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點50分,休閒街上的人流已經漸漸地開始稀少下來,各家店面依然在緊張地做著生意,對他們來說,夜晚還很漫長。
螺螄上來了,暗青色的螺螄殼微微冒著熱氣,一雙筷子夾起了其中的一個,放到了一張男人的嘴唇裡吮吸了起來。
「很久沒有在外面吃過螺螄了。」鄭重滿意地說著,又夾了一個,「過去我讀書的時候,晚上經常從學校裡跑出來,在大排擋上吸螺螄喝汽水,在那時候這真是一種享受。」
葉蕭看著他,微微一笑。
「你為什麼不吃啊?」鄭重指著葉蕭說,「是不是還在想著周子全失蹤的案子?」
葉蕭搖搖頭,也夾起了一個螺螄放到嘴裡,他使勁地把螺螄肉吸了出來,邊吃邊說:「其實,我在想一本書。」
「是偵探書嗎?」
「差不多可以算是偵探小說吧。還記得去年我借給你看的那本書嗎?」
鄭重停止了下筷,想了想說:「《新月街謀殺案》,是吧?」
「還記得作者的名字嗎?」
「實在記不起來了。」鄭重笑了笑說,「葉蕭,你知道我看書一向不注意作者的名字。」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這本書的作者就是天下證券公司總經理的妻子,她叫容顏。」
「你是說,《新月街謀殺案》的作者是周子全的妻子?」
葉蕭點了點頭:「她叫容顏。」
「今天下午你見到她了,是嗎?她長得什麼樣子?」鄭重又喝了一口啤酒,輕聲地說,「我聽說大部分女作家長得都不怎麼樣。」
「你想錯了,她很漂亮。」葉蕭淡淡地說,啜了一口汽水。
「哈,印象一定很深刻吧。看來,我們又能多一條線索了。」
「你是說她可能與周子全的失蹤有關?」
鄭重顯得很輕鬆,他笑著說:「當然,漂亮女人的身邊總是有很多是非,特別是她的丈夫。」
「這麼說來,下午你在天下證券公司裡一定收穫不小吧?」
「也許,這回真的是碰到大案子了。天下證券公司裡,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周子全一定是出事了,如果不是他本人出事,那麼就是證券公司出事,反正會出大事。」
葉蕭點了點頭,他看了看附近的大樓上的證券公司廣告,那閃爍的霓虹燈就像這座不夜的城市的一樣,隨時都暗藏著某種東西。
鄭重繼續說下去:「根據我對證券公司多名員工的詢問,周子全在出事前的幾週一直不太正常。」
「持續的感冒?」
「是的,因為周子全感冒,所以在最近的兩周他很少與其他人接觸,他說他擔心把感冒傳給別人。大部分時間裡,他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極少見客,連公司裡幾次重要的會議都沒有參加。更重要的是,公司裡許多員工都反映,最近周子全的神色不太正常,每次上下班進出的時候,都低著頭,不與別人打招呼,幾乎連話都不說了。有幾次,人們見到他在財務部和技術部等關鍵部門進進出出,都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總之,周子全的這次失蹤,讓天下證券公司裡人心惶惶,謠言四起。」
「他們擔心周子全在經濟上犯了罪,而畏罪潛逃了?」
「是有很多這樣的傳聞。要知道天下證券公司是一家有著上億元資產的國有企業,在證券界有著重要的地位,一旦這家公司出現了什麼重大問題,牽涉面就太大了。」鄭重這才嚴肅了起來,和所有的刑警一樣,他有些憂慮地說,「也許,這案子會給市經偵總隊要了去,他們最喜歡察這種事情了。」
葉蕭放下了筷子,看了看四周,這塊露天飯店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了,身後卻還傳來炒菜的聲音。他緩緩地說:「好了,鄭重,現在先讓我們來分析一下,周子全失蹤可能的幾種原因。」
「我的福爾摩斯,你又來推理了,快說吧。」
葉蕭先喝了口汽水,然後說道:「第一種可能:周子全確實利用身為證券公司總經理的職務之便,在經濟上犯罪了,他突然失蹤其實是攜款潛逃,就目前的線索來看,這種可能性最大。第二種可能,他被綁架了,像他這種地位的人是很容易成為綁匪的目標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公司或者他家裡很快就會接到綁匪的電話的。第三種可能,他發生了意外,比如在外面遇到了車禍,或者很偶然地發生了搶劫殺人案,這只能算他倒霉了,這些可能都存在。第四種可能,與第一種一樣,他是個經濟犯罪分子,但他沒有潛逃,而是在某個地方畏罪自殺了,不過,以最近幾年發生過的案例來看,這種可能性最小。」
「就這四種可能嗎?」
「我不敢確定,也許還有第五種可能,這取決於我們能否找出更多的線索。」
鄭重忽然笑了笑說:「不過,我還是希望這傢伙能夠在今天晚上自動回家。」
葉蕭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這倒不是因為盆裡的螺螄差不多已經被鄭重吃光了。葉蕭冷冷地說:「見到容顏以後,我就有了一種直覺——周子全不會再有機會回家了。」
兩個人都沉默了起來。對面一家露天火鍋店裡的生意依舊紅火,有幾個人看起來是喝醉了,嘈雜的聲音攪亂了他們的思考。
鄭重忽然說話了:「葉蕭,我相信你的直覺。也許,這案子真的非比尋常。」
現在,時間已經是23點40分了。葉蕭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回頭大聲地說——「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