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大巴又一次停了下來。
我的朋友們醒過來,在車上伸了伸懶腰。沃特站起來說:「我們到了另一個檢查點,在這裡要待半小時左右。為安全起見,請務必等在車上,而且不能拍照。」
安全起見?這字眼讓我的朋友們感到非常不安全。
沃特拿起裝滿護照的包,下車走向崗哨。全副武裝的士兵們打開車箱,將車頂上的行李箱取下檢查。
幾個士兵刺開了一個泡沫沙發,沙發被包在塑料布裡。當繩子被刀劃斷,沙發脫離束縛膨脹了開來。士兵們拉開了沙發墊,把手伸進去摸了一陣。看到這些情景,遊客們都很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
一個士兵命令人們下車,當大家在混亂中服從命令時,又有一個士兵讓他們待在車內,不准離開。士兵們進入車內,拍打著座墊和地板墊,他們提起後座,取出墊子,小心地打開門的側板。
看起來就像要取遊客們的性命,海蒂恐懼得都要哭出來了。突然,一個軍官示意沒事了,旅行團可以通過檢查站出發。
司機急忙發動汽車。現在,我的朋友們看到了檢查點的標語,分別用中文、蘭那文、泰國文和英文寫就:「毒品走私,死路一條。」
我的朋友們不禁紛紛仔細回想,自己有沒有無意中帶入了違禁品。懷亞特想起了羊毛背心,他們搜查所有的口袋嗎?包括秘密的夾層口袋?裡面會不會有遺忘的大麻?
本尼想到了他那些裝了各種藥的瓶子,包括急救藥品,一些藥是鎮痛藥。這些藥和海洛因有關係嗎?這算不算毒品走私,會不會將他抓起來槍斃?
海蒂也有相同的恐懼。她也在想那些可能與毒品有關的東西:注射器,幾瓶藥和一些針管,就像吸毒者用來注射的那樣。還帶了些什麼?她懷疑她怎麼能逃過牢獄之災,不用面對即將到來的死刑。
薇拉卻在想,這個旅行團裡有些人很自私,可能對別人的安全漠不關心。比如莫非,他一直想見識一下毒品交易市場。她狠狠地盯著莫非看,而他正在悠閒地讀一本書。她立刻想像到了一個場景:當大家被銬在審判室裡,聽著不知所以的蘭那語宣判時,而莫非仍然在低頭讀那本書。
其實莫非是假裝的,他一直留意著外面發生的事。眼不見心不煩。他聽說這些士兵很容易被收買。也許他們並不是在搜查違禁品,而是將他們自己的海洛因塞到某處。他們的秘密同夥會找到它,並在另一輛已「搜查」過的車裡將報酬送過來。
埃斯米將她媽媽的圍巾蓋在狗狗身上。朱瑪琳握了握女兒的手,同時也握著柏哈利的手。柏哈利保持著鎮定,他想不會有事的。埃斯米還會和健康的狗狗一起睡,他還會和瑪琳在一起,他的另一隻手伸進衣袋,將薄荷糖摸出來扔進嘴裡。
沃特回到車上說:「女士們,先生們,我們被批准通過了。」
大巴向南疾馳,我的幾個朋友忽然覺得肚子痛,他們認為是在檢查站等候檢查時太緊張的緣故。其實他們並不知道,志賀氏桿菌正在他們的腸內繁殖呢,這是他們去石鍾寺路上吃的那餐飯的後果。
此刻,遊客們已深入蘭那王國腹地了。
路邊的田野像棉被一樣,全是不規則的一片片。田野過後是一戶戶人家,由天然的灌木分割開來。
在這五顏六色的田野裡,矗立著一座座佛塔似的乾草堆。美麗的蘭那女人們在河裡,靠在巨大的桶上相互潑水,這是她們一天兩次的沐浴儀式。孩子們坐在水牛背上,熟練地掌握著平衡。
黃昏降臨,炊煙裊裊。每家每戶都籠罩著一層薄霧。山坡上種滿了紅色的辣椒,是能辣出眼淚來的、很快又變成了血紅色的那種。
太陽在田野盡頭消失,空中升起一彎新月,幾縷星光,還有金色的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