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我寫過一篇短文:《今天我要離開貴州》。文章裡除卻表達了我對貴州山鄉的感情,還流露出回歸上海時忐忑不安的心情。
是的,對於故鄉上海,我不能說是陌生的,畢竟我在上海的弄堂裡,整整生活了19年;以後由於探親、改稿、開會,時不時地也有機會回來,對於上海面貌的逐漸改變,多少也是曉得的。但我又不能說對上海十分熟悉,因為我終究有整整21年的時間,生活在貴州,那兒離上海都市裡的一切,是那麼的遙遠。
而創作最需要的,偏偏又是切身的感受。如果沒有這種對於生活,對於人,對於人所生活於其中的環境,諸如弄堂、公寓、大樓、小院、單位、馬路、城市的感受,對於人際關係、人物命運、社會風雲的感受,文學創作是無法進行的。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感受著上海這座大都市裡的一切,而且情不自禁地會把上海這座城市裡感受到的人和事,拿來和遙遠的貴州作比較。於是我經常用兩副目光來看待上海和貴州。一些同行遇見我,經常問,在你的散文隨筆中,怎麼總會提到貴州?一些讀者對我說,你有一種貴州情結。一些老同志見了我,會指著我說,我們從你的文章中,看出你對貴州的感情。是啊,我生命中長長的一段歲月,是在貴州山鄉里度過的。上海和貴州,這是我生命的兩極,即使在回歸上海十幾年以後,也抹不去。故而我把從1999年到2003年期間寫下的散文隨筆集,就取名為《我生命的兩極》。可能正是因為這種抹不去的痕跡和烙印,在這五年時間裡,我寫下的五部中篇小說,儘管寫到省城,寫到上海,寫到香格里拉,字裡行間卻還留有兩副目光透出的視角。就是以寫上海為主的長篇小說《華都》,其間有一組主要人物的命運,還是在偏遠山鄉的村寨上展開的。也許,對於我來說,這已是擺脫不了的一縷情思了。
人類跨越千禧年的時候,我在一篇短文裡說過,人的一生中,要同時跨越百年和千年的門檻,是難逢難遇的一件有意味的事情。況且跨越千禧龍年的時候,正是中華民族蓬蓬勃勃的盛世之年。故而我把彙集了長篇小說、中篇小說和散文隨筆的這一套書,題名為「葉辛新世紀文萃」,獻給始終關注著我的讀者朋友們。
願生活繼續賜我以靈感和時間,願在今後的日子裡,我還能給讀者朋友們奉獻出新作。
謝謝!
葉辛
2004年1月18日