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江青的感情生活怎樣?
就我15年所見:有恩愛也有爭吵。好的時候多,矛盾也不小。前途不很好。
“野史”、”外傳”見過街上賣。你為啥還要問真假?自古以來“野史”、“外傳”就是編故事。是人民情緒的一種流露,並不是歷史。編故事麼,你也不能要求作者真實,作者也沒有尊重事實的責任。“野”、“外”是消遣休息的東西。你不消遣你當真。那是你自己的責任。
我說過是編故事,你還要問。江青那時還不滿10歲。怎麼可能跟康生如何如何?而且康生是在上海讀書。“約法三章”?江青打倒了十幾年,真有這個約法三章,約法人早就出來證明了。沒人證明麼。誰也不是神仙,30年前就能未卜先知3O年後。事實是,1956年由周恩來提議,所有中央常委都支持,給江青以較重要職務,與陳伯達、胡喬木、葉子龍。田家英一道被中央任命為中共中央主席的五人秘書之一。這次中央常委會,我就侍立於毛澤東身後。毛澤東開始不同意,過去他已經多次反對過。這次常委們堅持,他後來勉強同意了。少數服從多數。
總之,生來就壞的人沒有,人是變壞的。有的慢慢變壞,有的很快變壞。生活中不是有不少人“昨日是功臣。今天成罪犯”嗎?你看報紙:一名優秀共產黨員是如何淪為盜竊犯的?這種報道就比較實際,公正。“淪為”是強調這種變化過程。對於江青也要這樣看待才能經得起歷史檢驗。粉碎“四人幫”時,馬季的相聲大快人心,政治上起了很好的作用。十幾年過去了,仍然停留在馬季的相聲那種水平,什麼頭套假發之類的水平,則無論對歷史,對藝術都有些說不過去了。何況江青並不是禿頂,她有一頭依密的好頭發呢。
我不是要講江青變壞的全過程,我講不來。我只跟隨毛澤東15年。我以為江青發生質變是在10年動亂中,10年動亂中我已離開了毛澤東,也不曾再見到江青。
就講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吧。
“七·七·,事變揭開了全國抗日戰爭的序幕。中華民族的優秀子孫紛紛投奔延安。那時的延安,生活環境異常艱苦。斗爭形勢也很嚴峻。到了延安受不了苦而又離開延安的不乏其人。江青在這個時候來到延安。堅持下來了,還是應該肯定的。當然,投奔革命不等於是堅強的革命者。毛澤東曾多次指著江青鼻子訓斥:“你就是資產階級個人主義!”“你是改不了的剝削階級作風!這兩句話給我印象根深,也耐人尋味。我想:江青如果沒有積極投奔革命,毛澤東不去說這兩句話。江青如果已經是成熟的優秀革命者,毛澤東也不會說這兩句話。
那時,投奔延安的女青年數量頗為可觀,許多都是德、才、貌俱備。我們黨的許多領導人和軍隊高級將領都是從這批女青年中選擇了自己的妻子。作為黨和軍隊的領袖,毛澤東的腕力無疑是最大的。敬仰愛慕毛澤東的女青年不少,以毛澤東的情況,不可能選擇一個各方面都糟糕,如某些文章說的那樣一無是處的女人作妻子。
那時,江青長得還是比較出眾。頭發烏黑濃密,系一根發帶,發帶前蓬松著一抹留海,發帶後面,曾經留過辮子。曾經讓頭發像瀑布一樣披掛到肩際。眉毛彎彎的,眼睛大而有神;鼻子挺秀;嘴巴稍稍有些大,但是抿緊嘴唇的時候還是別有一番動人之處。
她會唱戲。現在不少文章說她是三流演民但在延安。在陝北.我們那時是把她當明星來看待。她唱戲唱得好。她演的電影被國民黨下了禁令,她在上海舞台上也扮過主角。現在的一些文藝界名人當年在延安並不比她名氣大。她表演的《打漁殺家》,中央首長們都很喜歡,毛澤東也喜歡。她後來又教會女兒李鈉唱戲,給毛澤東表演,也給戰士們表演。轉戰陝北期間,李鈉的表演對戰士們來說,是緊張、艱苦斗爭生活中的一項非常好的休息和娛樂。
她字寫得好,也能寫文章。特別是楷書寫得好。李鈉練字,毛澤東說:“我的字不行,她媽媽的字好。讓她媽媽給寫字帖。李鈉是照她媽媽的字練出來的,現在李鈉的字畫也不錯。
江青喜歡騎烈馬,馴烈馬,越凶越愛騎。轉戰陝北時。她騎的那匹大青馬;灰青灰青的,性子很烈,是賀老總送的,據說當年在延安,她是很喜歡跟別人比試騎馬的。她比較爭強好勝,喜歡出風頭。周恩來去中央黨校講課,先到毛澤東那裡請示,出來時,江青要送。從楊家嶺出來,跑馬中,江青打馬一沖,驚了周恩來的馬,周恩來摔斷了右臂。這是1939年的事情。有人說江青那時就搞陰謀,暗害周恩來,這種說法是不對的。但是這種推理邏輯恰好是江青一伙在“文化大革命”中發明的。也算是“種爪得瓜,種豆得豆”吧.我是始終不同意這種推理邏輯的。
江青不愛打槍。喜歡打撲克,織毛線活。她織毛衣織得很好,能織出各種花樣,會剪裁衣服。李鈉的衣服。裙子。布拉吉都是她自己動手做,做得很漂亮……
轉戰陝北期間,江青沒於什麼大事,也沒干什麼壞事。主要就是照顧毛澤東的衣食住行。她負責我們衛士組,應該說,她對毛澤東還是很關心很負責的。那時,她比較能接近群眾。給工作人員剪頭發,講點文化科學知識,教教針線活等。行軍路上能搞點小鼓動,有時還給大家出謎語。有個謎語我至今記得清:日行千裡不出房。有文有武有君王。親生兒子不同姓,恩愛夫妻不同床。
謎底是“唱戲”。
江青喜歡打扮,也會打扮。轉戰陝北期間,她不再是長發披肩,梳成兩條辮子,在腦後盤成一個捨。在女同志中,她總是顯得比較出眾。女青年喜歡叫她幫忙梳妝,她也樂於幫助別的女孩子,畢竟是一種榮譽。她在冬天穿軍裝多些。有時也穿深藍色布棉衣。剪裁合體,總要顯出身段才行。夏天喜歡穿翻領列寧裝,帶卡腰。她滿意自己皮膚白皙,腰肢苗條。她樂於暴露自己的優點。
江青在表現出她的種種優長之處的同時,也不斷地暴露出她品質和性格上的缺點和弱點。這些缺點和弱點仿佛是與生俱來,根深蒂固,再也改不了,並且不斷發展,終於造成與毛澤東感情生活上的裂痕。
江青來自上海,受現代文明熏陶,未必不是好事。她也有深入工農群眾,和工農兵打成一片的願望。但是她的驕傲;她的愛出風頭;她的頑強表現自我,總想高居人上的欲望;她從來不會替別人想一想的極端個人主義,使她始終不曾與任何一名普通群眾“打成一片”,她甚至始終未能與她的丈夫毛澤東感情融洽,心心相映。
我初到毛澤東身邊,每天行軍打仗,身後總是拖著幾萬甚至十幾萬追兵。這種緊張險惡的環境,江青從來不曾與毛澤東爭吵過。大家風雨同舟。協力奮斗。
沙家店一役,扭轉了陝北戰局。毛澤東住到楊家溝,再無猖狂追兵,過了近半年安定生活。這種相對安定,外部壓力小了,內部矛盾開始顯露。
我見到的第一次爭吵是因為阿姨。
阿姨負責照看李們,兼顧縫補毛澤東的衣物。江青與阿姨初見面,便將自己喜愛的列寧裝,前克服,紅皮鞋都送給了阿姨,我的經驗,女人們一見面就親熱得過度,那麼要不了多久肯定會鬧矛盾。
果然,阿姨縫補好衣服,送到毛澤東房間時,江青過去看一看,嘴角起來一絲叫人難為情的嘲笑:“阿姨,你看看你縫的針腳。”
阿姨是17歲的少女,沒做過針線活。垂下頭,難為情地紅了臉。江青卻並不罷休,推著阿姨朝正在辦公的毛澤東走:“老板,你看阿姨什線活做的多粗哪,你看看哪。”
在陝北,江青始終稱呼毛澤東為老板。毛澤東不在意地掀了掀眼皮,阿姨蒙受羞辱的傷痛表情使他的思想從文稿中一下子回到現實生活,立刻發了火:“你想干什麼?你蠢麼!“他先安慰阿姨:“阿姨,謝謝你了,我看著就補得很好。”阿姨退出去後,他嚴厲批評江青:“你就是改不了的資產階級個人主義……”
江青事後向阿姨道歉:“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這個急脾氣,你別往心裡去。
江青確實不是故意的,那是一種本能的表現。鬧了矛盾,她又主動教阿姨針線活。好沒幾天,真怪阿姨逢皮襖針線太粗,就又發脾氣:“你縫的這叫什麼?不行,重縫!”事過一天又找阿姨道歉:“你看我昨天又發脾氣了。我就是這個急脾氣,你別往心裡去。
我能看出,她找阿姨道歉不是因為真感到有鍺,而是怕阿姨心裡有疙瘩,照看李鈉不盡心。
不久,“三查”、“三整”運動開始了。那天,我服侍她吃飯。盤子裡有一條賀老總送來的魚。她吃一筷子。就給我夾一筷子。我不吃,她不依,我只好吃了。那時天天吃黑豆,吃口魚真是極大的享受。
她忽然停下筷子。望著我發牢騷:“見他媽的鬼了!對我歷史發生了懷疑。我明明是32年參加革命,硬說我是35年。
我什麼話也沒說。長期為首長們當特務員和衛士,我知道首長們都有這個習慣:心裡有不痛快的事總要找人一吐為快。和同樣的首長不便發的牢騷,有時是可以朝我們這些貼身衛士發發的。我做出認真和同情的表情聽她說。
“三查查到我頭上來了。哼!”她夾給我一塊魚,頓了頓,“對了,還說我對你好,給你衣服了。我給過你嗎?”
“沒有!我叫起來:“誰說的?”
“你看,造謠嗎不是?”江青並沒講是誰說的,接著便詢問毛澤東近來的生活起居以及身體情緒等方面情況,問得很細。我的感覺,她要通過毛澤東的心情好壞來判斷什麼或解決什麼事情。
第二天早晨,我送工作一夜的毛澤東回臥室休息。江青沒起床。擁被而坐。我退守門外.屋裡開始是小聲嘀咕,是江青在訴苦,隱隱約約能聽出江青抱怨有人在整她,希望毛澤東能替她說句話。毛澤東不答應。毛澤東說:“歷史就是歷史。又說“既然你在上海那麼革命,還要我講什麼話?
後來,嘀咕變成了爭吵,江青嚷道:“國民黨反動派造謠還少嗎?他們還多次登報說你和朱德被擊斃了,也有照片,不止一張照片。能相信嗎?又聽到說:“這些人跟國民黨反動派唱一個調子,他們想干什麼?
我聽到毛澤東聲音很大他說:“你這個人混!……”
江青還在哭嚷:“我不過是個小小的行政秘書,犯不著他們興師動眾。他們搞我其實是為了整你,矛頭是指向你的
毛澤東吼起來,打雷一般:“滾!你給我滾出去!”
我慌忙走遠幾步,距門稍稍拉開點距離。剛站穩,江青已經披衣沖出窯洞,哭哭啼啼,從我身邊一陣風似地走過去,直奔周恩來的窯洞。她每次同毛澤東鬧了矛盾,都要找周恩來訴苦。周恩來是解決矛盾的能手。她在周恩來那裡從早晨一直談到中午12點。回來時,已顯出全身輕松。
下午,我服侍毛澤東起床。他坐在床上抽煙,一支接一支。他向我訴苦。講了很長時間,聲音沉重,很有些傷感。大致意思是:你是我的黨小組長,我心裡有不痛快的事,要跟你說說。江青是我的老婆,要是我的公務員早就把她趕走了。當初結婚沒搞好,草率了。現在怎麼辦?我現在的身份,我的具體情況,離婚也不好。江青沒大錯沒大過,現在離婚同志們會有看法,日後會有各種說法。不離婚呢?就背了個政治包袱。唉,沒辦法,跟她湊乎著過吧。”
兩口子一天沒說話。
前方不斷扛勝仗。毛澤東心情好起來。江青叫阿姨去跟毛澤東要字帖.讓毛澤東寫字帖給李鈉練字用。毛澤東說:“讓她媽媽寫麼,我的字不行,她媽媽的字好。”
於是,江青松口氣。她明白危機已經過去。
一連凡個月,除了黑豆什麼也吃不到。消化不良,大家從早到晚一個勁放屁。賀老總知道陝北苦,從河東托人給毛澤東捎來一點臘肉。江青關心毛澤東,叫炊事員給毛澤東炒了一碟。毛澤東捨不得吃,說:“等前方來人的時候一道吃吧。”江青不高興他說:“哪裡是前方?是河東還是河西?我們伸手就能摸著敵人,他們也不行軍不打仗,他們吃什麼吃不著?毛澤東皺起眉頭,一針見血地批評江青:“你這個人哪,你不怕吃黑豆,不怕行軍打仗;你就是見不得別人不吃黑豆,別人沒有行軍打仗,哪怕這些人是自己的同志呢!”
這是江青最要命的一個毛病。一般人多少都容易有一些這種毛病,但是辦大事的人不該有這種毛病,何況江青的這種毛病還伴著一種強烈的忌妒心。比如進城後,從1953年開始,中央首長們夏天常去北戴河避暑。江青游泳不行,只會,‘狗刨’。浴場裡的女人會游的不會游的都很多,她並不在意自己游得難看。可是,王光美下海游泳她就看不慣了。因為王光美會蛙泳、側泳和仰泳兒種姿式,江青就見不得王光美會游這幾種姿式,鼻子裡哼一聲,不屑去看第二眼。
隨著形勢好轉,奪取全國勝利不再只是一種信念,而是日益明顯的事實!這時,江青起了一些微小的不易察覺的變化。
她變得有些嬌了。房間裡裝了電鈴,她越來越習慣按電鈴叫衛士,大事小享自己能干不能千的事都願意叫衛士代勞。似乎使喚人是一種享受,是一種身份和新生活的證明。
有一次,她又按電鈴。衛士張天義匆匆趕進屋。江青庸懶他說:“把暖水袋給我拿來。”張天義一看,江青手指的暖水袋就在她床上,只須欠欠身就可以拿到手。但她寧願按電鈴下命令,也不願往起欠欠身。張天義為此事很傷感。他說,過去我們做事,江青常常說: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我自己能做。現在呢?越來越習慣於指手畫腳:你去干什麼什麼,你給我做什麼什麼。
江青變得講究吃了,條件越變好,講究也越多。在陝北楊家溝住半年,生活條件艱苦,她只能講究個鹹淡。後來條件好起來,能吃到豬肉和雞了。特別是到西柏坡以後,豬肉還是有保證的。江青這時也講究油大袖小,營養配搭了。她叫我們用酸菜炒肉絲,說酸菜吃了有好處,能敗火。搞不到青菜就叫我們盡量搞些干菜來,說是蔬菜可以供給人體維生素。現在回過頭看,江青的講究確有一定科學知識做基礎。當時我們可有些看不慣。毛澤東對她的講究也常常皺眉頭。不過還能接受。比如毛澤東要吃紅燒肉,江青便悄悄減少些肥肉增加點瘦肉,並把干青菜燒進去。毛澤東端起碗時,江青便解釋說:“放了點干青菜,增加點纖維能夠利大使。毛澤東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連肉帶干菜全吃下去了。
進城後,江青的講究就越來越有些苛刻了。每天早晨起來,我們衛士一定要向她問候:“江青同志,晚上休息得好嗎屍沒有這一聲問候,她會沉下臉一夭不愛答理你。她的早飯是在床上吃,床尾有個搖把,可以把床搖起一半,帶動著她坐起身。然後照顧她擦臉、漱口、將一個小桌在床上一嵌,早飯擺在她面前。看電影有些外國人也是在床上吃早飯,江青要是身體沒病,胃口還比較好。早飯一般吃面包。黃油,有時是小饅頭。有素小菜。多數是雪裡紅和鹹水煮螢豆。有時用點醬豆腐。喝稀粥,不文喝牛奶。中午飯有些正規菜。她愛吃鯽魚,中午飯如果沒有魚。晚飯一定要有魚。鰱魚、胖頭魚也愛吃,喜歡刺多肉細的魚。對鯉魚只是偶爾吃吃。她也愛吃鰣魚,因為貴,吃的不多。馬哈魚她也很愛吃,當鹹菜吃。江青還喜歡吃小嫩雞,放在碗裡,比鴿子大不了多少。她還喜歡喝排骨湯,一般是弄成砂鍋,每頓飯不是排骨湯就是魚湯。蔬菜她喜歡吃蓋菜、空心菜、莧菜和芹菜,纖維要切成很短。如果身體不舒服,就將菜搗成菜泥。用勺子舀來吃。她不吃葷油,炒菜只用素油,講究清淡。菜裡有時放點肉沫,有時放點香菇。木耳。以江青的身份。她的飲食算不得過分,有時甚至夠簡單。她的講究主要苛刻在口味上。除了廖炳福師傅適合做她的菜,其他廚師,包括毛澤東的炊事員,都做不出江青所需要的口味。
江青顯然是看了些營養學方面的書,她在自己變化的同時,竭力想影響毛澤東,但毛澤東在這方面是“保守”的。無論保健醫生還是江青都無法使他改變飲食習慣。他就是喜歡辣、喜歡鹹,喜歡紅燒肉,而且要肥。江青最反對的也正是他的吃鹽多,吃肥肉多。現在說句客觀話,在飲食衛生方面還是江青有道理。但那時我們是贊賞毛澤東的“上氣”,看不慣江青“瞎講究”。終於,江青與毛澤東在飲食問題上鬧了矛盾。我前面講過,毛澤東要吃紅燒肉,江青不讓我弄,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說毛澤東是土包子。毛澤東發火了,說了那句“吃不到一起可以分開,今後她吃她的。我吃我的,我的事不要她管!毛澤東歷來說一不二,這句話的後果是很嚴重的。此後;毛澤東再不曾動過江青的菜。作為夫妻,連飯都吃不到一起,那關系也就危險了。
是關系不和影響他們吃不到一起還是吃不到一起影響了他們關系不睦?說不准,也許都有一點吧。
江青是很講究生活規律的,就是在三大戰役那樣的決定命運時刻,她也是晚上按時睡覺,早晨按時起床;該工作了工作,該活動時活動。毛澤東卻循著他那28小時的“毛澤東的一天”來辦事,極少按照大自然的規律起居。所以,常常是江青睡覺了,毛澤東還在辦公;江青起床了,毛澤東剛准備吃“晚飯”。他們睡不到一起。何況,毛澤東稍遇大事便要連續幾晝夜地工作,精疲力竭之後才由我們衛士服侍著上床,這時的休息容不得任何動靜打擾,所以常常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江青才能接近一下毛澤東。這又能說明哪些意思?。
江青喜歡嘀咕人,嘀咕對象不分大人物小人物,大事小事;火上澆油的享做的多。毛澤東對此也是不滿,並有所警戒。
從我的感覺,毛澤東有時耳朵根有些軟,身邊的人說話。多說幾遍他就容易聽信。有時我們衛士同毛澤東開玩笑,因為他休息時喜歡過過普通人的生活,喜歡熱鬧。這時我們衛士可以跟他無所不談,可以開玩笑。我們大家逗一名衛士。說衛士沒睡好覺是因為和對象鬧矛盾了。一個人說了毛澤東當玩笑話,二個人說了毛澤東還跟著開玩笑,三十人說了。毛澤東便信以為真,不再開玩笑,認真要幫衛士解決矛盾。我們一看弄假成真了,忙又一起解釋這是開玩笑。一個人解釋,毛澤東不信;兩個人解釋,毛澤東還疑惑;三十人解釋,毛澤東才相信我們確實是在開玩笑。我們總算沒有犯“欺君之罪”。
我說“欺君之罪”是玩笑話。翻譯師哲同志曾對毛澤東講高崗工作能力強,是個好干部。毛澤東聽過幾次,也就表揚高崗這個人不錯。過了兩年,在黨的六屆四中全會上揭露和批判了高、饒的反黨分裂活動。毛澤東會後對師哲說:“看看,你跟我說高崗不錯,他現在搞了反黨分裂活動呢。”師哲說:“我那是什麼時候講的?那時高是副主席麼。”毛澤東沒再說什麼。
江青作為毛澤東的夫人,不乏“遞個話”的機會。特別是在毛澤東發火的時候,她若是賢妻,就該幫毛澤東熄火。可她從來不愛熄火,就喜歡搞火上澆油的事。毛澤東對誰發火,她就嘀咕誰;毛澤東對什麼事不滿,她就跟著嘀咕什麼事。這種情況可一可二不可三。記得毛澤東有兩次聽了哺咕,都是望著江青,淡淡的眉毛皺攏起來:“你這個人哪,跟誰也合不來!”“你跟什麼人也搞不到一起,你這個人就是到處樹敵!”毛澤東對我們身邊的工作人員講過一句話,留給我們印象最深:“江青是刀子嘴,是非窩,盡傷人。等我死後,人家得把她整死。”毛澤東是很有預見的。
江青有時也有自知之明。有些事她不自己跟毛澤東講,叫別人去講,她知道自己講了毛澤東不聽不信。她觀察毛澤東喜歡聽誰的話,就設法叫誰幫她遞話。“文化革命”後期她拉毛遠新,就是這個原因。
在文娛活動方面,江青本來對毛澤東是有所幫助的。特別是在艱苦惡劣的戰爭環境中,江青曾以她的文藝特長給毛澤東和我們這些普通戰士在精神上以休息和放松。記得在那戎馬住榴的日子裡,行軍一天,晚上吃過一碗黑豆,大家或蹲或站或拉條小板凳依牆而坐,聽一段京劇清唱或是猜幾個謎語,真是莫大的享受。我也記得三大戰役時,毛澤東常常由於緊張過度、疲勞過度。用腦過度而痛苦地以手加額用力地揉搓,閉目歎長氣。這時,我就用梳子替他梳頭,促進血液循環。江青便打開她從上海帶來的那架手搖留聲機。為毛澤東放幾盤京劇唱片。在那些艱苦的歲月中,幾張唱片反來復去聽,每次聽過之後,毛澤東都顯出一種精神獲得調節之後的安寧和愉快。他朝江青溫柔地笑,有時還愜意地點頭說:“好,很好,再放一遍吧。”
初進城時,江青也注意調節毛澤東的工作與休息。看毛澤東連續寫作十幾小時,便設法叫孩子拉毛澤東出屋。一起散散步。偶爾也打一圈麻將牌。毛澤東不愛看電影,江青就說:“看一看吧,你不看小鬼們也看不上。”於是,毛澤東便跟著江青來到含和堂看電影。坐下來,他還指指我們這些工作人員:“我是陪你們,我不來你們也看不上。”
矛盾究竟是怎樣產主和發展的?我也記不真切了。似乎是不知不覺,似乎與毛澤東漸漸上了年紀有關,似乎與江青的性格及身體狀況有關,似乎……
反正在文娛活動方面他們也搞不到一起了。我記憶中有這樣幾件事幾句話:
毛澤東年歲漸大,保健醫生十分注意他的活動。除游泳散步外,每星期總要求他跳一兩次舞。醫生掌握著時間,運動量不夠是不行的。
毛澤東游泳或是跳舞,喜歡熱鬧。他平時工作。吃飯、睡覺都是一個人,常有孤獨感,所以活動時一定要有一群青年男女,大家又說又笑,熱烈喧鬧才好。我們也了解毛澤東的這種生活需要,所以游泳跳舞時都很“放肆”。敢說敢笑。敢喊敢叫。大家沒大沒小,一律是普通人。
江青則不然,她見不得青年們“放肆”.在公開場合。總是莊嚴地板著一副面孔,目光嚴肅地掃來掃去,將一切輕松愉快都掃蕩干淨。特別是1957年以後,脾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壞。醫生說是更年期,怕風。怕聲音,愛急躁,愛發作。我們那時年輕,不懂更年期是什麼?就知道她有病。衛士們私下議論:“她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是大秘書了,副部長級。”“官越大病越難治唄。”
那是1957年,毛澤東與江青在杭州療養,住劉莊賓館。浙江省委在大華飯店組織舞會,毛澤東一個人去了,江青沒有去。那次舞會氣氛熱烈活躍,笑聲不斷,我們都跳了一身汗,衛士田雲玉還結識了一位女文工團員,交了朋友,大家玩得盡興而歸。省委領導聽保健醫生說毛澤東獲得一次很好的休息,很高興,便受到鼓勵,隔兩天又在杭州飯店為毛澤東組織一次舞會。
舞伴都是文工團裡挑來的演員,與毛澤東熟了。與我們這些衛士。保健醫生及秘書們也都熟了,我們剛一露面,熟人們便互相吆喊著打招呼。似乎要起來一個高潮。
可是,高潮陡起陡落,擁上來的人們退潮一般退向兩邊,舞廳裡出現一種尷尬的嚴肅和冷靜、那些想圍住毛澤東說笑的文工團的青年男女們都肅然分列兩旁,變成規規矩矩地鼓掌。
毛澤東的身後走著莊重嚴肅的江青,她的目光莊嚴得拒人千裡,不由人不緊張,不由人不敬而遠之。毛澤東還想用幽默的話激起大家的熱情和隨便,但是無效。大家說也規矩,笑也規矩,動作更規矩。毛澤東所希望的那種沒大沒小的隨便氣氛再也不曾出現。毛澤東皺起眉頭,心裡的不悅顯而易見。在沙發裡坐下時,他朝我嘀咕一聲:“她一來就大煞風景……”。
樂曲響起來,人們剛准備下場,突然聽到一陣叫聲:“不好,這個曲子不好,你們換一個。”
下命令的是江青,她朝樂隊走過去,於是,她如願以償地成了舞會的核心,成了主人。樂隊指揮連報幾支曲,她都挑剔他說一些“問題”。儼然是一位專家。樂隊及准備跳舞的人免不了驚訝她知道這麼多曲子,毛澤東卻氣得一個勁呼粗氣。好不容易被她“欽點”出幾支曲,舞會才開始。
江青陪毛澤東跳了第一場。公平講,江青跳舞跳得相當不錯,舞姿高貴而又灑脫。但是,她大正規,缺少熱情。毛澤東朝我望了一眼,我馬上心領神會,給衛士安排好順序,舞曲再起時,衛士李連成便先一步立到江青面前,邀請她下場。這樣,毛澤東便解脫出來,同其他舞伴跳。青年們熱情洋溢,眼看舞會要起來一個小高潮了。突然一一一江青總是喜歡搞點突然一一一舞廳裡又響起江青的叫聲,而且她是用兩只手堵住兩只耳朵那樣叫:“刺耳,刺耳了,吵死人了!你們奏樂就只會這麼大聲音嗎?就不會小一點?……再小點!”
這一場舞會,大家緊張壞了,毛澤東也氣壞了。回到住所,毛澤東憋悶得連吐粗氣:“掃興!江青到哪裡哪裡就掃興,我就不想見她。”
這種情況發生過幾次,毛澤東明顯地開始躲避江青,他對我,對田雲玉。封耀松等衛士都多次講過“江青這個人大煞風景”。”江青一來就掃興”之類的話。毛澤東到外地,不論住在哪個省市,只要聽說江青就要到了,馬上就走。他不願見到江青。記得1959年在廣州,聽說江青要來,馬上吩咐我們出發。說:“她這個人來了就掃興,我們還是走為上。
江青對這種狀況自然惱火,她惱火了就朝身邊的工作人員發洩。1959年住廣州那次,她時常朝身邊衛士發火。而已常常是無名之火。這把火終於燒到了北京……
那天,衛上李連成剛走進江青房間,迎面聽到一句喝:“出去!給我把鞋脫了再進。”李連成忙退出門,脫掉鞋,赤腳進門。
江青一面對鏡梳頭,一面咕吹著:“我就煩你們走路聲音大,粗野!
李連成望著腳下不語。腳下的地毯幾乎一寸厚,摔個杯子也不會出聲。年初我和李連成曾陪江青去看望林彪,請林彪介紹養病經驗。林彪說了三不:不見陽光,不聽聲音,不吹涼風。簾子要黑的,空氣要溫的。地毯要鋪滿。此後,江青住在哪裡都要求將地毯鋪滿,以保證室內安靜。
“外面冷嗎?”江青從鏡子裡望著衛士。
“不冷。江青同志。
江青梳完頭,立起身吩咐:“我要出去散散步。”
剛出門,衛士便聽到尖聲斥責:“這麼冷你說不冷,你安的什麼心?”
“我再給您取件衣服去。”李連成小心緊張他說:“今天陽光好,您活動活動對身體好……”
“你是要我身體好嗎?你是想要我感冒!”江青用力一摔門,不散步,回房間去了。
李連成苦笑著,忽然生出一種憐憫。大家能躲都想躲開她,她越孤獨脾氣越大,脾氣越大,大家越躲得遠……
工夫不大,護士又來叫李連成:“快,江青要打撲克。”
江青每天打發時光難,常常整天整天打撲克。不能輸,也不能贏得太容易,必須在競爭中被她取勝。這牌打得就不容易。
可是,李連成出錯一張牌,惹得江青發火了。
“出去,你給我滾!我不要你!”江青把滿手牌全扔在桌子上,見李連成退出門.又喊:“你不要走,你給我站在那裡,罰你給我站在那裡!
屋門關了,李連成老老實實站在走廊裡。一小時後,保健醫生悄悄勸他走,說江青已經睡覺了,回去歇著,等江青起床了再來站。
李連成固執地站著不走。
保健醫生找了省公安廳廳長蘇漢華。蘇廳長怕江青正在盛怒之中,不好勸,便先去勸李連成,叫李連成主動去向江青道個歉。李連成不去道歉。打撲克出錯牌有什麼好道歉的?他就那麼一直站到江青起床。
解除罰站後,李連成哭了。給我掛來一個長途。我聽完匯報忙向毛澤東匯報。毛澤東皺著眉頭,聽過之後沉默片刻,小聲歎口氣:“唉,連成是代我受罪。叫他回來吧,不要再為江青服務。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留她自己看她還怎麼耍威風。
當天晚上,李連成便乘火車離開了廣州。
毛澤東見到李連成,說:“江青對你發脾氣,你受委屈了,你就看我的面子,不要跟她計較了。她有病,你就給我個面子吧。”
江青吵遍天下,所以毛澤東跟我們每個衛士都說過這句話:“給我一個面子,不要跟她計較了。
但是,江青這麼鬧的結果,毛澤東越來越不願意見到她。他們吃不到一起,睡不到一起,工作不到一起,也娛樂不到一起,我離開毛澤東去天津工作時,已經感覺到他們的感情生活是快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