去,來到大街上,感覺戶外的空氣特別新鮮,她掏出手機,心情良好地給李斯打電話。陽光燦爛,她穿著高跟鞋,拖一個很大的行李箱,不住地往街盡頭張望,跟鬧著玩似的一會兒往這邊走幾步,一會兒又往那邊走幾步。一輛接一輛出租車開過來,然而都不是李斯的,范晶晶翹首盼了半天,又一次拿出手機,又一次給李斯打電話。李斯遲遲不來,范晶晶有些著急,她百無聊賴地拿出化妝盒,開始給自己補妝。
一個小時以後,李斯和張山,還有朱春麗,不得不面對著范晶晶坐下來,就她目前的處境進行認真討論。與范晶晶一臉的輕鬆形成強烈對比,其他的幾個人臉色都有些沉重。李斯顯得非常不安,他不時地偷眼看范晶晶,又偷眼看朱春麗和張山。最後還是朱春麗打破僵局,她告訴范晶晶,如果想在這附近租房子,幾乎完全不可能,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根本就沒有空房子可租,而且就算是有,條件也太差了,她如何吃得起這種苦。
范晶晶說,她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憑什麼不能吃苦。她理直氣壯,似乎做好了吃苦的準備,昂起頭來,充滿殷切希望地看著李斯。李斯在范晶晶的注視下,不敢接她火辣辣的目光。朱春麗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她顯然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氣鼓鼓地說:
「李斯,把你肚子角落裡的話說出來。」李斯喃喃地說:「我說什麼……」
「不管你說什麼,到這節骨眼兒上,也該說了,反正有什麼就說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
「什麼叫沒什麼好說的」
范晶晶決定自己把話挑明,她現在已沒什麼退路。李斯在朱春麗逼迫下,死不開口,看來只好由她來把這層紙戳破。范晶晶斬釘截鐵地說:「李斯,我不管,你得想個辦法,你得找地方安排我住,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住你那裡。」這話是一道坎,過了這道坎,什麼話都好說,什麼事都好辦。朱春麗和張山不約而同一怔,同時轉過頭來,觀察李斯的表情。李斯的表情很曖昧,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又好像有些無奈。朱春麗笑著對張山說,你看,我們還都蒙在鼓裡,人家事先早就商量好了,這只不過是做戲給我們看。
李斯十分委屈地喊起來:「誰商量好了,這是說誰呢」
儘管確實沒有事先說好,可是李斯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解釋,也說不清楚。這種事情越抹越黑,越描越紅。范晶晶突然厭煩了有錢的日子,想換換胃口換種活法,想重溫貧民窟的生活。女孩子真要是不顧死活,李斯也沒什麼辦法,只能聽之任之,來者不拒,反正是白送上門的,他也沒吃虧。男人對范晶晶這樣的女孩子,通常會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情緒,既得意輕易就能上手,又因為來的太容易,反而不當回事。張山看著眼紅,私下裡向李斯打聽實情。李斯說,我又不打算娶她,她也不可能嫁給我,你當什麼真。我無所謂的,她不知道哪天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