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了玄宇的陪伴,那些痛苦的治療也變成了甜蜜。看著他為我擔心的表情,看著他想要替我分擔痛楚的模樣,我突然在心裡非常非常感激上帝對我的垂憐。至少他讓我在死去之前,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愛,體會到了人間最深最真的那份感情……
我感激能與玄宇相依為命,分分秒秒我都不想失去他的身影。
於是我們一刻不離地粘在一起,無論是吃飯、休息,甚至連我去洗手間他都在外面守著,害得我還要在臭臭的洗手間內與他大聲地聊天。
但這種感覺真的很美……美得讓我有一點害怕最後時刻的來臨……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閉上了眼睛,玄宇……會不會哭?會不會傷心?我真的很害怕這個傻傻的傢伙會做出像羅密歐一樣的事情,我害怕他會跟著我一起離去……
「在想什麼?」他突然走過來,輕敲我的額頭。
我被他敲斷了思緒,只能在臉上堆起一個勉強的笑容。
「沒……沒想什麼。」
他撇了一下嘴巴,「你想什麼難道我不知道嗎?在這裡太悶了吧,想出去玩?」
啊!真是討厭。我忘記了我在他的面前,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雖然他平時不多話,但卻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傢伙。無論我在想什麼,他都能猜到。
「是啊,天天被關在這裡,真的很無聊!」
「走吧,」他瞭解地拍拍我,「今天我帶你出去。」
「現在嗎?」我驚呼。
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媽媽還在病房的小洗手間裡幫我清洗衣服,而且醫生也不允許我離開醫院,他……他難道要帶我偷溜出去?
「就是現在。」他眨眨眼睛,「我們……再去嘗嘗那條小吃街的味道。」
「啊!你要帶我去夜市嗎?」我驚呼!
「噓——」他連忙摀住我的嘴巴,「不要吵,不要把阿姨吵到了。」
我連忙點頭,「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吃拉麵、炒河粉、章魚丸、雞蛋煎餅還有……」
「好啦!」他輕捏我的鼻子,「你乖乖聽話,都會給你吃的。」
「嗯,我知道。」我連忙點頭。
他伸手把床邊的厚毛衣和大外套都拿了過來,動手幫我裹在身上。看他低著頭認真地幫我系扣子的樣子,我真的忍不住想要伸手抱住他。
他就是這樣體貼,這樣的默默無語,卻又總是幫我做著各種事情。我真的很感激,感激在我生命裡的最後一段時間,他的陪伴……
小心翼翼地越過媽媽的「防線」,十幾分鐘之後,我們兩個成功地站在了夜市小吃街上。
「哇!好香呀!」我一嗅到街邊小吃攤上濃濃的香氣,不由得便食指大動。
「走,我們去吃。」他拉起我的手。
因為身體浮腫,我的腳步不穩。他便半拖半抱地扶著我,讓我幾乎半個身體都倚在他的懷裡。不過真的好溫暖啊,在他懷裡吃東西的感覺,令我覺得那些已經非常香濃的小吃,變得更加美味。
「老闆!來一碗炒河粉!」
「老闆*一小碗拉麵!」
「老闆,章魚丸兩串!」
「老闆,小湯圓一碗!」
我興沖沖地在每一個攤位上叫喊,不記得我們究竟吃了多少東西,但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我們沒有再分開,反而是一直粘在一起〈使只有一小碗拉麵,也是我吃一口,他吃一大半。
我們一路走下來,我的肚子都快要撐爆了,但是玄宇還捧著湯圓碗在拚命地吃……
「玄宇……」我有點兒吃驚地看著他,「你……你還好吧?是不是最近陪我太辛苦了?還是你和我在一起以後,從來沒有吃飽過呀?」
他是不是吃得太多了一點呀?每一樣都是我只吃一小口,他就把我剩下的全部吃光光。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鼓鼓的嘴巴裡還塞著小湯圓,有些羞澀地說:「我……我想吃胖一點……那樣背你的時候,骨頭就不會硌著你了……」
我拿著湯匙的手,立刻就停在了半空。
我再也吃不下去了……他的話,讓我沒有緣由地感動……
這就是玄宇呀,這就是我深愛的那個男生。他可以為我的一句話,拚命地吃下那麼多東西,就只是想要自己長胖一點,可以天天背著我……可是玄宇……我也許等不到你長胖,我就會死掉了……到那個時候,即使你的背上已經不再硌人,也不可能背著我了……
啊,好討厭,他又快要弄哭我了。這些天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少次,真的已經哭累、哭怕了……
「玄宇,我們去釣小魚吧?」我放下手裡的湯匙,想要扯開話題。
「又去釣?」他抬起頭來,「那天我想送你毛毛熊,已經吊過幾十次了……老闆都認識我了……」
我瞪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是心底除了感動,就是感激……
我似乎能想像到,他每天是怎樣蹲在老闆的小魚池前,認真地幫我釣著小魚只為了那只我一直想要的毛毛熊……玄宇,你對我的愛,也許我下輩子也不能還清……但是我又給了你什麼呢?我似乎什麼也沒有給過你……
「那好吧,我們不去釣小魚了,你陪我去逛逛吧。」我站起身來。
他連忙起身,點點頭。還伸過手來,幫我拉一拉肩上的厚外套。
「謝謝。」我感激地看著他。
長長的夜市街邊,還有很多小攤位,我們隨意地四處走動著,有一個販賣小飾品的攤子吸引了我。
我走了過去,驚喜地發現在攤主鋪著的紅色絲絨布上,擺放著一整排十二星座的琉璃掛件。它們雖然沒有我身上所佩戴的那一條水晶魚那麼價值不菲,也沒有水晶魚那樣的透明晶瑩,但是在夜光燈的映照下,它們還是那樣閃閃發亮,吸引了我好奇的目光。
「老闆,這個怎麼賣?」我伸手拿起一隻白羊座的琉璃小掛飾。
「這個……」
站在我身邊的鄭玄宇看到我停下腳步,便立刻摸出自己的錢包:「老闆,這些全部包起來。」
「喂!玄宇,你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我連忙按住他的手,「我只是喜歡這一隻,我想買這一隻而已!而且我不要你買給我,我要自己買。」
「你喜歡就都買下來吧!」他也不管我,自顧地就在錢包裡掏錢。
「不要!如果你付錢的話,我就不買它了!」我假裝生氣地轉身。
他看著我固執的樣子,只能無奈地歎氣,真的拿我無可奈何。
我開開心心地從自己的錢包裡拿出錢,遞給老闆。
老闆拿了一隻小巧的盒子遞給我,小心地把那件琉璃掛件放了進去。他伸手遞給我的時候,突然說了一句:「祝你們幸福。」
啊!原來我們兩個人在別人的眼裡,也是幸福的一對嗎?
這句話真的讓我非常開心,我高高興興地接過那隻小盒子,響亮地回答了一聲:「謝謝老闆!」
玄宇站在旁邊看著我,無奈地搖頭。
我轉身向回走,一邊走,一邊把那隻小琉璃掛件拿出來,放在自己的胸前,和那兩條水晶魚對比。雖然價值差上十萬八千里,但是居然在夜色的映照下,它們一樣的晶瑩透明。
他站在我身邊看著手裡的小琉璃,「你喜歡就都買下來嘛!」
我轉過身去看他一眼,「喏!送給你!」
我把那件小琉璃朝他的手中一遞。
「送……送給我?」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有些目瞪口呆地盯著我。
「對啊!我買這個,就是為了送給你的。所以要送人的東西,怎麼可以讓你付錢呢?」我拿起那條用紅線繫著的琉璃,伸手幫他掛在脖子上,「雖然它一點也不值錢,不能和水晶小魚相比,但是它是我的星座,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一直能夠戴在身上,無論將來發生了任何事,只要你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了我……」
他低下頭看著掛在他脖子上的琉璃,目光閃動。
我嗔怪地看他,「你……可不許嫌它太便宜哦!我不像你那麼有錢,但是……它代表了我的心哦……」
他抬起頭來,目光閃爍,「對我來說,它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
啊!真討厭。他就是這麼體貼。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卻令我的心裡暖暖的。「那條水晶魚,也是我的星座。是在我出生時,我媽專門找人雕刻給我的出生禮物。它原來一直戴在我的身上,但是卻是我最珍愛的東西……我把它送給你……就是希望它能代替我,陪伴著你……」
「啊?什麼?它……它是你媽媽留給你的?」我突然發現我胸前這件小東西的貴重,「你怎麼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我……我不能收的!」
他用力地按住我的手,「琳!你難道想再來一次那樣的事情嗎?你如果還給我,我只能把它丟掉!」
他的表情立刻嚇住了我,我連忙搖頭,「不,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它是你媽媽留給你的……」
「正是因為是很珍貴的東西,我才把它送給你。我要你好好地為我保管,也要你好好地留在我的身邊。現在,我有了這個……」他晃一晃自己胸前的小琉璃,「你的星座在我的心上,我的星座在你的心上,所以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們都不會分開的!即使是生死……即使是來世……我們一定還會在一起的!」
他鄭重地握著我的肩膀,非常非常認真地對我說道。
我看著他認真的表情,雖然非常感動,但是心裡卻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我真的害怕玄宇會出什麼事情,我真的害怕如果我死了,他會不會……
不!我不敢想!我不敢想那個可怕的後果!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不能因為自己而害了玄宇,自從甘達女巫派他來到我的身邊,我不能,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